正文 第31章 第31章

作品:《东宫娇宠日常

    馥郁轩后头有一处湖泊, 这几日南曦同唐蓁每每趁着太阳下山,都会去湖边打打水仗,偷玩一会儿。

    行宫后山脚下种了片西瓜林, 南曦差人去地里挖西瓜, 再命膳房取些冰,或搅成汁儿, 或直接拿来冰镇,可口极了。

    这个傍晚也是如此, 宋辞去了圣人那儿, 唐蓁捧着南曦给的西瓜, 朝馥郁轩方向回。

    眼瞧着要拐进正殿, 黑暗中倏地伸出一双手,直直将她往殿后的方向拖。

    唐蓁猝不及防,手中的西瓜砰得一声落了地, 顿时炸开了汁。

    前头的男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身上有几分功夫, 唐蓁扭着手腕挣扎,却是半分用处都没有。

    “你是谁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她的嗓音含着薄怒,听着也是软软的,丝毫起不了威慑作用。

    前头的男人却陡然停了脚步。

    唐蓁这才发觉他蒙着面,身量魁梧高大, 正想着该如何脱身时, 他却拉下了面罩。

    “蓁儿, 是我。”

    黑色的面罩下,男人生得刚毅英挺。

    他肤色黝黑,却并不粗旷,虽一瞧便是武将出身, 身上那点儿清贵的气质到底是瞒不过人,足以吸引姑娘们的目光。

    唐蓁顿时睁圆了眼,她赶紧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拉着男人往馥郁轩偏殿后头走。

    二人终是在水车旁停了下来。

    唐蓁转身,惊讶道“衍哥哥,怎么会是你”

    萧衍乃宁远侯世子,宁远侯曾是唐文彬旧部,二人更是义结金兰,感情颇为深厚。

    此番丞相遭人暗算,宁远侯远在边疆,未能及时援助,待他们父子二人回到上京,才发现原来的丞相府早已被查封,留下的只有个空壳。

    因着唐文彬被远放,宁远侯便四处打探起唐蓁的消息,这一查就是许多时日。

    最终,他们找到了发卖唐蓁的牙婆子,才知她进了宫。

    萧衍也进过宫几次,但因着东宫守卫森严,宋辞亦非等闲之辈,行错一步都有暴露的风险,故此他不敢冒险。

    索性圣人来了行宫避暑,行宫的守卫自不能和宫里头比,但要避过宋辞留在馥郁轩的耳目,还是费了几番功夫的。

    今日趁着宋辞不在,他才冒险现身。

    “蓁儿,抱歉,唐伯父出事时我没在你身边。”

    唐蓁愣了愣,没应他的话,只浅笑一声道

    “衍哥哥,你竟还认得出我”

    萧衍扫了眼她身上的宫装,还有她那不知为何而变丑的脸,蹙起眉,心头闪过一丝心疼。

    在他心中,唐蓁自然是美的,甚至是从小美到大的。

    每每他同唐蓁一块儿外出,街上的男子无一不侧目而视,眼神中流露着对他的羡艳。

    哪怕她穿着最为粗鄙的衣裳,将自己易容成了这个鬼样子,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唐蓁生得高挑丰满,那款腰肢更是极细,最令人难忘的是她身上那股鸢尾花香,同寻常人用的香料皆不同。

    “蓁儿,我与父亲去了你二伯家,他们支支吾吾不敢回话,我就猜到你出事了,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进宫,还去了太子身边伺候。”

    唐蓁不愿再多提二房那些人,只轻点了下头。

    “宋辞心思深,绝非善类,留在他身边不是长久之事。”

    见他这般评论宋辞,唐蓁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她也不知这是为何,只是不喜欢有人随意说宋辞的不是。

    “衍哥哥,殿下不是外头说的那般,其实”

    “蓁儿。”

    萧衍见她竟还帮着宋辞说话,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打小就被伯父娇养着,最是纯善,在这宫里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掉脑袋,你先前进了浣衣局,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唐蓁垂眸,不说话。

    “今儿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走。”

    “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就带你出行宫,去辽西也好,跟着我回边疆也可,总之宫里头不能再待了。”

    唐蓁没想过他是来带自己走的。

    她朱唇微张,有些错愕地抬眸望他。

    “衍哥哥,不行的。”唐蓁摇头。

    “宫娥们皆记档在册,何况殿下这儿戒备森严,你如何能带我出去”

    “我自有我的法子,蓁儿,我不能在此处久留,你好好考虑一下,想通了便去寻膳房采买的多顺公公,他自会与你联系。”

    他话音落下,又不放心地多看了她两眼,闪身离开了。

    唐蓁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萧衍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是如同兄长般的存在,唐蓁信任他,也信任宁远侯一家。

    她不是不想出宫,原想着年岁到了便自请离宫,眼下萧衍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甚至也打乱了她的心房。

    直到那抹身影再也望不见,唐蓁这才转过身子,却猛地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宋辞面色冷淡,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他瞥了眼儿她方才望去的方向,沉声问

    “你在这儿做什么”

    “殿下”

    唐蓁再一次望向萧衍离去的方向,确定那处已没了人影,这才定下心。

    “水车旁凉快,奴婢过来乘乘凉。”

    宋辞没再多问,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康乐郡主送了奴婢几个西瓜,奴婢回去弄来给殿下解解渴可好”

    唐蓁说起话来眸子亮亮的,整个人瞧着都软软的,这张脸虽不起眼,倒也算是可爱。

    宋辞听了她的话,轻嗤两声,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唐蓁跟着他的脚步,二人向正殿方向而去。

    谁都没发现,水车旁的黑暗拐角处,一个矮胖的身影倏地闪了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承徽从塌上起身,她紧蹙眉心,一双美眸睁圆了,连日来憋在这殿里头,已经闷得她头疼。

    “奴才怎敢欺瞒主子,奴才可是亲耳听见的”

    沈承徽错愕不已,她缓缓坐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怎会不可能啊”

    唐蓁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些日子,竟是一点儿破绽也没露。

    她抬了抬手,因着没戴指套,她的指甲都不禁折断了。

    沈承徽“嘶”了一声,却是没恼。

    她挥开上前的玲珑,猛然道

    “去,你去,把桃夭给本宫带来。”

    距离上回见萧衍,已是过了十多天,唐蓁一直在犹豫,她知道萧衍的话没错,可却仍旧下不了决心。

    不说害怕连累宁远侯,桃夭还留在宫里头,她断不能一个人走了。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沈承徽身侧的福海趁唐蓁出了馥郁轩,偷偷塞了张纸条给她。

    唐蓁站定,原以为沈承徽又是要从她这儿获些殿下的情报,可当她摊开掌心一看,她顿时攥紧掌心,闭了闭眼。

    她一刻不敢耽搁,调转方向,朝沈承徽那处去。

    唐蓁还未走近,就能闻到正殿外的院子里隐隐有股血腥味,她暗道不妙。

    果然推开正殿的门,就瞧见桃夭的身影瘫软在地。

    沈承徽好整以暇地保养着她那一双手,仿佛底下的桃夭压根不存在一般,仍悠闲地呷了口茶。

    “桃桃”

    唐蓁朝桃夭奔去,只见桃夭的臀部已隐隐渗出血迹,她顿时慌了神。

    “娘娘曾答应奴婢,只要奴婢配合娘娘将殿下的事说舆娘娘听,您是不会为难桃夭的,这就是娘娘的游戏规则吗”

    唐蓁怒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沈承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哂笑几下,瞧着唐蓁的神色也是满脸愤怒。

    “你同本宫讲规则,你配吗”

    唐蓁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要落不落。

    “做甚这般看着本宫,唐蓁,没想到你竟有两把刷子,连本宫都被你骗了这么久”

    地上的桃夭还残留着一口气,她趴在地上抬起头,朝唐蓁微微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娘娘是何意。”

    “还跟我装,没想到你和你的丫头嘴都挺硬的。只可惜她受不住这连日来的板子,已经把你给卖了。”

    唐蓁不信。

    可眼下桃夭已晕了过去,无法替自己辩解。

    这几日,沈承徽就像拿着她玩儿一般,每每打十几个板子,又替她上药,待伤口刚刚愈合,再赐她十几个板子,如此循环。

    桃夭还能有一口气在,无非是她还能牵制唐蓁罢了。

    “娘娘究竟想怎样”

    沈承徽倏地起身,她缓缓来到唐蓁身前,用她那戴着指套的手,掐上唐蓁的下颌,迫她抬起头。

    尖锐的指套划过唐蓁细嫩的肌肤,留下了一条血印子。

    “还装。”她的手左右摇了摇,啧啧两声。

    继而她偏头朝玲珑看了一眼,玲珑便端来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了唐蓁的头上。

    下等面脂顿时化开,眼角眉梢的那点儿装扮也缓缓脱落,唐蓁这张芙蓉面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沈承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看清她的娇颜后,那张脸终是黑到了极致。

    唐蓁抹了抹面,不知沈承徽是如何知道的,她不再避讳,直视着她。

    “承徽娘娘想知道的,喊奴婢来即可,何必要伤了旁人。”

    “娘娘若想奴婢做什么,同奴婢说,放了桃夭。”

    沈承徽见她这会儿子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不由地咬了咬牙。

    就这样的狐媚子,留在殿下身边,岂非是个祸害

    她见唐蓁还算识相,便也道

    “行,本宫就与你再做最后一次交易。”

    馥郁轩茶房近来每日都飘着香气,只因唐蓁开了个小班,教起东宫小太监煮茶的手艺。

    “这第一遍便是洗茶,殿下不喜浓茶,所以第一遍的水我都会倒掉。你且看仔细了,水温、时间,皆不可含糊。”

    东宫的小太监喜宝,是李良德的得意门徒,他坐在唐蓁对面,认真地学着唐蓁的手法。

    “姑娘的手真好看,难怪泡的茶也好喝。”

    唐蓁不禁被他逗笑,“少耍嘴皮子,难怪你师傅最喜欢你,原来是因着这张小嘴儿甜。”

    喜宝嘿嘿一笑,重新将目光转回到茶具之上。

    “递给殿下的茶,不可过烫,亦不可太凉,殿下若是心情不好,可是会生气的。”

    喜宝听得不以为然,撇了撇唇。

    “反正奴才也没机会近身伺候,殿内有师傅和姑娘就行了,奴才只想着多学几门手艺,往后也能吹嘘一番。”

    唐蓁用扇子拍了拍他的头。

    “认真些,倘若你师傅或我不在呢,还不得有人伺候殿下。废话少说,快点儿再来一次”

    “是。”

    喜宝老实地应了一声,垂下头继续练习。

    待他沏得差不多火候了,唐蓁才捧着茶杯去了前头。

    宋辞正倚在贵妃榻上看书,见唐蓁进来也没抬眼。

    唐蓁将茶杯搁在几案上,轻声道

    “殿下喝口茶歇歇吧。”

    宋辞轻“嗯”一声,顺势抬起茶杯呷了一口。

    可只一口他便蹙了蹙眉,抬眸看着唐蓁。

    “今日的茶不是你煮的”

    唐蓁只觉他的嘴巴刁,这也能品出来,她方才呷了一口,口感已经很相近了。

    “今儿的茶是喜宝煮的,殿下不喜欢吗”

    “嗯,没有你煮的好喝。”

    “那奴婢再去沏一盏来,殿下眯会儿吧,别熬坏了眼睛。”

    宋辞盯着她的背影,抿了抿薄唇。

    这些日子唐蓁都颇为勤快,伺候起他来也是不遗余力。

    更可笑的是还总提醒他要注意身子。

    宋辞撇唇,难不成是转性了。

    行宫的夜晚格外凉爽,寅时一刻,唐蓁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往与萧衍约定好的地方去。

    桃夭的伤势大好,早早就在偏门旁等她。

    “姑娘,你来了,奴婢好怕你出不来。”

    “桃桃,先别说这么多,有话咱们出去再说。”

    唐蓁捂上她的嘴,四下环视了一番,顺势牵起桃夭的手,避过偏门前的侍卫,寻起膳房多顺公公说的狗洞来。

    不消片刻,她们果然在墙角边杂草后找到了狗洞。

    那儿也正如多顺公公说的,只有身量小纤细的女子方能钻过。

    唐蓁示意桃夭先钻,待桃夭顺利钻过,自个儿也跟着钻了过去。

    出了狗洞,来到了行宫外的小溪边,顺着溪流走,便到了后山脚下,不远处已停了一辆马车。

    萧衍听得脚步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到来人正是唐蓁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眼下离他们约定的时辰晚了些,萧衍差点儿要潜进行宫里头去亲自带唐蓁出来。

    若不是唐蓁坚持不愿他犯险,他岂会坐以待毙。

    “蓁儿。”

    接过二人的行李,萧衍将两人拉上马车。

    “快进去,此地不宜久留。”

    唐蓁和桃夭点了点头,由萧衍亲自驾车,马车快速驶离,朝着远处而去。

    桃夭甚是激动,她拉住唐蓁的手,叫唤道

    “姑娘,咱们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她跳了起来,只道终于不用再受沈承徽的腌臢气儿了。

    唐蓁忍俊不禁,扯过她的身子,将她按了下来。

    “别跳了,一会儿马车都该裂了。”

    桃夭努了努嘴,这才安静下来。她睨了眼唐蓁,问道

    “姑娘,你不高兴吗”

    唐蓁摇摇头。

    “那也没有,只是这样突然消失,总是不好。”

    “姑娘莫不是对殿下动了心思”

    “胡说什么,别乱说”

    唐蓁脸色倏地转红,出声制止了桃夭,自个儿偏过头不再搭话。

    外头的萧衍虽是赶着马车,到底还是留心着两个姑娘的谈话。

    当他听到唐蓁着急忙慌地否决桃夭的话时,他的脸色冰凉,古铜色的肤色在夜间更为深沉,眼神中透着坚定。

    果然,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萧衍从夹层里掏出一个羊皮水囊,从外头递了进去。

    “先喝点水吧,顺便将你脸上的妆卸了,你这样不怕皮肤过敏么。”

    唐蓁接过水囊,轻声道谢。

    桃夭倒了些水出来,浸湿锦帕,再一点点擦拭着唐蓁脸上的妆饰。

    须臾,唐蓁那张冰肌玉骨、倾国倾城的脸便显现了出来。

    因着长期用下等面脂的原因,唐蓁的脸颊有些泛红,但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脸就像上了脂粉一般,白皙中透着红润。

    终于不用再伪装,唐蓁心头倒也松了松。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马车跑了许久,天渐渐擦亮。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足够安全的情况下,后方林子里倏地出现了一众铁骑声。

    萧衍暗道不妙,趁势朝后方望去,只见后头大约十几个夜行人正奋力赶着马,朝着他们追来。

    唐蓁在后面也听到了异响,她掀开车帘,担忧地问道

    “衍哥哥,后面什么声音,是有人在追我们吗”

    萧衍面色凝重,他点了点头,偏头道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说完,他狠狠抽了一下鞭子,马儿受惊,猛地往前跑。

    唐蓁和桃夭的身子随着惯性倒了下去。

    可马车纵使再快,也比不上后方的铁骑。

    一众护卫皆是精挑细选,连着马儿都乃良驹,哪里是萧衍这辆马车能及的。

    宋辞骑着飞流,位列众人之首,身后十二卫各个英姿飒爽,护着他向前追赶。

    稍顷,唐蓁的马车便被他们逼停,十二卫更是将他们团团围住,宋辞夹道而来。

    “宁远侯世子从孤的眼皮子底下抢人,是不是太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宋辞和萧衍平日里并不怎么打交道,纵是上朝也只是远远望之,点头之交而已。

    萧衍却也不慌,他朝宋辞作揖行礼。

    “不知殿下所为何意臣车上并无东宫的人。”

    宋辞也懒得同他虚与委蛇,只盯着马车,沉声道

    “唐蓁,出来。”

    马车里的唐蓁不敢动,她按住桃夭的手,朝她摇摇头。

    “唐蓁,我再说一次,出来,否则别怪孤翻脸。”

    宋辞目光灼灼,完全无视萧衍,只对着马车里的人道。

    萧衍终是坐不住,起身道

    “殿下何必如此,臣说了,这车里并无殿下要找的人。”

    宋辞黑眸陡然一颤,他拔出挂在飞流马背上的剑,跃身而起,一脚将萧衍从马车上踹了下来。

    因着他是君他是臣,萧衍不能还手,只堪堪落地,最终被宋辞的剑直指喉咙。

    剑出鞘的声音极为锋利,听得唐蓁心头一惊。

    “唐蓁,别让孤再重复。自己出来,你多耽搁一点时辰,孤这剑便会多刺一分。”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孤有的是时间,只怕萧衍会没命。”

    “孤数到十,你自己选。”

    时辰转瞬即逝,眼瞧着宋辞说到做到,他的剑抵得萧衍越来越深,脖颈间已溢出血迹。

    “四,三,二”

    剑头再刺下去,萧衍不死也残,他咬着牙,再是忍耐也不免发出闷哼声。

    一下下全都落在唐蓁的心上。

    她红着眼眶,倏地起身,掀开帘子。

    “殿下手下留情,唐蓁出来便是,莫要伤及无辜。”

    宋辞掀眸,眼神透着凉薄,缓缓朝唐蓁望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