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第五章
作品:《外室白莲手册》 府里的佛堂整日整夜亮着烛火,早先老夫人诚心礼佛,人气还旺些,如今只定期去供奉打扫,平日很少有人去了。
夜深人静,便颇有些荒凉寂静的气氛。
婆子推搡着容嫱进去,边粗声粗气地道。
“妙儿小姐已说清楚了,都是你不知天高地厚惹的事”
“触怒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小事。幸而夫人善心开恩,只叫小姐在佛堂精心思过。”
婆子盯着她那半边完好漂亮的脸蛋,啐了一口“真真是狐狸精。”
侯爷竟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同夫人吵架
容嫱到底被娇养了这么多年,细皮嫩肉,婆子力气极大,稍一使劲,便在那雪白手腕上掐出青色淤痕。
人被用力甩在地上,容嫱咬牙爬起“让我出去”
婆子冷笑,反手落了锁,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
“老实些,也好少吃些苦头”
脚步声渐远,那婆子锁了门,便连看守都不必了,只将她一个人关在佛堂中。
又是佛堂。
容嫱后退两步,背撞到门上,只能抬眼,看着面前静谧祥和的佛像。
往下是檀木桌案,上头摆放着花果供品,一如前世她撞死的地方。
耳边静得可怕,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偶尔烛芯噼啪一声炸开,惊得她浑身轻颤。
上辈子的阴影如冰冷毒蛇缠绕而上,让人几近无法呼吸。
容嫱心跳得飞快,控制不住力道,拼命拍着门。
“让我出去”
“放我出去”
前世死在佛堂的那一幕恍惚重新浮现在眼前,浑身血液倏地冰凉。
不知叫了多久,声音都哑了,却始终没有回应。
容嫱剧烈地喘着气,肿胀的面颊撕裂般疼痛,她好似一个溺水的人,呼吸不过来,只能顺着门板滑落,慢慢蜷缩在一起。
“放我出去救命”
“救救我”
恍惚间好似回到了相府,仍是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夜。
凉意顺着四肢攀爬,渗入五脏六腑。
她打了个寒颤。
无边的恐惧袭来,淹没整间佛堂,虫鸣声越来越远,容嫱蜷缩在一角,渐渐什么都听不清了。
是夜,容侯府被一阵
动静闹醒。
容老爷子往摄政王府走了一趟,回来便病倒了,容侯爷侍疾到亥时才回房。
睡得正香被吵醒,任谁也没有好脸色。
容侯气势汹汹到前厅去,可当他瞧见座上那一身玄衣的男人,顿时便吓软了腿。
“王王爷”
秦宓发冠不整,眉眼间还敛着点躁意,看着也是急匆匆起身赶来。
饶是这样,依旧不损半分英姿,单是往那儿一坐,便叫人不敢随意侧目。
容侯弯着腰,半天想不出他的来意,小心开口“深夜造访,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秦宓声音低缓而磁性,在这样静的夜里,叫人忍不住屏气凝神。
“白日在公主府,你容家有个小姑娘戴了支红玉步摇。正巧本王新得了对红玉耳坠,想着送过来。”
他说的小姑娘,自不可能是容妙儿。
容侯心提了起来“可是叫容嫱”
秦宓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人呢”
容侯想到白天她才被打了一巴掌,如今面上肿着定是不好看的,怎好出来见人,一时左右为难。
“怎么,不方便”秦宓把玩着那对红玉耳坠,不自觉想起美人那圆润小巧的耳垂。
摄政王深夜来送礼,估摸着是已经知道什么消息了。
容侯心一横“去请小姐过来。”
身边的下人却迟迟没有反应,他重复了两三遍,才有一个婆子上前来,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奴婢这就去”
她根本不敢看座上的男人,低头快步走出前厅,先找人去和夫人通风报信,接着赶紧跑向僻静处的佛堂。
佛堂里烛火灭了一半,摇摇晃晃,贴着门往里探听,已经没什么声响了。
婆子心里忐忑,实在也没料到会有贵人这个时候指名要见容嫱。
手哆嗦着打开锁,一具身子便软软地滑倒在地。
正要伸手去拍醒她,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便觉领口一紧,被一股巨力掼了出去。
婆子的惊叫声划破夜空,狠狠摔在地面上,疼得满地打滚。
这样大的动静,佛堂里的女子依然不省人事。
秦宓的侍卫甩开婆子,正欲扶起地上的容嫱,却见自己的主子先一步跨了进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侍卫猛地愣住,露出见鬼般的神情。
怀中人轻得像是一片羽毛,秦宓抱着,脸色沉沉。
容嫱不知梦到了什么,秀眉紧蹙,不安地往他怀里躲。
容侯赶来看到这一幕,险些一头撞在门框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容嫱会在佛堂里晕倒
下人纷纷躲避他的目光,心虚地低头。
秦宓面色仍是平淡,唯唇角抿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发怒的前兆。
“容侯,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他擦了擦汗,猜到是夫人背着他干的好事,心里狠狠骂了几句。
小姑娘的脸还肿着,人又醒不过来。秦宓不放心,先送去屋里,叫来太医诊脉。
容侯见他随身带着太医,就知人家这是有备而来,躲也躲不过。
黑着脸道“还不快叫李如香过来看她干的好事”
这一嗓门惊醒许多人,今夜容侯府注定不会太平。
屋内,太医诊完脉开了药方退下,秦宓才从外间往里走了一点。
隔着门帘,隐约能瞧见容嫱谁在床榻上,旁边有丫鬟伺候。
千醉看见这位传闻中冷漠无情的摄政王,又害怕又感激。
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多谢王爷施以援手,王爷贵人多福。”
秦宓的目光掠过她,落向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
不知为何,她似乎格外不安,便是裹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仍免不了颤抖梦呓。
秦宓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床边。
容嫱以为自己还在死去的那个冬夜,寻着热源便蹭了过去。
女子软软的脸颊贴上他的大手,动作间写满了依赖,仿佛一只温顺无害的小动物。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竟没有推开,而是纵着她越发得寸进尺,几近将整个脑袋搁进他臂弯。
秦宓拨开她耳边碎发,露出另外半边肿起的面颊,眼底慢慢浮起一层冷光。
容嫱屋门外,容家人整整齐齐。
容夫人心有不忿,却在丈夫的强势下不得不暂时低头。
她才不信,威名在外的摄政王,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和侯府翻脸
容妙儿大半夜被拉过来,正满肚子怨气“父亲,容嫱害我被抓走,吓得我都哭了。”
“母亲帮我出
出气怎么了您要怪她,就连我一起怪好了”
容侯头疼“这不是我怪不怪的问题。”
容妙儿顿时高兴“只要您帮母亲求求情,王爷一定不会怪罪的,您可是侯爷”
她又哪里知道,侯府与侯府也是有差距的。
容侯府没什么实权,后辈又不出色,全靠老爷子与摄政王非同一般的关系才有今日。
若是惹恼了摄政王,容侯真的无法想象后果。
正不安着,忽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扭头一看,竟是老爷子过来了
他今日出门一趟,损了身体,正是休养的时候。
容侯傻眼了“父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不过来我不过来这侯府是要翻天了”
老爷子撑着病体怒吼一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脊背佝偻着,病情好似更重了。
“父亲身体重要”容侯吓得赶紧去搀扶。
老爷子却一把推开他“还不都跪下”
秦宓推门出来,看着跪了满地的容家人,神色冷淡,一贯的猜不透。
老爷子小心试探道“嫱儿怎么样了”
秦宓只是问“谁打的。”
容夫人方才理直气壮,这会儿真正面对这位摄政王的威势,却又惴惴不安,不敢承认。
容侯忙道“内人一时气急失手,明日定让她亲自向嫱儿赔罪。”
“凭什”容妙儿不高兴,刚开口,却被身旁的婆子一把捂住了嘴。
秦宓面色不改,望着容家心思各异的一家人,唇边竟敛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杵着拐杖几下到了容夫人跟前,扬起手一巴掌狠狠落下。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夜空中,吓懵了一圈人。
老爷子虽年迈,毕竟是男子,这一巴掌使了狠劲,打得不比白日那巴掌轻。
容夫人嘴角都破了,流下一缕血,神色委屈又震惊“父亲,您”
她自嫁到容家,公婆和睦,连斥责都少,更别说被当着孩子的面掌掴了。
“闭嘴”老爷子却好似比她更恼怒。
容夫人咬牙切齿,心里恨透了容嫱。
秦宓不置可否,继续淡淡道“佛堂又是怎么回事”
容侯这下更是头皮发麻,磕磕巴巴道“是是”
容
夫人接过话头,红着眼道“容嫱素来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自请到佛堂抄经为容家祈福,我也不好拦着。”
“只是没想到身子这样虚,许是累着了,改日我好好给她补补。”
说到后面,容夫人勉强露出一丝和蔼疼惜的笑,却因她高肿的脸颊,显得有些可怕。
深夜寂静,连虫鸣都一齐隐去。
片刻才听得秦宓不咸不淡的一句“如此听来,倒不是什么大事。”
容侯夫妇齐齐松了口气,唯老爷子仍然眉心紧锁。
“本就是些误会,我们一家子向来和睦,还劳烦王爷特地跑一趟,真真是嫱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秦宓又道“方才听太医说,她噩梦不醒,是魇着了。”
“既一家和睦,何不都去佛堂抄抄经,替她祈福。”
容夫人面色一僵。
替容嫱抄经她算个什么东西
秦宓抬眼,眸色黑沉“怎么,不愿”
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
容侯立马反应过来“愿意愿意的”
容夫人扯了扯唇角,艰难低头“只要为嫱儿好,自然愿意。”
容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说是抄佛经,就是四书五经他也愿意。
“不知王爷想让我们抄多少”
秦宓目光转冷“自然是,抄到她伤好为止。”
“跪着抄。”
老爷子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再有怨言,也只能憋着。
秦宓往屋里看了眼“夜深,不叨扰了。”
“老臣送王爷。”
“不必。”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不远处传来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婆子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容夫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宓的人将她拖走。
等摄政王一行人离开容侯府,众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酷刑。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