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作品:《虫族之监狱记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后半夜, 大家都知道阿莱席德亚吃到了肉。

    “阿莱席德亚你给我滚出去”

    因为温格尔把阿莱席德亚从屋子里轰出去。

    住在1号囚室的束巨大晚上都不睡觉了,特地跑出来看看阿莱席德亚狼狈的样子湿漉漉的身体、肌肤上黏糊糊的,脸上有一些淤青和红肿, 背上的黑色花纹覆盖上一层水光

    “特么的,发生了什么”束巨不嫌弃事情闹大, 他巴不得再闹得疯一点, “反骨崽,你把先生搞哭了”

    阿莱席德亚捂住脸, 他当然知道温格尔为什么这么做。要不是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雄虫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嘶。”阿莱席德亚摊开手, 看上面的血迹,“他病是好了吧。”

    沙曼云冷漠说道“没有。”

    阿莱席德亚张口就像反驳,可想想沙曼云这位没有品鉴过雄虫力道的处雌, 是无法理解温格尔给自己的暴虐的。他就乖乖闭上嘴,将这点畸形的欢乐收藏起来, 扭曲又可悲地摆放在心灵一角。

    温格尔听不到, 孩子又在监控室里休息。

    四个雌虫也不再遮掩, 肆无忌惮地在雄虫门口交流起情报来。

    束巨想要知道阿莱席德亚是怎么吃到的;沙曼云关心卓旧要什么时候完成自己的所需;阿莱席德亚一边和束巨打诨插科, 一边悄悄关注卓旧的脸色。

    卓旧面不改色, 哪怕阿莱席德亚身上属于雄虫的浓烈气息扑面袭来,他也依旧眼睑向下, 把所有的情绪都遮掩住。

    “阿莱席德亚, 我不希望温格尔掉眼泪。”

    阿莱席德亚随便找块地方站着, 他感觉到从体内流淌出来的粘稠液体,开始变冷。在温度骤降之余,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腹感将他紧紧地拥抱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浮现在阿莱席德亚心头。

    自从来到戴遗苏亚山监狱后, 无论是之前的肉体,还是现在的肉体。

    吃饱吃好都是奢侈的。

    如果想要下一顿继续保持质量,阿莱席德亚清楚自己必须要过卓旧这一关。他笑道“发泄情绪总是好的。有时候动动手脚,心情会好不少。”

    卓旧安静地看着阿莱席德亚。

    他上前,扇了阿莱席德亚一巴掌。

    “清醒点。”卓旧冷言道“不要把你的行为修饰地多美好。”

    阿莱席德亚咬紧牙关,他抬起眼,眸中一片煞气。秫秫两声,他的手指便停顿在卓旧的眼球前,睫毛的微颤都清晰地传达出来。

    卓旧没有退一步。

    他说道“沙曼云,监督他洗干净,不论是里面还是外面。”

    阿莱席德亚冷笑着,他收起手,转身要跟随沙曼云离开的一瞬间,猛地反手一巴掌扇在卓旧的脸上。

    束巨还完全没反应过来,沙曼云就已经抄起卓旧的铁棍,狠狠地摔打在阿莱席德亚的面部。阿莱席德亚侧过头,让铁棍和自己的肩膀擦肩而过。他的手腕犹如毒蛇咬住铁棍,将沙曼云拽到自己的面前。

    “呵。”热气在空气中化成白雾。阿莱席德亚的面容随之变得迷幻,“卓旧。”

    他松开铁棍,将沙曼云一并丢在一边。

    阿莱席德亚露出笑容,随后发疯大笑起来,“你也有没想到的时候啊,你也有没想到的时候啊。”

    他笑着,一直笑着。

    直到一道泪光从阿莱席德亚的脸庞划过。

    悄无声息。

    “哥哥,哥哥。”年幼的双胞胎弟弟阿列克,小时候总好奇地追在阿莱席德亚的背后问,“哥哥长大了,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阿莱席德亚随便撩起衣服下摆擦汗。他解开双手和双脚的负重,看着手腕和脚踝上的红肿与擦痕,咬牙道“当然是成为和雌父一样的大英雄。”

    眼下的阿莱席德亚还是个幼崽,但生在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就注定他无法拥有快乐无忧的童年。

    “阿莱席德亚,没有吃饭吗再用力一点”

    “怎么比前天还要慢,你这是在浪费自己的潜能,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阿莱席德亚,你留下来,这套连击再练十遍。”

    在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所有小雌虫一岁后,会统一开始族学和高强度训练。比常人更有天赋的阿莱席德亚,承担的课程重业是别人的两倍以上。所有老师、长辈都用高出同龄人的标准去衡量他的成绩。

    包括了,阿莱席德亚的雄父。

    那个冷漠不苟言笑,只对他们雌父专情的蝴蝶种雄虫。

    与其他一雄多雌的家庭不同,阿莱席德亚的雄父和雌父是少见的一对一虫族家庭。

    雌父外出执行公务,雄父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常起居。在阿莱席德亚的童年里,他的生活没有雌侍和佣工帮忙,所有的事情都是雄父亲力亲为。

    按照正常来说,阿莱席德亚和弟弟阿列克都应该更亲雄父一些。

    可他们兄弟两都更喜欢雌父一点。

    “雄父,我这次考了九十九分。”

    “哦。”

    “雌父,我这次考了九十九分。”

    “哇,阿莱你太棒了。想要什么奖励吗雌父最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玩具,要不要买这个”

    阿莱席德亚早就发现,雌父不在家的日子里,雄父就像是定时家政机器人一样,只有自己和弟弟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慢吞吞走过来。身为雄父,他很少亲吻双胞胎,也很少拥抱他们,睡前故事也是雌父再三要求后,翻开了第一页。

    而雌父在家的日子,阿莱席德亚的雄父简直是雌父专属小挂件。24小时恨不得黏糊在雌父身边,外表上看依旧是冷漠不善言辞的雄虫,背地里却总是做一些害羞又拘谨的小动作。

    雌父喜欢的口味,雌父喜欢的香味、雌父喜欢的靛蓝色装饰,早早都准备好了。雌父回来前,雄父都不厌其烦把被子拿出去晒三四遍,翻来覆去,就为了让自己喜欢的雌虫能睡上热烘烘的被子。

    反观,阿莱席德亚和弟弟,早习惯每次训练回来,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

    他们吃的是雌父喜欢吃的饭菜,穿的衣服都是雌父喜欢的靛蓝色,就连家里的书都是雌父学生时代留下的,上面写满了雄父和雌父的小纸条和密码。

    阿莱席德亚艰苦训练之余,都忍不住和弟弟阿列克抱怨雌父雄父的爱情故事太齁了。

    “我感觉我们是雌父的替代品。”

    “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弟弟阿列克困惑地说道“雄父也很喜欢我们呀。”

    “笨蛋,那是因为你和雌父喜好口味都一样。”阿莱席德亚敲敲笨蛋弟弟的脑袋,“我讨厌曲奇。”

    “好吧。”弟弟阿列克沮丧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把零花钱借给哥哥买奶糖。”

    “走开,谁要拿你的钱。”阿莱席德亚横眉竖眼,看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哪哪儿不顺眼,“不许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你给我换下来。”

    “哥哥你太霸道了。”弟弟阿列克抱怨着,听话地脱下衣服。

    这种日子持续到某一天。

    雌父被派遣去最前线执行秘密任务。临走之前,他抱住自己的双胞胎雌虫幼崽,“雌父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照顾雄父。”

    阿莱席德亚问道“雌父,你什么时候回来”

    雌父揉揉他的脑袋,说,“很快。”

    一去就是十年。

    雌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消息传来。阿莱席德亚经常能看到雄父坐在屋子顶上的玻璃花房中,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比起小时候,雄父终于开始关注他们兄弟两。

    “阿莱,过来。”雄父招招手,示意阿莱席德亚蹲下。他膝盖上放着没有完成的针织毛衣,“套套看,合适吗”

    阿莱席德亚第一次套上雄父给自己做的毛衣,虽然是个半成品,但他是高兴的。

    “雄父,不小。刚刚好。”

    雄父看了两眼,摇摇头,“你穿合适,那就小了。”他把毛衣拿回来,一针一针地退回去,“要做大一点,要做大一点。”

    粗粗的毛衣针穿梭来回,把一件好好的衣服拆了,又重新补起来。

    阿莱席德亚回去的那晚上,砸了自己的枕头,红着眼睛跑去训练馆里打了一宿的拳。

    他发现雄父频繁把目光落在更优秀、更有天赋的自己身上。

    “阿莱,过来,今天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曲奇。这是雌父最喜欢的口味。”

    “阿莱,你应该更努力一点。雌父上学的时候,每天都会自己加练一小时。”

    “阿莱,你怎么可以只考这点分数呢雌父念书时都是满分。”雄父不满地看着阿莱席德亚的成绩单,哪怕上面的数字已经接近满分,但他还是会嘀咕,“你应该更努力一点,对不对。”

    阿莱席德亚看着雄父,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雄父眼中看到了自己。

    “阿莱,你是雌父最优秀的孩子对不对”

    他开始吃自己不喜欢的曲奇。

    他开始每天加练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更多。

    他开始苛求自己满分,苛求自己遵守礼节,苛求变成和雌父一样优秀的人。

    “阿莱,你爱我对不对”

    他答应过雌父,要努力照顾好雄父的。

    “阿莱”

    “阿莱”

    “阿莱”

    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替代也好,挣扎也好,不管怎么样也好。

    本能促使孩子去讨好他的父母。

    直到爱意消耗殆尽。

    直到阿莱席德亚的雌父去世了。

    那个高大的雌虫住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盖上了军旗,家族的人为他送上白色的鲜花。雄虫穿着一身黑衣,安静地像个木偶,带着两兄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阿莱席德亚,你的雌父是个英雄。”无数人对他们一家表示敬意。

    他们说,“节哀。”

    军部的人说,“虎父无犬子,你雌父的遗愿我们会尽力完成的。”

    最后是家族长。

    “阿莱席德亚,因为你雌父的功绩。你可以不用负担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的使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界,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

    而不是和你的雌父一样,至死都没有姓名。

    对于当时的阿莱席德亚来说,这是殊荣,也是最后的毒药。

    葬礼结束的次日清晨,雄父便把阿莱席德亚叫到楼顶的玻璃花房。他依旧在织毛衣,每一件都是雌父最喜欢的靛蓝色。

    “阿莱阿莱席德亚。”雄父呼唤道“过来,试试看。”

    阿莱席德亚看着他,脱掉自己的黑色外衣,套上了这件毛衣。

    靛蓝色会把年轻的阿莱席德亚衬托得有些阴郁;弟弟阿列克穿就显得很冷酷;雌父阿莱德尼穿则会给人一种自由轻松的感觉。

    同一件人,穿在不同人身上截然不同。

    “转个身,我看看。”雄父说着。

    阿莱席德亚照做了。

    “合身吗”

    阿莱席德亚回答,“很适合。”

    他终于得到了一件属于自己的毛衣。

    “太好了。”雄父轻轻地笑了。他笑容很勉强,给人一种黑暗中微弱荧光的错觉,“厨房有曲奇,去帮我拿来吧。”

    “好的。”阿莱席德亚答应了。

    他下楼。

    忽然,听到了噗通的一声。

    哪怕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哪怕阿莱席德亚张开了自己的双翅,拼尽全力地去接住

    已经太晚了。

    靛蓝色的衣服染上血迹,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随后,又举行了雄父的葬礼。

    无论阿莱席德亚在玻璃花房怎么哭诉,“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为了我留下来,为什么不可以”

    为了我。

    活下来。

    阿莱席德亚惊醒,对于他来说,那间透露着阳光的玻璃花房和如今的4号囚室没有半点不同。肚子里被冷水冲干净,简单的衣物擦拭后,靠着体温努力维持热量。

    戴遗苏亚山监狱没有阳光。

    阿莱席德亚把双手放在肚子上。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刺穿他的心脏,一瞬间他错觉自己将会有一个孩子,有一个虫蛋,而这个孩子不会再向他那样遇到一个只爱雌虫不爱孩子的雄父。

    这种滋味让阿莱席德亚痛苦,可偏偏回想起不久前的强制欢愉,以及雄虫愤怒的双眼,周遭的一切又让他安心下来。

    金钱、权利、暴力还有仇恨随便什么都比爱更加好控制,也更加让人安心。对雄虫温格尔好再好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的心早就丢在莎莉文号上了呢

    难道束巨不清楚吗难道卓旧不知道吗难道沙曼云真的是个疯子而他阿莱席德亚真的就那么讨人厌吗

    好吧,也许他真的那么讨人厌。

    可是被憎恶,也好过从没有在别人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他讨厌做谁的影子。

    阿莱席德亚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想要当英雄的想法。他感觉自己只是盲目地追逐着什么,低声喃喃道“雄父”

    那件靛蓝色的毛衣,穿上身时,阿莱席德亚和雄父撒谎了。

    不合适啊,一点都不合适啊。

    可他又不忍心告诉雄父,那件毛衣对于当时的他来说

    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洗白,阐述往事是因为每一个雌虫对温格尔有好感,都和他们的过去有点关系。

    温格尔不是他们过去生命中的白月光,但温格尔的性格和存在都能恰好满足他们对伴侣的一部分想象。

    可能是对的人,但没有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相遇。

    那就不是对的人了。

    喝了酒,番外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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