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品:《虫族之监狱记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束巨不想被温格尔讨厌。

    嘉虹不喜欢束巨靠近雄父。

    一大一小凑在一起, 简直就是茅坑里放鞭炮振粪奋人心腥,直接人血压上头。而卓旧根本就拦住这对大小雌虫一个骂,一个闹。

    “瞧你这小个头, 瘦得都没有个猪样等你长大了你雄父也不会喜欢你的。”束巨永远是率先开火的那个“小傻子。等我再怀一个,看看谁他丫的能睡雄虫的床”

    幼崽嘉虹听懂只言片语, 严厉反击“雄父最讨厌你了”

    “呵。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小混账。老子听你这小嘴吧唧吧唧的,就知道你没词了。老子到时候就要睡你的雄父, 把你赶到边上去,知道吗老子就是你的新雌父。”

    嘉虹不知道怎么吵架。

    他求助地看看身后的卓旧, 发现白白选择最清闲的方式看戏。

    幼崽只能加大声音,说道“雄父,最, 讨厌,大大了”

    “你他丫的放屁”束巨上前要捏住这个小雌虫的脸蛋, 来证明自己在雄虫心中的地位, “老子的奶怎么就喂出你这个孽子了呢”

    卓旧叹口气, 伸出手拦住了束巨那双蠢蠢欲动的手。

    嘉虹吐吐舌头, 一溜烟从卓旧怀里溜下来, 迈开小腿朝着房门跑过去。他学习能力是强,只能证明大脑发育没问题, 却证明不了身体发育得有多好。

    很快, 小短腿嘉虹就被束巨一把揪住, 塞在了自己的胸口。

    “呵,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束巨冷笑着,看着幼崽努力冒头,朝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艹他么的有奶也不认人。”

    温格尔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白色睡衣,双眼依旧红肿,精神却好一些了。嘉虹从束巨的怀里挣脱出来,很快冲到了雄父怀抱里。他埋头在雄虫的臂弯里要亲亲要抱抱。

    雄虫身上的气味和精神触角都给了没成年的小雌虫莫大的安慰。

    嘉虹很快就开始和温格尔讲述自己在卓旧和虎南那边学习到的知识,参与过的游戏。

    温格尔静静地听着,他现在半蹲着,没有将嘉虹抱起来。对于雄虫来说,让孩子离开房间的那一刻,一个重要的决定开始成形。

    是好是坏,温格尔都无法判断。

    他单纯是无法想象嘉虹离开自己的瞬间。

    “雄父。虎南说我,以后会长到像他那么大,有那么大”嘉虹高兴地说道“我还会飞。”小雌虫背过身,让雄父摸摸自己薄薄小小的翅翼,他轻轻地扇动翅膀。

    比起之前毫无章法的自由冲撞,翅膀的扇动更有技巧。不过碍于小雌虫还没有张开,他的翅膀扇动频率和飞翔效率远不如成年雌虫有威慑力。

    “我还会做运动。”嘉虹蹦起来,要给雄父展示自己从虎南那里学到的幼儿健身操,“我可以踢得,那么高”

    温格尔顺顺他那些飞舞起来的碎发。

    他重新解开幼崽的头发,一边用手指帮小孩梳拢碎发,一边问道“嘉虹很喜欢虎南吗”

    这只雌虫对温格尔来说,仅仅见过几面。

    除了虫种外,虎南没有引起过温格尔的任何注意。

    嘉虹犹豫一会儿,上前拉拉雄父的衣角,说道“就,就有那么一点喜欢。”

    监狱里,小孩子能亲密接触到的人除了雄父和四个大坏蛋外,就只有虎南了。比起其他四个大坏蛋,虎南目前还没有欺负过自己,也没有欺负过雄父。更何况

    嘉虹看看自己的虫纹,再看看自己的翅膀。

    他在见到虎南的时候就觉得他和自己有些地方长得很像。有几秒,嘉虹幻想过,长得和自己像的人会不会是雌父。

    因为雌父回来,雄父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也不会老被坏蛋们欺负了。

    温格尔并不例外雌虫幼崽这个回答。他静静地梳着嘉虹的碎发,看着孩子背部比破壳要大一轮的小翅翼,说道“一眨眼,我们嘉虹就长这么大了。”

    嘉虹不明所以。

    他头发被雄父重新规整后,再一次变得清爽不少。小孩子摇晃脑袋,甩着发尾,想看看自己的新发型。

    “雄父想让你去上学。学校里,有虎南那样子的老师教你知识,好不好”温格尔嘴里说的是虎南,眼睛却扫过了在场的两位雌虫。

    嘉虹不懂,但他意识到危险,“不要”

    小雌虫扑过来,抱住雄父的腿,带着哭腔道“雄父,我不要我不要去上学。”

    半岁的小雌虫可以去学校接受系统的教育了。只不过嘉虹暂时和温格尔一起,出不去。

    除非外面疯狂寻找温格尔的卡利停歇,不然就算能出去,九一部长也会把温格尔和幼崽再次藏起来。

    温格尔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那些数量庞大的物资清单。

    这里已经超过了一个月所有人正常生活的物资。

    稍微节约一点,温格尔和幼崽,甚至连带着四个雌虫,都可以轻松地度过半年的时光。

    卡利在找你

    卡利。

    温格尔把嘉虹的脸捧起来,擦去泪水,说道“为什么呢上学不好吗”

    “我不要,我不要哇呜呜呜。”嘉虹大声地哭起来,“我可以,呜呜可以自己,念故事书。我可以,唔自己飞。我不要去上学。”

    没有人喜欢上学。

    温格尔被哭得心软。他差点把“那就不去上学”这句话说出来。可看着嘉虹这张和雌君甲竣相似的脸,雄虫又一次硬下心肠。

    他对嘉虹说道“想要长大就必须去上学。”

    嘉虹鼻子都红了,“可是书上,都说上学要好久好久才能,才能看到,雄父。”光是一天的时间,都让嘉虹觉得难熬了。他从没有和雄父分别那么久。

    昨天的短暂分别,是因为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都可以黏糊在雄父的身边,想要回来就可以回来。但上学就不一样了。

    嘉虹看了那么多故事书,上学的时候可不能回来找雄父抱抱,上学的时候可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更不能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我不要去上学我不要”嘉虹凑上前,贴贴雄父的胸口。

    这次雄虫狠下心来,把小雌虫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他说道“好吧。我不送你去上学,但你每天都要去学点东西。”

    嘉虹生气了,他说道“我不要。”

    “就和昨天一样,我们嘉虹不是玩的很开心吗”温格尔心里盘算着,“雄父也陪着你好不好”

    小雌虫其实就想要雄父陪着自己。

    他犹豫一下,还是不甘心的点点头,“要雄父陪我。”

    “好。”

    这一套谈话下来,束巨其实不太明白雄虫为什么非要让小雌虫去上学。他只知道,自己和雄虫接触的时间估计会大幅度缩短。

    倒是卓旧眼前一亮,他凑上前自告奋勇,“我能帮上点忙吗”

    温格尔起初没有理会卓旧,直到这个雌虫拦在自己面前,又重复了好几遍,才反问道“你能教他什么呢”

    “数学。”卓旧提出了一个温格尔无法拒绝的科目。

    温格尔也舍不得嘉虹独自一个人去陌生雌虫哪里。他是打定主意,让虎南教授嘉虹关于雌虫天赋的一些知识,自己来教授最基础的语言、常识等等。

    幼崽的数学,温格尔也会一点,最基础的加减乘除罢了。

    “不了。”温格尔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他始终忌惮和卓旧长期相处。可偏偏这个雌虫又是最不会随机宰杀幼崽和自己的,他的做事总归是有章法的。

    这让温格尔非常得矛盾。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嘉虹去上学吗”卓旧说道“以他的学习力,花费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学完六年初等学院的知识。你完全可以让他快乐地玩耍下去。”

    温格尔看着眼前的雌虫,无奈地说道“嗯。”

    可他还是抱着孩子,关上了大门,将两个雌虫丢弃在门外。

    束巨不死心地上前敲门,意识到雄虫现在听不到,生气地跑掉了。倒是卓旧噗嗤的笑出来了。

    阿莱席德亚做的事情,算是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不过,确实是雄虫会担心的事情。”卓旧喃喃道“也算是,为我的方案之一,推波助澜吧。”

    温格尔把幼崽带到了房间里,他先给幼崽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接着带着幼崽去擦一下身体。体验过缺水的日子后,温格尔现在对水资源的分配有自己的认知。能冲澡就绝对不会泡澡,能擦一把就绝对不会冲。

    嘉虹咪咪呜呜地被抹干净,丢在床上。小雌虫闻到被子里都是束巨的汗臭味,不开心地拍着枕头和雄父告状。

    他显得那么有活力,温格尔也只好去找全新的被褥,给幼崽换上。

    照片的碎片被束巨细心地黏在一块平板上。他用一些粘合剂把相纸按照撕裂的边缘凑一起。不过不管怎么还原,属于甲竣的那张脸都是空荡荡的。

    温格尔把被子先放在椅子上,他事后冷静下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光光是因为照片被撕毁,甲竣的那部分被扣下来销毁。而是因为“照片被撕毁”这件事情本身提醒着温格尔。

    在他耳聋的现状下,任何一个雌虫,都不需要束巨、卓旧、沙曼云、阿莱席德亚其中之一。

    只需要是个武力值超过自己的雌虫,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自己的房间,翻看自己的物件,破坏和践踏自己最宝贝最珍视的物件。

    有物资后,这种情况会增加吗

    就算是卓旧管理手底下的雌虫,也真的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吗

    算上之前的家族印章,这次的全家福,下一次那个家伙又会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

    温格尔把被褥铺开,监狱生活迫使雄虫频繁地更换各种生活物件,对比以前他现在可以更熟练地独立照顾孩子。

    “雄父。”嘉虹拿过枕头,递给温格尔,“给。”

    “谢谢嘉虹。”温格尔微笑着结果孩子递过来的枕头。

    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下一次悲剧的发生在嘉虹身上。

    作为一只雄虫,温格尔可以永远腐朽在这颗星球上,等待安全的那一天,等待卡利找上门,或者等待复仇的那一刻,都没有关系。温格尔甚至完全可以接受自己作为诱饵,引诱卡利上门的说法。

    对于他来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再多的补偿,再丰厚的钱财和权势,无非一捧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嘉虹绝对不能死。

    因为对于温格尔来说,这是他最后的慰藉,是人世间最后一点光明。

    可惜,一个雌虫,如果不够强大。不论是在戴遗苏亚山监狱,还是在正常的虫族社会中都很难生存下去。

    学习,并不是为了得到赞誉。

    温格尔正恐惧着某天醒来,如发现全家福被撕毁的那一刻他的嘉虹也躺在身边,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些身经百战的囚犯,不是雄虫紧促地学习一些东西就可以战胜和防御的。

    温格尔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不清楚如何做到像那些军雄一样,用精神触角去反击。

    他也会被人击溃,也会被人恶意的和孩子分开,甚至是会被人如同罗耶奈那般吃掉,成为戴遗苏亚山监狱的花。

    能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

    温格尔也不知道,除了让孩子和自己一起成长起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自认为什么都没有了。

    除非,真的走那条夜明珠闪蝶家族历代走过的道路

    不,温格尔在心里自嘲道“也许比那还要难过一点。我根本就没有学到祖先们的精髓。”

    沦为一个出卖肉体来讨好雌虫们的雄虫

    温格尔抗拒这个可能性。

    他把被子放在床上时,嘉虹正在脱衣服。小孩子短短的手,费力的解开扣子,内衬中掉落了一张纸下来。

    小雌虫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蹦蹦跳跳跑到温格尔的旁边,亲了雄父一口,大声地说道“雄父,我爱你。”

    温格尔愣了一下,就发现幼崽给自己塞了一张叠起来的纸。

    纸面上皱巴巴的,虽然被人很细心的顺平,依旧无法掩盖过去的粗糙。温格尔认出是自己丢弃的草稿纸,他心里知道也就是那几个雌虫干的事情了。

    “雄父也爱你。”温格尔说这话,打开了草稿纸。

    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那个年轻的甲竣,活生生的又一次出现在温格尔的面前。

    正如全家福上那般,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是能写尽力写,大家可以养肥。

    三十八

    准备演奏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温莱除了晚上给幼崽温温讲故事的时间外,基本都泡在老宅后的教堂中。

    他们虫族没有很明确的宗教概念。他们只有信仰。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信仰的是虫母。传说在虫母消失后,雄雌性别分化产生后,诞生了各个不同的虫种。

    教堂是一个舶来词。

    对于温莱而言,教堂不过是一个装乐器的储存室。

    没错。

    储存室。

    “我十三岁第一次见到管风琴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社交大杀器。”温莱坐在椅子上,对雌侍竹焘说道“不过保养也真的太花钱了。”

    巨大的管风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古铜色的长管高三层楼,两层键盘。一个人就能演奏出一支管弦乐。

    温莱的生父,也就是上一任的夜明珠闪蝶家主为了这个管风琴,特地给温莱修建了一个教堂。不过没有什么神像,也没有任何宗教的符号。只是为了方便,大家都叫他为教堂。

    整个蝶族,乃至整个虫族,可能都只有温莱这么一位管风琴演奏家。

    无他。

    一是贵。

    二是没地方。

    三是根本没什么娱乐之外的价值。

    基本上家里所有人都会产生一个深深地困惑,“为什么雄主雄父,要学这么一个费力的乐器”

    但社交只要有个借口,把人都聚集在家里就可以了。

    温莱第一次露面社交界就是靠着管风琴,成年礼也是在管风琴演奏会上举办的。随着这位夜明珠闪蝶大家长的成熟,管风琴演奏会也开始成为一种社交界的潜台词,是被大众默认为交换情报、缓解紧张局面、双方达成和解的好机会。

    “今年把邀请函多送出去几张,真的没有关系吗”竹焘一向擅长这些宴会的前期准备和财务清单。他很能干,不论是辅助雌君还是雌侍,或独挡一面都让温莱无比放心。

    温莱按下一个键,说道“转移一下民众的视线。阿莱席德亚造成的恐慌不会持续太久木往木昔可能会带军部的要求,你们对一下预算。”

    在这个家中,每一个雌侍都有各自的身份背景。

    木往木昔就是军部塞进来的。雌君柯得是家族联姻,雌侍长风是蝶族长老会的,雌侍竹焘是雄虫协会的,雌侍宁镜是政、府的。

    来来往往,信息互换,再正常不过。

    温莱一碗水端平,尽力维持所有人之间的势力。这也是夜明珠闪蝶家的传统艺能,绝对不会出现其他雄虫当家做主那种宠侍灭君,或见一个爱一个的状态。

    温莱打开管风琴的盖子,按下几个键调试一下音色。

    他说道“竹焘,帮我按住这个音。”雄虫点了几个按键。雌侍竹焘上前按照雄虫的指示一一按住。很快,两个人就坐在了一条琴椅上。

    “跟着我的节奏。一个二八拍。”温莱嘱咐道“你和宁镜都听话得让人想欺负。”

    雌侍竹焘一向是不多话,但他和宁镜不一样。他手底下要打理夜明珠闪蝶家的很多生意。因此对比宁镜,竹焘有更多的社会关系和人情来往,比宁镜更少和雄虫温情相处。

    “雄主想要欺负就欺负吧。”竹焘按照温莱的指示演奏着曲子。

    温莱倒是笑笑,“听这话,就知道你还在生闷气。”雄虫猛地拉高几个音阶,手指快速地在琴键上游走,恢弘大气的音乐从数个古铜色风管中传出。

    雌侍竹焘第一下没有跟上,到后来只能象征性地按几个键。

    放开吧。

    算了,雄虫明显就不想和你合奏。竹焘悲伤地想着,慢慢地将手松开。他几乎能想到温莱后面的话了。

    但此刻,他听到雄虫飞快的一串按键后,音乐变得舒缓而轻松,陪合着自己那几个松垮垮的音节,开始演奏出小溪清流一样的节拍。

    竹焘无奈地随便按几个键,他朝着哪里弹,雄虫都可以配合上他,顺手演奏出一曲动人的乐曲。

    直到最后收尾,也是如此。

    似乎,温莱想要说的话都在琴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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