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第 77 章

作品:《套路敌国皇帝后我怀崽了

    身后精兵跟着。

    萧昀拉着缰绳, 骑着马往皇宫去,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先前的场景。

    萧昀从马车上跳下,南鄀的亲信提着刀剑, 虎视眈眈, 朝他迫近,密密麻麻, 一圈又一圈。

    他们显然经过多年严苛训练,个个武艺高强,对他都没有一丝畏惧, 只进不退, 眼睛赤红,眼底疯狂。

    像是以为他们的主子已经遇害, 要手刃他报仇。

    剑拔弩张,刀兵四起。

    萧昀握着匕首,懒散笑着, 孤身深入,触目皆是敌人,却面色不改, 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毕竟各自为营, 他守诺放谢才卿走, 谢才卿未必守诺放他走。

    也无所谓, 又不是出不去。

    他守诺, 只是他想这么干,与谢才卿无关。

    马车上谢才卿说“没事, 放他走。”

    萧昀回头看了眼马车。

    亲信听见人声音, 如释重负, 一脸忿忿地撤开, 仍怕他反悔动手,部分人护着马车,部分人拿着兵刃围着他,和他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监视他,直到他远离马车。

    自己的人牵了马过来,萧昀飞身上马,淡道“走。”

    他不再回头,骑在马上,发梢飞扬,潇洒纵适。

    他这辈子,从未长久逗留过。

    出生的第一天,他就是太子,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个头衔的庇佑下,不学无术安逸一辈子,说不定等哪天老爹死了,自己还能更上一层楼,成了皇帝,在高一级的头衔下,继续无法无天,祸国殃民。

    结果他刚记事,几乎才记住母后的容颜,母后已经人死如灯灭,宠爱他的父皇也一夜之间变了副嘴脸。

    只是因为一个荒谬至极的谣言。

    金碧辉煌、应有尽有的宫殿变成了简陋灰败、漆黑冰冷的屋子,漂亮温柔的宫女姐姐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老太监。

    他记得他被领着最后一次看母后,母后拉着他的手,往日端庄荣华、母仪天下的气韵,已经变成了一团团死气,牢牢裹挟着她,她拉着他的手,奄奄一息地说“昀儿,母后错了,世人皆说你母后善良,母后现在才明白,不辨善恶的善良,就是恶毒,如果不是母后好坏不分,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进,非要死心塌地跟着你父皇,也不会连累你一辈子,是娘害了你。”

    她流下泪来。

    “你以后一定要个清醒明白之人,做个吝啬之人,吝啬情感,玩弄大部分虚情假意之人,只为那零星的真心待你的人奋不顾身。”

    “不要让自己的善良害了他们。”

    萧昀什么也听不进了,流着泪,点点头。

    母后笑说“你父皇薄情寡义,但你日后莫要学他,他能遇见你娘这样真心对他的人,你当然也能遇见,不要对世事失望,无论有多难熬,遇见了,你要好好待她,千万别辜负她,让她像你娘这样难过,当然也不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娘自私,只希望你自由,不为情爱所困,永远能做你自己,潇洒快乐。”

    萧昀哭着郑重点点头。

    母后走了。

    萧昀很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善变,唯变不变。

    没有什么是长久的。

    所以他对什么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把人生当一场游戏,把苦难当做升迁之门。

    或许是不在乎,或许是按娘说的,他身在其中,又退了一步,保持着一份独有的清醒,这场游戏,他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就赢了,看着那些深陷其中的人一败涂地,痛哭流涕。

    所以他对到手的所有东西都不珍惜。

    吃的,多好吃也不稀罕,不好吃也不挑,住处,那种地方他都住了那么多年,还自得其所逍遥快活,还有什么可挑的,身边人,虚情假意但能给他找乐子的,就当个买卖,毕竟他脾气这么差,哄他也不容易,他想要什么就赏,反正他也无所谓,都是身外之物,人看透了嫌烦了,也不存在抹不开面儿的情况,直接丢,换一批新鲜可人的。

    他以前还老跟谢遮说,皇帝他是真没多稀罕,只是他最擅长这个、干这个最轻松而已。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忍住没骂他。

    其实是真话。

    慢慢的,他被贴上了薄情寡义、心狠毒辣的标签。

    他听到谢遮打趣,也就笑笑,真他妈闲着蛋疼,没事嘴碎他。

    随心所欲的人,都看上去像个薄情寡义之人。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行。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栽,只有别人栽在他身上对他死心塌地的份儿,结果遇到这么个小东西,栽了,还栽得不轻,脸都丢没了。

    他不相信世上有避风港,自己才是自己的避风港。

    片刻欢愉逗留,依旧前程似锦,路途还远,只是没了谢才卿。

    他依然是那个万般皆不入眼的萧昀。

    大宁萧帝,岂会为这点事闹得死去活来的难堪

    好聚好散,全了体面,也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萧昀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回头。

    他骑着马,也的确没有回头,一眼都没再往身后走过的路看。

    直到一根细如发丝的毒针朝他背后激射过来。

    萧昀冷笑,食指一推,右手手臂上绑着的袖箭便上了轴,他并未转身,箭尖随意一指,指向了马车里那人。

    他的毒箭只会比谢才卿的毒针更快。

    心头微钝痛,手上倒是丝毫不含糊,萧昀神色冰冷,食指轻扳,袖箭下一秒就要射出,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

    两根从马车里射出来的毒针,先他一步,一根打掉了他背后的那根毒针,一根扎在了马车边不远一个亲信的手腕上。

    那人原本肤色正常的右手,眨眼肿胀发黑,他抱着自己的右手,在地上痛得打滚,右手里攥着的几根毒针也松了,掉落在地上。

    是亲信不忿,暗下毒手,不是谢才卿。

    谢才卿救自己

    萧昀愕然回头,看着马车。

    马车上人淡淡说“启程。”

    萧昀拉着缰绳,回头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咂了下嘴,也没琢磨出心头是什么滋味,俊脸微阴,眨眼洒脱笑道“走。”

    回到皇宫,劈头盖脸骂完了指挥使,萧昀彻底舒服了。

    谢遮跪在下手,神色黯然“微臣死罪,陛下就是杀了微臣,微臣都心甘情愿。”

    “行行行,别给老子装,”萧昀摆摆手,不耐烦道,“自己去领五十大板,回家躺着去,别在朕眼前晃,烦人。”

    谢遮压下嘴角的笑容,恭恭敬敬道“谢陛下恩典。”

    打板子的都是长翎卫,自己人,五十大板儿戏似的,主要是做给群臣看,陛下重罚了。

    谢遮走后,萧昀坐在案上,忽然有点没事干。

    “尹贤”

    正端着茶的尹贤应声进来,谄媚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昀皱眉“这时辰朕一般在做什么”

    “在和谢才卿睡觉。”

    “”萧昀脸色沉了下来,“朕说之前”

    尹贤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这会儿再过一会儿都要上朝了,尹贤努力回想一番,道“陛下一般提前醒了,睡不着会起来喂会儿鸟儿。”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萧昀道“走,去看看朕的鸟儿。”

    “得嘞”尹贤笑道。

    到了从前宫人养鸟由他逗的长廊,萧昀叉腰皱眉“怎么只剩这么几只鸟了”

    房檐上挂着的鸟笼,从原先的三四十个,变成了孤零零的三四个,里面的鸟也从五颜六色,变成了齐刷刷的雪白。

    尹贤沉默不语。

    “问你话呢”萧昀不耐烦道。

    皇帝吼人的时候,声音震慑力十足,尹贤浑身一震,不得已硬着头皮道“陛陛下贵人事忙,十来天前,您怕鸟儿吵谢才卿早上休息,全让奴才提着送到指挥使府上养着了,只留了几只最喜欢”

    尹贤察言观色,见陛下脸色黑沉了下来,识趣地闭嘴。

    萧昀看着那几只孤零零的浑身雪白的鸟儿,额上经络跳了跳,沉默半晌,说“这几只也送到指挥使府上去。”

    “是。”

    萧昀甩袖,转头就回寝宫,长廊的另一头,一个小太监提着鸟笼往这边走,见到陛下,立即行礼“陛下万安。”

    尹贤朝他使眼色。

    小太监不解。

    “陛下英明神武,功盖千秋”

    萧昀脚步一顿,视线下移,落到了小太监手中长廊里唯一一只花花绿绿的鸟身上。

    鸟儿好久没见萧昀了,总算见了,眼睛乌溜溜的,摇头晃脑“陛下英明神武,功盖千秋”

    萧昀阴沉着脸“它,也送指挥使府上去”

    尹贤抹了把额上的汗,连声点头。

    鸟儿听不懂人话,好容易见了主人,十分卖力地摇头晃脑“陛下英明神武,功盖千秋”

    “陛下英明神武,功盖千秋”

    尹贤恨不得把手揣进鸟笼捂住鸟嘴。

    状元郎人间蒸发了,南鄀皇帝回南鄀了,谢遮被打了五十大板,卧床在家,刘老先生的神色越发扭曲难懂,这三日皇帝上朝的时间点往前挪挪挪,快要挪到凌晨了,明明前一月他还恨不得正午才出现。

    朝臣对此并不过问,毕竟在朝为官,装聋作哑是一门必须掌握的学问,好奇心和求知欲在这地儿,无疑是找死。

    皇帝寝宫外,尹贤叹了口气。

    陛下这三日的心情,和雪崩了似的,一天崩得比一天厉害,第一天还洒脱快活得很,如鱼得水,跟被拴久了的马儿,一松缰绳,立马到处撒欢,把前一月丢下的所有爱好挨个捡起来试了个遍,之后就越来越糟,次次兴高采烈地出去,不到一会儿就阴沉着脸回来了。

    尹贤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遛马的时候,看到了那两只活蹦乱跳的黑白小马,约武将去练武场比武的时候,看着剑想起了自己曾经教过状元郎舞剑。

    闻到任何香薰味,想起状元郎送的香囊,看见任何白色,想起状元郎的衣着,戴上任何腰饰,想起送给状元郎的玉。

    用膳,想起状元郎坐在对面细嚼慢咽,坐在内室,想起自己曾经金屋藏娇,和户部商讨秋税,想起自己曾经把小金库的钥匙交给了状元郎。

    尹贤直摇头。

    他这三天就光顾着往指挥使家里挪东西了,把所有能让陛下想起状元郎的东西,跟那几只鸟儿一样,全部先挪到了指挥使家里。

    指挥使家里这会儿都要堆满了。

    昨日陛下参加某朝臣九十老母的丧事,依旧阴沉着脸回来。

    尹贤纳闷,不都事先私下通知了,办丧不要穿白,改穿黑,怎么还这样,旁敲侧击一问,陛下说,看到黑的觉得奇怪,一想为什么奇怪,因为办丧应该穿白的,白的

    尹贤没辙了。

    正感慨什么时候是个头,身后的门忽然开了,本该睡下的萧昀穿着亵衣,光着上身立在门口,眼下乌青越发重了,神色阴郁,山雨欲来,边上小宫女吓得身子微颤。

    尹贤为难说“陛下,这个时间点太早了,朝臣估计刚睡下,还是再过两个时辰再上朝吧。”

    “谁说朕要上朝了”

    他声音宛若惊雷炸开,小太监像烫到头的王八猛缩脖子。

    还是尹贤有格局胆魄,硬着头皮道“那陛下想不想玩儿点什么”

    萧昀沉默半晌,说“朕去指挥使家里睡。”

    尹贤心里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喊,皇帝已经拿起外袍,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尹贤叫苦不迭地忙跟上。

    到了指挥使府,指挥使府灯火通明,在门口看里面都人影幢幢,似乎都没睡下,萧昀乐了,心道谢遮果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瞧着喜静养生,这么晚还不睡,里面这么热闹,指不定在办宴会,笙歌燕舞呢。

    萧昀进去,谢遮衣着齐整地迎上来。

    萧昀心道果然如此,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指挥使身体好啊。”

    谢遮说“陛下再想状元郎,微臣身体就要不好了。”

    尹贤大惊。

    萧昀脸色骤沉“提他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谢遮也是眼下乌青浓重“陛下,微臣的府邸就那么大,之前谢才卿搬进您的外宅,您把外宅的二十多只鸟儿全送微臣这儿养着了,十来天前,宫里三十多只又送过来了,三天前,又是五六只,这三天,太仆寺送了两匹大马、两匹小马,多娇气看不上微臣府邸就不说了,还有您那几只雪白的狗儿猫儿小狐狸,全送过来了,陛下喜闹,微臣喜静,您那些畜牲实在是太吵了,一到晚上就叫,叫得整个府都睡不着。”

    尹贤背过身,肩膀不住耸动。

    “咴”

    说着就是一阵仰天马啸。

    “”萧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朕的恩典,你还嫌弃不成”

    谢遮神色憔悴“微臣岂敢,只是微臣庙小,实在供不起这些爱宠,也怕怠慢了它们,陛下还是早些领回去吧,或者雨露均沾,也把恩宠分些给群臣,好让微臣吃得消些。”

    萧昀脸色黑沉“明日再说。”

    他往里屋走去,谢遮跟上,许是这些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什么话都敢说,道“陛下,听微臣一言,您想谢才卿,挪物什是没用的,因为他在你心里。”

    “闭嘴,”萧昀怒从中来,嗤笑道,“朕会想他他在朕心里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肉麻恶心的话了谁断奶不得有些时间啊,习惯了而已,谁知道他这么阴魂不散”

    “是是是。”谢遮有气无力地配合。

    陛下精力旺盛,折腾得起,他身边的人因他和旧情人分个手,估计得脱层皮,谢遮和尹贤对视一眼,第一次如此惺惺相惜。

    下人收拾好了,萧昀和谢遮睡在一张榻上。

    他们年少时,在边关,经常枕在草地上,听着军队动起来时甲胄整齐划一的“欻欻”声,仰头看着满天星辰,畅聊平生志向。

    那时候一个是废太子,一个是罪臣之子,明明有的是共鸣,却一句抱怨诉苦也没有,只实实在在说现在,不说过去,也不说未来。

    后来一个成了帝王,一个成了重臣,都说帝王情薄,当今圣上尤其如此,可这么多年,他们间的朋友情分却依然在。

    谢遮睡在外侧,屋子里这会儿再无旁人了,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陛下有什么心事要跟微臣说吗”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谢遮笑说“陛下,微臣知道的,他又不想你,你还想着他,特没面儿,是不是”

    “陛下,人都放了,想开些,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很正常的。”

    谢遮语气缓和了些,以一个好友的身份,温声说“实在不行娶妻生子算了,成家了就彻底收心了,微臣说实话,你就是太闲了,时间多,才总想着,是得找点事干忙起来,你也不是黏黏糊糊的人。”

    趁机劝他立后生子,也是皆大欢喜的事,毕竟真照陛下之前那热乎劲头,小太子估计这辈子是没着落了。

    萧昀无后,朝野得炸锅。陛下再过些天都二十有五了。

    半天没听见人应声,谢遮疑惑道“陛下”

    回应他的是一阵小呼噜声。

    “”

    谢遮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照这架势,过几天就没事了。

    许是累狠了,萧昀睡得很沉,连充耳的猫狗叫都听不见。

    “”谢遮暗自一言难尽了会儿,也阖上眼,很快就意识模糊了起来。

    半梦半醒间,一只沉沉的胳膊忽然搭上了他的腰。

    谢遮向来浅眠,猛地睁眼,表情惊悚。

    “才卿”

    身后人声音慵懒低哑,还带着狗一般的亲昵讨好,萧昀过于熟练地开始解他的衣服,谢遮吓得直接从床上跌下来,忍着痛爬起,看着床上呓语的皇帝。

    男子都自惭形秽的俊美,却实在有点不成人样儿。

    目光逐渐下移,落在尊贵无匹的地方。

    谢遮“”

    身前人不见了,萧昀开始顶他的床板,低笑说“才卿,朕想你了,它也好想你。”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