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第 57 章

作品:《宠妻gl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谢流昌念着一首先人所作诗篇,站在琢玉院的柏树下兀自感慨。

    可这日头正盛,树上葱绿, 无风、不凉、热得慌, 他手中无酒、无茶、也无书, 也不知他在感慨何事。

    “二公子醒了”

    他听得屋内传来家丁下人的呼唤, 这才敛了诗情进屋。

    屋内满满的药香苦中带涩, 谢流昌闻得鼻息呛口,心里直叹气。

    这谢琢玉昨个大半夜的被路拾一群人抬了回来,歪嘴、斜眼、昏迷不醒的模样, 活像出门在外被人揍了。

    当即气得谢流昌险些拿着一纸诉状冲到衙门去告状

    谢琢玉折腾了丫鬟下人一晚上, 就是不醒

    张姨娘也亲自过来看, 她亲自屏退下人给谢琢玉换了身衣服。而且张姨娘不让他请大夫,誓死阻挠

    谢流昌本着君子体面也不好逼她就范, 只得让人去煮安神汤。

    这安神汤, 炖排骨汤什么的, 谢琢玉昏迷着也都统统吃了进去, 可这一夜了, 人就是不醒

    众人一筹莫展时,谢流昌出了个馊主意。

    “让人去熬苦汤, 灌进去苦也要把她苦醒”

    这苦汤是王府最落魄的时候,连菜也吃不上, 谢琢玉偶然在山上学山里的农夫拔了一麻袋的“野菜”回来。

    结果这一熬汤,温饱却是撑过了一个冬天,可这苦味却是深入王府众人骨髓,光想起来都让人胆寒

    苦中带涩,涩里还带着闷苦, 口感绝对的辛辣卡喉。用谢琢玉当时的话来讲,那就是“锁脖刮肠”绝对的难以下咽

    这一出苦汤灌肚,仅仅两碗,谢琢玉就被苦醒了。她呛着咳着的将滑进喉咙间的苦汤都吐了出来。

    “呕唔呕咳咳咳呕”

    张姨娘小心的抚着她的脊背拍打。谢琢玉吐得稀里哗啦,整个人刚醒后眼白奄奄,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吐苦水。

    谢流昌看着,心里也替她苦得难受。

    他捂着鼻子问“长离,你昨日是遭遇了什么家丁说你

    昏迷在了大街上,他们抬着你回来时,可把我吓得不清。”

    谢琢玉摇头,不愿再说。

    丫鬟拧了热帕子递上,她接过后擦了擦脸和脖颈的脏污,她让张姨娘出去。又与谢流昌道“你也去吧,我换身衣服。”

    “你们也都出去,把帕子和水盆留下,我自己来。”她对围着一屋子的下人道。

    张姨娘本来被她一句话弄得心里难受,站起来并不想走。

    结果一看谢流昌也走出去了。

    她临走时,转身劝了谢琢玉一句“琢玉啊,你今日莽撞了,你可知若不是我赶得及时,你这身份可是瞒不住了。”

    谢琢玉没有看她,而是转身更衣,一身酸苦气味,她受不了了

    张姨娘一看,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呐呐地退了出去,为她阖上门。

    谢琢玉听到关门声,出神间叹了一口气。她与姨娘的关系,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也罢。”

    她束胸,裹布,换了身精神的锦衣,踏出了房门。

    路拾上前请她去偏厅用饭,吃些小粥养养胃,她欲拒绝,倏地听见身旁一句冷哼和故作威严的话。

    “不吃饭你就得挨饿,饿坏了又要吃药等你昏了,我就再让人灌你苦汤还不快去吃饭”

    谢流昌瞪眼她。

    他束手长立站在廊下,一身月牙白的衣袍出尘又飘渺。

    谢琢玉笑笑,咳了两声,轻声道“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去吃饭。”

    “大哥,我既听你的话去吃饭,那你帮我做件事吧。”她道,然后让路拾将手袖里的信函拿出来给谢流昌。

    “大哥,这信给你,你帮我交给怡春阁的月瑶,就说谢二郎不负重托,得了卿君的消息。”谢琢玉一副倦容,只怕不得下一瞬就闭眼去了。

    谢流昌看着心慌,将她书信收好,别扭道“你怎么“朋友”这么多,那地方我去了还了得,不得被父王知道后骂死”

    他心知谢琢玉不会是传闻中“风流纨绔”的性子,只怪是她不喜欢解释,自己身为她大哥也该为她谅解一二。

    谢琢玉听完,便知他是答应了。

    她笑道“大哥,你走吧。我去吃饭了。等过会儿我还有些事要

    出府,晚上可能需要你来帮我做些事。”

    傲然如谢流昌,做什么也不喜被人使唤催促。

    他捏着信函一副别扭样,扯着声道“我这是帮你,催什么催啊求人哪还有你这样的,那被你求助的人不得吭气死”

    谢琢玉笑着称“是”,目送他端着书生仪态离开,不由得又会心一笑。

    她收回视线,前脚刚迈出,便见院子里孤零零的张姨娘。她视线在自己身上顾盼,却不敢上前。

    谢琢玉斟酌了两眨,她与路拾道“你们先去偏厅,我与姨娘说说话。”

    路拾和下人们齐声“是,奴告退。”

    张姨娘看她走过来,心里喜上眉梢。见她削瘦几两的面颊,心中又有多想。

    她与王爷都不是尖脸,怎么谢琢玉却是个尖下巴,想必定是她操劳得身边也没个亲的人,都饿瘦了

    张姨娘在心里打着算盘,想着私下里去后厨看看,给谢琢玉日常吃的东西里添点肉菜。

    如今琢玉能耐了,可不能少了她吃肉才行

    她这样想着,眼里又烧起浓浓烈火,雀雀欲试。

    谢琢玉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左不过为了自己。总不能现在只有她与自己在,她还能想到王爷身上去

    谢琢玉想着,便也语出惊人道“姨娘,我爱上了一位姑娘。这姑娘长得好,水灵又天真活泼。”

    她兀自说着,并未给张姨娘反应的时间,

    “她家与我家门当户对,是我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

    “她叫邱点酥,今年二九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我比她还大了近两岁,那也不错是吧。”

    张姨娘两股战战,神情恍惚,险些听不进她的话。她道,自己该是人老了,耳聋眼花,神志不清

    不然,这与她生隙三载的“儿子”怎会喊她“姨娘”,而且还与她说说笑笑的说她想要娶一个女子为妻

    谢琢玉看她的样子,心知是得不到她的祝福。心中怜悯又叹息,她言罢于此,便伸出双臂将矮她许多的张姨娘抱住。

    “姨娘,谢谢你的养育之恩。糯米糕,很好吃,姨娘什么时候在做给我吃吧。”她替张姨娘顺了顺碎发,然后退一步放开了她。

    “姨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琢玉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姿出落干脆利落。

    偶遇路隅来找张姨娘回屋的李氏阿嬷,她展颜笑笑便走了。

    李阿嬷愣怔,问及一句“公子怎么就下地了,阿嬷还没做好面食”

    谢琢玉摆手,并未回头“不了,偏厅有粥,我吃那个就好。”

    李阿嬷转头看到院中的张姨娘,神情惊住。

    “姨娘,你怎么哭成这样”

    张姨娘敛容,背过身去“没,我就是就是”她话也说不清,一句“就是”哽咽许久。

    “就是”什么

    难过、伤神,愤怒还是高兴和感怀

    谢琢玉填饱肚子,顿时精神了。她站起来忙喊着路拾和她出去,临走时又吩咐了府上管家做事。

    路拾道“公子,你这是去做什么”

    谢琢玉神采奕奕,她这临着出门了又换一身大红袍,喜庆得犹如过大年,撞大运了

    “做什么当然是去见我未来的亲亲娘子啊。”

    路拾呆住,忍不住泼她凉水“公子,你还别说什么未来娘子了。这邱小姐昨个不是将您赶出来了吗您还搁这儿瞎忙活啥”

    不是有读书人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您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谢琢玉举手投足流风余韵,自有钟秀。她走路带风,如壮士下山般廓然,“知道什么叫追妻不易,宠妻难吗”

    “咱还得劝着哄着,保不住她哪次的话是言不由衷,倘若她后悔了呢”她拍拍屁股,走入市井,落得安稳。

    “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给邱点酥后悔的机会,而是给自己一条后路,笑。

    白日里,邱文章又招待了他那位据说是什么权贵子弟,府邸尊贵的女婿。

    二人相谈甚欢,一日便将六礼过了大半。

    定下嫁娶时日,这公子便走了。

    临走时,众人可是亲眼瞧见的邱县令将这公子送到门口,亲眼瞧见这人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才算完。

    讨嫌的路人问一声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的呢”

    公子谦逊道“娶妻走六礼。方才告成。让诸位见笑了。”

    公子这般有

    礼,倒让众人再说不出什么调笑出格的话,只得回几句“恭喜”、“恭喜”。

    邱府里连夜张灯结彩,红灯笼和红绸布等等来不及采买。管家正一一向邱文章汇报,然后诉苦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还要忙活小姐出嫁的事。

    邱文章听完,头也大了。

    这婚期定的紧,三日后便是最近的吉日。若错过了,可是要再过两月,那他后院不得再闹腾几月,这可万万不行

    邱文章放开礼单和请帖,双腿一蹬,然后双手一瘫便不想动了。老管家只得捡起地上的册子,闭上了嘴任劳任怨地看礼单。

    半响,听得邱文章一声叹息,

    “也罢,老幺是我最疼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也就她与我最亲。你去将库房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首饰衣物,还有剩下来的妆褥全部清点好,一并给她抬去。”

    “还有她娘嫁给我时带来的嫁妆,也给她装箱,都别留了。留来留去,我也就这么几个女儿,还留给谁。”

    老管家刚想说“老爷高见,慈父心善”,紧接着想起来近日府上闹腾着嚷嚷“肚子里是儿子”的柳姨娘,这欣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去。

    他听了吩咐,便下去做。

    留下邱文章在堂中闭目养神,只等天黑了才睁开眼唤下人们来掌灯。

    “人呢还不快把油灯点上”邱文章道。

    老管家一脸喜气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不知是什么的人,看这架势似并不是府上的人。

    “管家你做什么呢这些什么人”邱文章惊道。

    老管家兴高采烈地道“回老爷的话,这些都是姑爷让过来帮忙的,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掌家娘子。”

    “姑爷让人带了话,说是不能亏待了小姐,这嫁娶的排场要摆够了排面才行府上若缺了什么,姑爷说这些人能办妥”

    邱文章满意地大笑,甚觉这一出亲事佳偶天成,这姑爷他找得好,也让他省心。

    他满面春风,用饭时都多盛了一碗。

    他道自己不用管了,能做甩手掌柜而心生狂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

    邱点酥白天被关了一天,这夜里还要被一圈的丫鬟嬷嬷给围着,左一件右一

    套的试她曾经最喜欢的锦阁送来的新嫁衣。

    她闹过,气过,甚至撕烂过嫁衣,却只得到了那领着嬷嬷进来的掌家娘子的一脸淡然。

    “娘子若是不喜欢这件,公子还准备了别的,娘子试试这一件。”这掌家娘子道。

    邱点酥欲哭无泪,只得随手挑了一敞衣裳,求饶道“这位姑姑,就刚刚我试的这件吧,就不劳你再麻烦了。”

    她这被一圈的人看着脱衣,换衫,身子都被看了给个光,着实羞涩。

    门外一个掌家娘子带来的俾子进门,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掌家娘子指挥着屋里的人收拾带来的衣物。

    她对邱点酥谦身,看了一眼被邱点酥所指锦盒的一见霓裳,庆贺道“娘子好眼光,选的这件正是公子瞧着最配娘子身段的。”

    公子对您仰慕已久,锦阁可少不得您的嫁衣。

    今个儿您试的衣服可全是按照您的尺寸来,而且还是最好的绣娘亲手绣好的。

    这些话掌家娘子并没说,她看邱点酥面露羞恼,心知该走了。

    “您先歇着,我等今日便告退,明日再来。”

    她唤着一群的人匆匆来,又急着离开。

    邱点酥满腔的话语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软磨硬泡地磋磨了这么久。

    她来不及说自己才不是喜欢衣服,只不过这件刚好在手边。

    她其实看哪件都觉得差不多

    “我不想你说的那什么公子误会了呢”邱点酥叹一声,打起精神来收拾自己的疲态。

    春红一脸神秘的推门进来,这丫头,方才见一大群人进来便吓得躲到院子里去了。

    柳绿一看她进来,气得揪她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妮子,你跑哪儿去了小姐还在这儿呢,就你知道乱跑”

    柳绿与邱点酥同岁,春红今年不过十六,二人是看着春红长大的。邱点酥平时惯宠春红胡闹,只有柳绿闲下来时会管教她几句。

    春红很怕柳绿。

    此时被柳绿捉住了,她委屈得喊冤“小姐我才没有乱跑呢,我这不是在院子里给您望风嘛,我跟您说啊”

    柳绿揪一把她的丫鬟髻,气笑“就你还望风,你不把自己忘在风口喝个饱

    再回来好了”

    邱点酥被两人的争论逗得乐不可支。

    春红挣脱柳绿的手。

    她一脸神秘的躲到邱点酥身边,悄声道

    “小姐,谢公子来找您了,就在院子外边。她刚进院子被我瞅见了,赶忙让她退出去别让那些严厉的姑姑们看见。”

    “您可要去见见”

    邱点酥一听,眼睛顿时闪现神采,接着又气馁下去。

    “春红,我”

    春红一看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明明是想得紧,为什么又失落

    她道“小姐,您就去看看吧。谢公子来,您从来都是笑着的,藏也藏不住那期盼的模样。”

    她说着说着便又打诨,

    “您说谢公子来找您那么多次,我愣是明眼瞧见了您笑若灿花的将我支开,却愣是傻得没想起该是谢公子来了。您说我是不是缺根筋啊”

    邱点酥一愣,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嘴角,道原来,自己现在竟是笑着的就因为谢琢玉来了

    她松松将春红撇开,心里想着事,安慰她“不会,你这是天真烂漫”

    “我那什么,我想起有东西落在院子里了,我去看看”她匆匆解释一句,然后留下满屋狼藉跑了出去。

    柳绿捉了春红过来,问她又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春红委屈“我哪有啊什么事都比不过小姐重要啊。”

    柳绿敲了她一个脑门“嘣”响,道“好好说话,别委屈我又没欺负你。”

    “哦。”反正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可是九小姐派来的“奸细”

    小姐多少心事,包括谢公子来,可都是你跟九小姐告的状

    作者有话要说伏笔写不到了,明天的更新来。我又顺了一遍大纲,等有空了我再加更,把“成亲”安排上。

    注1诗句“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出自 清  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全诗。

    2诗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出自宋苏轼的蝶恋花春景,后人加进去的“何必单恋一枝花。”。资料有限,仅作参考,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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