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3、除夕
作品:《穿成反派的作精未婚妻》 过了几日就到了年关, 三十这一日, 天降鹅毛大雪,整个京城都被装点的银装素裹, 上层的豪门贵族男女们纷纷饮酒赋诗,赏雪寻梅, 快活得很,就是苦了底层家无余财的贫民, 和千里跋涉而来的衣不蔽体的流民。
程昂虽然近来一直过得相对悠闲,这一日还是亲自带着人巡视了一遍京郊,叮嘱了京兆尹衙门的属官尽量警醒着些, 以防有人冻病而死。
一直到黄昏时分, 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宫,原本打算再见姜瑜一面的想法也泡汤了。
冬日天黑得早,此时宫里到处都已是灯火通明, 不管这一年过得如何,至少人人表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按照惯例,这一日皇帝与太子是要与民同乐的。因此程昂匆匆赶到皇帝的宫殿,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随着皇帝一起到了城门楼上。
原本皇帝身边应该站着皇后的, 但现在那个位置却是贤妃随侍在侧,后面还跟着程沣。
程昂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个场景分外刺眼。
他记得十一岁那年,正好是母后过世三年了,那时候皇帝曾经提出要册封贤妃为后。
后来他听说因为贤妃出身不好, 这个提议被大臣们异口同声否决了。他们还建议皇帝另择名门淑女为后,皇帝大约是舍不得委屈贤妃,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这么多年,皇帝的后宫都是空空荡荡,一直就守着贤妃一个人过,不得不说也算是十足深情了。
深情吗或许是吧,如果其中没有夹杂着母后和大哥两条无辜的性命的话。
程昂微微垂下了眼睫,在袖子里偷偷攥了攥手。
没关系,不会太久了,该偿的命迟早要偿,再等等。
因为皇帝和太子出现,下面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有不少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烟花应景地升上了天空,就在这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下,皇帝执起了贤妃的双手,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都没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程昂幽暗的双眸。
皇帝也不算是年轻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就带了众人往回返。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因为天冷,已经很多年,皇宫没有召集
众大臣赐宴的习俗了。一般就是皇家众人在一起用晚膳,与百姓家中无异。
现在的皇帝后宫空虚,算起来一大家子也就只有四个人,皇帝和贤妃,加上程昂程沣兄弟俩。
其实真要较真起来,贤妃类似于百姓家中的妾室,委实不该一桌同食,但皇帝默许了她一起用膳,难不成为了皇家这点家事,还非要上个折子抗议一下吗
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程昂对此也习以为常。再说他们的好日子,大概也剩不了几天了,且让他们再欢愉一回,又能如何
程昂以为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够强大,但他还是低估了贤妃和程沣的无耻。
热腾腾的御膳摆满了一桌子,他特意坐的距离皇帝不近,而贤妃和程沣好似专门跟他作对,一左一右环坐在皇帝两侧,一会儿说这个好吃请皇帝尝尝,一会儿说那个新鲜要皇帝试试。
皇帝那是来者不拒,左右分别是娇妾爱子,那叫一个舒心畅快,喝酒吃肉欣赏贤妃的娇颜,还有程沣在一旁插科打诨,真个是人生乐事,无非如此。
程昂只觉得那边的声音刺耳无比,他紧紧攥着筷子,尽力让自己忽略那些噪音,奈何即使他不出声,程沣却还不肯放过他。
“二哥,弟弟敬你一杯”程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微微弯着腰,酒杯直戳到程昂眼前,“今日雪那么大,二哥还出门巡视了一整日,真是太辛苦了。”
他的话说的中规中矩,但眼神里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皇帝就坐在旁边笑意盈盈看着他们,程昂也不好拒绝,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程沣也慢条斯理喝了酒,走回自己的座位,嘴巴里还好似无意识的喃喃“二哥看上去好似有点郁郁寡欢啊,是不是又在想念母后和大哥了”
程昂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抓住酒杯的手,指甲都泛白了。
那边程沣还在嘻嘻笑,好似是无心之言“唉,真可惜,要是母后和大哥还在,二哥应该也不会如此寂寥吧”
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胸腔里震荡,烧灼着整个食道和胃部,几乎就要原路吐出来。程昂努力压制住了,抬起眼,就看到程沣亲昵地一手一个抱着皇帝和贤妃的手臂,那么大的人了,还做出
撒娇的姿态,含笑道“父皇和母妃可要长命百岁才好,不然儿臣就太可怜了”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几乎就是直白地指着程昂说他可怜了。但皇帝和贤妃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全没觉得说这些话有哪里不对,反而被程沣逗乐了,两人一起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三个人挤成一堆,看上去其乐融融。
多么和谐的一幅画卷,一家三口,只有程昂,是多余的。
那头三个人正乐呵呢,就见程昂腾地站起来,硬邦邦道“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皇帝被人打断了情绪,眼里顿时闪过几丝薄怒,但看着程昂冷冷的目光,莫名有点心虚,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任由他去了。
其实程昂只喝了一杯酒,能醉到哪里去出了大殿,一阵风吹来,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目光中一片冷然,并无半分酒意。
此时的皇宫一片冷寂,便是太监宫女,也得了片刻闲暇,窝到哪个温暖的所在用膳去了。
只有程昂站在清冷的雪地里,目中一片茫然。
“殿下,现在回东宫吗”程双低声问他。
程昂怔了片刻,低声道“你回东宫,取些香烛纸钱,到凤仪宫找孤。”
他说完抬脚就走,程双愣了片刻,才匆匆离去。
这样万家团圆的夜里,就算是贫民之家,也都是妻儿老小团聚一堂,和乐融融,也只有这皇宫里,皇帝是带着妃子庶子一起用膳,而把唯一的嫡子抛到脑后的了。
这么一想,程双都觉得自家殿下实在是太凄惨了。
凤仪宫已经失去主人十年,就算是程昂身为太子,时不时叮嘱宫人洒扫,里面也还是难免显出了破败的痕迹。
砖瓦破碎,草木丛生,蛛丝布满了墙角,似乎还能听到不知名的虫子悉悉索索的爬行声。
程昂一步一步踏进殿里,目光所及之处,似乎还能回忆起十余年前,他在这里绕着母后玩耍,而大哥在旁边的书房里奋笔疾书的景象。
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只是斯人已逝,再不复当年情境了。
程昂在偏殿先皇后的卧室里轻轻撩袍跪下,接过程双递来的三炷香,对着墙上挂着的先皇后画像,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香烟缭绕中,程
昂双目微阖,在心里道“母后,大哥,你们不要着急,顶多再有半年,所有的恩怨都将消解,欠你们的,儿臣必让他们百倍千倍还回来。”
在凤仪宫待了好一阵,出来以后,程昂又在寒风中站了片刻。
天地茫茫,皇宫浩大,而他的心,茫茫然没有归处。
定国公府,夜渐深沉,膳食早已经撤了下去,茶水也喝过好几轮了。
周氏即将临盆,姜静姝年纪尚小,两人都早早回去歇息了。只有姜瑜还撑着发硬的眼皮陪着姜珩守岁。
眼看着隔一会儿姜瑜的脑袋就一点一点,明显是困得狠了,姜珩不由失笑“珍珍体弱,这就回去歇着吧,大哥一个人守岁便罢了。”
姜瑜还想拒绝,姜珩已经不由分说拉了她起来,好好给她披上大氅,吩咐汤圆汤包小心服侍她回去。
既然如此,姜瑜便恭敬不如从命,老老实实走了。
回到傲霜园,简单洗漱了一下,姜瑜躺到床上,却觉得困意突然没那么浓了,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重新爬起来,一个人熬过这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除夕的时候,帐帘却突然被掀开了。
姜瑜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惊呼出声,幸好程昂已经迅速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姜瑜“ ”
你一国太子殿下,不在宫里跟皇帝一起守岁,大半夜跑定国公府来,这样真的好吗
程昂也不管她怎么想,哧溜一下钻上了床,搂住她的娇躯,将脑袋埋在她颈间,低声道“别说话,让我靠一会。”
那声音虽然轻微,但姜瑜还是听出了里面浓浓的疲惫。
她心头瞬间升起一股子浓烈的心疼,伸手试探着将程昂的双手握在了手心,才发现他一双手冷冰冰的,几乎都要僵住了,也不知在外面冻了多久。
姜瑜下意识握紧了程昂的手,心里面涌起了无数的疑问,但在感觉到他已经变得均匀的呼吸的时候,那些疑问全部都被她吞回了肚子里。
她身上独有的年轻女子馨香充斥了程昂的整个鼻腔,让他在这冰寒彻骨的夜里,终于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和内心的宁静。
他累了一整日,回到宫里又颇受了不少刺激,一直到这一刻,才终
于安稳下来,还来不及与姜瑜再说一句话,就已经沉沉地进入了黑沉的梦里。
窗棂外,大雪依然在簌簌落下,有梅花的暗香似有若无地沁透进来。而屋内,暖黄的烛火映照下,床帐里两个人影交颈而眠,发丝轻绕,呼吸相缠,难得的安谧。
除夕过去后那几日,程昂一得空就与姜瑜厮混在一起,两人约好了元宵晚上要一起出去看灯,但到了正日子,程昂却脱不开身,不得不失约了。
因为云州府叛乱的消息,终于在艰难跋涉之后,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程昂赶到皇帝的大殿,程沣已经在里面了。大概父子俩已经讨论过一回,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默契的微笑。
程昂一进去,皇帝就把折子递给他,含笑道“太子先看看,有什么建议直接说出来一起商讨。朕已经安排沣儿不日赶往云州府,沣儿也已经担保,两个月便能平息叛乱。”
程昂早就知道了消息,此时就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之后直接跪下请命“请父皇恩准,儿臣想亲自前往平叛。”
“什么”皇帝一脸惊讶,继而目中又带了几分不满之色。
他已经说了让程沣去云州府,程昂还非要请命自己去,这是公然违抗自己的意思吗
程沣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就直接道“古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哥太子之尊,岂能亲自赴那蛮夷之地,以身犯险”
程昂压根不理会他,抬起头直视皇帝的眼睛,沉声道“正因为儿臣身为太子,才不能置云州府的叛乱于不顾。儿臣亲自去往云州府,想来身份上总会让那些土司们有所顾忌,若要和谈,也更能体现出朝廷的诚意。”
这话程沣就不好接了。程昂是太子,若要和平谈判,当然比他一个王爷,分量更大,也更能取信于人。
皇帝也沉思了片刻,看了看程沣,到底觉得程昂说的话也有道理,也不顾程沣哀求的目光,首肯了让程昂去往云州府。
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这样黄了,程沣出了大殿,脚步飞快去了幽兰宫,见了贤妃就把事情和盘托出。
贤妃让他稍安勿躁,程沣却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袖子一拂就将旁边几案上的茶盏全都拂到了地上。
乒铃乓啷
一顿脆响,程沣这才缓缓吁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儿别着急。”贤妃等他安静下来,才柔声道,“本宫虽然并不曾在云州府生活过,但本宫的娘亲却是从那大山里出来的,小时候曾与我说过好些那里的事情。”
程沣的心神顿时被贤妃的叙述吸引住了。
贤妃微微一笑“云州府的山林很多,地势也很复杂,想要硬打进去,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伤亡太大。太子殿下非要抢了这个差使,除了怀柔,也没别的办法。”
“但是那里的山民几辈子都长在深山里,就没几个人出来过,别说不懂诗书,便是农事也搞不明白,甚至好些连官话也不会说。”贤妃对着程沣眨了眨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太子殿下非要去平叛,没有人帮着他在那些土司们内部分别瓦解,又怎么做得到”
程沣顿时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
贤妃最后总结陈词“本宫之所以让我儿接了这个差事,是因为你表舅已经在云州府经营了十年,与那深山里的好些土司情谊深厚,你只要一上门,那些什么叛乱,自然顷刻间烟消云散。至于太子殿下么 ”
她冷笑了几声“他现在要去也好,等他陷在云州府那摊子事里面,半年一年都未必会有进展,到时候皇上心里,还能真的全无不满吗到那时候,你在请示过去帮忙,事情平息以后,不只是功劳都是你的,甚至更加能衬出太子的不堪,这岂不是比你现在就去,更加事半功倍”
程沣拊掌大笑,对着贤妃就是深深一躬“儿臣叹服,母妃真是女中豪杰”
贤妃脸上一副志得意满之色,淡淡吩咐道“我儿现在就写一封信,今日就寄往云州府吧,有你表舅在,本宫就不信,太子能有三头六臂,啃的下云州府那块硬骨头”
“儿臣遵命”程沣来时的坏心情已经消散得半分不剩,他与贤妃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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