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风波起
作品:《穿成反派的作精未婚妻》 姜瑜醒过来的时候, 已是掌灯时分。
桔黄色的灯火映照着一室静谧, 程昂就靠坐在床栏边,闭目养神。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 眼睑下是一片青黑,想来做了太子之后, 每日都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睡得应该不多。
姜瑜怔怔地看着他, 一时有点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程昂似有所感,蓦然睁开眼睛, 正好与姜瑜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两人相对无言, 默默注视了片刻,程昂突然伸手,往姜瑜的额头上盖过来。
姜瑜下意识偏头, 程昂却十分坚持,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在她光洁的额上触碰了一下,停留片刻,又收回去了。
没有发热, 他的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姜瑜就着那个偏头的姿势没动,就这样过了一会,门外传来汤圆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双侍卫又来了 ”
程昂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小鱼儿, 你好生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姜瑜不答,也不动,程昂等了一会没有回应,终于缓缓起身,开门出去了。
姜瑜把被子拉到盖过头顶,沉沉地出了一口气,心头一片茫然。
那些或悲或喜的情绪,仿佛随着午后的一场爆发,瞬间都发泄了出去,现在她的心中,只有空茫茫的一片。
门又开了,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逐渐近了,然后是汤圆怯生生的声音“姑娘,双侍卫已经来了小半天了,说是宫里紧急召唤太子殿下 您一直没醒,殿下就不肯走 ”
“你别说了,出去吧。”姜瑜伸出一只手摇了摇,疲惫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有点失真。
她不怪汤圆帮着程昂说话,事实上,如果她只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孩子,遇到程昂这样的男子,那是烧高香了。
但她不是。
也许以后时间会抹平伤痕,她会慢慢淡忘这件事情,但那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她只想清清静静过一段日子,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情。
所以次日她精神稍微好些了,就去找周氏,想要去京郊的田庄住一段时间。
周氏当然不敢擅自做主,就跟姜珩商量。
姜珩先是一愣,接着心头又浮起浓浓的悔
意。
这个往日里万事不过心,就知道傻吃傻玩的妹妹,看样子这回是真的伤心了。
既然如此,“让她去吧,多带几个人,万不可委屈了妹妹。”他最后这么吩咐。
周氏猜想他们兄妹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龃龉,只是她却不好过问,只照着吩咐安排便是了。
第三日一早,姜瑜就坐着马车离开了定国公府。
离开前,姜珩和周氏带着姜静姝亲自送她。因为大嫂和侄女都在,她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只微笑着听周氏嘱咐自己要早些回来,若有什么不顺心定然不能忍着云云。
姜瑜一一应了,却硬是连眼角余光也没分给姜珩一丝。
姜珩巴巴望了半天,眼见着姜瑜都上车要走了,才委委屈屈唤了一声“珍珍 ”
然后他就看见姜瑜原本斯斯文文的动作,骤然加快了,嗖的一下钻进了马车,只留下车帘子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姜珩“ ”
伤心,委屈,蓝瘦香菇。
姜瑜在田庄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每天早上听着鸡鸣起床,白日里在四周转一转,看看农人们侍弄庄稼,小孩子们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他们的脸上带着纯真的微笑,因为每日里能吃饱而发自内心的快乐。
受到这样的感染,姜瑜脸上的微笑,终于也慢慢多了起来。
而说过第二天要来看她的程昂,却一直也没有出现过。
姜瑜不信程昂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为什么没来
她苦笑,你看,这就是男人,承诺了什么事,明明当时情真意切,让人心怀期盼。但他们忘记起来,就真的会弃之脑后,事后还绝对能找到大把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夜里姜瑜闻着四周草木的清新气息酣然入眠的时候,终于决定,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以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过下去。
不对人抱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程昂在做什么呢
那天他被紧急召回宫中,就见大殿里站着好几位重臣,好似已经就什么问题讨论过了一阵。
皇帝对于他晚了这么长时间才回宫,颇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是太子,他也不好直言训斥,只是皱着眉,把一封折子递给他“先看看,有什么建议,跟众位爱卿一起讨论讨论。”
程昂一边接过折子,一边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想必是蝗灾的后续问题,流民来了。
他这些日子可不是一直只关注姜瑜,政事上绝对是半点也没耽误的。
豫鲁两州的蝗灾,程昂费了很大的心力,比起上辈子,控制的要好得多。但即使如此,因为蝗灾导致的大部分地方欠收甚至绝收,还是产生了不少流民。
这些流民夏天的时候尚且可以乞讨或者打短工勉强糊口,但现在已是秋日,气温慢慢降了下来,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到大的州府,找个活路了。
京城距离豫鲁两州都不算远,财富聚集,达官贵人众多,自然成了流民们的首选。
这一点,程昂一直让人关注着,第一批流民到了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得了消息了。
此时皇帝问询,他就把这些日子已经想好的治理方案一一道来。
几个重臣听他说的条理分明,毫无半分迟滞,明显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便个个捋须而笑,心中深为国家有这样贤明正直的继承人,而感到由衷的赞赏。
皇帝原本不虞的脸色,随着程昂的叙述,也终于阴转晴了,等他说完,就颔首而笑“太子所言甚是。既然太子已经想好方略,那就由太子领头,把百姓安顿好,切不可引起骚乱。”
程昂肃然应是。
之后这些日子,他便一直忙于此事,既要统计流民数量,商量调拨的钱粮,又要防止气温骤降流民饥寒交迫可能冻死,协调御寒物资,一时间竟是忙的不可开交。
又有以姜珩打头的定国公府开始在几处城门张篷施粥,程昂也要带人一一核实并出言鼓励,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是以程昂每日里不过睡两个时辰而已,其他的事情暂时只能放在后面,竟就此忘记了要去看看姜瑜。
而姜瑜,很快就发现了田庄周围开始有陌生的面孔出现。
定国公府施粥,姜珩并未告知姜瑜,就怕她多思多虑。但流民既已来到京城,有那不懂变通的,只能靠着施粥勉强度日,自然也有想要靠自己双手挣一条活路的了。
京郊这些田庄,就成了那些流民的首选。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有些还牵着气息奄奄的父母,或是抱着骨瘦
如柴的孩子,姜瑜几乎瞬间就惊呆了。
她生于太平盛世,百姓丰衣足食,就算后来身怀绝症,也可以安安稳稳在医院熬了六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吗即使现在还远远谈不上乱世,但仅仅一次蝗灾,百姓就会流落至此。
姜瑜想了想,叫了田庄管事,问他能不能请些流民来做工,给田庄修一些沟渠,便于以后浇灌庄稼。
田庄管事是国公府的老人了,姓赵,此时就有点迟疑“老奴知道姑娘一片好心,只是这流民,数量众多,若是知道咱们庄子请人做工,只怕 ”
姜瑜叹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让人回一趟国公府,请大哥派些侍卫过来。还有这些流民,跟他们说若是有其他流民要闯进来,那他们也无处做工了,想来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应该不至于生事。”
既然她一力坚持,赵管事也就应了,又问“那报酬”
姜瑜沉吟道“就一日两顿吧,每顿一个大馒头,杂面的就行。”
本来她也不想这般苛刻,但若是条件太好,只会引起更多人的觊觎,反而容易引起事端。
赵管事点头,却又偷偷觑了她一眼,试探着道“咱们田庄也有不少人,现在没什么事做,您看 ”
姜瑜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叹了口气道“若想一起修沟渠的,都可以去。修完沟渠还可以修路,咱们田庄的人,就一日三个大馒头吧。”
赵管事顿时喜笑颜开,田庄的人虽说有国公府兜底,其实家家也都不太富裕,现在能有点事做,总算能有点贴补,那些孩子多的人家,好歹能好过一些。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有那偷奸耍滑的,我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到时候被赶了出去,可别说我不近人情。”姜瑜肃然道。
赵管事头皮一紧,连声应了,这才下去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田庄果然多了好些身强力壮拖家带口的流民,修沟渠修路的基建活动,也轰轰烈烈开展了起来。
姜瑜看着外面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由微微笑了,心道没想到前世自己一直习以为常的东西,竟然也被复制了过来。自己也变成所谓的
“基建狂魔”了。
程昂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恰好听说了姜瑜的行为。他暂时停下了笔,思索了片刻,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
其实他非要娶姜瑜为太子妃,一开始确实只是因为她肯为自己舍命。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姑娘有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质,而皇后之位所需要的母仪天下,换句话说,不就是对天下百姓抱有悲悯之心吗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啊。看来,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姜瑜不知道程昂的想法,她不过是顺心行事罢了。
这一日已是九月底,霜降过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流民也越来越多了。
此时她坐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听着姜珩打发过来的婢女给她请安,顺便请她回去一趟,因为嫁到江南的姑姑姜氏,带着儿子回来探亲了。
“姑姑”姜瑜疑惑。
她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竟也并没有关于姑姑的半点信息。
但既然姜珩说这个姑姑要见,她也不能置之不理,对待外人,他们兄妹还是要同心协力的。
何况过了这么些日子,姜瑜的心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若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程昂当时身受重伤,不能要求他始终做出完全正确的决定,他当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彻底把程沣刺杀他这个事件给坐实,其他的,并没有那么要紧。
姜瑜只是刚好被波及,又经历了诸多磨难,关键是还对他动了心,难免要求更高,所以格外难以忍受他的欺骗罢了。
但对程昂来说,他并非有意欺瞒,事后态度也很好,估计也没想到姜瑜反应会那么大吧。
这些事只是偶尔划过姜瑜的脑海,既然姜珩使人来接,她也就顺势起身,由得丫鬟收拾行李,乘着马车又回到了国公府。
回到傲霜园稍微收拾了一下,姜瑜就带着汤圆往岁寒居去。
岁寒居里此时多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女声,姜瑜刚到近前,听到那声音,脚步就不由顿了顿,眉头也皱了起来。
说话声这般无所顾忌,只怕来者不善。
她微微笑了笑,正好我的气还没出完,谁要敢惹我,不妨放马过来。
姜珩的婢女在回国公府的路上已经给她科普过这个所谓的姑姑,其实
是老定国公的庶妹,嫁去江南已经二十多年。期间只因为她的夫君贪污受贿找过老定国公一次,老定国公不肯徇私,这个姑姑就对他怀恨在心,这么多年一直也是音信全无。
这一次回来探亲,还是因为她的幼子刚刚中了举人,打算明年春闱下场试试,才带着儿子又找到了国公府。
这不就是所谓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吗要不是为了她儿子要科举,估计这个姑姑会跟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记仇又毫不顾忌亲情的人,姜瑜还真是十分看不上。
进了花厅,姜瑜就看到上首右侧坐着个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看上去年近五十,张着个血盆大口,正笑着说什么,全没注意到下面姜珩僵硬的脸色和周氏勉强的笑容。
“大侄子,你看看你这些年在外面打仗,现今竟是只得一个女儿,如此可不是家业繁盛之相啊。”那姜氏全不顾及周氏就坐下下面,自顾自给姜珩出主意,“偌大个国公府,只有三两个主子,那怎么行呢姑姑这回带了个外甥女进京,若大侄子愿意,回头相看相看,还能入眼的话,不如纳做妾侍,来日生个一儿半女,也能给我那地下的老哥哥一个安慰不是”
这姑姑可真是不知所谓,才来国公府,椅子都没坐热呢,就先干起拉皮条的事了。
姜瑜眼见着周氏双手揪着帕子,脸涨得通红,偏偏还不敢忤逆长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嘲讽道“姑姑好大的威风,您的外甥女是貌若无盐啊,还是德行有亏啊,这么嫁不出去,何不给你儿子做妾室,过来干涉别人的家事,真是好大的脸”
姜氏顿时一噎,看到姜瑜的脸,顿时又被她的美貌所慑,竟难得安静了片刻。
姜瑜就坐到周氏旁边,轻轻握了她的手,低声道“大嫂放心,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周氏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闻言就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姜瑜看的心酸,却听姜氏又出声了,这回炮口却对准了她“这就是大侄女吧,是叫珍珍吗,过了年也有十七了吧这般大的年纪,还未有婚约,可是哪里有不足之处姑姑家那个混小子,不是姑姑吹嘘,不到弱冠之龄,已经中了举,明年
春闱过后,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也是他坐不惯船,略有些头晕,今日才没能过来相见,若珍珍有意,不如明日见个面,你们年轻人之间也可以交流交流”
姜瑜“ ”
她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在骂这个姑姑吧她是怎么能做到毫不在意,唾面自干,马上就能从拉皮条转变成给自己做媒的
我特么十六岁,年纪就大了我有没有婚约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吗你儿子就算明年中了进士,也要从七品官做起,我大哥可是超一品的国公爷,想要娶我,你够得上吗多大的脸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些话啊。
这段话槽点太多,姜瑜也懒得一一驳斥,直接淡淡道“姑姑想多了,国公府不扶贫。”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