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选择

作品:《缚君心(古早.狗血)

    苍茫的山林间, 绿意正在暗暗复苏,空气还很干冷,一架宝马香车停在种满梨树的院落前。

    李浥尘掀开黛蓝色帷帐, 牵着月兮的手,下了车。林间冷风习习,月兮身上笼着一件雀金绒斗篷, 伫立在院落外。

    院中梨花未开,枝桠上连片叶子也没有, 光秃秃的, 树下的篱笆围栏被重新砌过一回,整个院落显得并不萧条, 只是瞧着有些冷清, 她望着那院子的碧绿竹闼, 恍若隔世。

    总觉着自己,很长时间没来这个地方了, 像是有一世那么长。可距离她上次离开此地, 明明才过去了一载。

    月兮也不知为何,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左手上热温渡过来, 李浥尘回头望了她一眼,推开竹门,拉着她一步一步走进院中。

    院落清理得很整洁, 梨树林立, 树下杂草被一一锄去,种上了些白栀和丁香,植株都是一般大小,看起来是命了司苑司的花匠,精心养护过的。

    最大的那棵梨树下, 同乾和殿后的庭院一样,扎了个秋千,还在一旁安置了一套汉白玉的石桌石凳。

    小屋也被修整过,不仅彻底翻新了一遍,还扩建了几座偏屋。木门涂了红漆,门上挂着一张匾额,匾额上书“落梨坞”这三个字。

    他们踩着由青石地砖铺成的小路,再往里走去,推开正屋的门,迈过高槛,屋子内的陈设也焕然一新,布局排列都与从前大相径庭。

    完全瞧不出,从前破旧草屋的模样。

    月兮僵在原处,想起她同李浥尘在院中的种种。

    这里就是她怀上无忧的地方吧。

    一年前,李浥尘逼她出宫,说要寻回她的记忆,却不曾想在半途遭遇刺杀,她和他在躲避刺杀的路上,不慎掉进河水之中。醒来后她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同李浥尘流落到了这个院落。

    李浥尘见她失忆,自称是她的夫君。她对李浥尘的话信以为真,倾心相待。

    而他却在要了她的身子后,又命手下的人,将她绑回了宫里,还关在地牢之中。

    月兮垂眼,像是吞下一口沙砾,闷感都堵到

    喉间了。

    李浥尘回头,瞧见月兮难看的脸色,问道“可是有何处不适”

    月兮摇了摇头,嘴唇还发着白,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她折断。李浥尘担心她受不住,吩咐兰枝把无忧抱去偏屋后,揽住月兮的腰,将她托在怀中,往右侧的里间走去。

    那里是个寝屋,寝屋的最内侧摆放着一张镂梨花的朱漆拔步榻,红绡如意帐笼着整个木榻,榻上的千孙百子被叠放整齐,无数桂圆红枣莲子花生洒在榻上。

    屋内也是女儿家的东西居多,就拿榻左侧的梳妆台来说,上面的铜镜比她人还高,周边镶着象牙,顶端还贴了一只红双喜。

    开的窗向北朝南,光线充足,李浥尘稳稳地抱着月兮,到镜台前停下,他将她的身子放下来,让她坐在象牙座上。

    “可还满意”李浥尘道。

    月兮环顾四周,屋内没有一处不精致,她答道“甚好。”

    李浥尘微微俯下身,气息喷洒在她的脸色,月兮蹙眉,以为他又要凑过来亲吻她,她身子向后倾,抵在妆镜台上。

    谁料,李浥尘并未吻她,伸手越到她身后,拾出一块金玉篦子,篦子上刻着凤纹。

    “我听说,你喜欢寻常人家婚嫁之仪,这里便按民间的新房修了。”李浥尘将她的身子旋过去,面对着铜镜。

    一路上月兮穿戴着斗篷,头发有些散乱,李浥尘拔下她发上的金钗和玉簪,乌顺的长发如瀑,倾斜下来,垂到月兮纤细的腰下。

    月兮望着镜子里李浥尘的动作,道“陛下,我自己来吧。”

    李浥尘不动声色,握住她的一缕青丝,慢慢梳下来,“这里没有什么陛下。”

    “月兮,你直接唤我名字也好。”他顿了顿,明白月兮与他之间尚有芥蒂,她还不愿接受唤他“夫君”。

    不过无事,他们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会解开心结,他们之间的隔阂也会烟消云散。

    他等着那一日,同她成为一对缱绻夫妻,这一世相濡以沫,恩爱不移。

    李浥尘一下又一下梳着她的长发,从桌上取出固发的金簪,为她挽了个芙蓉垂云髻,再选了一只并蒂海棠琉璃绕珠子凤钗,簪在

    她的发髻上。

    绾好发后,月兮抚了抚发上的珠花贴,望着镜中,脸若银盘,面如桃花的自己,李浥尘去小厨房做午膳,也不是没带御厨来,而他偏要亲自动手。

    预估小无忧又要饿了,月兮盈盈起身,去了无忧在的偏屋。

    正在照料无忧的兰枝,见她来,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殿下,您终于来了,小殿下闹好一会儿了呢。”

    月兮走过去一瞧,无忧果然饿了,扁着嘴就是快要哭的模样,他躺在乌木宝象缠枝床上,双臂在被衾上不停蹭着,胖乎乎的手腕上,玛瑙银的鎏金镯挂着一双银铃,叮叮当当,响声悦耳。

    无忧见母亲来,面色立刻缓和过来,张着乌溜乌溜的眼,望着月兮。

    见此,月兮莞尔,从襁褓中抱起他。

    “为我守着,兰枝。”

    兰枝道是,出门去候着了。

    素白的细指抚上腰间的系带,月兮望着怀中的小肉包,想起昨日李浥尘对她做的那事,耳垂发烫。

    他极其猛浪,不管不顾,也不知今日够不够喂饱无忧。

    登徒子,竟同亲生孩儿吃味。

    屋外的日头渐渐移到天空正中,月兮倚在榻上,雪嫩的掌轻轻拍着无忧的后背,小无忧吃饱了后就慢慢躺在她的怀中,睡了过去,小小的手还搭在月兮的胸前。

    李浥尘从门外走进来,见到这一幕,目光阴了几分,他抿着唇将无忧从她的怀中抱起,唤了兰枝进来,把无忧带下去后,牵着月兮,来到堂前的黄花梨木方桌旁。

    空气中清香萦绕,桌上玉盘中盛着珍馐,有鲜美的红枣乌鸡汤,金黄的荠菜春卷,白中带红的梅花豆腐,清炖的蟹粉狮子头,开胃的水晶醋鱼,还有一盅解腻的珍珠羊奶蜜瓜露。

    二人就坐后,李浥尘盛了一碗蜜瓜露,放置在月兮的面前,月兮目光落在碗中露液上,淡青的蜜瓜碎,浮在奶白的羊奶上,瞧着颇有几分卖相。

    李浥尘舀了一勺露,喂到月兮唇边“尝尝。”

    “我自己来吧。”月兮伸手,重新取了一把银勺,自己慢慢吃起来。

    月兮食指微动,蜜瓜露的味道还不错。

    李浥尘收回僵在半空中

    的手,在一旁默默注视她一口一口吃菜。

    月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瞅了他几眼,迟疑道“陛下,您不用膳么”

    李浥尘怔了怔,眉眼微弯,眸中泛起的墨色散了个尽,道“你先用,我不饿。”

    “”

    月兮又夹了块鱼肉,如今她还有无忧,没道理饿着自己。

    不知道李浥尘在矜持些什么。

    “陛下能不能别这样瞧着我我吃不下”

    “”

    用过膳后,月兮照常去偏屋陪着无忧午睡,玄褐搬运了一大叠奏章过来,李浥尘脱不开身,就在新劈出的小书房中,批阅堆积下来的折子。

    时光悄悄流逝,一转眼,天色就黑下来,夜幕降临。

    月兮正在和兰枝一起绣无忧的肚兜和虎头鞋。李浥尘进屋,拉着月兮往屋外走去,说是有惊喜要同她一起看。

    神秘兮兮的。

    到了屋门口,李浥尘将木门打开,月兮抬眼望过去,黯淡了已久的眼眸中,几颗星子隐隐闪烁起来。

    门外,纷纷扬扬,飘落着白莹莹的雪魄花,花瓣上洒了荧光粉,雪白的花瓣在空中泛着淡青的微光,漫天飞舞,落英缤纷。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

    一片薄瓣,乘风而来,飘到月兮身前,她伸手,花朵落在她润白的手心。

    从前李浥尘同她说过,他们南境一入夏日,林子里便会有很多会发光的小飞虫,他们管这些飞虫叫“萤火虫”。

    她听了心生向往,也知他是思念故乡,便想做些什么,让他开心些。而她生在北境,从未见过萤火虫,于是她查阅了许多书籍,再根据他的描述,最终寻到了雪魄花。

    雪魄花轻盈,花瓣白皙透明,上面还有一些浅浅的绒毛,风吹过,雪瓣扬起,飘在空中,比蒲公英都要好看许多。

    不过雪魄花不会发光,她想了想,洒些荧光粉不就好了

    月兮望着手心中的雪魄花,一时间恍惚起来。

    可现在不是雪魄花盛开的季节,他从哪里寻来这些花瓣的

    “月兮”

    李浥尘从身后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畔轻唤一声。

    花瓣

    落在二人的发上,衣裳上,清风拂落后,留下淡淡地莹色。

    月兮回神,心中泛起微微酸涩,刚要开口,李浥尘却骤然箍着她的腰,身子一旋,令二人面向屋内。

    眼前一花,耳边传来李浥尘的闷哼声,随后他迅速将她抱入屋内,月兮回头,看见他背上中了一只银镖。

    银镖刺破他的衣,血液从伤口中汩汩淌出。

    她怔在原地,“你你没事吧”

    李浥尘低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没事。”

    “主子不好有刺客”

    屋顶上传来玄褐的一声高喝,接着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响起。李浥尘眸间闪过一丝凌冽,紧紧拥住怀中的月兮。

    “无忧呢无忧怎么办”月兮面带惊恐,望着他。

    李浥尘暗忖片刻,刚要往偏屋走去,门外闯进来一个身披墨袍的蒙面客。

    他手中执剑,衣上没有一点乌血迹,李浥尘眼眸一黯,能杀出他的暗卫重围,且行装一丝不苟的人,不是手下多,就是身手不凡。

    李浥注视着那个蒙面客的眼。

    “陆洵。”他冷冷道。

    陆洵双眼微眯,只手优雅地扯下面罩,却无视李浥尘,对月兮说道“月兮,我来救你了。”

    月兮大骇,雏鹿眼睁地浑圆,瞪着他,呆道“陆哥哥”

    李浥尘剑眉轻聚,将月兮拉到身后“在此处候着我。”

    话毕,他挑起一把长剑,像一只离弦的箭朝陆洵刺去,陆洵也不甘示弱,二人很快纠缠在一起,难分伯仲。

    “住手都住手”

    刀光剑影之间,月兮朝扭打在一处的二人唤了一声,可他们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沉迷于缠斗之中,你一剑,我一剑往对方的死穴下狠手。

    月兮蹙眉,决定不管他们。

    让他们打吧。

    男人就热衷于打打杀杀。

    她刚想抬脚去寻无忧,不料整个大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身边的器物也抖动不定,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地,屋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

    整个世界都开始动荡起来,月兮险些站不住脚,踉踉跄跄地极力维持身子上的平衡。

    她抬眼望着四

    周。

    一片狼藉。

    这该不会是地崩了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月兮心中生出。而不远处的两人还在互相撕打。

    仿佛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周遭的剧变。

    “你们别打了地崩了快些离开这里”

    月兮高声喊了数声,二人才回头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却将二人吓得心荡胆颤。

    由于地崩照成的剧烈摇晃,墙面瞬间劈出数道裂缝,片刻后,房上的横梁坍塌。

    一根主心骨粗木掉落,直直朝月兮砸去

    李浥尘和陆洵见之,浑身一震,时朝月兮扑了过去。

    月兮被他二人猝不及防的动作,狠狠推倒在地,避开了那根粗木,她浑身剧痛,地上的沙砾将她的手掌磨出密密的血丝。

    月兮忍住疼,爬起身来,却发现李浥尘和陆洵,双双被压在了粗木之下。

    周围的家具还在不停晃动,月兮面色一僵,她艰难立起身,尽快寻到了一把铁锹,朝二人走去。

    二人抬起头,直直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大型火葬场来啦

    本章猜题月兮会先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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