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谋反
作品:《缚君心(古早.狗血)》 是兰枝。
她手上提着一只七彩祥云琉璃宫灯, 踏着雪泥而来。
“奴婢参加陛下。”
李浥尘浑身落满了雪,像是披上了一件白色斗篷,四周皑皑, 寒风刺骨,他岿然不动,双眼平视, 目光穿过钉着铜铆的朱门,仿佛还想透过刻着龙凤呈祥纹理的石壁。
见他久久不曾说话, 兰枝手脚冰冷, 战战兢兢抬头,发现李浥尘正目不转睛, 望着她身后的宫门。
她明白, 陛下想去看望殿下, 又怕殿下见了他情绪起伏跌宕,再次陷入昏睡中。
因此陛下每次来, 都只候在宫门口, 一站便是数个时辰。殿下有孕在身, 一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睡着, 即使醒着听了宫人的禀告,说陛下在外头等了许久,面上也仍是无动于衷, 只轻飘飘一句, 让陛下回去。
从初夏到深冬,陛下日日来,日日等,一等便是数个时辰。这夏日还好,冬天就不大好过了。
曌国的冬天很是严寒, 十日里有九日在下雪,院内的屋檐下,树上的枝桠,都结了尖尖细长的冰棱,她清晨出去了一小会儿,耳垂便会冻的生疼,回来后又痒又烫 。
而陛下,每日傍晚,必来到凤仪宫门口,从未间断过一日。
初始,宫里人皆说,皇后殿下恃宠生骄,仗着怀有身孕,冷落陛下,如此不识大体,又没有煊赫的家世。待陛下对她生了厌,迟早是要自食恶果的。
她记得刚搬来凤仪宫的头一个月。月末有一日,她奉命照旧去乾和宫,向陛下汇报殿下的起居日常,刚进乾和宫的大门,就见几个太监将一个宫女拖到院内,当众掌嘴,整个惩戒过程逾超一个时辰。
用来行刑的栎木比手掌还宽些,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招呼在宫女白皙的脸上,其间栎木板也拍碎了一块。
刑毕后,那宫女的双颊和嘴唇都被打了个稀烂,血流了一地,瞧一眼都瘆得发慌。
然而如此,陛下也没有就此罢手,还命人押着那宫女,绕着内宫走了三圈。
据常幸公公说,那宫女过于轻狂愚蠢,又很是嘴碎,总私下议论皇
后殿下的为人处事。且她不大安分,上次奉茶时,还“不慎”将茶水洒在了陛下的腿上,其心不正。
那时陛下正为殿下执意分居而烦心,殿下不愿见他,他担忧着殿下的身子,万般恼虑之下,那宫女又不知廉耻地撞上来。
陛下顿时就阴沉了脸,新账旧账一并清算,打了人又拖去宫里了三圈,为的也是杀鸡儆猴,惊醒这宫中其他爱嚼舌根之人。
自那日起,她在宫里,便再也没有听见过有关自家殿下不好听的言论,一丁点儿也没有。
陛下对殿下的深情,已是人尽皆知,而殿下却对陛下视而不见,她清楚自家殿下的性子,若非心死,何至于此。
思及此,兰枝呼出一口白雾,道“陛下,殿下说,她想见霂殿下。”
李浥尘还望着凤仪宫的宫门,未曾闭眼,门内空旷,只见棉雪,如扯絮般飞旋落下。
他心中清楚,月兮不会出现在那里。
而他也不希望,她从门内步步走出。
天寒地冻,他怕她受不住。
李浥尘音色空泠,答了一个字“好。”
除夕之夜,军营内破天荒挂上了涂着红纸的灯笼,这里的士兵们大多放了一日休息。
烛火彻夜通明,帐篷里发出阵阵痛快地进酒声,和酒盏相碰的脆响。
“再来再来,兄弟,干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壮汉抬起酒坛,就往陶碗中倒酒,酒水如瀑落在碗中,水花四溅。
姜霂推杯,道“韩兄,我从前在家便不常饮酒,喝下这碗后,当真不能再饮。”
韩范二话不说,把碗掷到姜霂身前,碗砸在掉漆的八仙桌上,酒水溢出大半,淌湿了木桌。
他道“你啊你,哪有不能喝酒的男人今后跟了哥几个,好好练练酒量。”
“是啊,一年里,就这么几天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另一个头戴紫巾,脸颊略微消瘦的士兵道,“阿雨从前定是富家少爷出身,这食量,才小得可怜。”
姜霂赔笑,他原本光滑细腻的脸已变成麦色,还微微带着粗粝,一条半食指长的刀疤,自左眉尾划下,停在他的眼角处。
“韩兄,贺兄,我
当真饮不下了,二位见谅。”姜霂泰然自若地拱了拱手。
灯光下的他,熠熠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烟灰。
十六岁的少年,已初具凛冽气质。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你了。”韩范端起那半碗酒,一饮而尽。
贺敬道“牧雨,你以水代酒。”
“好。”姜霂笑着应道。
“咚咚咚”帐篷外突然响起几声锣鼓,接着有人大喊道“慎慎”
三人闻声,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不必惊慌,今日宫内有人滋事,不过据说陛下已有万全之策应对,想必没我们的事。”贺敬道。
他刚说完,帐外便传来一声“牧雨在否有人找。”
姜霂随同玄褐,穿过重重高帐,来到军营的木栅栏门边。
“你们做什么,我是来寻牧雨公子的。”
大门外有个女子,身穿淡水绿的对襟裙子,手提一小竹篮,步步后退。
几个醉醺醺的士兵,一见来了个娇滴滴的姑娘,立马围了上去,将少女逼入角落。
“哪来的美人儿,同爷们乐乐”有几人伸出肥硕的手,朝女子的雪腮抓去。
“走开,不要过来,走开,呜牧雨大人”
姜霂双眼一沉,三两步跨过去,几下踹开那些醉汉,握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少女吃痛,捏着竹篮的手指松开,“哐当”一声,竹篮子掉落在地,里边的点心精致,却洒了一地,落上灰再不能吃了。
“那个吃了狗胆的,敢踹老子”
其中一个醉汉爬起来,大声叫嚣,转身瞪着姜霂。
“原来是你小子,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敢踹老子,兄弟们给我上”
“大人”莺莺蜷在姜霂的怀中,细弱的嗓音中夹着几分惧意,细瘦的肩颤抖着。
一大群人如恶狼般凶狠地扑跃过来,姜霂将莺莺拽到身后,双拳紧握,咬牙看着前方。
撂倒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正要挥拳,凭空落下一阵石子雨,一颗颗有拇指大小,砸在那些人的脑上胸上,瞬间头脑一晃,倒下大片,还有几个挣扎了会儿,也扑在地上,不醒人
事。
夜空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唯有横梁上绑着几只火炬,发散出灿黄的光芒。
腾起的灰雾散去后,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人,借着薄辉,姜霂看清了他的脸。
正是方才来帐篷寻他的玄褐。
“霂殿下,跟上。”玄褐面不改色,说完转身就走。
姜霂停在半空中的手垂下,方要前行,便被人拉住。
他回过头,“放手。”
面前的少女瞧着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乌发垂髫,黑眸明亮,面容白净莹润,嫩的能掐出水来,像一朵含苞带露的白玉兰。
“莺莺听说营里的日子不好过,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用饭,饿不饿,莺莺这还有。”她不舍地望了眼地上糟蹋了的糕点,那可是她求了膳房嬷嬷很久,才换来的点心。
莺莺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塞在姜霂手中,怯生生道“大人若是饿了,就吃些。”
姜霂望了她两眼,冷笑,反手将油脂包砸在一旁的木桩上。
这丫头是李浥尘派来他身边,照料他起居的侍婢,长得美又如何,他姜霂不吃这一套。
“我不吃。”他转步离去。
油纸包被那巨大的力道抛落,白线震段,碎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莺莺受伤地看着他的背影,难过了一会儿,又迈着小步,跟上去。
玄褐带着姜霂,从密道入宫,直往凤仪宫去。
一路上,密道中黢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玄褐手中的一只火种,燃着丁点儿星火。
地面偶尔传来几声火药炸裂的巨响,姜霂眉心蹙起,他早发现了今日宫内之诡异,似是有人攻城,而且方才贺敬也说了,宫内有人滋事。
只是不知是何人,要同李浥尘做对。
不过他并不过问,一路无话,只紧跟着玄褐。
“轰”又一声巨响,烈烈声波震耳欲聋,即使他们在地下密道,都能感受到那巍巍震感。
莺莺心底惊怕,实在忍不住,道“大人,莺莺有些害怕。”
她轻轻绞住姜霂的衣袖。
姜霂回头,看了她一眼,莺莺水眸清润,没有一丝杂志,他甚至能在她的眼中望见自己,只是她眸中盛满了害怕,缠
着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栗。
这个小眼线,瞧着当真胆小又无用。
姜霂嗤之以鼻,却没有再拂落她的手,任由她牵着,步步紧跟,如同甩不掉的小尾巴。
玄褐在前面带路,道“今晚长公主谋反,不过这密道结实,你们不用怕。”
三人到了凤仪宫后,刚出密道,就闻宫内有婆子惊呼“殿下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姜霂会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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