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云陵
作品:《缚君心(古早.狗血)》 玄朱端着金盘, 从药房来,一进屋竟见李浥尘手握利刃,朝自个胸膛刺去, 她顿时抛开药膳,冲了过去。
“哐当”
金盘上的玉碗打翻在地,碗身尽裂。
“主子”玄朱徒手抓住刀刃, 大喊道,“不到最后一刻, 姜姑娘就还有救”
李浥尘两眼鼓瞪, 血色浸染眼白, 包围侵入眼球, 他眸中无焦,依旧扼着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鲜血自玄朱的指缝汩汩淌出, 细长血流如注, 与地面乌稠的药膳汤汁融为一体。
瞧主子的模样,像是头疾复发。
她连忙从腰间皮革包中抽出一个香囊, 凑到李浥尘的鼻尖。
记得上一次主子旧疾复发,就是姜姑娘镇住了主子。那日后, 她便给姜姑娘送去了一个药枕, 药枕确实有助于睡眠,但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为了采集姜姑娘的体馥,将其治成香料和香囊, 用来给主子治疗头疾。
果不其然,今日派上用场了。
李浥尘嗅了香囊后,浑身僵住, 握着匕首的臂缓缓垂下,他夺过玄朱手中香囊,抵在鼻间轻蹭。
“月兮月兮”他双眼无神,口中不住呢喃。
见他情绪平复,玄朱暗暗松了口气,手指捏住腰包中最后一个香囊。
早知主子如此惦念姜姑娘,她当初应该多做几个才是,或许自那时起,主子的命便缚在了姜姑娘手里。他们二人分开不得。
或者准确来说,是主子离不了姜姑娘。
然如今
“她都要死了,为什么我还能活着”
闻声,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玄朱抬头只见李浥尘执刀,再一次往自己的胸口捅去。
猝不及防,玄朱眼睁睁看着刀刃插向李浥尘的胸膛,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一颗墨珠骤然飞掠过来,重重击打在李浥尘攥刀的手腕腕骨上,他手剧颤,刀子随即掉落下来,砸在光滑的乌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光影交错处走来一人,他身姿挺拔,一袭皓白若雪的衣袂随风飘逸,清辉潋滟,在他清隽的轮廓上渡了一层金晖。
是璟王李湛尘。
玄朱急剧搐动的心渐渐平复,她默
默退到一旁,为月兮诊脉。
月兮的脉象比之昨日又虚滑了几分,眼瞧着是活不过今日了,可她死了,主子怎么办
实在焦心。
李浥尘还欲捡起地面上的匕首,李湛尘三两步迈到他身前,抬手就打了李浥尘一巴掌。
嘹亮的掌声响彻寝殿,李浥尘一侧脸颊泛红,他神智渐渐清明,眼中浓雾散去,李湛尘淡然风轻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中。
“兄长”李浥尘缓缓跪下身来,声音沙哑至极,“她命不久矣,我亦了无生趣。”
“啪”
李湛尘反手又是一掌,道“现下知晓后悔,先前你为何去了”
“我”李浥尘滞住,想起磋磨羞辱月兮的种种,满眼悔色,“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衣襟被人攥住,李湛尘略带倦色的脸凑到他的眼前。
“你既选择夺下这个帝位,就好生做个君主,若天下帝王皆如你一般,人世间不知会有多少人,要与自己的亲人阴阳两隔。”
阴阳两隔
这四个字,让李浥尘想起,姜霏霏死去的那日,李湛尘抱着她,慢慢离开百花苑的景象。
他心中一片抽痛。
兄长的挚爱,已经死了。
若不是他过于恩宠整个江家,那江如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活生生掐死姜霏霏。
自那日起,月兮眼中,亦再无光辉。
是他害了兄长。
也害了自己。
“兄长,抱歉”他垂着头,心中悔恨交加。
李湛尘冷眼看着他,缓缓道“或许,你错过了她两世,而今生我也又一次失去了霏霏。”
这些天,他将曾经梦到的碎景拼凑起来,终于想起来前世。难怪破宫那日,不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护住霏霏。
原来说这话的,就是他自己,前世的他。
上一世他与阿弟李浥尘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只想杀光姜氏与袁氏一族 ,直到遇上霏霏,他心中复仇的气焰才在女孩儿温和的抚慰下,渐渐湮灭。
可等到他想娶她为妻时,她却因浑身病痛而早夭。
那时他方知晓,李氏一族篡位那日,霏霏被指给一家权戚为婢,在权戚府中受尽磋磨。
后来那权戚为了奉承自己,见她是姜氏女又生得貌
美,便将她送来了汀苑。
尽管之后,他费尽心思,精心养护着她的身子,终是无法弥补她受过的伤害。
前世她闭眼时,也不过十六岁。
而此生,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李浥尘怔住“兄长这话是何意”
痛入骨髓,李湛尘敛眉,未再理李浥尘,他朝门外唤了一声“大师,请进来罢。”
片刻后,一个僧人步入殿中,他鹤须童颜,身披金色袈裟,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师父”
玄朱惊喜呼道,她连忙站起身,对李浥尘说“主子这是属下的师父云陵大师,姜姑娘有救了”
月上梢头,李浥尘坐在汉白玉石阶下,不断啮咬自己的掌背,直到青紫渗血。
李湛尘请旨离开盛京永留西境后,离去了。玄朱和常幸默默候在李浥尘身边,面色严峻。
玄朱时不时望眼紧闭的殿门,心中焦灼。
师父进去三个时辰了,屋内竟还没一点儿动静,难道连师父也救不了姜姑娘
若是师父也没了法子,那姜姑娘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嘎吱”
云陵推开殿门,李浥尘闻声而起,如拉满弓的离弦箭,冲到云陵面前。
“大师,她”他急切道。
云陵双手合十,稍稍躬身“陛下,老衲已将此女子体内之毒清除,她能否活命,就看今后七日。若这七日间,她醒过来了,便照这张方子抓药,养个三载,身子应会痊愈。”
“多谢师父。”玄朱上前接下云陵手中的药方,对李浥尘道,“这下主子可安心了。”
“是呀是呀,陛下,姜肹姑娘有救了。”常幸面露喜色,抬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只有李浥尘一人,面色依然沉重,他道“若七日内,她没醒呢”
“自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云陵回道。
送走云陵后,李浥尘回到月兮身边,他坐在榻边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许是医圣刚施救过,她的面色不再苍白,瘦薄的脸颊上浮起些许粉。
云陵说若七日内她还不醒来,就会死去,可若醒来了,照嘱喝药,便会身子康健。
月兮有了活下来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这七日
内唤醒她。
伸手撩起她肩头的发,鸦发油亮,他猛地想起,月兮应已三日未曾沐浴。
她极爱洁净,从前还是公主时,每日一次汤浴必不可少,李浥尘眉心微动,唤了若袖准备好热汤。
将榻上的少女抱起来,走进浴房,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软衾的美人榻上,浴房中雾气氤氲,袅袅水汽很快沾湿了她长长的乌睫,凝成一颗颗小露珠。
伸手至她的腰际,缓缓扯开系带,衣衫渐褪,白皙的肌肤显露在李浥尘眼前,他的脸上毫无旖旎之色,反而愈发阴沉,鸷眸在眼中震颤。
眼下的少女,体无完肤。
肩颈上数道咬痕,锁骨上亦有,是他泄愤时留下的痕迹。
目光下移,一大块乌血於渗在她的右手背中,至今未化,是那日姜朊踩伤了她,而他却轻飘飘地对来报的宫婢说了句,任由贵妃处置。
将她的身子翻过来,瘦弱的后背上,条条杖痕横亘其间。
是她初次侍寝后杖责留下的,那日若袖问他是否按宫规处置她,他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左臂上一条紫黑色的线自腕处生出,绵延伸展至她的心腔处,分化为数十根乌线,纵横交错缠绕在她的心口,似一块黑网。
“玄朱”
他眼眶烧烫,心痛难当,大吼一声。
玄朱即刻赶到浴房门口“主子有何吩咐”
“进来。”
“是。”
玄朱推门而入,步履谨慎走到李浥尘身后。
“看看她,这是什么”李浥尘伸手指了指那道黑线,指尖都是微抖的。
玄朱顺着指向望过去,心中一梗,不忍直视,她作为暗卫出身,曾经受过很多严酷的训练,也度过了很长一段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而这样一个娇滴滴的金枝玉叶,她无法想象,到底是承受了多少非人催折,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遍体鳞伤。
她走过去,仔仔细细查看了月兮臂间至心口的黑线,对李浥尘道,“主子,据属下所知,这是命线。”
“何为命线”
“命线就是记录人生命的一条线,每个人都有命线,只是大多数人的命线是暗线,肉眼不可见,而仅有一小部分人的线是明线,肉眼可见
,姜姑娘这条线就是明线。”
“对她可有害”
“无害,不过,命线的可以是四肢任何一处腕节,而终点必是心口。”
玄朱说完此话,额头又冒出汗来,补上一句道“主子放心,师父已经给了药方,只要姜姑娘在七日内可以醒来,今后定会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下去吧,去寻一些上好的祛疤膏药来。”
“是。”
李浥尘握住月兮的手腕,沿着紫黑印迹摩挲,他俯下身,温柔轻吻那条线,由手腕处到月兮的心口。
“快些散去,我的皇后,我的爱妻,要长命百岁。”
他盯着那些黑线道。
记得曾在林中小屋,他看到过她手臂上的这道黑线,那时,这些黑线并未蔓延至她的心口,而当时的他并未在意。
从前侍寝时,他生怕自己会对她心生不忍,总是熄灭殿中所有的灯烛。
如今想来,他真是畜牲
细细为她清洗了身子后,李浥尘将月兮抱回暖阁之中,替她换上柔软华美的锦衣,待长发晾干,绾好精致的发髻。
从前她还是公主时,性子活泼爱闹,发髻总是很快便松散了,他时常要为她梳发,于是久而久之,他一个男子也能梳出一份完美的妆发。
时隔三年,他的手法虽有些生疏,但多重梳几次,效果依旧不输当年。
取一支金榴衔珠凤凰步摇,簪在她的发间。
李浥尘满意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响起常幸的禀告“陛下,大将军携夫人来了,说是要为身在彘牢中的贵妃谢罪。”
唇边笑意瞬间湮灭,李浥尘侧头,冷冷道“不见,去告诉大将军,朕念他劳苦功高,不追究他教女无方之过,让他交出兵符,回乡养老。”
“是,陛下。”
李浥尘回头,目光落在月兮莹白润泽的面容上,想起身在彘牢中的江妘,目光恻恻。
“月兮,我带你去彘牢,看看那些害你之人的下场可好”
“至于我,等你醒来,我随你处置,你若要杀我,我便给你刀。”
话毕,他稳稳抱起月兮入怀,往彘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李狗重生,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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