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耍耍嘴皮子，也没干什么呀。”狄然眼睛带着笑，“而且他那么小，我根本没兴趣。”

    “这是兴趣的问题你是女孩子，能不能……”

    狄然这些天第一次在陆川脸上看到些颜色，眉开眼笑，故意逗他：“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她戳陆川肚子上硬邦邦的肌肉：“说话，不说话我看别人的去。”

    陆川见她转头色眯眯朝着一堆不认识的男生走过去，伸手拉住她。

    狄然顺势朝他怀里一靠：“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陆川拉开一丝距离：“你要点脸。”

    “你就嘴硬吧。”

    张海峰走过来：“看到敬敏了吗”

    陆川：“她今天没来。”

    “五千米比赛快开始了，敬敏不在怎么办”

    狄然：“峰哥你要是缺人的话……”

    “不行。”

    “你不行。”

    陆川和张海峰异口同声，两人说完都愣了愣，张海峰看了陆川一眼。

    陆川：“你的腿不能剧烈运动。”

    狄然原地跳了几下：“我的腿已经好利索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没再说话，去和刘斌商量。

    宋博站在张海峰旁边，神色古怪看着他。

    张海峰：“你看我干什么”

    “你最近挺关心然然啊。”宋博说，“她那腿早就没事了，川哥不准她跑我能理解，你凑什么热闹”

    张海峰一怔，装傻：“我凑什么热闹了”

    ――

    刘斌问了一圈，班上女生听说要跑五千米，都唯恐避之不及，头摇成拨浪鼓，生怕落自己身上。

    “老师。”韩笑笑哭丧着脸，“要不我们班弃权吧，五千米对女生来说太难跑了。”

    “副班长，这又不是你想着给班级争荣誉的时候了”张海峰打趣，笑得坏坏的，“五千米可是不论名次，参加了就给班级加分的项目，没人跑要不然副班长你上吧。”

    韩笑笑摇头：“我不行我不行，张海峰你把嘴闭上。”

    张海峰随口开了个玩笑，倒是提醒刘斌了：“再没人上，我就从班干部里随便叫了。”

    韩笑笑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能吃了张海峰。

    张海峰朝宋博挤眉弄眼，肩膀撞了他一下，让他看韩笑笑。

    宋博让他别起劲，偏偏张海峰天生是个又皮又不安分的，带头起哄：“副班长！副班长！副班长――”

    韩笑笑急了，脸颊通红：“张海峰！”

    刘斌扶了扶眼镜：“我也觉得笑笑合适，要不然你就上吧。”

    “我真的不行，我八百米都跑不下来。”韩笑笑哭丧着脸，“老师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不让你真的跑。”刘斌和蔼地笑，“你就上去走五千米散散步，分数拿到手我们就撤。”

    “那多丢人啊，别人都跑步，就我在走路。”韩笑笑嘀咕。

    宋博怼了张海峰肚子一拳：“你干嘛”

    张海峰笑笑：“给你创造机会啊，一会你去陪她走，她肯定记着你。”

    “拉倒吧。”宋博说，“我去就是我们俩一起丢人，说是走路，真到了赛场上谁好意思从头走到尾笑笑体质弱，五千米她撑不下来。”

    他站起来，朝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狄然走过去。

    张海峰拉住他：“你别打狄然的主意。”

    宋博不开心了：“就你心疼然然你最近怎么了，狄然喜欢陆川你不知道”

    张海峰尴尬地别开脸：“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川哥抢人。”

    “然然。”宋博拉着狄然，“哥求你个事儿。”

    狄然看到韩笑笑吃瘪，一脸幸灾乐祸，冷不防宋博过来，她不用问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

    狄然第一次在宋博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他以往总是嬉皮笑脸的，冷不防严肃起来竟然有几分板正的味道。

    “笑笑身体不好，高一每次跑完八百都会吐，她真跑不下来，但她脸皮又薄，不好意思拒绝，肯定咬着牙勉强自己去跑，如果你能上的话，就当博哥欠你个人情……”

    宋博话还没说完，狄然打断他，摆摆手：“不用，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帮她跑。”

    她去和刘斌说要替换韩笑笑。

    刘斌愣了愣，随即笑出一脸褶子：“你愿意那当然好。”

    他把号码牌递给狄然，陆川拦住：“狄然之前摔了腿，医生说她不能剧烈运动。”

    “我不剧烈运动。”狄然说，“老师不是说上去走走就行吗，我来走吧，我脸皮厚。”

    刘斌迟疑：“真的没事吗”

    狄然笑了笑，将号码牌用别针挂在胸前的t恤上。

    她抬起头，见陆川看着她，甜甜一笑：“你关心我呀”

    她手笨，戳来戳去合不拢别针，陆川低头帮她扣上：“别勉强，撑不住就弃权。”

    “你太小看我了。”狄然坐在最下一层台阶上系鞋带。

    陆川见她神情认真，蹙眉：“你要认真跑”

    狄然指指准备场地上的一个人影：“看见那是谁了吗你觉得我会输给她”

    那边站的女生是彭佳，是清明那天，敬敏身边曾经找过她麻烦的女生。

    换了旁人还好，但是有这一层恩怨在，以狄然的性子，是肯定不会让自己输的。

    狄然脱了校服外套，递给陆川：“你帮我拿一下。”

    陆川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透明，臂弯处血管蓝盈盈的。

    那包裹在紧身t恤下的胸脯微凸，腰肢柔软，看得他口干舌燥。

    狄然朝准备场地走过去，韩笑笑追上来：“你为什么要帮我跑”

    她脸上带着愧疚：“我那么对你，你还帮我”

    狄然疑惑：“你怎么对我了”

    “我给单雯打你的小报告啊。”韩笑笑试探地问，“你忘了”

    她不说狄然确实不记得了，原本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狄然看着远处的宋博，掰着韩笑笑的肩膀，让她转过去：“看见博哥了吗是他拜托我的，不然我才懒得跑呢。他对你这么好，你也别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

    韩笑笑愣住。

    “博哥喜欢你，他很认真，你可以不喜欢他，但别那么嫌弃他。”

    韩笑笑脸一红，咬着嘴唇，声音软软的：“你不要说了。”

    ――

    彭佳瞥了狄然一眼，敬敏最近和狄然相安无事，她也没主动去招惹狄然。

    裁判喊了开始，彭佳第一个蹿出去，她今天没化烟熏妆，脸蛋还有几分清秀。

    狄然跑在队伍中间，不紧不慢跟着，比起第一的彭佳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几圈下来，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面红气喘。

    陆川立在操场边，想起去年夏天，狄然拉着她从家跑到南礁湾尽头，整整十公里。那天跑到最后，狄然确实累了，坐在礁石上，脱掉鞋子，将脚泡在海水里，海风拂到她脸上，她闭着眼，脸上绽开惬意的微笑。

    那时陆川只觉得她无礼又刁蛮，现在想起来，却是一段再好不过的时光。

    “她能行吗”张海峰问。

    赛程已经过半，领先的彭佳速度明显慢下来，后面的人渐渐有赶超的势态。

    而狄然还是不紧不慢，保持匀速，始终与第一名差着十几米。

    韩笑笑站在一旁，暗自庆幸自己没上，报名的选手都是认真跑想拿名次的，她如果上去全程走下来，恐怕会成为全校的焦点。

    “相信然然。”宋博眼珠子转了转，瞥向主席台。

    快到中午，主席台上负责念加油稿的同学趁跑五千米的空当去上厕所。

    宋博脚底抹油，溜了过去。

    正当全校师生注意力都在五千米比赛上，广播喇叭里响起一阵尖锐“吱――”的声音，紧接着宋博贱贱的声音响起来。

    “下面这份加油稿来自高二八班，送给此刻赛场上的狄然同学……”

    最后两圈，狄然正准备冲刺超过彭佳，冷不防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是由宋博贱兮兮的声音念出来，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博已经开口，嗓门又高又亮：“狄然――！你怂不怂超过她！你就是第一！别犹豫，对着她屁股就是一脚！踢她！踢她！踢爆她的屁股！”

    狄然：“……”

    “亲爱的狄然同学！你那矫健的身姿如猎豹一样优美；你那修长的双腿如……”

    宋博文化水平太低，排比句排到第二个就卡词了。

    狄然差点给他跪了。

    “如筷子一样笔直……啊！狄然！你的脸颊像苹果一样健康红润有光泽，还是又大又甜的富士苹果！亲爱的狄然同学，向着光明奋力奔跑吧，未来就在前方――！”

    陆川和张海峰对视一眼：“去把他叫下来。”

    陆川嘴角微动，以他的冷静都几乎无法控制情绪：“丢人。”

    狄然体力留存得很多，很快追上彭佳，和她并排。

    “狄然。”彭佳忽然叫她。

    她脚步顿了顿，发现彭佳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敬敏她有得不多，要得也不多，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和她抢”

    狄然反问：“我不抢，陆川就是她的吗”

    “而且。”她顿了顿，眉眼间尽是桀骜，“我想要的就是我的，我不觉得她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是吗”

    她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彭佳，再次加速冲了出去。

    彭佳已经强弩之末没了力气，狄然冲过终点线之后，她才慢慢跑过来。

    狄然手臂抹了抹额头的汗，见陆川朝这边过来。

    她心里动了动，忽然在大庭广众体一软，摔在塑胶操场上。

    “啊――”她做作地喊道，“好累――”

    刘斌跑过来：“没事吧”

    “有事。”狄然躺在地上，矫情地说，“低血糖犯了，快送我去医务室。”

    她刚跑了第一，刘斌很紧张她的身体，连忙叫了两个女生扶她。

    狄然死死抠着地上的塑胶不起来：“我不，你让陆川陪我去，不然我就死在这。”

    她这么无赖，刘斌也没办法，为难地看着陆川。

    陆川抿着唇，站在人群前面，看着耍赖的狄然。

    不等刘斌开口，他弯下腰，把狄然抱了起来。

    狄然没成想这样真的有用，冷不防身体腾空，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面前是陆川淡漠的脸。

    她愣了愣，随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近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