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的刺激下, 明子默睁开了眼。

    透明的身躯漂浮在半空，身下一具面容苍白的还带着死去未久的温度的尸体躺在手术台上，锋利的手术刀划破肌肤，有鲜红的血液随之涌出，伴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疼痛。

    死了的尸体，自然不需要打麻药。

    “怎么回事”明子默捂着心脏的位置, 被冰冷的手术刀一点点划开的感觉, 强烈的刺激着他的感官。

    “我应该死了才对”明子默看清手术台前的男人, 是柳子石，对, 他们商量好了, 在他死后, 取出他的心脏, 换给小白。

    很快, 明子默再也无法分心想别的事，随着手术刀愈加深入，划开的口子变大，疼痛感数倍的增加，他只能蜷缩起来, 阻挡巨大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 明子默感觉疼痛消失, 只是心口变的空荡荡，前所未有的的空虚。

    旁边还有一个手术台，上面躺着杜白, 作为受体心脏也需要切除，然后植入供体心脏，柳子石很快继续自己的工作。

    明子默不需要忍耐疼痛，终于能够打量整个空间，试图捋清楚思路。

    另一个手术台上的杜白正在接受手术，明子默此时本应该焦急的去看手术的过程是否顺利，可他的视线却停驻在手术台的旁边，那里站着一个人，手术室内的其他人似乎都无法看见他。

    只有明子默能够看见他，他的面上似是蒙了一层迷雾，看不清晰。

    男人拿起了明子默的心脏，不知道因为怎样的联系，此时明子默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脉动，在被那个男人握住时，有清晰的触感和疼痛传来。

    在男人行动的时候，空间似乎都凝结了，手术室内的人物都处于静止的状态。

    “原来你的心脏也是这样的一坨肉块。”

    熟悉的声音传入明子默耳中，男人脸上的迷雾随之消失，露出杜白的脸。

    话音落下，杜白抬头与漂浮在半空的明子默对视“明子默，你也有今天”

    杜白冷冷的笑起来，这还是明子默第一次看见杜白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样陌生。

    明子默试着移动自己透明的躯体，发现自己不能离自己的尸体太远，他焦急道“小白，你快回自己的身体”

    看见杜白这样的情况，明明手术台上还有杜白的身体，明子默以为杜白和他一样，灵魂出窍了，但杜白明显还有呼吸。

    杜白歪了下头，看着明子默，嘴角的弧度嘲讽又可怜，他不理明子默的话，一边走近一边道“你在急什么，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走到明子默漂浮的位置，倾身凑近，如同前一天夕阳美如画的傍晚，他吻明子默时的动作一样，离唇不到一拳的位置，偏头触及耳尖，轻声吐息“被你杀死。”

    双眼睁大，眸光收缩，明子默不可置信“小白，你在说什么，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你该回身体里去了，你明白吗，你还小，你不能死”

    “看来是该让你清醒过来了。”杜白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雾气，被他吹向明子默。

    透明的躯体在被灰色的雾气沾染的同时，身体也染上了雾气的颜色，明子默闭眼漂浮在空中，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杜白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灰色的雾气若影若现，飘荡来回，不断循环。

    手轻轻一招，明子默就变成了一大团灰色的雾气，被杜白装入了水晶球内。

    冻住的空间重新鲜活起来，医生和护士继续忙碌着，杜白手上拿着明子默的心脏，缭绕的灰色雾气升起，将心脏团团环绕，一圈儿红色的烟气从雾气中飞出，围绕的灰色雾气飞回水晶球，杜白手中只剩下一团还在不断脉动的灰色雾气。

    这团脉动着的灰色雾气心脏也被杜白放进了水晶球内。

    柳子石和护士门进行手术的杜白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杜白收起水晶球，一直等到柳子石做完最后一步，擦着汗宣布手术成功。

    等到幻影被推入病房，杜白无声无息的与之交换，再在身上幻化出手术的痕迹，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杜白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病床旁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直守候着。

    “柳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柳子石神情格外的疲惫，眼中红血丝蔓延“给你打麻药做了个小手术，你好好休息。”

    “辛苦了。”杜白有些疑惑，怎么说来复查，却莫名其妙就做了个手术，他问道“明先生呢”

    “你睡糊涂了，子默不是有事要办，才摆脱我带你来医院的吗”柳子石反应有些大，他很快反应过来。

    “刚做完一个手术，太累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杜白看出柳子石的确很累，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天，杜白都住在医院，明子默一直没有来医院，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他很担心，问了柳子石几次，都被敷衍过去，他的手机又不在身边，无法跟外界联系，天天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

    手术的一周后，杜白的房间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请问是杜白杜先生吗”

    “我是，找我有事吗”杜白有些疑惑的问，他并不认识对方。

    “我想跟你询问一下关于明子默明先生的事情。”

    杜白有些警惕“你是谁，问这干什么”

    女人掏出警察证在杜白面前晃了晃“我是警察，关于明子默的死，有些事情，想请你配合调查。”

    这一天，柳子石照常在医院上班，他刚打卡，还没来得及去病房看杜白，外面有吵嚷声响起，门被粗暴的推开，几个身着警服的人闯入，为首的女警拿出警察证“警察，我们怀疑你参与了一起故意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几位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柳子石穿上白大褂，拿着桌上的钢笔插进上身的小口袋。

    “没错，明子默和杜白的心脏移植手术是由你主刀的是吧”女警收起警察证，掏出了手铐。

    还没插进口袋的钢笔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件事，是他和明子默一同策划的，各种手续都是偷偷做的，里面不少作假，很多东西都是不合法的，自然只能使些手段，每天因病去世的那么多，只要不详细调查，根本不会发现问题。

    但是一旦调查，问题却会很大。

    他们都没猜到，居然会被警察盯上

    当柳子石被手铐拷住，在警察的押送下，离开医院的时候，路过了杜白的病房，柳子石有心看了一眼，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他停住脚步，神情焦急起来“警官，我有一个病人不见了”

    后面有个男警察拍了下柳子石的后背“老实点。”

    反而是那个女警察，她知道这个病房是杜白的，看见里面空的病床，脸色也有些变了。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一个护士推着轮椅过来，轮椅上坐着的就是病房中失踪的那个病人。

    柳子石和女警察纷纷松了口气。

    杜白做完心脏移植手术，有很长的一段修复期，现在只能暂时呆在轮椅上。

    柳子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现在这般尴尬的局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轮椅推近，杜白的脸色还很苍白，他看着柳子石，面上没有表情，只有眼中似乎燃着熊熊烈焰，强烈的恨意似乎要喷涌而出“骗子，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小白。”柳子石脚步微动，手伸出，却响起手铐的声音。

    “明先生”杜白低头喃喃着，并不理会。

    柳子石颓然的放下手，被警察带着一步步离开医院，杜白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浓缩成一个孤独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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