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指万丈天
作品:《(快穿)我有一点可怜你》 从营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李雁行站在外面, 看着眼前很多的人。
这些人里有她认识的、从小被看到大的, 也有她不认识的。
从此他们将一起提刀守卫西北, 为大唐组成一道不可突破的防线。
她拱起了手, 弯腰深深一拜“在下李雁行,这一礼谢的是诸位夺回我父尸身,好好安葬。”
“虽说大恩不言谢,可在下谨记诸位恩德。”
林承远率先拜了下来“恭迎小将军归家。”
其余的军士也跟着单膝跪地“恭迎小将军归家。”
万人的声音在军营中此起彼伏, 连绵不息。
李雁行的心尖微微一动,一股热流涌出。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只不过当她直起身子后,却看见有一个男人站了出来。他穿着铠甲, 人高马大, 先是瞥了她一眼,随后才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在下金骑将军顾笙, 早就听闻小将军武艺师承王爷,鄙人不才, 想要讨教一二。”
李雁行没有说话, 倒是林承远站了出来, 挡在她的面前“小将军舟车劳顿, 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回了西北。顾将军如此心急,就算赢了,恐怕也是胜之不武。”
顾笙看着被挡在林承远身后的姑娘,冷笑一声“林将军说笑了,若是在战场上, 那些突厥贼人哪会管小将军是否舟车劳顿。小将军如此畏畏缩缩,果然不愧是女儿身。”
他是这三年中新来的将军,虽然听闻过李雁行的名声,心中却是不服的。
一个姑娘家,敢拿起刀就不错了,更可谈上阵杀敌
西北的将士都夸赞李雁行马上的英姿,只不过顾笙丝毫不信。
他自认勇武过人,何须一个女儿家带他领兵作战。
那个躲在林承远身后的小姑娘在他的眼中弱不禁风,面色苍白,更别提他还听闻了她与长安天子之间的风流艳闻,心中更是瞧不起。女儿家无非就是这样,仗着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心中只装得下儿女情长,什么家国大义,舍身取义,那都该是男人的事。
“你”林承远气不过,面色发红,却被李雁行拍了拍肩膀“林叔,没有关系的。”
她站了出来,直面她对面的顾笙,面色平静“顾将军说的是,如果如今我领兵上阵,就算身负重伤,那些突厥也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若是顾将军有心讨教,那我也便答应下来,还望顾将军不要嫌弃才是。”
听到这句话,顾笙倒是多看了一眼李雁行,微微惊讶。他着实没有想到她有这个胆气应了下来。
只不过他赢定了。
顾笙点了点头“前方不远处便是演武场,还请小将军移步。”
李雁行走了过去。
演武场本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时却有小兵上前,点燃了四周的火把。只看一盏接着一盏,一声接着一声,那数十把火把围着演武场一个个“呼”地亮了起来,噼里啪啦,声音不绝。
幽幽的火光照在李雁行的脸上,为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添上了一分颜色“翠翠,把星河拿过来。”
星河是她的刀,如果立起来,有她大半的高度。
李雁行不使剑,不使枪,只用一柄大刀,看上去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一眼就能忘,可是只有她知道,这把刀究竟见了多少血。
直到如今,星河上的血槽还没能被清洗干净。
只要微微拔出刀,便能闻见一股血腥味儿。
她从翠翠的手中接过星河,却看见顾笙笑了一声“这把刀也太重了些,小将军不知道用不用得动。”
听着顾笙的挑衅,李雁行丝毫不动怒。
这个时候,她才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用得动。”
在长安的三年,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将星河挥刀一千次。
她一点一点、慢慢地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不急不缓,眼神温柔。那把刀还没有彻底露出刀锋,便看见一抹刺眼的光芒泄露出来,寒气四泄,若是不懂武的人握住这把刀,定是会被冻得手疼。
此时,顾笙才收起了脸上的微笑。
这把刀上的杀孽也太重了。
那个原本看起来削瘦的姑娘此时眉眼锋芒毕露,锐气不可抵挡,仿佛一把出窍的凶器。
她摆好了姿势,眉眼沉静“赐教。”
顾笙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然后一枪挥了下去。
李雁行举起刀,不慌不忙地挡下了他的攻击。
不等顾笙反应过来,她的手腕一转,将长枪压了下去,抬刀便向顾笙的喉咙刺去。顾笙急忙退后几步,挑开了刀尖,而李雁行丝毫不见懊恼,滑步上前,双手握刀,脚尖一点,跳了起来,冲顾笙的脑袋劈了下来。
她的身姿飘逸,刀锋却有着千钧之力。
顾笙又去挡,这一次却虎口一震,痛得他双手一麻,几乎要将摔了下来。李雁行看着瘦削,实则打起来时力大无穷,招招狠戾,都是朝他的命门砍去,不留丝毫的缝隙,仿佛不知疲倦。顾笙的武功在军营中也算上乘,不然也不会有胆量挑战,只不过如今他只觉得力不从心,只能防守,不敢贸然攻击。
他是没有想到,李雁行的路数竟然如此霸道,每一招却又都衔接得天衣无缝,大开大合,收放自如。
就好像是李恭之在世。
他不知道,为了弥补她在力道上的不足,李恭之曾经寻了一处难得的瀑布,让她在水流之下与他对打,如此下来,水压她都受得住,何况人力。
李雁行如今在外看着是招招逼人,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快要撑不住了。半个月的赶路以及还未痊愈的病根,每一个都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几乎寸步难行,打到如今,只靠着一股信念死死撑着,让她有力气挥出星河。
她的手臂都已经沉得快抬不起来了。
可是不行。
她不能输。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胜则为王,败则为寇。
她接管西北是李恭之的遗愿,她不能让他失望。
两人相互来往了十几招,顾笙头上细汗冒出,被逼得越来越往后退去,最后抵在一根木桩前面。他心中一喜,脚跟往后一蹬,想要借力打力,朝李雁行冲去,却没料到李雁行早就看到他的动作,此时轻巧地往下一低,躲了过去,又趁顾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右手一横,将刀尖指向他的后背,此时正正好好地点在上面。
一分不差。
顾笙只感到一阵令人骨头发寒的凉意,便知道自己输了。
他闭了闭眼睛。
然后放下了长枪。
他转过身来,面对李雁行,半跪了下去“末将顾笙,从此愿以小将军马首是瞻,一世追随。”
李雁行站在那里,微笑着点了点头,听着周围的将士欢呼了起来,声音响彻天际“顾将军无需多礼,承让了。”
她缓缓扫视着周围带着笑意的脸庞,最后停在翠翠的脸上。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翠翠知道,她想告诉她“翠翠,我们做到了。”
我们做到了。
已经入夜了,可是李雁行还是没有歇下。
大营里面毫无一人,空空荡荡。李恭之已经下葬了,如今她是这里的主人。
她看着案上的画像,垂着眉眼,瞧不清神色。
老突厥可汗只有两个活着的儿子,分别是由不同的母亲所出。大王子的生母卑微,二王子是可敦所生,地位之上天差地别。
二王子延术便是她的杀父仇人。
画像上就是他的相貌。
李雁行仔仔细细地看着,不放过一丝细节。
与大多突厥人的粗旷不同,延术的五官虽然挺立,可是眉眼却十分清秀。他嘴角微微含笑,双眼含情,骑着高头骏马,一身戎装,手中提着弯刀,上面滴着鲜血,一颗一颗地滴在地上,染红了土地。
李雁行看着他英挺的脸,指尖顺着他的轮廓微微向下划去,触摸轻柔,仿佛在描绘着自己的心上人。
她的神情带着一丝柔和,最终微微笑了笑“延术”
然后她的手腕一翻。
只见寒光一闪,随着一声闷响,一把光泽暗淡的匕首插在了案上,正好刺进了青年的脖子里,不偏不倚。她用的力气之大,那把利刃现在还在微微颤抖。
案后的李雁行神色平静。
“等死吧。”
我要以你的血,祭我父李恭之的在天之灵。
的确,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死我活更是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好矫情抱怨的,只不过国仇家恨是真,血海深仇也是真,最后就看是谁究竟技高一筹,鹿死谁手了。
她站在那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谁也不知道,她是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体内的杀意。
外面的晚风微微吹过,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李雁行吐出了闷气。
她转了身,即将走出营帐,却感觉脖颈上的汗毛微微立起,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利刃划过空气的呼啸,背后一凉,接着才是帐篷被砍裂的声音。
有刺客
来人的戾气极大,那利刃还未靠近,她便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越逼越近,直砍她的命门。李雁行脚下一转,抽出腰间的匕首,迎面劈了上去。
刺客的力气很大,见自己没有一招得手,急速向后退去。李雁行不退反进,追了上去。二人拳脚相对,那人的身姿矫健,如同鬼魅,眼看他就要脱险,经过一番纠缠,李雁行终究还是一脚踢在刺客的腰上,然后便听见一声闷哼,那人跌倒在地。
李雁行抬了抬眉头。
那声闷哼听起来年纪还不大,带着属于少年的沙哑。
周围迅速围上了许多人,由顾笙为首,举着火把,匆匆赶来。他跪在地上,神色困窘,抱拳举于头顶“末将来迟,还请将军责罚。”
李雁行点了点头“自己前去领二十下军棍。”
顾笙没有再说什么,脸庞羞红,自己转身离开了。
李雁行还一脚踏在刺客的身上,没有移开。她的脚尖向下碾了碾,因为是踩在穴道上,本该是痛极了,那人却一声不吭,最后还是李雁行将罩在他脸上的面罩拿下,才看见他咬着牙,鼻尖上掉下一颗汗珠,却不肯发出一声求饶的声音。
如她所料,这个刺客还是一个少年。
年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