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 就看见泰瑞莎坐在实验室门口拼乐高，地上又是许多泰瑞莎的玩具，看见他出来了, 豆丁慢吞吞地拍了拍裙子站起来。

    托尼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你怎么又坐在这儿啊万一又把你给踩着了可怎么好”

    “妮妮早安, ”其实应该是午安了, 泰瑞莎抱着自己的玩具，眨巴眨巴眼睛, 懵懵懂懂地回他，“呆宝不疼的，”

    托尼无奈, 他蹲下身帮泰瑞莎收拾起来, “泰莉也早安，等等，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又长了一厘米的泰瑞莎现在是纽约金苹果幼儿园大班的学生, 当初送豆丁去幼儿园还是托尼提议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爸爸在拖了差不多一年后才将泰瑞莎送去幼儿园的。

    “呆宝放假，”泰瑞莎抱着玩具乐颠颠地跟在托尼身后, “妮妮不放假”

    “我跟你可不同, ”托尼将泰瑞莎抱在椅子上坐着, 他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泰瑞莎在桌上折叠着彩纸，等托尼回来的时候，泰瑞莎捧着刚叠好的小兔子给他, “送给妮妮。”

    泰瑞莎的手工作品不少，大多都送给了托尼，有时候玛利亚来的时候她也会多做两份送给她跟霍华德。

    “唔，谢谢泰莉，”托尼接过，他摸摸泰瑞莎的脑袋，眼睫毛上还带着一点温热的湿意。

    他只要每天能见到泰瑞莎都能收到来自豆丁的小礼物，有时候是漂亮的小剪纸，有时候是折纸的小动物小衣服，或者有时候是蜡笔水彩的涂鸦，泰瑞莎喜欢画画，托尼还给她买了不少绘画工具呢。

    托尼他可真是一个好哥哥自我骄傲jg。

    “妮妮，作业，”泰瑞莎扯了扯托尼的衣角，她的手工作业，老师说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完成，爸爸妈妈不在，玛利亚妈妈和霍华德叔叔也不在，只有妮妮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妮妮和她一起完成的。

    托尼拉开椅子坐到泰瑞莎身边，“这次又是什么啊”他伸手去拨弄那些泰瑞莎面前的小纸片。

    托尼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耐心的，他对泰瑞莎一直就没什么耐心，但是又不忍心小孩儿失望，托尼没有带过孩子，也不知道要怎么教孩子，所以对泰瑞莎的很多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所以渐渐的，泰瑞莎也被托尼纵出了小脾气。

    她现在一有什么事就会想到托尼，想吃小饼干了去找托尼，想吃冰淇淋了去找托尼，想买小玩具了也去找托尼，要做作业了也是托尼的事，所以渐渐的，托尼也被找的没脾气了。

    “呆宝要做圣诞贺卡，”泰瑞莎将儿童剪刀塞到托尼的手里，“要做妮妮的，玛利亚妈妈的，还有霍华德叔叔的，”还有，还有给哥哥的，巴基叔叔的，克拉拉的，爸爸妈妈的

    泰瑞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点多呢。

    托尼被她那一直改不过来的称呼给逗笑了，他低头剪小卡片，忍不住问她，“泰莉，为什么妈妈是妈妈，爸爸就变成叔叔了呢”

    “唔”泰瑞莎没听懂，她眨眨眼睛，呐呐道，“呆宝不知道。”

    “泰莉，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啊”托尼揉揉泰瑞莎的脑袋，好笑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那太自然了，被时间积累的感情。

    “哎呀，呆宝没有笨，”泰瑞莎的头发被托尼揉的乱七八糟的，她放下剪刀认认真真地整理头发，对于自己笨的这个事是绝对不认的。

    “那你是什么”托尼笑着看她。

    泰瑞莎抿唇，不说话了。

    “泰莉，我爸爸跟你的哥哥是朋友，那你爸爸妈妈呢他们去哪儿了”这是这么几年来，托尼第一次问泰瑞莎关于父母的事。

    想起了玛莎和乔纳森，泰瑞莎脑袋低下去，声音轻轻的，“呆宝不知道，”她没有记过家里的地址，塔塔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泰瑞莎剪贺卡的动作慢了下来，“呆宝也没找到克拉拉”泰瑞莎耷拉着眉眼，不开心了。

    托尼挠挠后脑勺，他是不是问错了，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贺卡想要什么形状的”他连忙转移小孩儿的注意力，泰瑞莎的注意力实在是很好转移。

    泰瑞莎歪头想了想，“要小星星的，”她又想了想，“还要小苹果的，妮妮会剪”

    “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托尼戳了戳泰瑞莎肉嘟嘟的小脸蛋，嗤笑了一声。

    妮妮这么说，到底会不会剪啊泰瑞莎看着托尼的动作，看起来像个小苹果了，于是放下心来，拿起蜡笔在贺卡上画画了。

    “妈妈和爸爸应该过几天就回来，”托尼算着时间，玛利亚和霍华德每一年的圣诞节都会回来的，他将剪好的贺卡放到泰瑞莎手边，放下剪刀伸了个懒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托尼接通，“斯塔克，今晚上的派对你来不来”电话里是个年轻轻浮的男声，“今晚上伊妮德布莱尔也来，你知道，那妞可是冲着你来的，那可是个辣妹啊，我可不信你不动心的”

    那谁托尼并不能将这个名字和哪张脸对上号，不过对方这么说了，按照他以往的风格，那当然是，“去，怎么不去了，”托尼的虚荣心爆棚了。

    泰瑞莎画画依旧画的非常认真，仿佛没有听见托尼的聊天内容一样。

    托尼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泰莉，我今晚上不回来了，你早些睡，别到处乱跑了，知道了吗”托尼特地交代了一句。

    现在泰瑞莎的手表定位已经跟他的手机连接在一起了，实在是因为这个豆丁不是个安分的豆丁，有一次托尼早上醒来没找到泰瑞莎，最后是依照定位去大都会边上把她给捡回来的，也不知道这只豆丁是怎么跑那么远去的。

    那次可把托尼给吓着了，这才把泰瑞莎的定位链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方便他随时监视这只豆丁，免得下次玛利亚和霍华德回来的时候他的便宜妹妹跑丢了。

    “唔，”泰瑞莎点头应了。

    托尼捏了捏泰瑞莎的嘟嘟脸，“贺卡都帮你剪完了，剩下的可以自己完成了吗”

    “嗯，”泰瑞莎点头，她补充了一句，“呆宝不笨的。”

    “是是是，我们泰莉不笨。”托尼不怎么走心地哄完了泰瑞莎之后就打算出门做个造型了，有他托尼斯塔克的派对，他可是要做主角的。

    “妮妮再见，”泰瑞莎挥挥手。

    “嗯，今天晚上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托尼勾起唇角，轻佻又迷人的小模样真是让人恨不得亲上两口。

    泰瑞莎看着合上的门，对着一室的安静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溜了进来，落在红丝绒厚沉沉的窗帘上，惊起帘子里沉睡着的潜藏的尘埃，晕在金灿灿的太阳光里烟迷迷的，宛如游动在光里的金色蜉蝣。

    托尼说，今晚上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泰瑞莎戴着小兜帽，月亮虽然已经落下去了，但豆丁还是在月光里浸了个透，今天晚上的街道还是和昨天的一样，一样的静谧，只有风的声音。

    泰瑞莎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后，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泰瑞莎收起镰刀，有些迷糊地看了看周围，唔，这里是哪里

    “汪汪汪”塔纳图斯鼻尖微动，朝着另一头跑去，泰瑞莎连忙跟了上去。

    她今天都还没来得及看任务名单就被塔纳图斯拖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托尼走了的缘故，这只小黑狗格外的兴奋。

    一连捡漏魂灵的泰瑞莎跟在塔纳图斯身后，被月光笼罩的影子宛如黑色的梦魇映在地上，再次收割了一抹没有意识的魂灵后，泰瑞莎终于停下来喘口气了。

    “呼”她翻出羊皮卷展开，看看今天的任务名单。

    “霍华德斯塔克玛利亚斯塔克死于车祸谋杀”泰瑞莎不知不觉读出了声，她愣在了原地，愣了足足三秒。

    今晚上的风特别冷，特别冷，吹得泰瑞莎的斗篷角哗啦啦的响，泰瑞莎打了一个寒颤，被惊醒了过来。

    “是，霍华德斯塔克是霍华德叔叔吗玛利亚斯塔克，是玛利亚妈妈吗”泰瑞莎的声音逐渐变小，逐渐消失在风里，那些支离破碎的单词被冷风无情地带过，泰瑞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人回答她。

    频道里已经炸锅了。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阿泰的霍华德叔叔和玛利亚妈妈今晚上就会死亡，而且，他们将会是由阿泰收割。

    他们是阿泰的任务目标。

    哇的一声哭出来别啊这样对呆宝多残忍啊还有托尼，呆宝以后要怎么面对托尼啊

    霍华德和玛利亚对泰瑞莎都很好的，这样，这样让泰瑞莎怎么办

    怎么办那收割的时候轻一点呗，还能怎么办

    可是，可是

    所以说，我们死神就不应该和人类有所牵扯，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是阿泰收割他们，可他们的死亡又不是泰瑞莎决定的，收割灵魂是她的工作，她必须完成的。

    泰瑞莎可没有权利放过他们的。

    就是放过了他们也逃不过死神的猎杀。

    频道里的讨论一条接着一条，这些死神从没有遇见这样的状况，因为他们不会跟人类有太多的牵连，就是因为任务会跟人类交好，那也是表面交好，对于人类来说，死神是冷酷无情的存在，他们的内心，并不会将人类当做平等的存在来对待。

    你们看泰瑞莎想做什么

    泰瑞莎想做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想要快些赶过去，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抱着怎样的侥幸和期待，她只是只是忽然，很想念，很想念温柔可亲的玛利亚妈妈，还有虽然见面不多却一直很宠爱她的霍华德叔叔。

    “塔塔，去”泰瑞莎哑了声。

    “呆宝不认路的。”塔纳图斯也是，它只认魂灵的味道。

    “去找霍华德叔叔玛利亚妈妈，在等我们。”泰瑞莎嘴唇动了动，她这样说，声音很轻，轻的几乎要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听不见，几乎要湮灭在风的声音里。

    “汪”塔纳图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鼻子在冷风里嗅了嗅，尾巴摇晃的厉害，“汪汪汪”它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地跑去。

    泰瑞莎，想做什么她她不会是想

    不管怎么说，那两个人的死亡和泰瑞莎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人类不会这样想啊托尼不会这样想。

    怎么办怎么办我挺喜欢阿泰这个哥哥的，以后，以后阿泰都不能在斯塔克家了吗

    别傻了，泰瑞莎迟早是要回来的，无论试炼及格或者不及格，她都不可能呆在这个小世界的。

    泰瑞莎来晚了。

    塔纳图斯的路线里有一条被堵住的巷子，泰瑞莎抱着汪呜叫的小黑狗走出来的时候，霍华德和玛利亚已经死去了。

    他们的身体还有着余温。

    泰瑞莎空茫茫的眸子有了焦距，在掩埋的痛楚下猛地一缩，她看见了霍华德和玛利亚的魂灵。

    “汪汪呜”塔纳图斯伏在地上，叫声有一种荒凉的凄迷。

    玛利亚很喜欢小黑狗，空了还会带着塔纳图斯去做宠物美容的，玛利亚听见了狗叫声还想起了塔纳图斯，她侧头看着霍华德，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托尼”霍华德一说出儿子的名字玛利亚眼睛一酸，可怎么也是哭不出来的。

    魂灵是没有眼泪的。

    “我还说这次圣诞节，要给泰瑞莎烤蔓越莓小饼干的，她，她上次就很喜欢”玛利亚是真的把泰瑞莎当做小女儿来疼的，哪怕她回去的时间不长，可她一有机会就会准时去接泰瑞莎放学，然后和豆丁一起在厨房做小甜点。

    泰瑞莎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她抱着塔纳图斯，袖口中的镰刀若隐若现，忽然，一抹凉意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洁白，纯洁，却冰冷的。

    雪。

    是雪。

    下雪了。

    泰瑞莎怔怔地看着那两抹熟悉的魂灵。

    她，她和妮妮，原本，是等着他们一起过圣诞节的。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轻飘飘的，仿佛是踩在云端上，那么虚幻缥缈，泰瑞莎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许多人说过的许多话。

    死神是不该与人类有所牵扯的。

    我们死神，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感情用事。

    在人类面前，我们是亡灵的使者，我们是残忍无情的存在。

    在死神学院的这一课程中，你们必须明白，死神究竟应该做什么

    泰瑞莎停下了脚步。

    “泰瑞莎”

    作者有话要说　　泰瑞莎呆宝要怎么办

    感觉可怜的订阅率会更可怜了

    以及，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