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无情命运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三天后,王小川归来,立刻约颜缘放学见面:“都处理好了,逝者后事也已经办妥。钟宸昨天从北京转飞伦敦,今天早上已经抵达。”
颜缘轻轻出了一口气:“他情绪还好”
王小川抓了抓头发:“起初脸色有些差。后来我把王玉芳托带的钱和钟星的话带到,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颜缘立刻接口:“他第一次处理安全事故,心理压力大,又难免负疚。家人的心理支持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对了,那个项目现在如何”
“建设部门和安监部门已经下了结论,事故属于地质原因引起,不是人为责任,今天早上已经复工。工人们情绪稳定,对我们的态度还算满意。”
王小川犹豫了一下:“我听钟宸那意思,以后要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类似这种人工挖孔桩必须压减到不可压减,能用机械化的都用机械化。可,如今机械化的成本可比人力高太多了!那些设备贵得要死,好多要进口……”
以后自然会有便宜的,又皮实又好用的国产建筑机械,这倒不用担心。颜缘回想了一下建筑机械,摇了摇头,她对这块并不懂行。而建筑是钟宸当初起家的老本行,他自然清楚得很。
沉默一阵,方问:“钟宸他,有没有,问过我”
“当然,他很惦记你,还问你爸爸妈妈怎么样弟弟身体好不好有没有生病里嗦的。”王小川犹豫了一下:“有天晚上他说梦话,我听得很清楚,好像在念什么对不起王玉芳。你说,他会不会……”他吞了后半句话。
他不理解颜缘为什么这样做。在钟宸遇到事儿时,颜缘居然刻意突出王玉芳的关怀,自己退避一边。明明颜缘是,是喜欢钟宸的呀!
颜缘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他明白的。”
王小川一拍大腿:“嗨!那就行!我就是担心钟星。”
是啊,钟星。那天王玉芳脱口而出说钟星小心眼时,大家都看到,钟星一下挪开了视线。
元旦前夕,王玉芳约颜缘去逛街。
“我想买件大衣,你眼光好,帮我看看”
颜缘嘻嘻笑:“王姐姐这般美貌,穿什么都好看,还用挑衣服”王玉芳拧她腮帮子:“长得甜,嘴也甜,蜜缸里泡大的吧”
“怎么可能我可没有几个哥哥护着,也没人教功课、背书包、扎辫子。”
王玉芳瞪她一眼:“你又想替钟星说话”
颜缘回瞪她一眼:“天地良心,我一个字也没提星哥哥。”
王玉芳顿时说不出话来。
颜缘缠了她臂膀,歪了头看她微红的脸:“王小川跟我讲了好多你们几个小时候的事儿,听说你和宸哥哥最皮”
“嗯。”王玉芳脸色自在了些:“我小时候像男孩子,调皮得很,哪儿都肯去。偏偏皮肤娇气,又怕疼,被虫子一爬,蚊虫一叮,草叶子一割,就红肿好大一块。王小川嫌弃我事儿多,不肯跟我玩儿。钟宸最将就我,有好玩的都带着我,帮我打草赶虫子。我们一起爬树偷果子,下河摸鱼虾,拿罐头盒子野炊,烤蚱蜢和鸟蛋吃,好玩得很!”
“那星哥哥呢不跟你们玩儿”
王玉芳嘟了嘟嘴:“他仗着自己大几岁,像个小大人,这不行那不许。作业做不好还打我手心,一点不客气。”
“他也打宸哥哥”
王玉芳摇头:“怎么会钟宸作业做得又快又好。只有一两次帮我作弊被钟星发现了,按在板凳上用竹板子打,血楞子都打出来了。”
“你怪星哥哥吗”颜缘摇了摇她手臂,好奇得很。
“小时候挺怕他,也怪过他,现在知道他都是为我好。”她低了头,去踢路上的石子儿:“你说扎辫子,小时候我经常在他们家住,都是钟伯母给我扎辫子的,钟星也没扎过几回。”
“但是他扎得好看啊。我听王小川说,初中有一次你要表演节目,星哥哥用红色毛线绑了对绒绒的毛球,给你扎在头发上,把班上同学都看呆了。”
王玉芳一愣:“那不是钟伯母做的吗”
颜缘也愣了:“不是啊王小川看着钟星做的,说剪成球的时候废了好多毛线。”
王玉芳没说话,低头踢着路上石子,啼哒哒、啼哒哒……
她记得很清楚,在那之前,她就是个野小子。可那天登台时,台下男同学们火辣辣的眼光看过来时,她突然害羞了。就从那天起,她变得爱臭美,爱打扮,爱撒娇,越来越像那个年纪小姑娘应有的模样。
那天,钟宸说:“玉芳玉芳,你今天真漂亮!像个仙女儿!”
钟星只轻飘飘看她一眼:“还行。”
而现在,她努力的学习工作,往往也只能换来他一句“还行”。但她知道他经常偷偷看她,只是她一发现,他就扭过头去。
她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后天过生日。”
颜缘悄悄扬起了嘴角。她当然知道元旦是钟星的生日,很好记啊,而且前世没少帮忙操持。她也知道别扭的王玉芳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什么大衣。
“真的吗那王姐姐帮忙参考一下,我给星哥哥买什么礼物好钢笔、笔记本、书唉,我们学生也想不出别的来。”
王玉芳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要不我们给他买顶帽子上次他跟船队回来,我看到他耳朵冻得有点红。”
颜缘忍住笑:“我们”
“嗯嗯嗯,你不是说不知道买什么好吗就算我们俩一起好了。”
颜缘握手成拳,抵住口唇偷笑:“好。”
最后竟然一口气买了三顶帽子,一顶灰色宽檐礼帽,一顶羊毛织的帽子,还有一顶雷锋军帽式样的。王玉芳一见就喜欢:“这个好,可以搭下来遮耳朵。”
颜缘努力肃容道:“很好。”
她讲给王小川,王小川笑得又捂肚子又跺脚:“哎哎!我们钟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颜缘笑嘻嘻地:“是啊,你看着他俩进展,等我回来好好讲讲。”
王小川坐正了身子:“我我不行。我马上要调去省城,江城这边另有人接手。你什么时候去伦敦跟钟宸说了吗”
颜缘笑道:“寒假就去,跟宸哥哥说好了的。我爸妈不放心,一个月前就守着我给宸哥哥写信,这几天还打了两次电话。正好我爸过段时间要去北京谈点业务,他说要送我上伦敦的飞机。”
“你虽然已经上高一,到底年纪小,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签证的”王小川大摇其头:“还是一个人去伦敦”
“‘有关部门’的确很难打交道,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宸哥哥给我弄了个游学邀请,我又有几个数学竞赛奖杯,够办短期签证了。”颜缘托了腮,顾盼神飞:“恨不得明天就出发。”
王小川也托了腮:“钟宸也这么想,他巴不得你在那边度过整个寒假。”
颜缘扑在臂弯里,咬着唇笑得身子一颤一颤。
王小川看着她微微起伏的曲线想:时间过得好快,眼前小姑娘,已成大姑娘。
衣服、洗漱用品、手套、帽子、围巾……一样样装进行李箱,又一样样取出来,满柜子衣服,此刻竟然无一满意。来回折腾了小半天,颜缘终于想明白:无论她穿什么钟宸都应该觉得好看吧
在机场见到钟宸,她可不可以扑出去抱抱他
当然是可以的,可是,舍不得松手怎么办喜极而泣了怎么办万一情不自禁吻了他怎么办钟宸会不会瞧出异样
正想得非非,颜秀辉一手拿着飞机玩具,一手拉着姐姐衣襟:“姐姐,我也想跟你坐飞机,坐真飞机。”
“好啊,我把你装进箱子里,带到飞机上。你在里面饿了吃零食,困了睡一觉就到了。”
“你骗我,飞机要检查。爸爸上次给我带宝剑就被扣了!”
颜缘摸摸额头,谁说小孩子好骗的
颜秀辉爬到折衣服的姐姐膝盖上,扭来扭去:“姐姐,英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颜缘亲亲弟弟脸蛋,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客厅里电话铃清凌凌响起。颜秀辉立刻翻下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我去接我去接。”弟弟最爱干打电话接电话的事儿了。
“喂,是敏章啊。你声音怎么啦”妈妈接电话动作快,声音先一步清晰传来。
敏章家在山上,安装电话困难,若非急事,轻易不到村办公室打电话。颜缘不知怎地,心一下提起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立刻牵着弟弟快步走出房门,来到电话跟前。
“什么怎么搞的人怎么样了”妈妈脸色一下失去血色,满目惶急,泪花直转,完全失去了精明能干女强人的样子。她一手握着听筒,一手揪住女儿衣袖,身子慢慢往地下滑。颜缘立刻双手抱住妈妈的腰往墙上按,不让她滑坐下去。
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淌,妈妈嘴唇颤抖个不停,慢慢咧开,咧开,露出红红的牙龈,以及蜷曲的舌头:“啊――”她尖叫起来:“妈!敏学――”
她头微微一侧,晕过去了。
“快!给爸爸打电话!”颜缘心中明白,这是出大事了。她一边指挥颜秀辉,一边把妈妈拖到沙发上,用力掐妈妈人中,又拧了冷水帕子,激她面部。
妈妈幽幽醒转过来,眼睛睁开,绝望至极:“外婆,你外婆不在了。敏学也,也出事了……”
颜缘蓦地呆住。
前世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敏学表哥给人拆房子,被土墙砸到当场身故。葬礼上,大表嫂抱着孩子,垂泪不止,一言不发。舅舅满嘴燎泡,忍着伤痛忙前忙后料理。钉棺材时,外婆突然扑过去,大叫一声“我的大孙儿啊”就倒地而亡,是脑溢血还是心肌梗死,无人说得明白。
她以为,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是舅舅家境窘迫,表哥为了盖房子,不得不冒着危险去做活儿。重生后,她努力而不着痕迹地帮他们,看到他们日子一天天富裕安稳起来,她心满意足,再也不考虑其它。
而现在,大表哥还是出了事,外婆还是出了事!而且比前世发生得得更早!
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垮着肩膀,身子弯得像虾米,头深深地垂到膝盖上。
如果这是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命运,那她重新活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亲人们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这是命运,那弟弟呢奶奶呢她和钟宸呢
颜家贵回来时,看到妻子垂泪不止,眼泡肿的像桃子一般,吓了一大跳。他问了很久,才从妻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了解了事情经过:王敏学从马上摔落到乱石坡下,昏迷不醒,岳母见到满身鲜血的外孙,当即捂着心口倒地,没了气息。如今,王敏学正在送来江城中心医院的路上。
颜缘则提着一包东西,异常冷静地告诉他:“爸爸,我自作主张取了二十万现金,准备好了住院用品。有个同学家在医院,有空置的宿舍,我也租过来了。我现在先去医院照顾大表哥。您陪妈妈去、去料理外婆后事,这是您和妈妈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逝者已逝,伤者还有一线希望。颜家贵明白,岳母的后事必须尽快办好,颜家和王家才能将所有心力投入到王敏学身上。但……
他看了看哭得软倒的妻子,又看看女儿的面容,第一次不安地觉得,女儿太冷静了。
但眼下局面一团乱,女儿能帮着安排,又让他觉得欣慰。他和女儿点点头,扶着妻子立刻出门。
此后,颜缘日日在大表哥的病床前,帮他翻身,按摩,擦洗涎唾和呕吐物。只有外婆葬礼时离开过半天。
操劳一生的外婆,仅仅三天就入殓上山,完全没有风光大葬。
外婆葬礼上,妈妈又昏倒了一次。她完全不能接受操劳一生的外婆就这么匆忙离世草草入殓。
而大表哥,昏迷了一周,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不能进食。大人们不是忙着操持外婆后事,就是束手束脚不懂照顾重病人。只有颜缘镇定地将牛奶、蒸蛋、撇去油花的大骨汤熬萝卜粥推入胃管;监看着各种医疗仪器上的指征,给他因输液而冰凉的手臂下替换热水袋。
她紧紧抿着唇,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就是超乎寻常的冷静语气。纤瘦的人儿看着看着已经骨头支楞,只一双杏子眼越发大而圆,发出惊人的亮光。
大表嫂抱着女儿,看着病床前形销骨立的表妹,含泪安慰:“各人有各人的命,老天爷早就把人一辈子的事情安排好,哭也强求不来。我和敏学能有这些年夫妻相处,已经满足了,我想得开。你也要想开。”
颜缘木木地回答:“表嫂,我没想不开。”
“真想开不是你这样。”大表嫂回答。
颜缘闻言,几近痛厥。
是的!她想不开,想不开“命运”这个无情的字眼!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向好改变了,大表哥仍是逃不开为什么外婆就是躲不过猝然离世这都是命中注定吗!
弟弟会不会再生病
奶奶会不会盲
她和钟宸,能不能走到一起
上一世,命运狠狠地拨弄了她与钟宸的一生,竟然安排钟宸在她新婚之日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让钟宸在她已为人母时初见到她,让钟宸在近十年的岁月里无望地守护着她,而她终此一生浑然不察。
这一世,彼此的未来虽远,却已经可期。她爱他,他也爱她,坚如磐石不可移转。可谁知道命运,命运又会做些什么手脚会不会,命运依然注定他们的相思相望不相亲
她不服!她要争!她不仅要争来自己的幸福,还要争亲人们的平安!
她心里燃起烈火熊熊,直直往院长办公室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