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钟星受伤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钟宸明白过来,他和王玉芳的对话,小姑娘都听懂了。奇怪,明明有时候稚气未脱,这次为什么又挺早慧

    他拉了颜缘坐下,又捂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暖着:“缘缘,你觉得宸哥哥心狠”

    缘缘摇头:“我虽然小,也看过一些事情。”

    她往钟宸身边靠了靠,跟他讲了小堂叔颜家波和曾玉兰的故事。

    “小堂叔喜欢曾玉兰,曾玉兰也喜欢小堂叔,我以前觉得曾玉兰很勇敢,小堂叔没担当。后来觉得,小堂叔也是很不错的,大人们不像小孩子,想事情总是想得多一些。妈妈说得对,他们不能在一起。”

    “我爸妈都说,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了,总有一天也会后悔。如果曾玉兰也有精神病怎么办如果两人生个孩子有问题怎么办不生孩子这辈子又怎么办如果注定悲剧收场,还不如在最美好的时候结局。他们不是不爱,只是不合适。”

    “不合适这三个字,好无奈。”

    钟宸闭了眼睛,几秒后又睁开。

    他真的不想和颜缘讲这么沉重的话题。

    遂假装虎着一张脸:“你爸妈真是的!生孩子这种少儿不宜的话也跟你个小娃娃说。”

    颜缘果然炸毛,杏眼圆睁,腮帮子气鼓鼓的:“宸哥哥今天和王玉芳说的话,还要少儿不宜呢。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情呀爱呀,过日子呀生两孩子呀。”她伸出手指头在脸上一画一画地羞他:“羞也羞死了!”

    钟宸捉住她的手指头,不许她羞他。

    “宸哥哥是大人,自然不一样。青年男女,彼此喜欢,成家生子本来就是人之大伦。表白或是拒绝,都是勇敢担当的表现。你小堂叔和曾玉兰,都是好样的。不过,若是年纪太小,朦朦胧胧的喜欢,那又另当别论了。”

    颜缘不服:“为什么年纪小就要另当别论你也说过你少时就喜欢王玉芳了,还喜欢得要命。”

    钟宸叹气:“所以说那时年纪小啊。你看我活到这把年纪才看清楚,可见早恋多不靠谱。”

    颜缘更不服了:“什么叫活到这把年纪年纪轻轻的人,非装老气横秋。”

    钟宸默了一阵:“我比你大了足足10岁,难道还不老”

    颜缘心里想:你才22岁不到,我骨子里已经快36了。可那又怎样我就是爱你。

    她伸出手去抱钟宸的脖子:“宸哥哥不老。你90岁的时候我80岁,要老也是一起老。”

    钟宸捏住她的小手,去摸自己青青的胡茬:“嗯,那时候我的胡子该比你头发还长了。”

    “哈哈,那时候我的头发只怕都快掉光了,好丑好丑。哎,幸好还可以买漂亮的帽子遮一遮。”

    钟宸笑得很贼:“那时候我给你的过年礼物就帽子吧,省钱了省钱了!”

    “那时候我天天给你煮浓浓的粥,看你一边拎着长胡子一边喝粥,一不小心糊一胡子。”颜缘也笑得贼贼的。

    两人正笑着闹着,钟星大步流星从外面回来。钟宸微愣:“哥哥,你今天不是很忙”钟星“嗯”了一声:“咱们家现在,数你最闲,还有时间管我呢。”

    这声气,跟吃了鞭炮似的。

    “哥哥你怎么了”

    钟星斜了他一眼:“你跟玉芳怎么了她哭得眼皮儿都肿了,喊她也不理。”

    钟宸扶额闭眼,顿了一顿,方道:“我跟她说,我们不合适。”

    钟星跺了跺脚,大为不满:“你说话就不能和缓着些非要大过年惹她不开心”

    “记得从小哥哥你就教导我做事要干净利落、杀伐果决”钟宸一扬眉。

    钟星又梗了一梗,伸出食指恨恨地点了他两点,却没有说话,匆匆上了楼。

    颜缘看见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上,提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中饭做好后,钟星还不见下来,颜缘便上去叫他。敲门不闻其应,推门不得其入,正从走廊探头往窗户看时,钟星推门出来,神色如常:“来了。”

    只扒了几口饭,他匆忙就要走。钟宸忙道:“玉芳说晚上去他们家吃饭。”

    钟星朝后挥了挥手:“知道,我早点回来!”

    颜缘看了看他背影:“钟星哥哥有点奇怪。”

    钟宸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颜缘贴近他耳朵,就将自己从窗户看到的情形说给他。

    钟宸神色不动:“我哥不喜欢别人乱动他东西。”顿了顿:“不过,有件事情,我的确需要再次确认。”

    他转身上楼进了哥哥的房间,在床下找出一口干干净净擦拭一新的棕色小皮箱,抱到窗前书桌上,轻轻动动手指,皮箱“吧嗒――”一声打开。

    看清箱子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晚王玉芳家团年宴,钟家举家前往,颜缘这才见识了什么叫通家之好。

    干妈一进屋,就钻进了灶房,油瓶酱罐熟悉得如同自家。王叔叔揽了干爹去看他新做得的鱼舀子、虾篓子和鹅毛浮漂。“你上回那条大鲤鱼不是没弄起来吗还折了一根鱼竿。我又给你做了根,你来看称手不称手。”两人勾肩搭背去了里屋,一会儿拿了几样渔具出来,放在太阳底下评头品足,跟看珍宝似的。钟万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比挣了大钱还高兴,嘴上难得叼了一根烟,耳朵上还别了根。只他抽烟动作不熟,烟灰燃了老长也不知道弹一弹,一说话烟和烟灰直抖,别提多滑稽了。

    颜缘偷偷捂嘴笑,她从没见钟宸父亲这么不讲究的样子。钟宸一见她那小模样和乱飘的眼光就知道她在笑什么,伸手弹了她脑门儿,“嘣儿――”的一声响。颜缘自觉失礼,又不肯依,非要弹回来。钟宸坐在凳子上左扭右扭不给她弹,看她气呼呼地不依不挠,围着他直转着圈儿,一双杏子眼亮晶晶地盯着他脑门儿,跟个围着主人讨骨头的小哈巴狗似的,不由笑出了声。

    小时候的颜缘怎么这么好玩!

    王玉芳眼睛还有点红,低头端了花生瓜子糖果出来,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瞥了一眼正在笑闹的钟宸和颜缘,咬了咬唇,一扭身又钻进灶房。

    钟宸自然看见了,便推哥哥进去帮忙,哥哥跟进去又被王阿姨推出来:“统共这么大个灶房,三个人够了,要你来做啥”

    不一会儿堆盘叠盏摆了一大桌,大家围坐着热热闹闹开了席。

    两家大人到了一起,简直奔放到极点。干爹和王叔叔笑话不断,彼此打趣、玩笑,什么陈年往事都拿出来一通乱说。听得颜缘眼睛鼓鼓的,腮帮子都忘记嚼了。

    王叔叔正说着两人年轻时候的淘气事儿:“有一年下大雪,长江边垫那么厚雪的,这辈子我只看见过那么一次。钟万非要拉我去雪地套鸟,我俩穿了最厚的衣服,在雪地上支了两个竹编簸箕,洒了谷子,趴了半天,一个鸟也没套着。把钟万冻得哟,走路直打摆子,上下牙巴“科科科、科科科……”他学着那副样子,活灵活现:“回来时路过咱家后面那水井,腿冻木了走路不利索,又一下戳进井里。他干脆歪井里不起来,喊‘妈哟,井水比老子身上还暖和些。’\"

    地下水泉眼,的确是冬暖夏凉,冬天十多度的水温,可不比零度天气暖和

    钟万也笑嘻嘻地:“我那算什么哪有你哥子遭得脆”

    他指了指王叔叔:“这家伙看了大半天的雪,晚上就成睁眼瞎了,又红又痛睁不开眼。我急得赶紧买眼药水来,进屋一看,他还搂着媳妇儿不正经:‘媳妇儿,这下我看不到你,只有摸你了哟。’”

    王叔叔白他一眼:“你又乱编。”

    钟万一拍桌子:“我儿个扯谎。”意思是我扯谎我就是你儿子。

    众人轰然大笑。

    干爹最后喝得走不动道,干妈干脆照顾他在王家睡下了。王家为钟家人专门留有房间,备了衣服鞋子、毛巾、牙刷、洗脚盆。据说钟宸、钟星小时候经常在这里住,这么近都不回家。

    这么亲密的两家人,前世竟以王玉芳和钟宸离婚、钟星一生伤情为结束,真是世事难料。

    王玉芳扯了扯钟宸衣袖,终于和他开口说了话:“钟宸,我还有话想说。”

    玉芳这执拗劲儿,钟宸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次,他没有叫上颜缘,默默随她走到屋后竹林。星光幽微,竹影浓黑如墨,隐去二人身影神色,钟宸对着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对着一片虚空,只听到自己心跳声,比平常略快,却是极稳。

    只是酒精作用罢了。

    王玉芳的声音似乎很空灵:“你以前从来没说过好听的话。现在我想听一听,听你再说一次真的喜欢过我。不然我也太冤了。”

    钟宸提了一口气,慢慢道:“你还记得那年,你被校外一群小流氓缠上吗我和我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也从来没有那么充满力量。我想,我就是那以后发觉我们的兄妹之情起了变化。从那后,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恨不得马上长大,挣很多钱,盖大房子、打新家具来娶你。”

    黑暗中,玉芳“刷”地留下眼泪。

    她怎么能不记得这辈子她也忘不了那一天。小流氓被打跑了,钟宸却受了伤,额头血不停往外流,鲜红又浓酽,流在地上似乎立刻就要凝固。她慌得要死,拉了衣襟给他擦,却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完。她的眼泪也是,哗啦啦如水龙头似的往下淌,怎么擦也擦不赢。

    从前,她总觉得钟星是个大人,她和钟宸还都是毛孩子呢。钟宸会捉知了用线绑了腿来哄她高兴,钟宸会在楠竹林里扣了簸箕给她抓竹鸡玩,钟宸会在课堂上揪她的辫子却装作一本正经,钟宸也会攒了一星期的钱来给她买糖果吃。可那天看着钟宸流血的面容,她陡然发现,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

    钟宸发了一天一夜的烧,说着胡话,嚷着玉芳快跑,快些跑。

    她从没见人那么滚烫过,她以为他要死了,他伤的是头部!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傻念头:他死了,她也不活着。

    万幸钟宸第二天就退烧了,伤势恢复还挺快。从那后,她满心满眼都是钟宸,在课堂上老走神看他,书再也读不下去……

    钟宸清亮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玉芳,那时我也才十六七岁,能有多大力气一群小流氓,我哥一个人打趴下四个,我只打跑两个,还不小心挂了彩。醒来看到你心疼的样子,我心里还特别得意。却没有想过,真正能保护你的人并不是我。事实上,如果不是前两年偶然发现,大概我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时我哥受的伤比我重得多,但是他撑着,愣没让我们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