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田螺姑娘

作品:《当重生PK伪重生

    有了美食和钟宸的书信,颜缘过得很欢乐。颜缘爸妈和姑父姑母也喜从天降。省城的时代百货公司入驻江城,在市中心广场旁开一家百货商场,大楼已经在装修中。百货公司邀请他们加盟,开出了优惠的条件:床上用品和女装部可以全部承包给他们,还可以协助品牌招商,面积为一层楼多一点,利益分配按照销售收入提取点子,但他们需要支付年租金。

    两家人很激动,虽然表面看来大卖场是卖高档货,他们做的都是中档路线,没有操刀品牌销售的经验,还是存在不小风险。但两家人明白,自己这是撞上大运了:未来的时装市场趋势,做销售就是做品牌,做品牌就要做商场啊。

    两家人忙得扑天扑地,和百货公司谈合作、去周边几个省会城市和沿海城市学习,学经验,联系厂商、谈品牌合作。颜缘也动了不少脑筋,给家里出主意,把自己知道的未来流行的时装品牌、销售模式、装修风格、展示方式、活动推广等等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虽然她没有做过这一行,但前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看似零散实际自成系统的方案一拿出来,爸妈和姑父、姑母都觉得受益匪浅。

    百货分公司那边,负责人程经理先前还不明白老板为何指定与这家人合作,如今是越接触越佩服:“老板就是老板,隔了这么远还有这份眼力!”

    转念一想:老板指了自己来挑江城的大梁,说明老板也把自己看成千里马啊,工作起来越发带劲了。

    时代百货江城商都开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元旦前两天。颜缘溜出学校去看了看,商场里,门前广场、一直到两百米外,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城里还没放假,顾客近半是各乡镇进城来看热闹的――时代百货之前在城里和乡下做了足足一个月的宣传,开业又有特大优惠,这下应该是一炮打响了。

    整栋楼都是全新的,负二楼和负三楼据说是仓库,五楼是办公区,六楼七楼另外开了一家卡拉ok厅。商场的营业面积大约有5万平米,分别是负一楼生活超市,一楼百货,二楼女装,三楼男装、童装,四楼床上用品和家电。中央挑高4层,大气舒畅,两部进口扶手电梯在中央大厅两侧,建筑格局非常好,人群流动组织得尤其科学,商品陈列也很有门道。颜缘大为叹服,不愧是省城的大集团投资的,老爸老妈也不知是哪里得了财神爷的青眼,居然能搭上这班车。

    开业头几天,很多人还不会乘坐电梯,人群里不时有人七歪八扭,惊叫连连。小孩子们欢喜得紧,上去又下来,俨然把这当游戏。

    有见识的大人则抬起下巴一脸傲气,做出从容镇定的神态,对那些在电梯上束手束脚东倒西歪的人轻轻翻以白眼,流露出鄙视之态。看得颜缘腹诽不已:会上下电梯也够得上秀优越感了

    时代百货开业仅仅半个月,又迅速在江城开设3家连锁生活超市,其中一家就在学校新修的那栋楼,面积也是生活超市中最大的一个。超市楼上,又开了一家时代宾馆。

    江城一中所在的北街集中了江城的科教文卫机构,附近有党政机关及宿舍,还有妇幼保健医院和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看起来平时人流量不是很大,但随着超市入驻,迅速带动了其它商业,餐饮、鞋服、文体用品、花店、化妆品、书店、小商品……江城一中迅速将一批闲置房屋改造成商业,临街门面跟着增值。学校放开了对学生们的出入严格管制,学生们在校外的消费大大增加了,整个江城一中附近洋溢着勃勃生机。

    因为家里生意已经基本从农村走进城市,爸爸妈妈干脆搬家到江城。姑姑把楼下的仓库退了租,重新整治一番给娘家人住,奶奶专门照顾两个小孙孙何俊华和颜秀辉,在他们放学后管接送和做饭。念住读的颜缘有时间便回家看看,陪陪奶奶,教弟弟读书认字,关照关照父母的新事业。

    整整半年,钟宸一次也没能回江城,虽然信件往来不断,但颜缘还是深深地、深深的想念他。

    腊月底,时代百货迎来生意最好的时候,爸妈和姑姑都忙得不可开交。颜缘给两家做了彻底的扫除,换了所有的床上用品和窗帘,把旧瓷器统统换成了成套餐具,每个房间摆上玫瑰、康乃馨、百合、满天星插成的花束,自己写了对联,买来剪纸贴上,忙碌了两天,总算有了些辞旧迎新的气氛。

    然后就是大采购,烟酒糖茶、水果点心、鸡鸭鱼肉、米蛋副食、油盐调料……

    家里忙完,颜缘想着干爹干妈、钟星他们只怕比自己家更忙――公路和水上客运眼下最旺,货运也是,本地的红桔橙柚甘蔗运出去,外地的生鲜年货、煤炭等运进来……她也不待初一后的走亲访友了,跟爸妈说了声,腊月二十七一早就往高桥镇去。

    这半年她往来高桥镇多次,爸妈已经很放心,只嘱咐她多帮着干爹干妈,除夕一定回家。

    栖霞村,干妈家大门紧闭,悄无人声。

    她熟门熟路拖了板凳从门楣上方摸出钥匙开了门,放下礼物就进厨房。果然!厨房里冷锅冷灶,一大堆碗筷堆在锅里。打开冰箱一看,鸡鸭鱼一概皆无,五花肉、排骨、肥肉倒是不少,显然是腊月初腌制腊肉时一并买的,只冰成一坨一坨,霜结得老厚,也不知多久没动过了。

    颜缘立刻关了冰箱,敞开冰箱门升温,预备除霜。取了些肉、排骨泡在水里解冻。挽了袖子,找出干妈的围裙袖套换上,烧了两大锅水将碗筷灶台刷洗干净,又抓了沙子和丝瓜瓤子把锅碗瓢盆擦洗得铮亮。

    厨房收拾完,紧接着将干爹干妈、钟星钟宸的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连天花板上的灰尘也用竹竿绑了鸡毛掸子扫得一干二净,玻璃窗更是用肥皂水擦得光洁如空。院坝里的杂草枯叶清扫干净,连走廊下的一堆杂乱木材也整整齐齐重新堆码了一遍。

    中午,干爹干妈、钟星都没有回来。

    颜缘已有预料,自己煮了碗面条吃完,又开始拆洗被子、洗衣服、刷鞋子。天气寒冷,她用硬柴扫了两大锅热水,将衣服被子用洗衣粉发泡好。三套被褥、二十来件衣服泡了足足两大盆子,两大桶,外加一洗衣池。

    衣服用热水泡上半个小时后再洗最省力。她趁这空档拿了刷子,将干爹干妈、钟星哥哥的七八双脏鞋子刷去泥沙尘垢,打上肥皂刷开泡沫。

    两口大锅用木材交替烧着水也禁不住这么多衣服用,到后来,她等不及了,只好用冷水漂洗衣服。她眼下身小体弱,拎起棉服被子来不给力,晾到屋檐下时滴滴答答不停滴水,自己的衣袖也湿了个透彻。

    虽然此种情况早已料到,自己也带了换洗衣服,但眼看时近傍晚,还有的是活儿要干呢。

    颜缘将弄湿的袖子部分挽起来,露出大段胳膊,一边烧火,一边洗煮腊肉、香肠、豆腐干、猪头肉、腊猪肝等腊味,这些都耐放,也是过年必备的食品,洗好切好收在橱柜里,待客时只需要拿出来蒸热就能摆盘。

    然后是做扣碗,第一要做的是炸五花肉。

    将五花肉煮熟切成六七两、两一块的大肉块,用生姜沾取白酒、蜂蜜、酱油一遍遍涂抹在肉皮上,将油烧至冒烟,投入肉块,肉皮朝下油炸,很快就将肉片炸起泡,变成了焦糖色。这些炸肉可以做三种菜,一是烧白,类似梅菜扣肉,切片码入碗中,浇上米酒、酱油、姜汁、少许花椒粉、味精调成的酱汁儿,洒上一层干腌菜,蒸得酥烂后倒扣入盘就是。

    二是喜沙肉,炸肉一刀浅、一刀深、一刀浅、一刀深地切出来,就变成了中间开口的大片,将黄豆粉、红糖、花生碎末制成的馅料塞进肉片开口中,略压。肉皮向下整齐码入碗中,用泡发的糯米铺陈其上,大火蒸熟透后倒扣入盘,撒上白糖即成。因其甜甜蜜蜜、口感沙糯得名喜沙,是江城人红白喜事逢年过节必吃的菜肴。

    三就是龙眼肉,将炸肉切成飞薄的片,裹上豆沙成卷儿,肉皮朝下码入碗中,铺陈泡发的糯米蒸熟后倒扣入盘,因菜成型后表面像龙眼而得名。

    正忙碌着,背后一声悦耳的女声犹犹豫豫地响起:“是,是颜缘吗”

    颜缘回头一看,王玉芳正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看背影有点像,只不敢喊。还好认出你头发上的缎带。”

    她走进灶台,看了看她,神色略显复杂:“我从城里回来,老远看见屋顶的烟,以为钟宸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你。”顿了顿又道:“他们今晚不回来,你不知道钟星押着车队跑长途去了,钟伯伯、钟伯母跟船跑下江,明天才到家。”

    颜缘嘴巴略张,她是真不知道。

    王玉芳默了一会儿,开口邀颜缘去她家:“你一个人难得做饭,一起还热闹些。晚上也住我们家好了,这边怪冷情的。”

    颜缘实在没法欢欢喜喜跟着王玉芳去。她不喜欢她,尽管她知道今生的王玉芳不可能再伤害钟宸。但迁怒这种情绪,她并不能完全控制。

    颜缘摇了摇头,指了指切好的腊味:“都现成呢,不麻烦王姐姐。再说还有很多事儿要准备,姐姐家年底不也忙着”

    王玉芳也不强求,点点头自去了。

    天色尽黑时,颜缘才对付着做了一小锅米饭,匆匆吃了。用热热的水烫了脚,喝了一大杯姜糖水,脱了衣服后用干毛巾裹了衣袖拧了又拧,挂在床头,赶紧钻到钟宸的床上。这一躺下才觉得四肢都要冻僵了,尤其是被湿漉漉的袖子裹了半天的手臂,木得几乎不是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果然额间昏沉,鼻子堵得气儿不畅,喉咙也微微有些疼。

    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咬牙起来烧了一锅热水洗把脸,又烫了一遍脚,将昨日熬的姜糖水热热灌了两大碗,换了干衣服背了竹编背篓去镇上买年货。

    镇上正赶场,人来人往,挤得人脚不沾地。颜缘买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咬着,一边寻着农贸市场边缘人少的地方走,也不管价钱,迅速买了两只鸡、两只鸭、两条四斤重的鲤鱼,称了鸡蛋,加起来三十多斤。背到钟家时,小身板已经汗水涔涔,脚也有些发软。

    将鸡鸭关进厨房后的笼子里,鲤鱼放进洗衣池,立刻又往集市上赶。

    牛羊肉、酱醋调料、苹果梨子、瓜子、糖果、花生、核桃、大枣、葡萄干、窗花对联纸……钟家如此潦草毫无准备,颜缘不得不一一采购。

    王小川提了捎带的两大袋年货到钟家时,看到的就是屋里屋外整洁一新的场景。他收了钥匙,里外看了两遍,摸了摸后脑勺:“乖乖的个咚,钟家这是来了田螺姑娘前天还一副见不得人的龌龊样子。呃,不对,莫不是鲤鱼姑娘难道钟伯父没钓起来的那条大鲤鱼化身报恩来了”

    正叽咕着放下年货走出厨房,就见颜缘背了一大背篓,涨得小脸通红地进了门,一扭身将背篼重重地跺在凳子上歇下。

    王小川赶紧扶了小姑娘到椅子上坐。小姑娘歪了头看他:“小川是你啊我还以为王家姐姐又过来了。”

    王小川听她亲亲热热的叫他小川,客客气气叫王玉芳王家姐姐,喜得抓耳挠腮,一对深刻的酒窝明晃晃地在脸上打旋儿:“对对对,你是钟宸的妹子,千万别跟我客气!想叫哥哥叫哥哥,想叫名字叫名字。这才不见外嘛!缘缘妹妹你累了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水。”

    他转头端起桌子上茶瓶,微微顿住,茶瓶轻轻的,空空的。颜缘见状忙道:“厨房红色的茶瓶里有水,我早晨起床才烧的。”

    开水倒来,颜缘捧了盅子,小口小口边吹边抿,舒服得叹气。

    王小川人精似的,此刻哪能不明白,望了她半响:“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