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卖假考题算什么, 晏季准备打一套组合拳。所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将银票都换成金子，晏季乐呵呵给他媳妇上交了非法所得。然后又拿了两张人皮面具笑得一脸奸猾的走了。

    五天后, 一个声称自己是十二贝勒府里管事的人混迹在大街小巷。九天后, 贡院的大门打开，一群霜打的考生们陆续走出来。

    第十天，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十二爷府上的管事正在那里做他今天的第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呢

    卖进士名额。

    借着恩科这股东风, 这位管事大力宣扬了一回这次的主考官是十二爷的门人，十二爷对试卷有生杀大权。

    于是那些心里没底, 或是考砸的又是一顿大抢购。

    因为名额有限，价高者得。

    并且人家还有言在先, 进士皇榜的前二十名不售卖。从第二十一名到第二百名, 只要价钱合理，都可以商谈。

    一群人因为之前假考题的事心里都觉得这事不靠谱，不过人都是有心理侥幸的, 所以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的开始纠结犹豫。

    那管事一看众人犹豫不绝的样子, 便挑了几个考生代表, 让他们跟着自己往十二爷府邸走一趟。

    “咱们是下人奴才，不能走正门。你们别看是角门,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像你们这些没有功名的人，哼, 也进不去。”那管事领着几个人来到十二贝勒底的后门，一边对着那几个人说规矩和身份，一边敲响了面前的院门。

    少时便有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男人打开了门，门一开当即就喊了一声，“哎呦，您怎么才回来，爷都等了您小半天了。”说完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这些人，指了指张嘴要问。

    那管事连忙拦住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在那小厮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又跟那些书生说了一句今儿有事，回头再找他们，便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角门。

    书生们一见人真进去了，还自然的关上门，便都信了这管事的身份，然后几人对视一眼悄悄的回了客栈，想着出多少价能买到名次好一些的进士名额。

    “这事务必要保密，一但传出去，咱们再无出头之日了。”买卖进士身份，也是科举舞弊的一种。一经查出，永不录用。所以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张兄放心，我等自是清楚其中要害。”

    “若是被人知道，闹将开来，十二爷那里必是一推二五六，咱们几个最轻也要革除举人身份。里面的轻重，咱们心里都清楚。我建议，咱们起个誓今天之事若有谁传出去”

    “极是。”

    “然也。”

    另一边十二贝勒府，刚刚进府的那位管事一关上门，便与开门的那小厮对视了一眼，之后左右看了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将面具揣好，脸上倨傲的神色瞬间转为谄媚。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回，见没有任何破绽，便引着他去了前院。

    没多少久玩了一出四川变脸绝活的某人便弯着腰恭敬的跟十二贝勒胤祹说话了。

    “给十二爷请安，十二爷吉祥小人是晋城人，祖上在前朝也是官宦人家。后来连日大雨，小人的爷爷偶然间在院子里发现一尊石佛，爷爷带着全家日日叩拜，不想那金佛竟然从土里长了出来。后来还是小人的爹淘气，撞破了石佛上升的秘密。您猜这秘密是什么小的保证是爷您再想不到的事。”

    胤祹没看那人，手上端着个茶碗，有一下没有一下的用杯盖荡着杯里的茶叶，那人见胤祹不接话茬，脸上露出一抹讪笑，继续往下说，“原来是那石佛下面铺了一层黄豆。黄豆遇水发芽，直接将石佛顶了上去，您说巧不巧小人听说唐朝的那个女皇帝，就是因为地上升起块石碑。小的家里从爷爷那辈就开始住黄豆，我们家的黄豆又大又圆。吃起来香，顶起来又有劲”

    “哼，撵了。”胤祹将茶碗放到桌上，看了一眼一脸献媚的家伙，直接吩咐身边的太监将人撵出去。

    这人托人求见了他好几回，一见面就说这么个破事。卖黄豆卖到他这里了，真当他闲得蛋疼

    胤祹起身就走，刚转了个身脚下又顿住了。他回身去打量这个晋城黄豆商，双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被看的人，打了个明显又夸张的哆嗦，没有挣扎的就乖乖退了出去。

    等那人离开，胤祹叫来心腹，轻轻耳语数句，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那心腹面色不变，领命追了出去。

    不同于考题，赶考的学子知道有人售卖考题，只要盯住几个他们自觉不如自己的人，等放榜的时候若那些人榜上有名，或是名次靠前那便可以联合其他学子去举服科考泄题，恩科舞弊。

    卖进士资格和名次，就不能太名目张胆了。所以兜售范围和格调也不能下降，旁的不提，跳楼大甩的事就不能干。

    名次每上升一位，差额就是五十到一百两不等。卖了将近两百份后，同样是撒丫子颠的套路。

    晏季从来没觉得赚钱原来还可以这么容易，按着他媳妇的意思，全部的银票都换成金子，而且小部分换金锭，大部分换金条的储存到空间里。

    看着他媳妇双眼亮晶晶的数金条，晏季笑眯眯的想着以后这样的事可以多来几把。

    嗯，眼光还得放远一些。除了春闱，他还可以派人出京去各省赶秋闱。争取在这生意黄摊之前狠狠的捞一笔。

    当然，这个时候的晏季已经想好了如果出现商业竞争，应该如何打击那些人。

    这批参加恩科的有钱人差不多都被骗了两回。

    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狠的那种。

    放榜时，不管是掏钱被骗的，还是用自己实力去考的，所有人都去看了皇榜，然后当场就有人炸锅了。

    在说好的名次处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那些准备走捷径的人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联系前面卖考题，后面卖名次，再加上他们是真的看到那人进了十二贝勒的府邸，一群人在犹豫了又犹豫，最终仍是压下了心里的暴怒，没将十二贝勒告到衙门去。

    为啥不告

    投鼠忌器呗。

    这事闹出来了，人家十二贝勒完全可以来个一推二五六，死不认帐。他们不但讨不回公道，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考场失利，攀咬权贵。若真查出来了最后怕是也要被取消科举资格。

    这个亏，无论多大他们都得自己吃了。

    考题是新帝当天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提前出考题的说法。

    要是他们多打听打听，便能知道新帝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

    进士名额名次，压根就没有十二贝勒什么事，主考官是他的门人

    呸，他们也是猪油蒙了心。

    朝廷的科举是为了天下选士，恩科有为天下选士，也有庆贺新帝登基之意。好好的恩科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滑稽。

    四爷的粘杆处得到消息后做了一番调查，确定此事跟十二无关，四爷便只当是江湖骗子所为。不过他没对那江湖骗子上心，而是对那些上当受骗的人有了种怒其不争的感角。

    朕现在非常怀疑他们的举人名头也是花钱买哒

    想到这里四爷便叫人将所有上当受骗的学子都列出来，想要看看这些学子都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又是在哪里考的秋闱，谁监的考。

    晏季站在御案下面，摸了摸鼻子，一脸的无辜。

    “清史记载胤祹在雍正二年连续被降爵，从多罗郡王降至固山贝子，又降至国公爵。最让人诟病的就是把乾隆老妈钮祜禄氏写成了钱氏。”晏季从林琳那里要了清史，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的问林琳，“一个是满族大姓，一个是汉人姓氏，这笔误的概率极其渺茫。说是笔误记错，不如说是故意的”

    乾隆出生在康熙五十年，雍正二年时，乾隆不过十三岁。不过乾隆在康熙晚年曾入宫伴过驾，在某种程度上比当时的雍正长子弘时更受重视一些。

    乾隆是雍正唯一满妃所出，又得雍正重视，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是真会笔误，误的也应该是旁人。

    可却偏偏就是乾隆，难道真的是巧合更何况雍正的女人里可没一个姓钱的。

    “大清历来都先子以母贵，然后再母以子贵。历史上乾隆他生母钮钴禄氏是熹妃。这个钱氏，没有任何记载。就算真有这么个人，估计也是没什么身份的。胤祹的这个记错，看起来很像是在身份上打压乾隆。爱新觉罗家的人心眼都不大，以乾隆的心性，若胤祹真的这么做了，乾隆还能升他爵位，连连重用媳妇，若我没猜错，这个胤祹应该是下了一盘故布疑阵的棋。”

    林琳在那里箍碗，听到晏季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就像他最近对你干的事”

    晏季点头，脸上都是不屑和轻蔑。

    晏季这阵子时常能够碰到胤祹，胤祹还一副我有话说，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胤祹这一手都是晏季玩剩下的，见他这样，晏季直接给他来了一招睁眼瞎。

    爷不问，爷就当你那表情是便秘闹哒

    晏季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有的时候嘴也挺黑。

    若有人跟他说什么，有件事不知道说不说。晏季绝对能让叫他继续憋着去。

    啥时候你想明白要不要说了，你再哔哔吧。

    明明就是想说，还来那么一套，才不惯你这毛病呢。

    而且晏季也不觉得胤祹能跟他说什么要紧的事。真若有要紧的事，也不可能拖那么久。

    能拖那么久的，除了故布疑阵，就是所图甚大以及玩一种心理战。

    挑起他的好奇心，然后再说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话。因为前戏铺垫的时间长，再加上言语暗示以及到位的演技，让那些不可置信的事便得可信。

    信了事，再信了说事的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四爷的粘杆处又不是瞎子，别说胤祹身边有没有四爷的眼线，只晏季身边就有不老少。动不动就偶遇，然后来这么一出，你特么是跟谁演戏呢

    真跟你来往甚密，再让爷那本就疑心重的老子再想多了，他找谁说理去。

    所以说胤祹跟晏季玩这套，算是玩劈叉了。

    他不但玩劈叉了，他还让晏季给记住了。

    为啥呢

    因为胤祹转身跟弘昀和弘时说了两句客套话。

    距离太远，晏季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不过却让晏季想岔了。以为这家伙在他这里走不通，便转投他人去了。

    随后晏季便想起之前收拾内务府包衣的时候，胤祹生母定妃的娘家虽然不是巨蛀，但开始彻查这个案子后也有人落马。晏季担心本就有前隙，这次他又没给他机会，以后会伺机报复自己。于是这次卖进士名额的事，就被晏季拿他做了筏子。

    旁的不提，只说现在十二贝勒胤祹在读书人之间的名声，黑得发红。

    将来真要对胤祹做些什么，估计拍手称快的都能鼓出拖拉机的声音。想到他挖的另一个坑，晏季很想知道胤祹怎么往里跳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对于这句话，晏季只愿遵循前面半句，后面那半句直接被晏季换成了另外一句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走遭殃。

    与其被动接招，还不如主动出击，将所有的威胁和潜在敌人都拍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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