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作品:《反派师兄不想入魔[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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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梵路推开云湛站了起来, “师尊。”

    凌青子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但王崇羽的表情却明显不那么好看。

    不知他们看到了多少,白梵路轻咳一声打破尴尬, “师尊,有件事想与您商量, 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是不想与云湛再在此地纠缠了, 无休无止,心累。

    云湛偏头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王崇羽身边, “崇羽师兄,我们下去吧。”

    王崇羽没说什么, 很痛快地跟着下了凌绝峰, 他正好有话对云湛说。

    白梵路总算脱离禁锢,这时暗暗调息,忽觉身体与最初有些不同,才恍然意识到,方才云湛的手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在替他疗伤吗

    “”白梵路定了定神,对凌青子道,“师尊,您一向教导我是非善恶, 徒儿此去魔界,对这是非善恶又多了些感触,本想心中彻底想明之后再来见师尊的, 但既然今日到了,便现在说了罢。”

    他心中暗暗叹气,这里的仙风是他熟悉的,只可惜世事难料, 再回归已物是人非。

    “原本如今,以我的立场是不该说这种话的,但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若不与师尊坦言,怕是他日战场相见会过不了心里这关。”

    凌青子静静听白梵路说,也走到神木树下。

    他眸光清冷却温和,与从前还是师徒时分毫未变,仿佛给白梵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一个表情就告诉他,无论说什么,他都愿意听着。

    白梵路说得很慢,因为他的确还未完全理清,从入魔界起,将所见残败凋敝、族民生计艰难,凡此种种都描述了一番。

    “从前是我没亲眼见过,在我还不知自己身份之前,我也以为魔族皆恶,其罪当诛。”

    “而在知晓身份后,我就开始迷惑了,若魔族皆恶,那我自己呢师尊又是为什么,始终不曾舍弃我。”

    “再后来,人界出现魔气裂隙,很多人都被魔气污染,我当时想,原来魔真是恶的,竟然拉普通人入魔道,煽动他们杀人做坏事。”

    “可当我回了魔界看到普通的魔族民众,我才发现,那些被污染的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魔,他们只是被激发了内心邪念的普通人。”

    说到这里,白梵路稍稍有些激动,他握拳,看向凌青子,认真道,“师尊,我怀疑那些魔气裂隙是有人暗中捣鬼,虽然现在我还未查明原因,但我有种感觉,那东西并不是魔界造成的,那是本来就存在于人界的。”

    “魔族不过是被逼到绝境,恰好借助它,获得与仙界对抗的时机而已”

    凌青子没料到白梵路竟能想到这些,他眼神微微一动,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大徒弟。

    他此刻面容坚毅,侃侃而谈,颇有些那个人的风范了。

    “师尊,徒儿承您教导,自问哪怕如今成魔,也未做任何昧心之事,但在立场上,我却不得不与师尊、与天枢门、乃至整个仙界为敌。”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这样敌对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白梵路垂眸,“师尊,三界众生皆平等,两方争战势必伤及无辜,人界也不能幸免,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不争战,真的不可以吗”他问,复又抬眼,目光灼灼看向凌青子。

    凌青子回视他,颔首道,“若无野心,自然可以。”

    “那不是野心,魔族只是想要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已。”

    “就因这安身立命,在人界国与国之间,弱肉强食,也是一样的道理。”

    白梵路沉默片刻,“所以师尊的意思,争战是不能避免的了”

    凌青子一笑,“并非是这个意思,若争战双方中的领袖有足够实力,又愿意握手言和,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白梵路听出些他话中暗示,“那师尊,我有个请求,或许能避免这一战,或许仍旧不能,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墨儿希望我做什么”

    “若师尊愿意,请将衡清之钥归还我族。”

    “衡清之钥”

    “对,”白梵路道,“那原本就是魔族的灵脉。”

    可凌青子却摇了摇头,“有一段时间或许是,但其实衡清之钥属于上古神祇昭诃帝君,本该是仙界之物。”

    昭诃帝君

    白梵路莫名觉得这个名号十分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凌青子不会说假话来诓他,白梵路也没想到,衡清之钥竟然还有这个来头,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即使如此,魔族仰赖它生存至今,却是”

    凌青子轻轻一叹,“并非为师不肯交还,只是那衡清之钥,早在五百年前大战中就遗失了,并非在仙界,故而我也无能为力。”

    “怎会遗失了”白君冥说的是被仙界夺走,如何能随随便便遗失白梵路不解。

    “此事颇有些曲折,”凌青子似乎不愿多说,只道,“但应是落去了人界,我也曾多番寻找,却一直没找到。”

    落去人界难怪在仙界一直没有线索。

    可人界那么大,更加不好找了。

    凌青子看白梵路皱眉苦恼,微笑,“墨儿只是向我要回衡清之钥我本以为你会要求我,不让仙界进攻魔界。”

    他的语气带着点和风细雨般的宠溺,和几不可察的试探,可惜白梵路心中焦虑,并没听出来。

    他只以为凌青子同他开玩笑,理解道,“师尊有师尊的立场和难处,我懂的。”

    就算是第一仙尊,也不可能背离整个仙界为他出头,更何况魔界也不会甘心缩在他后面当缩头乌龟,这不是他们两个所能决定的。

    只是白梵路琢磨的是道理,凌青子指的却不是。

    “若是你要求”

    话到此忽而顿住,凌青子似自嘲一笑,道,“墨儿也不必忧心,天数轮回便是如此,你能阻止这一次,阻止不了以后的每一次。”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若仙魔终有一战,我定不会与你为敌。”

    “师尊”白梵路心中动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说这些了,”凌青子转身望向远方,云海苍茫。

    “这凌绝峰,风光甚好吧,”他抬手指向一处,正有鹤影自云间掠过,“从这里不仅能看到整个天枢门,还能看到人界最高的那些山。”

    白梵路也走了过去,顺着他所指眺望。

    “凌绝峰,会当凌绝顶,师尊从前和我说,人当有远大志向,方可不负此生。”

    “这只是其中之一,其实凌绝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他叫路灵珏。”

    同一天,白梵路第二次听见路灵珏这个名字,没想到是从凌青子这里。

    邬月霜喊他“灵珏师兄”,她又是凌青子的师妹,所以这上一辈人间看来是有许多故事的。

    凌青子眼神随着云鹤飘远,似在怀念。

    “和凌绝峰不一样,他的灵是钟灵毓秀的灵,珏是珏玉天成的珏,这两个字,很配他。”

    凌青子看向白梵路微微一笑,“现在你知晓,我为何要替你取这个路字了吧”

    所以是得名于路灵珏吗

    “方才你说的那些话,关于仙魔之间究竟有无绝对的正邪善恶,是否非争战不可,其实你父亲都说过,甚至常常挂在嘴边。”

    白梵路吃了一惊,倒不是路灵珏这些论调如何,而是,“师尊知道我是”

    “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是他的孩子。”

    凌青子早就知道,还在他幼时就改了他名字,而路灵珏叛离仙界又是人尽皆知,所以凌青子也早知道他有魔族血脉

    是早知道,并非他以为的是魔气觉醒之后,才同大家一样发现他是魔的。

    白梵路意识到这事实,心中愈发震动,“师尊早知我是魔了,何以还还肯收我做徒弟”

    还对他那般好

    凌青子看着白梵路半晌,叹道,“傻墨儿。”

    白梵路正疑惑,凌青子的手已轻轻拂过他头发。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呵。”

    “啊”白梵路暗暗回想,找不到关于这个问题的记忆,难道真如云湛所说,他现在的记忆有问题

    他绞尽脑汁思考,这略微懵懂的表情,落在凌青子眼里,令他淡色的眸子里亦是随着泛起流光。

    “你与你父亲真的很像,唯一不同的,大概也就是当年的我对他只有斥责,而如今却能心平气和与你在此谈论这些仙魔之事了。”

    凌青子轻笑,收回手,道,“罢了,你回魔界去吧,云湛那里我会替你拦着,记住我方才说的就好。”

    “师尊”

    白梵路突然跪下,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徒儿拜别师尊。”

    凌青子知他意思。

    从此一别,怕就是两方阵营了。

    直至白梵路飞远,凌青子犹在追随那背影,眼中却蓦地划过一丝痛楚,丝丝入扣般,叫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悟住心口,凌青子扶着神木树,许久才渐渐平复。

    “这就是噬心吗”

    他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墨儿,若有一日,我做了令你厌恶的事,你定要记得今天我说的话,我不会与你为敌,永远不会。”

    凌绝峰下,天云碧涛粼粼,在仙山簇拥间安然流淌,似静默地回应这一句苍白之言。

    而在另一边,王崇羽同云湛也刚刚结束一段对话,只是气氛并不算愉快。

    正愤而转身要走时,王崇羽听云湛道,“我当日被推下无尽界渊时,崇羽师兄可亲眼看见了”

    王崇羽转头,“什么”

    云湛打量他神色,他特意问过那日在无尽界渊的几位师兄,王崇羽并不在场。

    “我奉师尊之命赶去支援时,你已经掉下去了,”王崇羽皱眉,“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该问的我都问了,我总得调查是谁在暗算我。”

    王崇羽冷道,“随便你。”

    云湛注视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王崇羽神情不似有所隐瞒,对这位师兄的为人他还算了解,奇怪了

    回魔界前,白梵路决定先在人界暂留几日。

    他打算暗中观察一下那些魔气裂隙,却在短短一天之中,惊讶地发现原本已经被仙界封印的裂隙,竟不知为何成片解封,向人界逸散出比先前更为恐怖的能量。

    之所以称为能量,是因为白梵路发觉从裂隙中往外冒的那种东西,与魔界的魔气并非是一回事。

    地底下这能量至阴至暗,远比魔气来得更叫人毛骨悚然。

    白梵路突然想起封印魔气裂隙那几次,感觉到的身体异样,这种毒蛇似的能量,他终于能形容出来了,就好比所到之处,一切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被吞噬

    很快地,受这种诡异能量影响,更多人开始“堕魔”,所见之处,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越来越多的修仙者聚集到人界,与这些“魔类”对抗,白梵路虽试图封住几处裂隙,但都是徒劳无功。

    他甚至还发现,之前的封印法门竟好像是加速那些裂隙延展的

    难道从一开始,所谓封印就是有人在暗中设局

    可惜调查很不顺利,白梵路几次遇到修仙者,都被认出是魔族爆发了冲突,白梵路只得先返回魔界。

    其时白君冥正在议事厅中,他便隐于暗处听他们商议,那些魔族臣子主张与仙族决一死战,且全是附议无人反对的。

    魔族急于结束这几百年屈辱,祈求更多生存之地,愿望强烈到毫无置喙的余地。

    等白君冥结束议事后,白梵路找到他,“舅父,那日在无尽界渊,是你吧”

    白君冥既已见着云湛将白梵路带走,自然知晓他会有此一问,承认道,“是本座。”

    “”

    魔气瞬间暴涨,起先是风云变幻,之后便是更加强劲的暗流在两人之间剧烈涌动,整个魔宫的地面都似在隐隐震颤。

    白君冥被压制,猩红眼眸里闪着妖异的光,“白墨,你身为我族少主,却与仙族中人牵扯不清,本座既是你舅父,便有义务叫你好好清醒清醒。”

    白梵路冷冷盯着他,“若我没被拉上去,又待如何”

    白君冥道,“你会成为强者,不会像现在明明心里恨,还下不去手。”

    轰

    白梵路身上衣袍突然间扬起,席卷的魔气直将白君冥击退数步。

    “强者”白梵路冷哼一声,“怕是杀人工具吧”

    白君冥邪气地勾了勾唇,舔去唇角丝血,“是又如何难道你想像你母亲那样,到最后被人抓住弱点,死无葬身之地杀人还是被杀,你觉得以从前的你,有资格决定”

    “你是她儿子,你身上流着她的血,你必须变强,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君冥狠狠盯住白梵路,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

    提到白楚郁,他整个人就会格外失控。

    “”白梵路问,“那魔气裂隙呢我在人界看见了,魔气裂隙没那么简单,你激活它们,考虑过失控的后果吗”

    “我要的后果已经有了,仙界现在疲于奔命,就是我族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白梵路猜到了,可是魔气裂隙真的让他非常不安,总觉得地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而有朝一日,那东西会直接浮出表面来

    不是魔族,更非仙族,那到底是什么

    隐藏在仙魔之间,似乎还有第三双窥视这个世界的眼睛

    白梵路突然想到在无尽界渊与自己交手的那个实力强劲的青衣仙人。

    “那个与你一道的仙人是谁”白梵路问。

    “他他才不是什么仙人,”白君冥冷笑,“他助我族获得血焱,我助他唤醒魔气裂隙,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而现在合作已经结束了。”

    那青衣仙人的目标也是魔气裂隙

    那人明明一身仙气,不会不是仙人,他为何要唤醒魔气裂隙,与仙族作对呢

    而且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当日实在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分辨,白梵路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且不止一面

    魔宫刚才打斗的动静引来许多人,白梵路撤去禁制,与白君冥不欢而散。

    回到水流居,白梵路还在思索人界魔气裂隙一事,忽而庭奴过来,将一样东西交给他,那是一颗紫色的灵珠。

    “是长老让我给少主的,先主的遗物。”

    当被白梵路拿在手里时,那灵珠便散开成一带灵脉,是苍堇的最后一带灵脉。

    从出生就戴在腕上的这法器苍堇,终于幻化成形,而与此同时,一袅紫气落在白梵路身上,将他白衣染一层淡淡颜色。

    紫气浮光,烟笼寒月,他认出是画像上白楚郁穿的那件衣服,原来苍堇竟是她留下来的。

    “长老说什么了”

    “长老说少主魔血既已觉醒,就该让您来继承先王遗志,往后我族兴衰还得依靠少主,希望能”

    “希望我什么”

    “希望少主能多为我族兴衰考虑”

    庭奴传话必然是委婉过的,白梵路明白,白君冥是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再度抬眼看向墙上白楚郁的画像,白梵路心中说不清什么情绪,却是沉重万分。

    魔界与仙界这五百年后终于还是再度开战了。

    白梵路关注战局动向,得知北方两个仙门合力对抗魔界右护法,本来已到强弩之末,多亏天枢门掌门云湛及时赶到,才将那右护法暂时击退。

    白梵路没见过右护法,这时恰逢他回归,一见才知那是谁。

    如寻荒这般高傲的上古神祇,竟也会加入魔族受白君冥驱使,却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

    而对此寻荒的回答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又见白梵路也在魔界,他还颇为不屑,“你这身份倒是转变得快,那什么仙门的弟子,几时成了魔”

    白梵路笑笑,“龙神阁下乃是上古神明,可曾听说过昭诃帝君”

    寻荒脸色倏地一变,浑身冷冽如刀似剑,逼向白梵路,“你与他什么关系”

    “他就是阁下的敌人”

    “何止是敌人我被封这万年,正是拜他所赐。”

    “那阁下何不直接找他报仇”

    白梵路想,上万年的神明,如寻荒这般应该不会轻易寂灭吧,那个昭诃帝君现在何处他的衡清之钥又在哪里

    “哼他死了。”

    寻荒似是极度不甘,“本神等了他万年,他竟然敢去死无能鼠辈,当年就是如此”

    昭诃帝君死了

    白梵路心中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既然已死,龙神阁下还要报仇”

    “他死得太轻松他那些后生党羽也同他一样,满口的天下苍生仁义道德,本神便要一概都杀了,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原来如此,还真是执着啊。

    白梵路又问,“昭诃帝君是不是留下过衡清之钥”

    “哦”寻荒面露讽刺,“你是不是听说,衡清之钥是他的东西”

    凌青子的确说,衡清之钥是昭诃帝君的。

    “哼”寻荒道,“那是莫九黎的遗物,根本不是他岐昭的,不过这么久过去,衡清之钥早就没什么用了,你问它做什么”

    白梵路听到他口中那两个名字,愣了下。脑中忽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却抓不住。

    怎么回事

    稳定心神,白梵路道,“衡清之钥曾给我族灵脉,五百年前大战时被仙族夺走,据说遗失人界,我想将它找回来。”

    “遗失人界”寻荒眉宇上扬,似是看好戏般,“那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为什么”

    “衡清之钥乃是灵物,它落在人界染上人气,便可轻易修成凡胎,你还能去哪里寻它”

    “这”

    意思是衡清之钥很可能已经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白梵路没料到竟是这样。

    还欲再问什么,忽而听得阵阵鸣金之声,从外围广场处传来。

    寻荒眸光闪动,兴奋道,“呵终于要开打了。”

    广场上浩浩荡荡的魔族士兵黑甲玄剑,下一刻尽数化为缕缕黑烟消失于魔境。

    原来,南梦溪边聚集了两个仙门的仙士,被白君冥带人埋伏了,但同时那两个仙门的仙尊也现身战场。

    紧接着魔族和仙族都往那边调派人手,如今战局持续激化,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