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光天化日

作品:《仙尊始乱终弃

    四周宫人垂着头瑟瑟发抖, 鲛人王也没敢开口。

    怀妄就这样拉着兼竹,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念逻大脑当机,“这是什么意思”

    贴在兼竹手腕内侧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 怀妄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念逻怔怔地看向他几秒, 又转向一旁的兼竹, 焦急道, “王妃,你倒是说句话”

    兼竹

    谁是你的王妃。

    身侧的气压陡然降低, 兼竹赶紧出声表态,“没错,我同仙尊酿酿酱酱, 我早就说过我不纯了。”

    摁在他手腕的指腹顿了一下。

    念逻闻言如遭雷劈站在原地面色灰败。鲛人王终究还是看不下去,走下殿阶同怀妄赔罪, “仙尊莫要在意,这个痴儿还没开智。”

    念逻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我们都有心电感应了啊”

    兼竹,“也可能是跑电了。”

    念逻, “”

    怀妄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还聊上了,眉心拧出一个“川”字, 出声打断,“该走了。”

    兼竹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潜台词,闭上嘴跟在身后。鲛人王按住还想再蹦跶两下的念逻, “仙尊这就要离开我鲛人族”

    从里世界的结界出去免不了惊动鲛人王,怀妄没有隐瞒, “难得来一次, 本尊自行在城中转转。”

    “哈哈哈也好。仙尊随意, 若有需要不必客气。”

    怀妄点点头,拒绝了宫人引路,直接带着兼竹离开。

    兼竹没再去看那失魂落魄的鲛人王储,任怀妄牵着他走在这宫中。一路上,匆匆行过的宫人遇上两人,惊讶一瞬又纷纷躬身低头。

    “见过仙尊”

    怀妄目不斜视地走出一截,仍然没有放开兼竹的手,兼竹也没提醒他。直到转过一道宫墙,兼竹这才停下来,“这会儿没人看了。”

    意思便是叫他放开。

    怀妄握在他腕间的手微微收紧,停顿片刻缓缓松开。

    兼竹看了眼前者的侧颜,面部轮廓冷硬分明,下颚绷紧,像是还没消气。他笑了一下,垂头捏着自己的手腕,“刚才多谢仙尊解围。”

    “解围”怀妄看向他。

    兼竹说,“是啊,不然我就得留在这鲛人一族,当个混淆人家血统的假王妃了。”

    怀妄下颚绷得更紧,默然没有出声。

    有一瞬他想说自己不是解围,但不是解围是什么呢他在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原因,也没想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行为同他往常事事权衡的准则背道而驰,但在他从鲛人王储手中拉过兼竹的那一刻,他心底是舒畅的。

    怀妄没有说话,兼竹就接着说,“对了,刚刚的饭我还没吃完。”

    “”

    他说到这里,怀妄便想起他应该是在宴席上,“鲛人王储是怎么找上你的”

    兼竹沉吟,“大概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怀妄皱眉。兼竹见状失笑,把先前的情形同他讲了一番,又说道,“你可还记得那枚鲛人鳞”

    “记得。”

    “沾染了鲛人王的气息,难怪会吸引王储。”

    兼竹说完忽然停顿了一下自己那条高仿赛正版的尾巴这般敏感,该不会是受了那纯正的王霸之气的影响吧

    在他思绪发散间,怀妄也沉眉不语。兼竹发散完一圈回来,看怀妄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不由出声,“怎么了”

    “无事。”怀妄收敛神色,又问他,“你不是要接着回去吃”

    啪兼竹拍尾对,差点忘了

    他立马将此事暂且抛之脑后,摆着尾巴往宴会的方向去。走出几步见怀妄也跟了上来,兼竹尾下一停,“你也要来”

    怀妄神色不动,“不然呢。刚把你带走,转头又将你一人扔在宫宴”

    兼竹恍然,“有道理,还是你缜密。”

    “”

    两人一道回了宴席。

    宴席上的鲛人们先是看见兼竹去而复返,还没来得及猜想发生了什么,又看他身后跟来一人银光夺目,赫然是天下第一的怀妄仙尊

    席间瞬间一静,奏乐声“吱啦”一转随即刹住。

    兼竹转头看向怀妄。怀妄,“”

    还是四周的宫人们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邀请怀妄入座。怀妄目光瞥向兼竹,“我便随他坐。”

    周围人看向兼竹的眼神不禁写满了了不得。

    兼竹领着怀妄坐回到自己席前,宫人们又上了一副碗箸。现在的形势在他们看来已经明了了鲛人王储一见钟情、强行纳妃,怀妄仙尊宣示主权、夺回所爱而且还跟到了宴席上。

    这一局,简直是仙尊完胜。

    众人心道唉,果然是先来后到哪怕只先来一晚。

    兼竹同怀妄落座之后,周围人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兼竹看着小心翼翼的鲛人舞女们,转头对怀妄道,“仙尊像是来镇场子的。”

    “”怀妄默了默,扬声开口,“你们随意。”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众人哪敢随意。怀妄扫了一圈,侧头同兼竹道,“本尊在宫外等你。”

    他说着要起身。周围人一惊,赶紧大声喧哗起来,就连奏乐声都多出几重,像是生怕把仙尊赶跑了似的。

    兼竹,“”

    怀妄,“”

    怀妄便又留了下来。坐席间暂且恢复如常,兼竹低头吃着东西,身侧那金发鲛人偷偷看了怀妄一眼,又凑近兼竹悄声道,“看这样子,感觉仙尊还是挺行的啊。”

    兼竹差点把贝壳吞下去他浑身戒备,想提醒前者不要再说了,却依旧晚了一步。

    身侧落下一道声音,“什么行不行”

    “”

    金发鲛人这才反应过来仙尊修为极深,自己声音哪怕再小对方怕是也能听到。

    她连连告罪,缩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怀妄垂眼看着静如一只鹌鹑的兼竹,隐隐猜到他说了什么。他声线压下来,低哑磁沉,“你说本尊不行”

    兼竹,“”

    他耳尖红了一点,不欲回答,可怀妄没动,还是低头看着他。兼竹便定了定神抬眼过去,哼笑了一声。

    怀妄,“你笑什么。”

    兼竹倾身上前贴近了几分,避免周围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怀妄身形一僵,只听前者半开玩笑似的附耳道,“怎么会,仙尊行不行,我哪儿知道”

    怀妄呼吸乱了一秒,抬手抓住兼竹的胳膊,低声警告,“你再胡说八道。”

    他两人在这边拉拉扯扯地讲小话,四周偷偷看看的鲛人们见状哦哟哟,光天化日下就在了

    待御赐宴会结束,鲛人们便要出宫。

    怀妄要和兼竹一道出去,有了他的存在,宫人们送行比往次都要恭敬热情了许多。

    出了宫门,众人队伍散去各自回家休息。

    兼竹和怀妄站在宫门口,还没想好接下来从哪里入手。先前那名金发鲛人在旁边望了望,迟疑片刻还是凑过去,“二位可是打算在城中走走”

    兼竹惊叹于她敏锐的察觉力,不过常年在外演艺想必的确少不了察言观色。他看向怀妄,后者顿了一下点头,“嗯。”

    金发鲛人试探着发出邀请,“不如由我带二位走走,我家住如絮坡那头,四周风景甚好,不介意也可以到我家中坐坐。”

    往哪里走都是走,刚好有当地人做咨客,一道同行也无伤大雅。怀妄应下,“也好。”

    金发鲛人松了口气,面上有些欣喜毕竟仙尊大驾光临,那可是难得的荣耀。

    兼竹、怀妄跟着她往如絮坡的方向走。几人路上交谈,兼竹得知金发鲛人名叫紫谈,家中还有一名兄长,名叫紫深。

    “兄长先前得了风寒,虽说病情已好,但还在卧床休养。如有怠慢之处,还望仙尊海涵。”

    “无碍。”

    紫谈说着又有些羞赧,“不过我们那地方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仙尊亲临怕是会引起轰动。”

    怀妄闻言微微蹙眉,他们要探查民情,必然要低调为上。兼竹也这么想,他转头撺掇怀妄化形,“仙尊,大尾巴,你也整一条”

    怀妄,“”

    紫谈敏锐地抓住一个字眼,不解出声,“也”

    兼竹淡定,“我的意思是,我们有的,仙尊也要有。”

    紫谈理解了,“喔。”

    怀妄看了兼竹一眼,随即在后者期盼的目光中灵力一动,化出一条鱼尾来。健美流畅的银色鱼尾自身后支出,光泽的鳞片锐利无比,边缘泛着一圈萤蓝。

    他站在兼竹身边,两条鱼尾并在一起,紫谈一眼看去竟惊觉般配。

    兼竹看着怀妄化出的鱼尾,好了伤疤忘了痛,手里一阵痒痒,想去摸摸看和自己的尾巴手感有什么不同。

    怀妄瞬间洞察他的意图,声线带着警示的意味,“苍竹。”

    “”兼竹遗憾地收回眼神。

    三人没过多久就到了如絮坡。

    如絮坡,地如其名,满坡栽种着不知名的高大树木,树冠苍白一片,不断有形似柳絮的花种飘洒漫天。

    紫谈家在坡外三里的一处小院。

    院落面积不大,推门而入时却看院中收拾得整洁干净。东西两处厢房,一间厨房,一间库房,院落墙角还堆了一捆柴火。

    兼竹一眼瞧见喔,烤鱼

    只是几秒他又晃了晃脑袋,排出自己脑中有失尊重的思绪。

    紫谈不知道他刚刚转瞬即逝的想法,侧身将怀妄、兼竹请了进来,大声招呼屋里的兄长,“哥,来贵客了”

    房门里传来一阵动响,随后屋门打开走出一名男性鲛人。后者生得高大周正,但面色看着有些虚弱,兼竹了然显然是先前得了风寒,病去了丝还没抽完。

    紫深走过来,“小谈,这两位是”

    紫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怀妄的身份,便没开口。怀妄顿了顿,兼竹替人介绍道,“我是苍竹,紫谈姐姐的舞友。这位是我的兄长。”

    紫深先是被“舞友”这种说法打蒙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哦哦”了两声又看向怀妄,“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呢”

    怀妄张了张嘴,“苍”

    兼竹,“苍梧。”

    怀妄闭上嘴。他还随山上的树起名了。

    “好名字”紫深闻言拍掌惊叹,“一竹一梧,都是草啊”

    两人,“”草。

    紫谈大惊失色,她惶恐地看了眼怀妄,忙伸手去摸她兄长的额头,连连道,“哎呀还烧着呢哥,快回去躺着。”说完又同怀妄道歉,“我兄长说胡话呢。”

    紫深皱眉反驳,“哪能没好,这都一两个月了。”

    兼竹本是揣着袖子悠悠闲闲地看热闹,闻言心中忽而一动,“一两个月”

    “是啊。”紫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两个月前大规模地爆发了一次风寒,当时好多族人都染上了,好在后面逐渐痊愈。只偶尔还有人染上,但基本上都能好,你不知道”

    兼竹说,“我生活很规律,半年才出一次门。”

    “”紫深不太懂宅鱼的境界,他将情况又讲了一道,“你待在家里没染上就好。染上病症的时候蛮痛苦的,一会儿疼一会儿麻,有时候还发热像被火烤不过痊愈之后就没事了。”

    兼竹闻言没有出声,垂着眼睫不知想到了什么。

    怀妄蓦地开口,“怎么确定就是风寒了”

    紫深愣了一下,“这不是医师说的吗。”

    “医师”

    紫深心说这难道是宅鱼一家人,怎么一个二个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最开始宫中也有人染上,还怕传染给吾王,于是赶紧将他们隔离诊治,宫中的医师看过之后说其实就是风寒,是稍微变异过的风寒。后来我们民间也渐渐爆发,宫中还派了医师进行援治。”

    紫深说着拍拍胸口,“不过好在吾王血统纯正,又有无上传承,没有染上这种风寒。”

    兼竹状似无意,“但吾王尊体并不是很好。”

    “唉,是啊,从好几个月之前开始的。”

    紫深话落,兼竹同怀妄传音得了传承的人,身体还会无故衰竭

    怀妄基本上不会,不排除特殊情况。

    兼竹就笑了一下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他的身体衰竭

    怀妄的目光落在院落屋檐上没有回话。

    紫深身体还没恢复,陪着聊了几句又回屋歇息了。院里还留下紫谈陪同二人,兼竹问她,“不是说最近没有什么蹊跷灾祸吗”

    紫谈不以为意,笑道,“这算什么蹊跷灾祸,不过是风寒,况且大家都好了呀。”

    “也对。”兼竹没有反驳,他同怀妄对视了一眼,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没待上多久,他们同紫谈道谢过后准备离开。紫谈虽有些失落,但还是送两人出了门,临走之前还要了一纸怀妄的签名。

    紫谈捏着签名,眼中光芒万丈,“我要偷偷接待仙尊,惊艳所有人”

    “”

    兼竹觉得她想法甚好。

    离开紫谈家中,二人走在如絮坡上。

    漫天白絮中,兼竹将一缕发捋直耳后,“再打听一下那场风寒。不过挨家挨户地打探似乎意义不大,还麻烦。”

    怀妄点头,“直接去医馆。”

    “你懂我。”

    鲛人族的城镇中,医馆遍布乡里,他们从如絮坡走出去三四里,就看到一家医馆开在道边。

    怀妄抬步正要过去,接着被兼竹拉住,“你准备怎么打听”

    怀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礼貌询问”

    “”兼竹就知道,在人情往来上,怀妄像他养的那只老年白鹤一样,“我来吧。”

    怀妄就由着他去了。

    进了医馆,里面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草药香。零星几个病患在看病抓药,兼竹走过去咳了两声,面上染了层薄红,“医师。”

    医馆中的小医师见状,“怎么了这是”

    “我好像染了风寒。”兼竹补充,“那种风寒。”

    他身后,怀妄默默旁观他拙劣的演技。

    好在小医师涉世未深,探手过来要替他把脉,“你先说说你的症状。”

    兼竹按着紫深的说法胡诌了几个,小医师给他把完脉道,“诶,你没得那病,放心吧。”

    “可我总觉得这症状很像,心里七上八下的。”兼竹忧虑,“那病到底是什么样,医师可否仔细同我说说,我也好放心。”

    小医师毫不起疑,耐心地细细同他讲了一道,兼竹顺势问了问病源、周期、传染途径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他又脆弱地咳了两声,道过谢叫上怀妄离开了。

    戏做得拙劣却又十分全套。

    出了小医馆,怀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演起戏来得心应手。”

    兼竹承蒙赞美,羞涩一笑,“天赋异禀罢了。”

    “”

    两人走出百来步,兼竹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眼,怀妄也在同时朝他投去一道目光。

    兼竹传音有人跟着。

    怀妄去前面。

    他们交流过后面上不显,姿态自然地朝着前方一个小巷口走去。兼竹边走边在心底揣摩,他们不过刚在医馆打听了风寒,出门就发现被人跟踪了

    到底是冲着风寒一事来的,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进入那巷道,直直走到头后转过街角,兼竹和怀妄停下脚步侧身贴上墙根,站着没发出动响。

    安静的巷道中气流有细微的流动,在那丝气流即将抵达街角的一瞬,兼竹手中长鞘出手猛地掼出

    “哇”一声惊叫,一道熟悉的人影险险避开,长鞘却在下一刻直追而上贴紧他的颈侧,“别别别,自己人”

    兼竹抬眼,在看清对面的人后却愣住了。少年王储受到过度惊吓,一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巴巴”。

    手中剑鞘松了几分,兼竹不知念逻怎么会在这里,“殿下”

    念逻劫后余生,抱住他的胳膊“哇”地一声就哭了,“王妃,是我啊,是我”

    兼竹,“”

    怀妄按在剑鞘上的手突然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