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国子监显圣(求推荐求收藏)
作品:《师叔下山》 在大周,国子学与太学如双姝并立,只不过前者是正室嫡子,后者则如侧室所出。
国子学只招收王公将相和五品以上官宦子弟,及少量显赫世家子弟。而太学普惠得多,由各州选送杰出才俊、士子,朝廷培养以备后用,是大周人才后备库。要想从太学脱颖而出,熬至显赫的三省六部主官,可是难上加难。纵观大楚大周两朝百余年,鲤跃龙门者不是没有,但如凤毛麟角。“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虽早已崩解,寒门锦鲤仍是殊为不易。天下权柄仍旧掌握在未来的国子学手中。
正因为如此,朝廷极力淡化两学的分界,近些年有意无意将两学士子打乱,以平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然则收效不大。
可即便如此,能进入两学仍是极大的荣耀,两学的顶头上司国子监主官祭酒虽是三品清流,却无比尊贵抢手。原因无他,不是名动天下名实相符的大儒不足以坐上那个位子,二来国子监祭酒那可是顶着天下士子座师的帽子。再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什么样的老师教什么样的学生,事关江山社稷,每一朝的天子对于祭酒先生都不“敢”怠慢。无论他哪一种身份,都需要收笼。
以杨临安的身份,由不得他选,自然是进入国子学。
大周国子监二十年来,杨临安是头一个两手空空既无尺绢亦无片纸,只扛着三尺青峰去的学子。样子都懒得装一下,不是懒,是没经验没想到。
他到国子监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半个时辰,广场之上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千余人,极为规矩整齐的席地而坐。
千余人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台上一位老者说话。
老者形相有些奇特,一身白袍,皮肤红润光泽,头发胡须半白半黑,关键是黑白如楚河汉界般泾渭分明,左边的胡须头发一溜黑,右边的一水白。
千人皆坐,杨临安独杵,显得极为耀眼。
老者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隔着老远仍能听得清楚。“何为牢笼藩篱我年轻的时候啊,也和你们一样,成天孔孟云曰,圣人有教,等到胡子头发白了一半才发现,不是圣人的话错了,是有些时候需要变通,变通的是我们的心,而非心里的那一把尺。在老夫看来,藩篱不是外在的种种,在内”老者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心口。
他就是当世大儒齐龙甲杨临安凝神看去,确实很有学问的样子,说话平实易懂,也没有之乎者也的装逼。貌似讲的不是国学啊,倒像是哲学,我错过了什么吗
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齐龙甲的眼神扫了过来,随即扬声道“那位背剑的公子哥,过来一叙。”
千余道目光瞬间聚集到杨临安身上,然后是他背上的桃枝,立马引起一阵小骚动。
“这家伙是谁”
“胆儿挺肥啊,居然带着兵器跑到国子监来了”
“哪州来的定是北益州的蛮子。”
“一看这家伙就不像是读书人,莫非是哪位武将家的纨绔”
“祭酒大人好说话,要是换了齐大先生,会直接把他轰出去”
“算他运气好,齐先生入宫了。”
杨临安微微一愣,背剑的公子哥好像就他独一份。稍作停顿后他扛着桃枝和千余道目光走向吕洞萍。
“晚辈后学杨临安见过吕先生。”规矩他还是懂,老老实实行礼,为了不给杨逢春招黑,他故意隐去身份。士子们的议论他听得清清楚楚,不至于闹出认错人的乌龙。
国子监祭酒吕洞萍仔细打量他,微微一笑道“何为心头那把尺”
我k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考我啊杨临安开动脑筋,幸好前世爱好广泛,不止对桃谷绘里香、泷泽萝拉还有妈妈的朋友感兴趣,网文也看了不少。否则今天肯定要在国子监牢牢树起狂妄、傻b、不学无术、纨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类的“光辉”形象。这可不是老子追求的人设。
杨临安已经胸有成竹,暗暗呼出一口气从容答道“读书人的心头尺就好比寻常百姓的举头神明,又好比武夫手中刀鞘,它既破樊笼,也立樊笼。小子信口说的,不知对也不对”
吕洞萍轻轻点头,“对或不对没有绝对,你的错在我未必是错,同样你的对在我也未必是对。但世间万事当有尺可量,文人心无尺,武夫则刀无鞘,百姓则无神明可畏。做人做学问都当如此,找到心头尺,尽好自己的本分。这便是我今天要和你们讲的。你叫杨临安”
你们指的是满堂士子,最后一句问的自然是杨临安。不等杨临安回答,吕洞萍又道“你到国子监何求”
不是我到国子监,是你们要我到国子监,我能求啥满腹经纶道德文章反正不是求姻缘。
杨临安发完牢骚略作思考,听吕洞萍的意思他对我第一个回答还算满意。要不要他娘的来他一炮今天是大课,两学学生都在,露脸的好机会。
吕洞萍看着他,不着急,但眼睛里似乎带着期望。
杨临安把心一横,脱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声音洪亮,全场本就静待他的答案,张横渠的四句教一出口,顿时更加肃静,落针可闻。
绝大多数士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也有人看向吕洞萍,看他作何反应
吕洞萍眼睛眯起,脑中似乎在重复回响这是句,忽然眼睛睁开,闪过毫不掩饰的采芒。右手在身前几上重重一拍,朗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好大的口气”
杨临安强装镇定自若,心底却泛起了嘀咕装逼过了现遭雷劈要不要祭出横渠先生借用一下而已。
“杨临安,这四句可是出自你口”
吕洞萍是要确认版权啊,原创还是剽窃杨临安与他对视,正犹豫要不要脸
士子中忽然有人大喊一声道“狂妄,狂悖,螳臂挡车,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有人开头,立马成炸锅之势。
“这厮太不要脸了吕先生都不敢这般大言不惭。”
“把他赶出去,带剑入国子监就罢了,竟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原本对他“何为心头尺”的回答很是赞赏的士子也觉得这家伙狂妄过头,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过
当然还有极少数震于横渠四教的惊才绝艳,对他刮目相看,静待下文的。
吕洞萍身旁还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学究,一看聒噪之声直上,立马站起来,“大人”
吕洞萍挥手示意他座下,接着手掌往下一压,全场顿时肃静。
这一手让杨临安大为佩服,国子监汇集大周最顶尖的读书种子,不管肚子里是否有真材实料,没一个不是自负满腹经纶、才高志远估计还有读书读傻了脑子一根筋的,他们一旦群情汹涌,皇帝老儿也得让三分。老头儿牛逼啊
何况千余士子中不仅眼高于顶的读书人,还不乏像他这样的将子王孙、官宦子弟,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好招呼的主。
杨临安准备招了,嫖得太高级,这帮读书人的嘴太碎,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
吕洞萍站起身来,先是扫了一眼全场,才缓缓道“好一个立心立命、继绝学开太平,口气狂妄啊可是狂妄得有如九天之鸿鹄,北冥之鲲鹏,我高兴啊有人说不自量力,老夫倒觉得啊,蚍蜉撼树可敬不量力。”
话一出口,瞬间让先前聒噪、辱骂的士子们一个个震惊不已。
吕洞萍继续道“既然选择了读书,就当破除自己心中的藩篱,坚守本心,口气大一点才好,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敢不敢想,去不去做是另一回事。有人盯着眼前,这不是错,可也得有人看着身后。天地之间有杆秤,人心之上有把尺,但秤星、尺度须有人刻上去。老夫年复一年在国子监授课,等的便是这一天,这么一个人。”
杨临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台下千余士子眼睛瞪得更大,有人不敢相信的掏耳朵。
“杨临安,好样的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在众目睽睽下,当世大儒、国子监祭酒朝他伸出大拇指。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