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5 斑马斑马

作品:《水煮文娱

    掌声渐渐平息,叶苏目光睃巡,从右往左扫视一圈,心里默念

    23,24,25。

    算上老板娘,彭玲,总共才二十五人,离任务3,公开演出最低人数差了一倍。

    “哎,帅哥,你弹的曲子叫什么”

    离驻唱台最近的餐桌前,一个青春靓丽学生打扮的女生突兀地打断他的思绪。

    肖潇,天华音乐学院钢琴系专业的大一生,在咕叽咕叽网站小有名气,是枚音乐版区钢琴u主,隔三差五上传自制的钢琴独奏,视频播放量稳稳在三四十万。

    如今正愁这期视频该做什么弹什么,想不到困了立马有人递枕头。

    “风居住的街道。”叶苏道。

    肖潇默念一遍,抬头扬起微笑,浅浅的酒窝挂在白里透红的脸上,双手合十,拜托道“可不可以请你再弹一次”

    叶苏悄无声息地打量女生,区区对a,以为能引人入沟

    肖潇撅起嘴唇,使出在直播时屡试不爽的萌技,睁大圆溜溜清澈的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小样,你以为卖萌装可爱就可以白嫖吗,在性感妖娆面前,一文不值。

    叶苏撇撇嘴,懒散地捏了捏指关节,“不可以。”

    “你”肖潇咬唇道。

    没色,没钱,又不能完成任务,完全失去动力,他转头看向台下,惊喜道“姐,你总算回来啦。”

    “叶子,刚才你弹了一首”彭玲依然不敢相信,即便亲耳从马冬梅听到。

    就纳闷,前几天连一首吉他考级曲都弹得磕磕绊绊,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自通六脉神剑

    “嗨,瞎弹的。”叶苏三步并两步下台。

    “呦,谦虚。”彭玲翻翻白眼,瞎弹,糊弄谁呐

    能让客人鼓掌,就说明特别不错。

    能让来自天华音乐学院、首都艺术学院等大学城里品味刁钻的师生鼓掌,必须相当不错。

    “就是个二把刀,要不是赶鸭子上架,这半吊子水平还真不敢露面。”

    叶苏开玩笑似的地九十度弯腰,双手奉还吉他,挤眉弄眼道“姐,吉他,舞台,我可都还你喽。”

    “老板,能不能请那个小伙子唱一首”

    一道温和的声音冷不防冒出,横

    插在姐弟俩的插科打诨。

    回头看去,就见坐满九人的圆桌站出一个华发中分的中年人,慈眉善目戴着一副玳瑁眼镜,沉熟稳重,身着纯黑的呢大衣配西裤,皮鞋锃光瓦亮,儒雅随和外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叶苏、彭玲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驻唱,唱的不单是预先准备的歌单,有时客人突发奇想,可以专点某首或几首,当然并非无偿,要么收取现金,要么点酒提成,算是歌手的额外收入。

    中年人显然深谙规矩,从皮夹钱包里取出两张红票子,拍在桌上,“如果满意的话,结束后可以再加。”

    彭玲张张嘴,没想到会有人点叶苏唱歌。

    dst发作,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重现,一想起ktv那夜惊雷滚滚的天路,那条神奇的天路彻底化成通往阴间鬼哭狼嚎的死路,心里不住地打颤。

    “什么歌都行”叶苏道。

    “如果是民谣更好。”中年人抬抬手,眼神中充满鼓励。

    两百说多不多,却足够吃顿像样的盒饭,叶苏可撑不住天天泡面的生活。

    “彭姐,吉他再借我用一次”

    何况自己将来可是要偶像出道,歌是一定要唱。

    现在不开口唱,怎么判断1级演唱到底什么水平,总不能嫌等级低不敢踏出第一步。

    唱歌这种事,首先是愉悦自己,然后是愉悦他人。

    刚田武都能开演唱会,我胖虎怎么就不能凑凑热闹

    彭玲直视面前的小男孩,稚嫩羞怯的面孔罕见地第一次感觉到一丝丝别样的沉稳和自信。

    不知如何,心底没来由地信服,吉他莫名其妙地又递了出去。

    叶苏返场,重新坐回到高脚凳,翘起右腿放在左腿,注视前方,感受到目光齐刷刷地对准自己,左手握住琴颈,右手搭在面板,嘟嘴转睛。

    民谣吗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寥寥无几的几首,唱首花粥的应付一下

    ﹏,下不去嘴。

    噌噌。

    修长的手指弹拨,琴弦微微颤动。

    叶苏酝酿着感情,开嗓低唱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舒缓浑厚,就像一壶陈酿的老酒启开封泥,酒味扑鼻而来。

    中年

    人收敛满脸的轻松笑意,神情严肃,像一名虔诚而严苛的品酒师,细细地品闻端上来的醇酒。

    g小调给整首曲子奠定忧伤的冷色调,前奏淡淡的忧伤就像品酒之初的短暂的酸涩。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

    彭玲冷不丁地颤抖,猛地抬眼凝视驻唱台渐入佳境的青年背影,惊愕的目光慢慢涣散,注意力却异常地聚焦在那件纯白的羽绒服。

    纯白的羽绒服本应该合合身地穿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挽住他的手臂,像三年以来的任何一天,亲密无间地逛街,吃饭,购物,玩耍,沉浸在二人世界,无视其他人的存在,静静地等待开花结果,等待小她两岁的男人所承诺的幸福。

    但去年冬天,等来的是一场刮人生疼的鹅毛雪,是一场钻心痛却无比现实狗血的分手。

    混蛋

    不就是在达人秀出彩一把,侥幸被某家公司相中签约成艺人,看不上自己这个北漂五年往返酒吧的驻唱女友嘛,扯什么公司严禁旗下艺人私下恋爱,合同违约要赔付高额违约金。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男人混进社会容易变坏,想不到一直都是。

    浑厚沙哑的男性嗓音萦绕在耳边,顿时眼前雾蒙蒙一片,潮湿灰暗,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斑马走出,黑白相间的毛皮伤痕累累,低声呜咽,独自舔伤。

    “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

    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不到半首歌,叶苏已经摸清等级1的演唱是什么水平。

    他刻意地运用声乐技巧,在弹唱中加强胸腔共鸣,低音由此变得厚实,越发的低沉。

    “你隔壁的戏子如果不能留下,

    谁会和你睡到天亮。”

    脆弱的心弦,跟随吉他挑拨而颤动,缓慢磁性的嗓音就像无情的利刃,扎进彭玲的心扉,戳破包裹伤情的外壳,苦水不由地在一阵阵微痛下外溢,瞬间填满整个心房。

    那年崩坏的二人世界,爱情进入寒冬,留下的寂寞跟自己作伴,没有人分担。

    她捂住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不争气地落下。

    “斑马,斑马你还

    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

    我会背上吉他离开北方”

    中年人饶有兴致地解读,丰厚的人文底蕴能更快地深入歌曲的叙事。

    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面对一人心里没他的姑娘伤心却无措,害怕没有安慰的资格,最终胆小地逃避,因为这座城市耗尽所有的胆量,他已经没有勇气。

    懦夫碰到幸福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所以他要离开。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一段爱情,牵扯的不止是一对男女,或许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犄角,有男有女默默在意。

    带不走心爱的女人,就带着自己心爱的小木吉他,舍弃一切地远离自觉寒冷孤独的城市。

    自我放逐,自我流浪,自以为舍弃的一切里包括心伤,都留在偌大繁华的一座城里,不会跟着自己。

    叶苏在平缓的六级小和弦赋予的忧伤里,低音更加颓废和苍凉。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

    我要卖掉我的房子,

    浪迹天涯。”

    尾音绵绵,吉他在手指间接续着尾奏。

    叶苏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情在其中又抽离而出。

    宿主获得演唱经验50点

    宿主获得吉他经验50点

    宿主获得人气值25点

    搞定收工,还有两百块大洋,晚上不用再吃泡面。

    欣喜地环视餐厅,一对秀恩爱的小情侣,下意识地抓紧彼此的手,对视无言。

    在场的客人无不感同身受地陷入或浓或淡的伤感,就连对爱情一张白纸的肖潇,不觉心口沉甸甸,说不出的失落。

    而陷得明显最深的彭玲,终于绷不住,眼泪像断线的银珠,从憔悴哀伤的脸颊滑落到微微发抖的下巴。

    黯然的视线直等到歌尽声歇才慢慢清明,遍体鳞伤的斑马不见踪影,面前只有使自己如此“狼狈”的始作俑者,他身上穿着曾经被自己丢在床底的纯白羽绒服。

    忽然间,想到叶苏穿着短手短脚睡衣的蹩脚样,彭玲破涕而笑,扬起手擦去挂在下巴的泪滴,满是苦涩的心里浮出一个接一个彩色甜美的气泡。

    他是在安慰呢,还是在暗示

    她听得懂弦外之音,大咧咧的女汉子露出罕见的小女人姿态,嗔怒道“臭叶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也想学那个混蛋欺负姐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