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作品:《幸而相逢未嫁时

    男人站起来,绕过书桌,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向他拉近,俯首望着她,他冷冷地说道:“既然胆敢背叛我,就要能承受得了背叛的后果---”

    说罢,他松开了她,伸手将她手中的枪夺了过去,插在腰间的枪套上,再也没看她一眼,就绝然走出了书房。

    叶初云充满恨意地瞪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前。她的身子一摊,无力地倒在地上。

    心似被千万把刀一块绞着一般的痛---

    许大哥---许大哥---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好---

    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她没有去擦,任由泪水一串串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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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冀世卿回到了冀公馆,这个大忙人一回来,冀公馆的人总算聚齐了,天气虽冷,却并不影响冀家人过节的热情,按照往年的习俗,请来了泗台城数一数二的戏班来唱堂会。

    后院搭起了临时戏台,冀公馆上上下下的人都齐聚在一堂,喜气洋洋地看着戏。

    冀世卿坐在主座席上,三姑奶奶喜欢呆在冀公馆,竟将那一对双胞胎儿女也带了过来,两个孩子只看了一下戏,就打闹了起来,三姑奶奶嫌他们俩太高,就用几个炮竹将他们俩打发到后方玩去了----

    冀世卿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座席上,三姑奶奶不由得走了过来,关切地对他问道:“五弟,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冀世卿摇了摇头,换着平日他总与她寒喧几句的,今日她这五弟却沉默得可以,冀婷婷可以肯定,她这弟弟肯定有心事。

    她这五弟,几乎无所不能,会有什么事难得了他冀婷婷不由得好奇,她正欲上前询问,大奶奶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世卿啊,映菡今日一天都没怎么下来,你是她的男人,怎么不去关心一下,去看看吧,兴许是她身子不舒服呢。”

    冀世卿这才察觉龚映菡竟不在这里。

    “好。”他应了一声,起身离了座,正欲离席,就见龚映菡穿着一袭明黄色的旗袍款款走过来,她脸上粉黛微施,笑脸盈盈的,丝毫看不出哪里不舒服。

    看到他,她冲着他娇媚一笑,走了过来,主动挽着他的手臂。

    卿世卿任由她搀扶着,两人走回主席座上,重新坐了下来。

    台上的戏子唱得卖力,冀世卿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神色专注地望着戏台上,一脸的沉思。

    龚映菡侧脸望着他,心中泛起万般的委屈,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这男人最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她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良久,她倾身,伸手握住男人手。

    男人微微回过头望着她。

    “世卿--”她轻唤了他一声,说道:“我想明日回龚公馆看看,你有空陪我去吗”

    冀世卿一手轻轻复在她的手背,望着她说道:“回去也是应该的,我恐怕抽不开身,这样吧,你让莲珠陪着你回去住几日,始终你还是龚家的女儿,是应该回去过年的。”

    什么,他让她回龚家过年龚映菡的脸色一阵发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她娘家人已经当她嫁到冀公馆来,这会要她回去过年,不是给家里的兄嫂们看笑话吗

    一时间,龚映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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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小姐,请我跟我走一趟。”

    林副官走过来,对着她一脸正襟地说道。

    叶初云一眼便认出了他,她记得许默曾与她提过他的,这个林副官与他是同期入伍的同僚,感情算是不错的。

    叶初云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来人急急地问道:“林副官,许默现在怎么样了”

    林副官望着她,一脸公式化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带您去见他,温小姐请吧。”

    一说是去见许默,叶初云想也没多想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她上了车,车子缓缓往前驶去,入目的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街道,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叶初云的心狂跳着,她再也按捺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缄默,对着坐在前方的林副官问道:“你为什么肯带我去见他”

    林副官脸上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表情,他不带一丝感情地回她话道:“这是钧座的意思。”

    叶初云心中又是陡然一紧,是啊,要不是他的意思,这个时候,又有谁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她去见许默。

    然而他怎么会肯让她去见他是良心发现了吗

    不---不会的,她为自己幼稚的想法而觉得可笑,猜测不出那魔鬼的用意,可不管怎么样,能见到许大哥,总是好的。

    车子停了下来,望着那高度戒备、森严壁垒的建筑物,叶初云一阵晕眩,是这里,这个大牢,他竟当真将中了两枪的许默送进了这个阴森恐怖的牢中。

    林副官为她拉开了车门,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说道:“温小姐,请。”</p>

    <strong></strong>    她下了车,随着他走进了牢中。

    这牢固却阴森的牢房,与记忆中一样的可怖、肮脏、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死寂。

    叶初云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襟,每走一步,压抑的空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往日的记忆犹如在眼前,越往里走,她就越觉得恶心---只觉得身上有数千数万只蝼蚁在爬---

    但她硬是一声不吭地跟着林副官的脚步走了进去,直到林副官停下了脚步,冲着她示意了一下。

    叶初云一扭头,心陡然一跳,牢房内的情景让她几乎窒息,她飞一般冲上去,紧紧地抱住牢房的两条铁栏,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里头的人。

    “许大哥---”她颤抖着双唇,冲着里头的人唤了一声,然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整个潮湿的牢房只关着许默一人,他身上尽是血迹,手臂上以及大腿上的枪伤似已经被简单处理过,此刻一条锁链从中空垂了下来,锁着他的一双手臂,逼着他以一个奇怪的姿态叩跪在地上,他的头颅往下垂着,脸色如纸一般的白,双唇已经干裂---

    短短一日,好好的一个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许大哥---许大哥---”叶初云心如刀绞一般的痛,她激动地冲着那人连唤了几声,然而却依旧没有得到了一丝的回应。

    “不要叫了,他已经晕过去了,无论你怎么叫,他也是听不到的。”林副官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是啊,他身子这般无力地垂着,明显已经是昏死了过去,要不是那条吊着他的锁链,他早就倒在地上了。望着许默的惨状,叶初云打脚底一阵发寒,她终于明白那人命人将她领过来的意图了,他是要让她看清背叛他的下场。

    望着牢中的许默,双眸迅速被泪水渲染,叶初云急急地回头,双眸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一把叩跪在林副官的面前,向他苦苦地哀求道:“林副官,我求你,求你救救他。”

    林副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上前将她扶起来,无奈地说道:“温上姐,我是帮不上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了,在这里,没有一个个敢帮你,许默他---。”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句只能这样,等于判了他死刑。

    叶初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林副官领着走出那人间炼狱,身是离开了,心却像被那牢中一道无形的墙紧紧地锁着,那是她无法挣脱的枷锁。

    如今,除了呼吸,她找不到自己生存着的一丝迹象。

    她不知道那魔鬼究竟想怎么样,出事至今,对于她,没有任何的责罚、也没有囚禁,她甚至比往日更加的自由,然而越是这种自由越是让她仿如置身地炼狱。

    自己一点事也没有,许默却承受了一切的后果,她无法接受。

    她知道,身处狱中的人随时会丧命,但她却无可奈何,这种无力感束缚着她,让她时时刻刻都觉得窒息。

    这一天应该是大年初一了吧,因为一大早,雪丫就在她耳畔嚷嚷着,她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角。

    门口响起了一阵炮竹声,叶初云身子一凛,她快步冲出去,见拱门下尽是红色的炮竹碎屑,眼前显得是如此的喜气,然而她的脸色地是惨白惨白的。

    “谁让你们放炮竹”她对着门外的几个下人怒斥着---

    “小---小姐---,年初一是要放炮竹的。”雪丫不解地跟她说道。

    “不准放,统统不准放,将地上的这些统统清理掉,我不要看到这些---”她吼着,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你太过分了吧凭什么不让放”华秋忍不住出言顶撞她。

    叶初云脸色一寒,目光阴冷地向她射了过去。

    向来嚣张的华秋不由得被她这神色吓了一跳,她心中尽是不满,然而却是不敢再吱一声。

    叶初云望着那一地的喜庆,心中渐渐凄怆,这地方,像处处都有针刺着她的神经似的,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于是,她举脚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刘司机见状,赶紧上前问道:“小姐,您要去哪里我载您去吧”

    她木然地摇了摇头,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身上穿得单薄,冷风直灌进她的体内,她却只是如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只是如此走着,穿街过巷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再抬头时,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四合院外头---

    望着眼前的上四合院,她一阵哽咽,泪再度从眼眶掉了下来----

    这是许大哥的家,要不是因为自己,许默此时此刻或许正高高兴兴地与许奶奶地屋里头吃着饺子,烤着暖洋洋的火炉,而不是身负重伤被关在那阴冷的牢中---

    她的心一阵绞痛-----

    此刻那四合院门前,冷冷清清的,隔壁的人家门前都贴着春挥,挂着灯笼,唯有这个房前,空空如也,眼前是一片无尽的凄凉---

    叶初云的心凉飕飕的,这时,那屋檐下的门“嘎吱”一声响了起来,她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躲在了一棵大树后方---

    许奶奶推开门,步履蹒跚地从里头走了出去,短短数日,向来硬朗的老人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似乎一夜间全都花白了,老人家一脸忧伤地站在门前,冲着她这方翘首盼望着---

    她是在等着孙子回来过年吧,即使知道孙子已经被打入了大牢,她还是如此苦苦地等候着。

    望着眼前的情景,叶初云心头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意泛起,或许当初自己就不该答应许大哥,即使为了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家,她也不能---

    叶初云---你死不足惜,却害苦了这老人家。

    这一时刻,她只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罪孽深重,泪水流了满脸,叶初云死死地咬着牙,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流淌下来----

    望着站在屋檐下那佝偻的身影,她那苍白如纸的脸闪过一丝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