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那单淘宝，乐毅人也不困、头也不疼了。

    英才正常四点半放学，后面是选修。按理来说，乐毅今天状态不佳，更何况是选修课，想不上就不上了。结果查磊喊他打球，他都没去，老老实实听了一节能让人打瞌睡的英国文学。

    周冰倩也上英国文学，知道乐毅选这个跟着选的。

    她和毛子女朋友坐一处，中间和乐毅隔了一个空座。

    周冰倩也不是不想坐过去，但是，一来这样明显的死缠烂打，有点丢她级花的脸，二来她之前装作无意的坐过去过，乐毅很不客气的站起来就走，把文学老师弄得莫名其妙。

    英才风气松散，学生们都被惯出了毛病，一个走了，其他人就觉得可以走了，瞬间教室一空，没留几个人下来听课。

    今天乐毅全程都没捣乱，英国文学课老师都感动的要哭了，只要他不影响上课纪律，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乐毅看着老师的ppt，偶尔刷下手机，一会自顾自笑起来，一会又嫌弃的丢了手机。变脸变得让周冰倩怀疑人生，正想下课了过去跟他搭句话呢。乐毅一听见打铃就跑了，算算时间现在骑车回去刚刚好姜萌放学到家，他勉为其难的去等她送货上门。

    乐毅踩着时间到家。

    没过十分钟，姜萌果然从外面路过。

    他立即捧了本书到饭桌上正襟危坐。

    不明缘故的阿姨感觉好惊喜，今天这是怎么了，饿成这样……

    幸好准备的早，阿姨把咖喱牛腩意大利面端上桌。

    咖喱牛腩是白天来打扫卫生时候就先炖上的，意大利面下起来又快，中间她还抽空弄了个饭后果盘。

    乐毅吃着面，眼睛透过书页看向窗外。

    阿姨边解围裙下班，边叮嘱：“吃完碗放着，我明天来收拾。等下早点睡觉啊，小年轻不要熬夜。”

    总是沉默以对的乐毅竟然破天荒的回了句：“知道了。”

    说完，手机一震，跳出条“卖家已发货”的状态更新。乐毅一口面条差点噎嘴里，一面咳嗽一面拿了纸巾擦嘴。

    他拿起手机，点开更新，映入眼帘两条物流动态：

    滴――您的包裹正在处理

    滴――您的包裹已被揽收

    滴――

    姜萌手机一扫，付了运费。快递员把包裹放上后座，潇洒的一踩油门，走了。

    滴――

    乐毅看到他的包裹状态被更新为：正被送去了城东集散中心。

    他住城西，好吗

    仿佛还怕不够直白，屏幕上的地图里一个硕大的圆圈，从城西到城东，再从城东回城西，有辆货车尽职而缓慢的在圈上爬着！

    这是什么操作！

    第二天，太阳快落山了，某人终于收到了他等待良久的同城快递。

    拳头大一个纸盒子，貌似有点对不起他花的钱，而且这分量也忒轻了。

    乐毅从里面拆出了一堆空气泡沫，以及一片小小的话梅。

    没错，真的只是一片，上面还标了“试吃装”三个字，然后夹在一小叠毛爷爷上。旁边还有张手写的便签纸：您买的产品不幸都缺货哦，现金退款，另附试吃装给您道歉：）

    笑脸，还他妈画个笑脸！

    他买了几十种近千块钱，就给他画个笑脸

    这丫明显是故意的！

    乐毅在心里爆粗口。

    今天是周末，姜萌帮外婆看店。

    天气依然炎热，小店的玻璃门关着，旁边通往厨房的门则开着，这样店里的冷气能传到外婆那头去。

    姜萌趴在玻璃柜面上做题。

    呼啦一下，玻璃门开。

    “需要什么，随便看，可以试……”姜萌抬起头来，一个“吃”字隐没在唇间。

    乐毅已经走到了跟前，高大的阴影投下来，覆住了她的试卷，也盖住了她。

    “明明有货，你给我试吃装” 他扬了扬包裹，“而且，离得这么近，你给我送同城”

    姜萌平静的反问：“你也知道这么近，想吃为什么不直接来买，还网购”

    他哪里想吃了，他看起来像想吃的人吗他买她单还不是为了……

    不行，不能给她带起情绪。他是胜券在握的人。

    乐毅板起脸，敲敲柜面，“我说，你这样不行，我得给差评。”

    “我已经退款了！”

    “那也可以举报你家有老鼠啊。”

    “我家没有老鼠！”

    “谁知道呢，毕竟是做食品的，有关方面多查查总是没错的吧。”乐毅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简单，“再说，我要说你有，就一定能让你有。”

    做食品就是最怕这个，就算是误报，也得来来回回查几天，那时候她能拿下卫生许可证可不容易。

    姜萌沉默下来。

    外婆却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萌萌，有客人来啦”她在炒菜，听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

    姜萌微微变色：“是我同学路过，我来招呼好了。”说话时，她看着乐毅，眼里有警告的意味。

    乐毅好整以暇：“我俩好像不是同学吧。”

    “你想怎样”

    “我还没想好。”乐毅继续敲柜面。

    其实差评什么的威力没那么大，他真正猜测的是姜萌怕她外婆知晓情况。验证之下，果然如此，乐毅瞬间悠然。

    这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起伏的不要不要的。

    “同学吃饭没有让同学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外婆又说。

    姜萌怎么可能答应，但她真怕乐毅下一秒回出句“好呀，我正饿着”来，连忙回答：“不用了，他要走了，我现在送送他，马上回来。”

    乐毅垂眸，瞧着她掐住自己的手。

    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有青蓝色的血管，手腕细的一折就能断的样子。

    她拽他，“出去说。”

    乐毅被拽出了店铺，他人高，被她拉着，脚步被迫压小。

    姜萌又像第一次在阳台上见到时那样，随意扎了个丸子，用来固定头发的还是支笔。

    从乐毅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修长的脖颈和消瘦的肩骨。

    这么瘦的人，怎么力气那么大。

    手也好小，掌心却不是他想象中的细腻，而是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想起那天她推小推车熟练的样子，想起她从酒保手里接过的不算厚的信封，以及她放在快递里的那叠钱。

    ……

    姜萌把乐毅拽到他家门口，“开门！进你家说。”

    站外面外婆还是会发现的，走太远也不行，左领右舍都太熟悉，看到什么了，万一想多和外婆说就更难处理了。

    乐毅看看她，转身开了门。

    里面一如所料，装修的很不平常。

    这档次，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姜萌跟在后面，一进去就带上了门。

    乐毅站在门厅里，手插裤兜看着她。

    “你要怎么样，这件事才算过去”姜萌顿了一下，终究放低姿态，“误会你是变态，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她看过来的眼神就像被人插着咯吱窝，举起来的小奶猫，张牙舞爪又奈何不得，然后不得不服软的放下了反抗，一双眼睛圆圆直直的看着人，又可爱又气人。

    夕阳透过门边的窗户落在肩头，给乐毅半边身体染上了金光，他的五官很精致，背脊笔挺，随意的一件白t恤穿在身上都格外不同。

    姜萌看着一步之外的人，等待着他的答复。

    忽然，乐毅笑了，像春天的花刹那绽放，寂静无声又耀眼如斯。

    他说，“你让我丢脸，我当然也要你丢脸。来，让哥哥在脸上画几笔小胡子，这样就原谅你。”

    真是个中二的提议。

    姜萌深吸口气，“画就画吧！”

    回家只要十步路，忍了！

    她看他从门边柜子里，拿出了墨汁和调色盘，还拿了一只没开封的毛笔。片刻后，在清水里浸润过的毛笔被点了些墨，握在乐毅手里。

    姜萌一脸视死如归。

    他低头弯腰，凑过来。

    离的那么近，能看到彼此脸庞上浅色的绒毛，他的呼吸慵懒清澈，触碰到她微卷的散发。

    那眼尾淡淡的红痣像有灵气一样，吸引目光，乐毅忍不住轻点了下。

    姜萌不适应的眨眼睛，“胡子不在那里吧。”

    “别着急，马上给你画。”乐毅捏住她的下巴。

    微凉的液体落在一边的脸颊上，一，二，三，被画了三个猫胡须，细细的笔尖落在皮肤上，有些痒又有些刺。

    姜萌皱起眉头。

    “别动，不对称了。”乐毅眼眸微垂。

    她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和眼下的阴影，就像吴悠说的――睫毛精。

    一只坏坏的睫毛精。

    最后一笔了，乐毅屏息凝视。

    事实却不容易。

    对面的女孩可能是刚吃了西瓜，鼻息间有股香甜的气味，萦绕他在鼻尖，久久不散。

    奇怪，那天他也喝了西瓜汁，一点没觉得有这么好闻。

    视线偏移，落在她的唇上，淡粉的色泽，倔强的抿着，是那种香甜气味的发源地。

    心跳，忽然毫无征兆的快起来，然后下一刻，一个指尖点上他的脸颊。

    乐毅一下直起身：“毛手毛脚干什么”

    姜萌戳完乐毅的脸还笑了一下，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发现你太帅了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挖出手机，“我可以拍一下帅哥吧。”

    说完，对准他飞快捏了张照片，然后调成自拍模式，姜萌看了下自己的脸，一边三下，六根不长不短的猫胡子。

    “画完了啊，那我走了啊。”她摇摇手机，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态度变化的太快了，刚刚还很抗拒，忽然又对他笑。

    乐毅下意识就觉得不对，转身追出去，他手长腿长一下就逮住了她。

    姜萌毫不犹豫就踹了他一脚，然后捂着脸，跑回了店里。

    其实那一脚对乐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事出反常即是妖。他停下来打开手机摄像头看了下自己，紧接着也转身回了家。

    小丫头手脚真快！

    在他左边脸上，点了个黑点，效果跟媒婆似得。

    而且她还拍照！他都没忍心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