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八点钟，华东梅搁客厅里看着肥皂剧，华寻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走。

    明儿就是钟不离生日了。

    他不能再拖泥带水，得麻麻利利地把礼物的最后收尾工作给弄好。

    华寻一边整理信封，一边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腻歪。

    第二天清晨，天刚朦朦亮，钟不离被闹钟惊醒。

    他从书桌上慢慢支撑起身子。

    浑身发酸。

    他拿起钟，认真地瞧了一眼。

    睡了三个小时。

    带着冰雾气的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来，一下子让人神清气爽。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他走到厨房里，和着榨菜慢慢地喝了两碗粥，而后去浴室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凉水澡。

    拿起书包和围巾，半跑半走着到楼下，一切都是循规蹈矩。

    一楼住的老大爷家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叫毛毛，最近毛毛产仔了，毛色是绒绒发亮的黄色，一共有六只，蜷缩着挤在楼底水管旁的纸箱里。

    纸箱上有一把小伞，用来给它们遮风挡雨。

    钟不离把手上的围巾摊开，一圈一圈地沿着箱子边沿铺在箱子上，几条小狗哼唧了几声，蠕动了几许，而后又舒服地凑到温暖的围巾上。

    钟不离半蹲在纸箱子旁，一边逗小狗，一边等华寻。

    大约一刻钟间，他看了五遍对面的楼道口，却依旧没有等到熟悉的身影。

    钟不离站起了身，绕过楼道看向平常他们放自行车的地方。

    华寻的自行车已然不见。

    钟不离挑了挑眉头。

    这回倒是走得早。

    时间还早，他索性绕了个远道，沿着七星湖的方向，慢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

    几个穿着晨练服的大爷大妈，一边前后舞者双臂，一边沿着湖水的方向绕着走。

    “啪”“啪”几声里夹杂着张家长李家短的热闹。

    一只鸟低空飞过，发出“嘎”得一声滑翔而过。

    前面有买早餐的铺子。

    钟不离停下车，“阿姨，来四个包子，两个肉馅儿的两个豆沙馅儿的。”

    华寻喜欢吃肉，他喜欢吃甜。

    一人两个，正好。

    “好嘞，你等着，我给你拿！”

    “再来两杯豆浆。”

    “好！”

    打包好早餐后，钟不离没有再磨磨蹭蹭，踏着自行车冲向学校。

    到校门口停完车后，他立马摸向了早餐袋子。

    幸好，还热着。

    钟不离拎着早饭，一步两步跨上楼梯，走到教室门口，却发现门是紧闭着的。

    心里不由自主有一种违和感上升。

    教室里，华寻和张三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门后等着。

    钟不离犹豫地推开门。

    “surprise！”

    “生日快乐！”

    张猴儿和华寻用力地吼出声，把手里的彩色纸片洒向天空。

    一下子，钟不离的头发上，帽子里还有衣服里都是碎纸片。

    教室前面已经来了几个同学，听到他们的喊叫声后，也纷纷转向后，附声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哈哈哈，钟老师懵了！”华寻看着好笑，忍不住出了声。

    钟不离收到生日祝福的第一反应是转过身，看自己身后是不是还站着人。

    而后生锈的脑袋才慢慢运转，意识到今天是他自己的生日。

    他每年都会忘了自己的生日。

    钟小龙和钟桂芳根本不会费心去记他的生日，他自己在日历上圈着的也只不过是钟妈和华寻一家人的生日。

    去年的时候，华寻这个没心没肺的也忘了他的生日，直到华东梅和李建国提醒，最后才在晚上匆匆忙忙地办了个生日宴。

    今天，这场面着实吓了钟不离一跳。

    “钟哥，生日礼物！”张猴儿从张老爸厂里拿了五包国外的糖。

    钟不离嗜甜，送糖准没错。

    “来，钟老师，坐。”华寻摆了个服服帖帖的小弟模样，扶着钟不离走到位置。

    “没吃早饭吧，专门儿给你准备的生日蛋糕和牛奶！”

    华寻一大早就起来烫牛奶了，放在家里爬山用的大保温钢壶里，一路扛到了学校。

    “g，你手上这袋子是什么，不会是买好的早...”华寻眼尖，不过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钟不离把袋子一骨碌塞到桌肚子里，“不是，带的中午饭，我们吃蛋糕吧。”

    钟不离嘴上不说，眼睛里的喜悦却已经暴露出来，嘴角也多了几分孩子气。

    “够兄弟。”

    钟不离一边喝牛奶，一边拍了拍华寻的肩。

    “啧，咱俩谁跟谁啊！”

    华寻顺势跟钟不离击了个掌。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放在钟不离桌子上的，是一个小型的白色钢丝航模。

    “我做的。”

    最近华寻为了做这个小航模，先是从马姨那儿借了好几根白漆钢丝，本来是花店里用来做花篮的，他自己琢磨着要搞些与众不同。

    想过要做一个小动物或者绕成一个篮球模型。

    不过他最后还是定成了一个航海的船。

    白色的钢丝绕成了一个船，船上的船舱细节可见，还有甲板上的楼梯，也给悉心地绕了出来。

    船上写了四个字――“乘风破浪”

    “趁着你吃蛋糕，我也想说点儿话。”华寻顿了顿后，拿出了平日里的沉稳，“我一直觉得你很努力吧，一直都在追求自己想去做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一直都在追求些什么，但我相信你一定都在不停地坚持着。”

    “你很聪明，或者可以说异常聪明，但是你没有把天赋当成骄傲的资本，别人都以为你成天都是在混日子，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熬着夜，一直都在为某一个方向挣扎。”

    “我支持你，佩服你，也为你担心，希望十六岁的你可以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可以拼命，但是不要胡来。

    “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告诉你，我作为陪伴你最长时间的兄弟吧，一定不会被你比下去，我也会从你身上的一股劲儿中学到一些东西，并且不断去寻找我自己的那条路，也许我现在还不行，但是我的未来，肯定不比你钟不离来得有半点差劲！”

    “最后，就一句，一起走下去吧。”

    钟不离认真地，一句一句地消化完所有的句子，而后抬起头凝视着华寻的眼睛。“我们肯定会，一直一起走下去的。”

    一直，一直。

    并肩而行。

    “气氛被我弄得怪奇怪的...”华寻有点儿不好意思，抬起勺子挖着蛋糕吃，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轻轻‘啧’了一声。“等会儿咱们下课打一局球吧。”

    “行啊。”钟不离心里还在回味华寻的话，顺口就答应下了，又转过头，“你明天来我家吧，我告诉你我在忙些什么。”

    “啊”

    华寻差点被蛋糕呛到，有点措手不及。

    “行...行...对了，”华寻突然想到一件事，“钟老师，我还给你写了一封信。”

    “信呢”钟不离拿起牛奶，扬起手。

    华寻也扬起手中的牛奶盒。

    两个人碰了个‘杯’。

    “那封信，等到高中毕业后，我就给你看。”华寻吊足胃口。

    这回，轮到钟不离呛了一口牛奶。

    “不是，这是信还是酒，还得窖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