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锦将照片直接给沈家铭发去, 没多想什么。

    按照她思维，也确实想不出什么。

    就……

    不就是张照片么。

    如果是陌生人跟她要照片, 她肯定理都不理, 甚至直接拉黑的。

    然而，沈家铭都和自己见过多少面了，彼此长什么样，难道还不清楚吗?

    反正她一闭上眼，那张面庞, 甚至眉目间每个细节, 就能十分清晰地在脑海中显现出来。

    就……很无所谓。

    这么想着, 列锦就将手机原相机调成前置，对准自己，随手一照。

    更别说修图了, 早把江慧儿教的忘到九霄云外，直接把照完的给沈家铭发去。

    于是, 就有了现在某ktv，某包厢, 某个角落里, 某个美滋滋的人。

    虽然不修图, 但至少，对焦是很清楚的。

    画面里每一处细节，就十分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可以看出, 列锦准备睡觉了，身下垫着枕头, 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胸前，一系列都是很甜美的颜色。

    面庞清晰，依旧是那张素颜，因为生得漂亮，怎么照都好看。

    就算正冲着镜头微微翻起白眼，一脸不屑……也好看。

    最主要是，她身上就穿了件小吊带!

    脖颈、肩膀以及上臂处一片白皙皮肤，全都露出来，不难想象出其光滑细腻的触感。

    锁骨明显而漂亮，不是一般勾人。

    的确是……别人都没看过的一张。

    他的私人专属!

    沈家铭激动得快疯了。

    明明一点酒没喝，感觉气血嗖地一下，像搭乘着小火箭般往上飙。

    他看了足足几分钟，还是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的那种。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心满意足地给列锦发去语音，作为自己刚才无理取闹的安抚，“好了好了，收到了收到了，我很……喜欢。”

    因为，感觉她最后那句“满意了么”明显不太耐烦。

    “那时候不早了，你快睡觉吧，要好好休息才能一直漂亮。”

    并深吸口气——

    “晚安，小可爱。”

    列锦也不知道沈家铭在做什么，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玩太嗨了吗。

    不过看到语音后，就点开。

    听到了他说的话。

    因为房间十分安静，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十分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讲实话，如果光听内容，以及那熟悉的、极力压下的温柔，这几句，尤其在临睡时听，的确很容易让人动容。

    然而，背景那摇骰子、打牌、喝酒的杂音……

    就实在不敢恭维。

    尤其某熟悉公鸭嗓的鬼哭狼嚎——“我再也没——有对你生气……”

    “我再也没——有对你的秘密……”

    “我决定我——再也不爱你……”

    “emm……”

    “因为你心已不在这里……”

    ……

    就……

    “……?”

    出于礼貌，列锦也给沈家铭发去语音。

    然而，一想到方才那歌声，她声音就控制不住地颤抖，“晚、晚安……”

    发去之后，想了想，出于同情，她又补上一条，“欸……那、那个……有机会的话，我给你唱歌听吧。”

    “昂……好啊。”沈家铭受宠若惊。

    但也没想什么。

    至多就是觉得，列锦听出来他现在在ktv了。

    然后，可能，就，有点想唱歌给他听。

    嗯。

    直到他回到自己安安静静的房间，心里仍旧美滋滋，忍不住去回放一下刚才的语音，从自己的第一条开始时。

    才发现，某个公鸭嗓声音不是一般大，一直压着他声音——“我再也没——有对你生气……”

    “我再也没——有对你的秘密……”

    ……

    “……”

    “操?”

    第二天，依旧是一个看似平凡的夏日。

    偌大的窗户外，草木葱茏，一派生机勃勃，静谧又盎然。

    只是，经过客厅时，金色的阳光从一排落地窗外照射进来，室内，空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会十分明显，体现出长久未打扫的清冷，仿佛揭开一道旧伤疤。

    这样的场景，总会让列锦想到，故事里那个被赶到阁楼里去住的可怜灰姑娘。

    不过，从冰箱里拿完吃的，缩进自己温馨的小空间里，又会像打了麻醉剂一样抑制住伤痛。

    手机里流淌出舒缓的音乐。

    列锦日常画着画，偶尔会出神，想点事情。

    比如，昨天江慧儿请自己吃了两顿饭，她想过几天再约她一次，不然心里会过意不去。

    谁知道，晚上，她就收到了江慧儿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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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提示音打断音乐声。

    【江慧儿：锦锦锦锦!在不在啊!在不在!】

    【江慧儿：超级急!!!】

    甚至，发完两条消息后，音乐没有再继续，反而是铃声响起。

    江慧儿干脆直接打来电话。

    “……啊?”列锦下意识接起电话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铅笔尖仍戳在纸上，漫不经心问道，“怎么啦?”

    “啊……就是……”江慧儿声音都带着颤，简直像撞见了鬼般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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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冷静点啊，慢慢说，不然也说不清楚呀。”列锦忙安慰她。

    那个“啊……”真的好夸张，语调里都不知转了多少弯。

    “……是!”江慧儿听罢，更夸张地猛灌进一口水，深吸口气，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跟她说明白，“我感觉冷静些了，那我长话短说。”

    “我今天打探职高恩哥是谁的时候，才知道，他竟然和沈家铭私下约了架，就今晚，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关键，关键……”

    “关键他妈的，他们一群人打沈家铭一个，沈家铭还同意了!”

    “……?”列锦手一杵，“啪”地一声轻响，铅笔尖立即断了。

    “什么时候?”

    这他妈……什么事儿?

    现在，连她声音也不禁带上颤。

    “就、就今天晚上啊!就现在!估计已经打起来了吧!”

    “啊……我的天哪，你说这该怎么办啊，锦锦?”

    “就……唉，我给你发聊天记录吧，你看了就懂了。”

    江慧儿又气又急地捶捶桌子，传来“咚咚”响。

    “不，不是……”

    这突如其来一出，简直和平地惊雷没两样。

    刚才还安慰江慧儿冷静的列锦，现在自己都不淡定了，手心里瞬间冒出汗来。

    但她放下笔，努力让浑身沸腾的血液平静下去，用抖得十分厉害的手，飞快划过那一溜聊天记录。

    目光飞快扫过，最后锁定在一地址上。

    她知道那是哪儿。

    就职高东面那一带，较荒凉的一处，的确很适合干架。

    她迅速对电话道，“太长了，我没……不是，我懒得看，我在画画……你能从头到尾给我讲讲么?”

    而后，就按下静音，把自己这边的声音全都蔽掉。

    江慧儿：“……”

    天、天啊，列锦还会画画……

    她有点愣。

    然而，现在这都什么时候，这个完全不是重点啦!

    “好，好，我跟你说。”她没再听列锦那边动静，也没注意到屏幕上的【对方未打开麦克风】字样，还以为列锦真的正一边画画，一边听自己电话，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还记得吧，我昨天说过，我想打探一下那个什么……恩哥到底是谁。”

    “于是，我几乎把我在职高里认识的人都给问了遍，却没想到，忽然打探出这么个惊天大消息!”

    “那个什么恩哥，叫阮承恩。”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过现在想想，难道是昨天晚上，他和沈家铭单独谈的?你还记得他俩去单独说话了么?卧槽，真的就……太可恶了吧!”

    “反正，现在几乎人人皆知，他们一群人要和沈家铭一个人大干一场……”

    “这么多人都等着看戏，却偏偏瞒得住黄毛那群人，你说职高这些人坏不坏啊!”

    “唉，告诉我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我什么立场。我认识你，所以我肯定站你这边、帮着沈家铭呀……”江慧儿叹口气，“他不知道这些，所以就当我是个吃瓜群众，乐呵呵地全跟我说了，说的时候还激动得不行，可我快气死了啊!”

    “不过，现在说也晚了，我觉得来不及了……”

    “怎么办啊锦锦，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昨天那个黄毛啊!不过我们知道地点，我们报警好不好?”

    说到这儿，江慧儿不说了，等待列锦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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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沉浸其中，自始至终没觉得电话那头安静得有点蹊跷。

    更不知道，发生这种事，列锦怎么可能画得进去画，早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听江慧儿说完，她才迅速拿起桌上水，喝了口，清了清嗓子，取消了静音，尽量平静道，“别。”

    弄不好，会把沈家铭给整进去的……

    “你别慌。”她安慰江慧儿，装得不是一般沉着冷静，自己差点都信了，“这件事就别管啦，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没把握的事。就是我现在忙，聊天记录太多了懒得看，要不……你给我念一遍……行么?”

    “啊……”江慧儿一脸懵逼。

    这么淡定啊。

    还有，她自己也画画，画画有这么令人沉迷吗?

    不过，一想到上次运动会的事，列锦遇事既沉着又聪明，现在她都不着急，自己着急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啊，好啊，你画吧，我给你念。”江慧儿点点头，扒拉着聊天记录，一板一眼念起来，“嗨，在嘛?问你个事儿……”

    ……

    列锦：“……”

    虽然自己都觉得念聊天记录有点搞笑，可是她真的没时间看。

    说完话，她依旧点下静音，将手机塞进兜里。

    而后，飞快跑出家门，融入茫茫夜色。

    就听江慧儿念着……

    “——啊，好想去看热闹啊，可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看。”

    “——你不懂啊，这在职高是件多么大的事!沈家铭欸，你不是上次还打听来着?你说他再能耐，还能打过一群人?我看是飘了。平时，他都不稀罕来学校的;来了，就是乌压压一群人跟着，那阵势，啧啧啧，真是绝了，要多拽有多拽。所以，我真的贼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大哥挨打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在哪里?”

    “——废话，大家都知道。”说着，就报出列锦看到的那个地址。

    “——那为什么想去不去看?”

    “——不让看呗，可能是商量好的。收拾归收拾，阮承恩会让一些人堵在巷子口，谁也不让进，或者，也是怕来救兵?”

    听到这，列锦一顿。

    一边继续小跑着，一边暗自活动着手腕。

    更加坚定下来。

    昨天，她以为要干一架的，然而出了变故，没有成。

    原来，是这一茬在今天等她。

    刚才，她一本正经跟江慧儿胡说八道，说什么沈家铭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可是，他就是傻子!

    全天下最傻的——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