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08 章

作品:《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

    鄂伦岱和揆叙对视一眼, 都问对方“怎么办”

    鄂伦岱暴脾气发作恨道“要不哥哥就架个炮先打他个狗头开花, 让他瞎了眼认不出我们。”

    揆叙的脸上浮现了个大大的囧字, 他瞟了眼鄂伦岱刺他“他狗头你就是熊头, 脾气比熊还暴躁。”

    鄂伦岱吼道“那你想,想不出你就是猪头我们狗头、熊头、猪头,三兄弟齐了好祭祖”

    揆叙不满地在鄂伦岱的y威下缩着肩膀思考起来,过了一小会儿他又问鄂伦岱“你说那群蒙古人是谁, 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阿灵阿又为什么会靠近他们”

    鄂伦岱吸吸鼻子摇摇头,“不知道, 但阿灵阿总不会看错,应该是自己人吧。”

    揆叙再看看旁边官兵已经摇得有气无力的旗帜, 突然觉悟道“你说是不是咱们旗子不对阿灵阿是不是看见万岁的旗帜怀疑我们冒充的”

    鄂伦岱眯着眼睛一直在看那些蒙古人的王旗,他直起身子要过一个火把,对揆叙说“你等着, 我带一队人马过去瞧瞧。”

    “你可小心”

    但揆叙的喊声只来得及追上鄂伦岱的背影, 鄂伦岱骑着马点点头, 带着一队亲兵快速向阿灵阿那里跑动。

    而阿灵阿正在与班第亲王的队伍汇合,班第亲王就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掌旗扎萨克达尔汉亲王, 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亲属,娶的也是顺治帝养女和硕端敏公主。

    悄悄说一句,康熙爷和端敏公主在顺治朝脾气就不大对付,但这并不影响班第和康熙之间靠打猎培养的感情。

    再说,科尔沁和大清是真正的盟友,是靠太祖太宗顺治康熙四朝联姻连接起来的至亲血盟。

    班第亲王是个粗莽汉子, 看见阿灵阿和大阿哥的那刻在马上是大笑大喊“嘿我可总算找着你们了”

    大阿哥握着拳朝班第亲王一拜,“亲王大人,您怎么来了”

    “皇上有难我怎么能不来”

    亲王英姿勃发策马前来,一到大阿哥身边不顾一切地就和他熊抱了下。

    大阿哥算得上康熙皇子里最壮实的那个,可被班第亲王这么一拍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好几下。所以等班第亲王要转过身也这么拍阿灵阿的时候,阿灵阿果断先扯起正事。

    “亲王怎么知道的这事蒙古已经听闻了”

    他心中暗叫不好,康熙刚刚在漠北举行会盟,正是将漠北的所有部落都编成理藩院在册的扎萨克旗。这时候自己窝里斗的消息传出去,可不利于那些刚刚投降还有那么一点狼子野心的蒙古王公归心啊。

    “我远在科尔沁,哪里能知道这些。我是收到人报信了,你们看”

    他马头一转,让出一条道来,阿灵阿定睛一看,三匹马驮着三个满脸胡茬、一脸憔悴的人。

    两个是在京师和他吃过不知道多少饭的人,还有一个不那么熟悉,但在畅春园有几面之缘。

    李念原、徐承志和李煦奔波了十来日,三个人自打生下来都是和纸笔为伴的读书人,这辈子骑得马都没有这几天多,现在只觉得屁股已经不是自己身子的一部分了。

    李念原已经疲软到就想抱着马头了,他看见阿灵阿呜咽着喊了句“啊哟喂,我可总算见到你了”

    “舅爷爷,你怎么来了”

    阿灵阿看着他和徐承志突然醒悟过来,“京城出事了”

    李念原赶紧把四阿哥的信交给阿灵阿,阿灵阿捏着那张满是折痕的信心中一沉。

    珍珍还在宫里,还有大格格他们都在,太子这个禽兽

    大阿哥一听也气急败坏,他福晋和新生的女儿也在宫中,万一太子丧心病狂把对他的恨意施加在妻女身上可怎么好

    他当即拔出刀说“阿灵阿,咱们现在就杀到古北口去,杀了那老贼再杀进京城”

    “别急。”

    阿灵阿只说了这两字,接着再度拿起望远镜想看看远处另一支队伍。

    班第亲王也注意到了,他侧首问“那是谁怎么用的是皇上的旗帜。”

    阿灵阿的望远镜里,鄂伦岱的身影渐渐放大,从模糊到清晰,而阿灵阿的眼眶却因泪水从清晰到模糊。

    他大喊了声“开营自己人鄂伦岱鄂伦岱”

    他一夹马肚子飞驰而去,喊着鄂伦岱的名字迎了上去。

    鄂伦岱骑在马上,总算看见狗头阿灵阿朝自己奔来,手里举着一柄火統大骂“阿灵阿你狗眼睛啊狗眼睛都比你灵光,连哥哥我都认不出了”

    “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来了,揆叙也来了我们给你送火器营,轰死那群反贼啊”

    阿灵阿严肃多日的脸庞终于绽放出由衷地大笑,他吼了句“好咱们什刹海三兄弟再一起耍个流氓,把索老贼轰上天去”

    古北口的大战即将上演,而紫禁城的对峙也远未结束。

    那日太子去后,先是索额图留在京城的儿子格尔芬得了急病,接着是本该在前线御前的承恩公长泰,也就是仁孝皇后之亲生父亲的嫡子、索额图的侄子潜回了京城。

    在格尔芬急病之下,长泰归来恰好能作为太子一党的支柱。

    可长泰毕竟年幼,也不如格尔芬那样阴险,他目下正在和傅达礼、马齐等人周旋。他暂时接受了太子的劝说,先放太医进入宁寿宫,以免太子未登基就背上逼死祖母的嫌疑。

    名声是君主耀眼皇冠上的点缀,作为一个反贼,长泰也不希望太子还没成事就没了名声。

    珍珍一直守在姐姐的床前,德贵妃那日见过太子后不久就高烧不退,这些日子时好时坏,珍珍揪心到不敢闭眼。

    胤禛这日从外打探消息回来,瞧了一眼额娘后悄声对珍珍说“外头有消息递进来了,国公府安然无恙,阿灵阿的妹妹派家奴起了火把和刀剑,国公府门口连只麻雀都不敢逗留。”

    苏日娜珍珍欣慰一笑说“苏日娜很厉害,她一直都可以。”

    她又瞧了眼姐姐,人紧闭着眼还在昏迷,珍珍担忧地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问胤禛“外面如何了还算顺利吗”

    “您放心,都在计划中,到现在古北口都没有好消息传给太子他们,皇阿玛应该无恙,不然长泰不会这么和傅达礼他们周旋,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珍珍点点头,她又低着声对胤禛说“要小心,前线一旦有我们的好消息传来,一定不能手软。”

    “我知道。”

    珍珍又搅了帕子给姐姐换了头上的汗巾,再嘱咐了胤禛一句“皇贵妃那个女人给你额娘留个活口,她只配让你额娘处置,知道吗”

    胤禛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再度颔首。

    “我先去了,您守着额娘。”

    珍珍抬了抬手示意他轻点走,自己则站起来端起铜盆去换一盆新的凉水,又找了一套新的中衣来想给姐姐换上。

    德贵妃身上都是高烧捂出的汗水,珍珍轻轻替她揭开被子,手刚刚想拿帕子给她擦一擦身,突然手腕被她一把握住。

    姐姐闭着眼说“你倒还替我想,把佟佳氏那个女人留给我”

    “姐姐”

    德贵妃睁开眼,她高烧还没有退,只会虚弱地问“胤禛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珍珍不由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她和胤禛都提起笔,在纸上短短写了字。

    胤禛见彼此都写完,问“姨母,是我先来还是您先来”

    珍珍瞧着掌心里的字条,说“我们一起吧。”

    他表示同意,数了“三二一”,两人一起翻开了字条。

    “帝位”与“帝位”。

    珍珍的字一直写的不好,纤细又瘦弱,对应着胤禛的字龙飞凤舞大气开阖。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将纸条放在了烛台上,看着字条灰飞烟灭。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您就要做好最后的打算,无论什么情况,都要赢那最终的位置。”

    珍珍决心把这恶人先做了,无论是恶毒还是利欲熏心,都让她先说。

    “万岁若回来,太子则必须被废,必须让皇上没有任何可以退步的余地,除了废掉他别无选择。而你一定要在这其中有进退之地,让皇上知道您忠心于他,是可靠之人。”

    胤禛惊讶于珍珍的思路,他盯着珍珍说“姨母,您怎么想的那么多”

    “到这地步了,必须想明白了。”珍珍抓住胤禛的手说,“若是皇上回不来了”

    她忍着心痛,她知道若是皇上回不来,阿灵阿也没有了生的希望。

    但若是真的如此,她也只能接受,即使万箭穿心也只能接受。

    “您要提前看好宫内京师的布阵,八旗精锐都在塞外,但直隶外,在盛京在河南河北等地还有驻外的八旗和绿营。傅达礼还是我吴雅氏,他在两淮树大根深定能有所联络,盛京蒙古还认皇太后,大格格与我是至交,一定要说动太后站在您这边。”

    “至于太子”

    胤禛比了个让她别再说的手势,接口道“至于太子,他活着就是索党的指望,若是前线有变故,那就只能先让他一命归西了。只有他先死了,我才能占得良机。”

    胤禛的眼底里闪着对权力的渴望与算计,他轻声说“若是皇阿玛回来,那是他命大,我要为他求情替他保命。”

    “以功夺位,以情谋心。”

    八个字萦绕在内室,和袅袅香炉升腾的烟缠绕在一起,映出他们彼此一往无前的神态。

    珍珍没有隐瞒姐姐,她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若是走到最后一步,胤禛还需要姐姐的帮助。

    德贵妃听完将被子拉过头顶,“后一种我暂且不想想,但前一种,我只告诉你,万岁爷回来那刻,你要说我高烧不退十多日昏迷不醒,昏迷之中只说过一句话。”

    德贵妃埋在被子里,珍珍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只听得到她说“我只说过,爷,我疼。”

    古北口的城关下,炮兵齐布,冉冉升起的照样照在大炮的筒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鄂伦岱侧身问阿灵阿“要和他先喊降吗”

    阿灵阿阴沉着脸说“他不配。”

    鄂伦岱“啧”了声说“英雄所见略同。”

    然后他对揆叙使了个眼神,揆叙立即举起令旗大喊“开炮,攻城”

    随即重装的大炮立即she向了古北口的城关,鄂伦岱他们研制的炮弹she程又高又远,那炮弹打出后里面装满了碎片和铁钉,每一颗落在城墙上后炸开都能死伤一片。

    不一会儿,古北口上就传来了一片哀嚎。

    此时班第亲王再举起自己的令旗大喊“攻城”

    他的亲兵拽着绑着铁钩的粗绳,飞马至城墙下将铁钩甩到城垛上,然后抓着绳子就爬了上去。

    这是蒙古人和金人当年攻下两宋时候的绝技,他们像猴子一样灵活,很快就翻到城墙上接着举刀砍杀守军。

    不过一刻钟,城墙上就换上了新的军旗。

    大阿哥指挥着一对人马跟着蒙古人也翻墙而上,他们杀光了所有城关内的守军,接着打开了古北口的大门。

    古北口镇乃通往京师的第一重镇,这里常年有驻军守兵,阿灵阿吩咐所有官兵入城务必带着上膛的火統以防偷袭。

    但军队入关,却发现镇内已没有留守官兵的踪影,更不要说那个索额图了。

    古北口积压的粮草还堆积在粮仓内,但守军除了城墙上已经是尸体的那些人,再也寻不到半个。

    揆叙暗叫一声不好,策马奔到阿灵阿身边说“他跑了一定是跑了得快追,此地距京城不足三百里,他如果带这残兵杀回京城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于是大阿哥赶紧带了一队人马先行出京去追,阿灵阿让人点过城墙的尸首后估算了下,索额图身边带的人马应该在两千余人左右。

    他接着让燕云十八骑和揆叙与自己一起去追大阿哥,李念原他们和班第一起留在古北口镇守,并向杀虎口方向的康熙驻地送信。

    古北口有一条御道直通京师,是京师出塞最便捷的路径。康熙登基以来几乎每次出塞都走的是这条道路,故而御道修建平整,沿线还布满了补给关卡。

    阿灵阿以前只觉得便捷,这次心里却不断唾骂。

    路是平了,人也好跑啊

    军队追了半日,总算在京外百里密云潮白河追到了这支逃兵。

    揆叙身子弱,这么连日奔波已经是脸色惨白,但看见停下的位置却精神大振。

    “后面是潮白河,属顺天府北路厅管辖,潮白河上距离京最后一道关卡是个水关,那个守关的将领是我提拔的人。”

    鄂伦岱大笑说“看看,天要亡索老贼,揆叙你可没白在顺天府上混,你有法子拦住吗”

    “最好是先烧了潮白河上的渡桥,这样虽然也有别的法子能后撤,但都要绕过潮白河关卡。”

    揆叙对阿灵阿说“把你的燕云十八骑给我,我绕过去传令,快些”

    此时争分夺秒,阿灵阿没有犹豫,当即让燕云十八骑跟着揆叙赶紧去。

    他和鄂伦岱只能叮嘱“小心千万小心”

    大阿哥看着揆叙离开,问阿灵阿“国公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架起火炮,等火”

    因为看见了追兵,索额图的人马已经回身过来,做出防守之姿边撤边防。

    约莫一个时辰后,身后潮白河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被大火震惊的人马在潮白河一阵骚动,突然前方又连续有大炮开始she击。在大炮的轰鸣中,二千人马开始踩踏,不一会儿队形便四散开来。

    透过望远镜,阿灵阿在乱军之中看见了索额图骑在马上,在几名家仆亲兵的掩护下想要逃走。

    “鄂伦岱,什么炮好挪好跑,杀起人来又快”

    “自然是六阿哥改的子母炮了,后装弹药,能前后连发,还轻便易挪。”

    阿灵阿说“拿上两发,咱们追索老贼去”

    兄弟两一直追到潮白河边,最后的渡桥已经燃起大火,索额图正在左右张望其他逃路时,听见了一阵喊他的声音。

    “索老贼,回头了”

    他刚一回头,一百长外有两枚大炮朝他she来,顿时粉身碎骨。

    阿灵阿怀着快意,吩咐属下“去给万岁爷送信,古北口大定,请他还朝。”

    永和宫中,这是珍珍守在姐姐床前的第二十天了,农历的八月即将到来,永和宫庭院里的有一株金桂已经静静飘出浓香。

    宫里如今弥漫着一种黎明前的黑暗,对所有人、对对峙的双方来说,没有消息都是好消息。

    她坐在东暖阁外的炕上,秋华替她拿了一条毯子对她说“公夫人,您睡一会儿吧,娘娘那儿我来看着。”

    “好,姐姐还是睡着吗”

    秋华点点头,德贵妃的烧一直没有退下去,倒不是好不了,她或许不愿意好,又或者不能好。

    珍珍知道姐姐在赌,她赌康熙一定能回来。

    她抱着毯子靠着窗沿闭上了眼,很快就陷入了一场梦境

    梦境里,一切都是飘着的,她看见了熟悉的国公府,但不见她熟悉的人。

    只有官兵、官兵和官兵。

    他们围住了国公府,让“她”让开。

    “太福晋,这是万岁爷的旨意,小国公爷已经和鄂伦岱一起下狱,万岁爷下旨查抄国公府。”

    “她”满身珠翠,冷笑了说“抄啊,阿灵阿生前留下的所有都是先帝所赐,我之所有都是先太后所赐,万岁爷是先帝和太后的好儿子,现在要替皇考皇妣收回所赐,有何不可”

    “她”站起来厉声对来人说“只要咱们雍正爷以后还敢去景陵见先帝和太后,我一罪妇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有个大官模样的人从门外进来,睨着她说“哟,太夫人还当是太后娘娘能护着您的时候呢。不妨告诉您一个消息,皇上下旨,阿灵阿和揆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着开棺鞭尸,废墓毁碑。”

    “她”晃了晃,接着指着那人骂道“隆科多,你以为你就会有好下场吗我就睁着眼,等着你们都死的那天,只要有我在,阿灵阿的家就永远也散不了”

    官兵冲进了国公府,将一切都砸在了脚下。

    可“她”没有哭,“她”挺直着背脊呵斥着脚边哭泣的“儿媳”“不许哭,国公府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珍珍猛然惊醒,眼前是胤禛熟悉的脸。

    “不要,放了他们”

    胤禛立即给她倒了杯水,抚慰她说“姨母,是我。您做噩梦了”

    珍珍有些迷茫地看着胤禛,是梦里的一切让她迷茫,那是历史本来的样子吗

    她和胤禛在历史的终点反目成仇,她因为胤禛失去珍视的一切。

    而姐姐再也护不住她了。

    “姨母您怎么了”

    胤禛讶异于珍珍的眼神,她的眼底里有害怕也有愤怒,完全不似平日里看向他的时候。

    珍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说“没有,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真的很可怕。”

    胤禛立时宽慰她“您别怕,那都是噩梦,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古北口成了,阿灵阿已杀了索额图,他们已经靠近京师了。”

    珍珍猛然一松,合眼朝天拜了拜,然后又对胤禛说“那更要小心,别让宫里那些人狗急跳墙了。”

    “我知道,您等我好消息。”

    他提了刀和火統转身离去,珍珍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告诉自己那是本来,只是本来,已经不一样了,我要相信他。

    毓庆宫外,索额图的噩耗也传到了这里,长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皇贵妃则急匆匆地杀来质问“没用的东西格尔芬呢还没醒一群废物”

    长泰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皇贵妃,这可怎么办呢要不咱们请太子来议一议。”

    “还找他做什么他也没用,说不准现在这会儿只想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求饶呢听我的,用你剩下的人在宫里动手,那些贵妇亲眷还躲在宁寿宫里呢,把他们都绑起来,前线那些人我看看会不会怕”

    太子这时打开了自己的门,看着他们两人说“你们想做什么”

    “自然是拿着人质做威胁,太子,你以为皇上回来,你还活得了吗”

    长泰也跟着说“对对,只能这样了,不然就”

    这时太子从袖中抽出一支火統,直接she穿了长泰的胸膛。

    “你”

    皇贵妃大惊失色,边后退边说“你在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格尔芬是我下的毒,皇贵妃,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下不去这个手。”

    他慢慢扣动扳机,但听一声枪响,皇贵妃倒在了地上。

    太子瞧着自己的火統,他明明还没有打出去,再抬头,看见了胤禛站在硝烟之后。

    胤禛又朝地上补了一枪,两枪都打在了皇贵妃的腿上。

    “太子爷,这人要等皇阿玛回来再处置。”

    太子腿一软,跌在了地上,他嘴里喃喃“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胤禛走到他身边,架起他的胳膊扶着他回殿中。

    “二哥,求皇阿玛原谅吧,您还有机会。”

    太子摇着头,慢慢举起手里的火統,想要对准自己。

    胤禛抱着他的手说“二哥,您想一想,皇阿玛从小多么疼您啊,疼到我们每个兄弟都嫉妒,大哥和三哥从小都在宫外长大,我是在宫内长大的,但是也不能日日见到他。我们每个兄弟,第一笔字第一发箭都是谙达们教的,只有您,是皇阿玛亲手带您的,我小时候多嫉妒啊,不止是我,大哥、三哥、五弟、六弟,我们嘴上不说,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太子想起往事不住地流泪,“孤对不起皇阿玛,是孤对不起他。”

    “求他的原谅吧,只要您低下头,我去陪您,再大的折辱我也陪您,好不好”

    太子已经分辨不清这其中的意味,他只能点着头说“四弟啊,我是真的懊悔啊”

    傅达礼满脸的胡须,他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这些天没收拾后已经像个草莽汉子,他听到四阿哥的吩咐一时都没明白过来。

    “太子说什么他要去郊外跪着认罪”

    “对。”胤禛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太子说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要去京郊德胜门外跪迎皇阿玛请罪,请求皇阿玛的宽恕。”

    傅达礼皱着眉头不太赞同说“四阿哥,宫内大乱不假,前线暴动不假,但京师一直严格封锁消息,百姓只知道出了乱子却不知道是怎么出的乱子。恕奴才说实话,太子若是这么一跪,那就是天下皆知太子谋反,乱子的根源都是太子了。皇家尊严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胤禛生硬地说“这是太子自己的决定,傅大人,我也愿意陪同前往,就请您尽快安排吧。”

    他说罢就要回毓庆宫陪太子,留下傅达礼自己思索这件事。

    有个小厮递来了刮胡子的热水和刀片,傅达礼接过,对着铜镜开始整理仪容。

    这么多天了,总算能安全、安心得收拾下自己了。

    傅达礼自己扛得也难,长泰和格尔芬多少次拿刀威胁他,要他给前线写报平安的信,自己是生生地抗了过去还要不停地和两人周旋保护宫中朝中之人。

    他如今是长松一口气,还好太子不是丧心病狂之徒,没有让人大开杀戒,不然就算万岁爷回京,自己也没命面圣了。

    他取了剃刀,从下颚开始刮凌乱的胡子,脑子里不停转着刚才的事,一不小心刀片划开了他的皮肤。

    “嘶要死”

    傅达礼赶紧用手按了一下,再瞧瞧铜镜里,一个刀口那么明显,所有人怕是都要知道他刮胡子手滑了。

    所有人都知道吗

    傅达礼看着指尖的血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眸色暗了暗,最后低声对自己说“怎么样都是我们吴雅氏的骨血,是好事。”

    八月初一,康熙兵临京师,大半个月的骚动终于告一段落。

    噶尔丹之战是大胜,对叛逆的镇压也是大胜,但康熙却没有丝毫大胜的心情。

    尤其当骑马到德胜门前时,看到素衣披发跪在德胜门外的人,他闭上了眼差点从马上跌落。

    阿灵阿一抬手扶住了他,低声提示“万岁爷,小心。”

    康熙闭着眼对阿灵阿说“朕不想看了,你去让他起来。”

    阿灵阿得令,下马走向太子,传了康熙的旨意“万岁爷请您起来吧。”

    太子磕在京郊的黄土上,额头上都是灰尘,他不停地说“请皇阿玛降罪。”

    阿灵阿也看到了陪在太子身后跪着的四阿哥,他看了眼四阿哥,用眼神询问他该如何。

    只见四阿哥起身扶着太子说“二哥,起来吧,让皇阿玛进城。”

    太子一直是失魂落魄,他扶着胤禛踉跄着爬起来,胤禛托着他的臂弯,两人立在了德胜门边。

    康熙策马缓缓前行,直到走到太子身边,他举起手里的马鞭,猛然一下子抽在了胤礽身上,一条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再抬手,马鞭却被胤禛死死拽住,“皇阿玛,您饶了太子爷吧,他早就悔悟了,若不是他,格尔芬和长泰早就在宫内大开杀戮了。”

    “你还知道悔悟胤礽”

    康熙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想再说了。最终扔掉马鞭,猛地驾驭自己的御马往紫禁城进发。

    康熙快马由东华门入宫,虽然东华门的马道已经清扫,但还能见到隐约的血迹和弹片。

    可以想见,这里都发生过些什么。

    他直入宫中,带着阿灵阿他们先至宁寿宫。

    皇太后受此惊吓大病一场,刚刚才能勉强起身,见到康熙安然无恙披甲回宫,老太太又是一场大惊大喜,抱着他嚎啕痛哭。

    她边哭边捶着他的背喊着“三哥儿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等着你给我送终呢我就说老天爷哪能夺走我所有亲人啊”

    “皇额娘,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呀,儿臣不是回来了吗”

    太后这才抹干眼泪,又想起来,“你快去永和宫瞧瞧吧,她也受惊早产了,孩子生下却高烧不退,到今天还没醒呢。”

    康熙慌得没了神,又奔向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静悄悄的,他一身金甲闯入的时候,珍珍只来得及抱着新生的小阿哥给他跪下。

    康熙走到德贵妃的床边,看到消瘦的人,却怎么也唤不醒。

    珍珍抱着孩子对康熙说“小阿哥无恙,姐姐她”

    “你姐姐有说什么吗她怎么还不醒这是怎么了”

    珍珍抱着孩子不住流泪,“姐姐受了惊吓难产,那日醒过来一次见了太子后就高烧昏迷,她一直在喊您,她说她说爷,我疼。”

    许是感受到了怀抱他的人的悲伤,小阿哥适时地大哭起来,康熙走过来抱起这个孩子回到德贵妃的床边,轻轻说“朕回来了,是朕回来了。”

    珍珍退了出来,她知道姐姐会“很好”地驾驭屋里的一切。

    宫中本有门禁,但今日康熙的随身护卫尽数随他入宫,东六宫的宫道上立满了两黄旗的带刀亲兵。

    她慢慢走出去,沿着宫道开始寻找她熟悉的身影。

    她一直走啊走,走啊走,终于在苍震门下见到了熟悉的背影。

    她沙哑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句“朗清”

    她喊得很轻,转而又大声喊“阿灵阿”

    阿灵阿转过身,大漠的风沙让他本来英俊的脸庞变得粗狂黝黑,他大笑地张开臂膀露出两排牙齿。

    珍珍飞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鲜活,他还在,他没有死,梦里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她不用故作坚强,她能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朗清一直说她很坚强也够能屈能伸,就算自己不在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珍珍知道他说的从来都没有错过,如果朗清不在,她会好好地活着,不因为思念和痛苦去毁掉自己。

    可他能在的时候,才是她最好的时光从十岁开始,他就是她生命里最耀眼的光,她最开怀的笑,都源自于他。

    “我回来了”阿灵阿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是我回来了。”

    珍珍埋在他怀里说“我梦见你死了。”

    “然后呢。”

    “我没有哭,我还让他们都不许哭。”

    阿灵阿一哂,“你还爱不爱我了啊做了寡妇竟然连哭丧都不哭了。”

    可珍珍现在真的在哭,阿灵阿捧着她的脸说“那都是梦,你看,我全须全尾、好好地回来了,我们等下就回家,五福和平安还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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