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威胁
作品:《双面狙击》 无法改变出身,想要改变命运。从一个踏板跳到另一个踏板,从不低头也不回头,一脚踏空,万劫不复。
周云桦时常会想,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是不应该加入特侦队,还是不应该考入警校。
或许,他从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小的时候,看父亲对母亲冷言相对,软弱的母亲只会抱着他哭泣。那时候他想,只要自己长大,成为警察,比父亲还强还厉害,他就不能再欺负母亲了。可长大之后他才发现,成为英雄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这个世界本就很残酷,唯有钱和权才是不会背叛你的东西。
刚考上警校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安排好的,但是他依旧期待未来的生活。
命运逐渐向自己倾斜,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会抓住绳索,爬出深渊。
所以那个时候,他有点羡慕路明远,听说对方是孤儿,一身干净利落,没有牵绊,没有束缚。这样的人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像自己,连呼吸都仿佛被人摆布,举手投足都是麻木。
他以为路明远那样的人,会纯粹的面对他,冷漠也好,总比那些阿谀奉承要真实许多,况且日子见长,他们之间也有了些同学情谊。那时他以为,路明远会是他掌握命运后的第一个朋友。
可惜啊,对方还是举枪打向了自己。
人情冷暖,都是骗人的。
不过,命运的齿轮好像又再次发生了偏移――接到金少仁的电话,周云桦一点也不吃惊,他轻松应对着对方的提问,然后说自己会处理好警察这边的事情。
靠在窗边的白陆懒洋洋地伸展了一子,问到:“搞定了”
“并没有。”周云桦摇摇头,他看向白陆,面无表情地说到:“km运suki的车被人抢了,林柏轩现在抓的人,都不是金少仁的手下。”
白陆一怔,他皱起眉头,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周云桦。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突然露出灿烂地笑容,“白警官,虽然抓不住金少仁,但是金少仁以为是周建平放了他鸽子,已经派人去刺杀他了。”
周建平现在在疗养院探望我的母亲,你们最好立刻派人去救他。
盘区的工厂自上次乌龙事件之后,就已经荒废。这次和蟒基交易,金少仁让人重新布置,这个地方才算是又运作起来。工厂的二楼是休息室,路明远开了房门进去――这个休息室应该算是最大的一间,还有一个向北的阳台,只可惜采光极差。因为年久失修,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酸霉潮气,房间内的摆设却十分整齐,有一个灰色的沙发和一张矮桌,还有一张铁床。
方昊倒在床上,他的手脚被束缚,嘴上还贴着胶带。路明远环视四下――四个男人站在四周,正好将他和金少仁围住,而叶希和另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这样的阵势纵使路明远和他们动手也没有办法逃脱。
路明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满脸伤疤的男人是谁。
“……福仔,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福仔对路明远笑笑,“真难得路组长,啊不对,是路副总长如今风光无限,还记得我这个狗腿子,真是我受宠若惊。”
金少仁觉得这个场景真是有趣,他站在路明远身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说:“你们看起来面生啊,不是km的人吧”
“这些人是李先生生前培养的死士,和我一样是李先生救回来的,只可惜还没用上李先生就仙逝了。”
“哟,看来你们对李永杰忠心耿耿啊。”金少仁啧啧嘴,“不过我说福仔,如果你是怀念李永杰,想继续在km做下去,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何必又是绑人,又是打电话威胁,搞得咱们自己人要杀自己人一样。”
福仔闻言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全是冰冷,如一潭死水,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其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仇恨没有办法用金钱和权力来弥补的,j少。”福仔悠声说到,“当苟延残喘的我看到警方发布的有关李先生死讯的通告时,复仇的心就已经开始躁动不已。”
路明远皱起眉头,说:“所以,你觉得那场爆炸是我安排的”
“不,虽然我一直怀疑你是警方的卧底,可那之后你被警方抓走,又被叶老板救走,我至少可以确定,你不是装炸弹的人。”福仔说到,“而且,古亮在那场爆炸中也死了,你总不会害死你自己的弟弟。所以我想,那只有从爆炸中逃跑的金少仁嫌疑最大,毕竟他是个连亲生父亲都能杀死的贱人,什么恶事做不出来呢”
听福仔这样说,路明远回头看了金少仁一眼,金少仁却是无所谓地笑着,说了一句:“一切属实。”
在心里骂了一句“人渣”,路明远又问福仔:“那你找我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我并不是找你报仇,而是当时他能全身而退,想必也是受了你的照顾。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一个人给李先生偿命,肯定是金少仁。”
路明远觉得福仔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笑,他轻哼了一声,说:“所以你叫我过来,就是当个观众助兴再说了,你要杀金少仁这个狗比我求之不得,他一死我正好做km的老大,何必把叶希和方昊也拖下水”
“路你这么说真是伤透我心。”金少仁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说到:“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还要伤我的心吗”
可没有人在意金少仁的表演,福仔接着说到:“我当然不会叫不相干的人来。”他站起身,从自己那破旧的背包中拿出来几张纸,交到路明远面前。路明远迟疑了一下,接过那几张纸,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坐在沙发上的叶希见路明远作此反应,不禁握紧了双拳。他看着路明远,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释然的表情,却忘了从一开始骗人的是他自己。
朋友之间,有秘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欺骗。
金少仁见路明远的肩膀有些颤抖,便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路明远手中的纸到底写了些什么。可看到内容的时候,他也不住吃了一惊。
一张纸上面写着km这几年的毒品收入账目,另一张是一份合同,上面写着袁祁、许显还有李永杰的名字,落款是1993年10月3日,合同内容是关于汪宇死后如何瓜分km的约定,而违背约定的代价是:妻儿的性命。
还有最后一张纸,上面简单写着几个人的信息,路明远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名字,而下一行还写着一项:儿子路明远。
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叶希的字迹。
金少仁也在上面找到了自己和妹妹的名字,他不禁笑出来,对满脸阴沉的叶希说到:“你这资料调查的还是真细致啊,不过有必要把你自己的名字也写上去吗”他又拍拍路明远的肩膀,幸灾乐祸一般地说:“路啊,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袁祁和袁祁的身份了吧”
路明远没有回答金少仁,他只是抬头看着叶希。对方撞上他的眼神,微微垂下眼帘,然后又迎上路明远的目光。
“袁祁也是警方的卧底,而且他为了执行任务,娶了汪宇的干女儿叶小珍为妻。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一部卧底警察为了正义忍辱负重可歌可泣的故事”
不过可惜啊,袁祁还是更爱金钱和权力,他利用卧底的身份,出卖同事,获取了汪宇的信任,然后联合李永杰把汪宇搞死,最后把km收到了手中。啊,还有钱都来,就是许显,他其实是被袁祁骗了,以为袁祁是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来搞死汪宇,所以才会把卧底名单交给袁祁。后来他知道自己被袁祁骗了,但是警方也不再信任他,所以就丢下老婆孩子逃跑了。
“不好意思,被丢下的孩子就是我。”金少仁露出滑稽的表情。
路明远沉着脸,“所以,这上面十多年的毒品生意都是你做的”
叶希并没有否认,“我是袁祁的儿子,虽然他并不想承认我这个身份,可我必须维护我自己的权力。所以我答应袁祁,帮他做suki的生意,他则要在死后把km交给我。”
路,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会因为我瞒着你这些事情而生气的吧
“我不会生气”路明远不是不知道叶希的性格脾气,他只是没想到这个人还妄图自己把所有事情当成笑话一笑而过。“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考警校吗”
因为,我要找出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可事实证明,你还是应该与我站在一起。”叶希叹了口气,“你当初明明告诉我,你加入km也是为了得到权力爬上高位,好为父母报仇。只是你当初没告诉我你的父母是警方在km的卧底,咱们一人骗一次,扯平不好吗”
而且我还在复仇者面前保住了你。
“之前李先生总是收到叶老板的来信,我只当是李先生想让叶老板一起做生意。毕竟叶老板也算是km的老人,可我在李先生留下的保险箱里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如我想的简单。”福仔接住叶希的话,“我无法在李先生生前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那么他死后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此话一毕,有两个大汉立刻冲上来按住了金少仁。路明远一怔,刚要出手,叶希却说:“放心小路,你是安全的。”
路明远的动作滞住。
金少仁的脸贴在桌子上,吃了一嘴灰。他的眼镜被撞掉了一半,颤巍巍地挂在一只耳朵上。金少仁斜视怒瞪着叶希,咬牙到:“你就这么出卖我了”
“没办法,福仔手中有警方与我联系的证据,他非要找一个人偿命才肯把那玩意给我。”叶希回答的语气波澜不惊,“我舍不得小路,又放不下小方,所以只能让你去下地狱了。而且,我还给你找了个作伴的。”
叶希抬起下巴,示意众人往后看,只见门被打开,有四五个打手一样的人架着一个人进来。
路明远看到那个被架进来的人是谁时,心中顿时凉了半截。那个人也以同样惊恐的眼神看向他,却只是一瞬又看向叶希和福仔,表情变得镇定自若。“啊,我真没想到我一个人能惊动km这么多干部。”
“您过谦了。”叶希说到,“身为特侦队的副队,警界有名的精英,能与您见面是我的荣幸。而且我听友人说过,您和小路是同校同学呢。”
无论面对怎么样的危险,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可此时路明远的耳中只有一阵轰鸣――事情正在向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中心疗养院的vip病房里,周建平正在摆弄他给妻子买来的鲜花――十多年前周云桦刚考入警校的时候,他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举行了庆功宴。身处高位的人酒肉朋友太多,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到家中。因为周云桦生性有点腼腆,在酒桌上驳了他那些好友们的面子,回家他就开始打骂儿子。平时乖巧听话的周云桦那天晚上也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竟是跟他顶起嘴来。
“云桦,给你父亲认个错,听话。”妻子郑娅薇好声劝着儿子,在这个家里他的丈夫周建平有绝对的权威,谁都不敢触及他的底线。
周云桦却直直瞪着眼,骨子里的倔强从这个压抑了十八年的少年单薄的躯体里迸发而出。他咬着牙,眼白处血丝蔓延,“你已经压迫我十八年了,现在我长大成人了,不会再受你的控制了!”
“你这个白眼狼,我打死你!”
拿起桌子上的花盆,毫不犹豫地朝这个孩子砸下去,一声巨响在他的耳边炸开,刹那间眼前被血色包围。
等他的呼吸平静,耳边又充斥着周云桦的哭声。他的视线重聚――自己的妻子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额头流出,在地上聚集成一滩。
“我并不认为我有做错。”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周建平略带沙哑的声音,“毕竟你们母子是靠我才活到了今天,你们的血肉都是我给予的,我这么努力往上爬,不还是为了让你们母子过得更好”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容颜已经略显苍老,周建平捧了一束花放到她的枕边。“云桦是我的儿子啊,他应该像我一样,可惜却随了你软弱无能的性子。”
不过你放心,我会一步步把他捧上高位,他应当为我争光。
说完这一切,周建平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给妻子盖好被子,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起身离开。
刚一打开门,却被站在门外的人捅了一刀。
痛苦是什么呢被朋友的子弹打穿身体,被亲人打破头颅,还是被素不相识的人迎面捅上一刀
一间隔间,只有周云桦和白陆两个人,空气中的压迫感却像是要随时爆炸一般。
白陆跟徐局通报了消息,徐深立刻派人去了周云桦母亲所在的疗养院。现在他们两人,都在等徐深的消息。
周建平是生是死,将直接影响特侦队任务的方向,有句话叫死无对证,若是周建平死了,那他们想要证明周家父子是内鬼就万分困难。
更何况是km的人要杀周建平,传出去搞不好就成了周建平因公殉职了……
想到这里,白陆不禁皱起眉头,他盯着周云桦的脸,对方闭着眼,似乎是在歇息。这样反而让白陆难得紧张了起来,他揪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拿出手机给林柏轩打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关机提示的女声。白陆有些急了,他又给顾飞羽打过去电话,“喂,林队呢”
“林队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哈!!”
突然有人敲门,白陆和周云桦皆是一怔。白陆挂了电话,打开门,外面站的人却是柳如眉。
白陆一愣,“柳警督,您有什么事吗”
“我接到上级的命令,带周云桦去省里。”
“诶”白陆觉得有些不妙,“呃,周主任在特侦队任职,这边任务还没完呢……”
“周建平厅长因为打击km的事情已经被km的人刺杀遇害了。”柳如眉打断他,“上级让我立刻带走周主任,将他保护起来。”
“什么!!”白陆惊讶地看向周云桦,那个人却是安静的坐在桌前――没人看到他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