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远时常想，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阳光下的路口分出两条路，他选择了人迹很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他只能与黑暗相伴，孤独寂寞。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牺牲才有收获，取决于你的态度和选择罢了。夜莺就算是呕血也不会停止唱歌，而他自己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不会放弃。

    但是有人比他还执着――林柏轩应该是跟踪了他好长时间，而自己竟是因为想事情太入神，没有发现他。

    “师兄的警惕性降低了啊。”林柏轩的语气带着调笑的意味。

    路明远轻哼了一声，说：“怎么，林警官这是要来查我不好意思啊，现在是下班时间。”

    “做你们这行的还有下班时间吗”

    “我是没有，但你不是有吗”

    “呵。”路明远这人就是不开口沉默寡言，一开口伶牙俐齿，林柏轩说：“那我今天加班诶。”

    路明远，咱们该好好算算账了。

    路明远闻言眉毛一挑，说：“怎么，林警官想跟我讨债”

    “对啊。”

    “我可不记得我欠你什么。”

    轻笑了一声，林柏轩伸手把路明远困在自己和货架之间，他附到对方的耳边，声音低沉中带着压迫感，“上次和泰国的交易，你给我耍混。这次和兴帮的交易，你又给我玩金蝉脱壳，你tmd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听林柏轩如此说，路明远只是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他按住对方的胸口，笑着回到：“林柏轩，我是贼，自然是要想办法从你手底下逃的。”

    “顺带捞点好处”

    “自然。”

    “那还恭喜你喜得盘区啊，我是不是该向你讨个彩头”

    路明远笑了，说：“你不是来讨债的吗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柏轩也笑了，干脆利索地应了声“好”。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路明远有些怔住，不过他晓得林柏轩不过是随口这么一回答，正准备嘲讽对方几句，却被钳制住了双手，动弹不得。路明远瞬间浑身绷紧，他皱眉看着林柏轩。

    见路明远一脸警惕，林柏轩说：“怎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瞥了一眼对面货架上的玻璃镜，他凑近路明远的脖颈，说话的热气打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下班时间，我不会抓你的。”

    但是，我们总要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林柏轩……”路明远刚要反击，林柏轩却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只听林柏轩用气声说到：“有人跟踪咱们。”

    路明远微微侧头，他对上林柏轩的眼睛――明明嘴角上扬，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那好吧。”妥协似地叹了口气，路明远笑着说：“我们去开房。”

    事已至此，做戏就要做全套。路明远自认为演技不差，不会那么轻易路出马脚。至于林柏轩嘛……

    他看到林柏轩面不改色地在成人用品的货架前挑来挑去，脸还是有些绷不住地黑了一下。可林柏轩并没有察觉，他甚至还拿着一灰一白不同牌子的小盒子问路明远：“你说哪个比较好使”

    “……哪个便宜买哪个。”

    “不行，这种东西得挑质量好的。”把盒子背面的说明比较了一下也分不出来，林柏轩干脆把两盒都扔进了购物车。他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却见路明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呃……我觉得咱们应该都试试，下次就有经验了。”

    路明远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购物车推给林柏轩，“去结账。”

    “哦。”

    林柏轩乖乖推着车往收银台走，路明远趁转弯的时候瞟了一眼外面――果然有个黑衣黑帽的人站在墙角，这附近路灯坏了，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林柏轩结账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来自收银小妹妹打量的目光，他有些困惑，看到收银机旁的监控屏才恍然大悟。方才他和路明远在货架之间那么亲昵地“调情”，怕是都让这个小丫头看见了。

    果然，收银员把东西给装好之后，红着脸小声问了句：“先生，您不再买点其他东西吗”

    “不了。”林柏轩笑了笑，“情侣酒店里面什么都有。”

    女孩子的脸更红了。

    “你还真是不害臊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林柏轩理直气壮，“情侣酒店里不是都备好情趣用品了吗”

    路明远特别想竖起中指对林柏轩这脸不红心不跳的演技表示鄙视，可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跟着对方演下去。林柏轩比他高一点，他便搂住对方的胳膊，然后靠在林柏轩的肩膀上，语气柔软地说到：“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喜欢你直接抱我，现在就想。”

    “哦”伸手点了下路明远的鼻尖，林柏轩宠溺笑道：“这么急不可耐啊”

    “嗯。”

    “哈，这可怎么办啊，你搞得我也忍不住了。”林柏轩搂住路明远的腰，“我们去那边先来一发”

    “好啊。”

    他们相拥着拐进一个胡同，这里没有灯光，只能凭着月光隐约看见人影。林柏轩把路明远压在墙上，亲吻着他的耳鬓，低声说到：“看清楚了吗”

    路明远蹭着他的脸颊，“不认识。”

    “哦，也不是我的人。”他吻了一下路明远的下唇，“你来动。”

    顺着对方的动作摸到腰间，路明远笑着说：“可以。”

    下一刻，只见林柏轩猛然退后。

    “砰”的一声，举枪狙击――就算是在如此暗的视线路明远依旧可以辨别对方的动作，只是一枪就让对方倒地。

    扔下手中的袋子，林柏轩赶紧跑到那个人面前，这个跟踪者还未来得及拔枪，就被路明远打中了膝盖。他挣扎着要起来，林柏轩却反手牵制住他。动弹不得，他只能任由对方从他身上搜出。

    “哟，准备得挺齐全啊。”看了一眼，林柏轩把抵在这个人的后脑勺，然后上膛。

    路明远也朝这边走来，他举着枪，一直到抵上对方的脑门才停下来。明显感觉到对方浑身发抖，路明远还是不慌不忙地用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跪在地上的人长得十分普通，唯有左脸的一道疤看起来有些狰狞。路明远冷声问到：“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跟踪我”

    前后都是枪口，那个人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却还是不肯回答。路明远见此，伸手就给了对方一脚，对方便吃痛地倒在地上。

    路明远蹲下来，这回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跟踪我”

    “我……”那人犹豫了一下，依旧没开口。

    这时林柏轩说到：“我想你也是受上头指使才跟踪我们的。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搭上一条命有些不值，我也不想手上沾血。不如你告诉我们是谁指使的你，我们给你一笔钱，让你好生离开。”

    黑暗中看不起林柏轩和路明远的表情，可那人却能感受到两人的怒意，他深呼吸着，手摸到脚踝，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林柏轩却是瞥见他的动作，“小心！”

    “我是来杀你的！”

    路明远还未反应，对方就推了他一把，而后拿着刀向他冲过来。可下一秒林柏轩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杀手挥舞着手臂，林柏轩直觉得胳膊一痛，他被对方滑了一刀。忍着疼痛，林柏轩一个扫腿，把对方绊倒在地，那人却又往他腿上捅了一刀，他只得跪倒在地。路明远此时冲了上去，却被那人拿一把土眯了眼。本来这里光线就暗，这么一弄路明远看不清眼前，手中的枪也不知道该瞄准哪个方向。

    杀手趁机站起来逃跑，路明远跟着追，却在路口被过往的车辆拦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车流中。

    林柏轩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却见路明远站在路口，他的背影在灯光之下显得清瘦孤独。

    “路明远……”

    “跑了。”语气平淡，路明远转身走到林柏轩面前，“受伤了”

    “啊……”

    轻轻扶住林柏轩的胳膊，路明远看了看那伤口，皱起眉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小旅馆，“走。”

    林柏轩不知道路明远打着什么主意，不过现在他现在这样也只能随着对方折腾。只是他没想到，路明远居然真带他去开了房。

    “我不找个地方给你包扎，你是想失血过多横尸街头”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医院，路明远只好先把林柏轩安置在这里。他去楼下的药店买了碘伏、棉球、纱布，又买了几盒消炎药，回到房间就立刻给林柏轩包扎起来。

    “手臂上的刀口不深，腿上的有些难弄。我只能给你简单消毒包扎。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回去之后你记得去医院。”消毒过后把纱布覆盖上，路明远又撕了几条固定。他把长条纱布对折，然后绕着林柏轩的胳膊缠了两圈，先打了个半结，后打了个八字结。

    林柏轩看路明远打结的动作，心中一惊――这个打结方式和刘海东的一模一样！

    【你这打结方式挺特殊啊，哪学的啊】

    【一个朋友，他说这样又牢固又好解。】

    一个朋友……

    “你这打结的方式挺特殊啊。”心有所想，林柏轩试探性地问。

    路明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到：“这是我独创的打结方法，既牢固又好解。”

    以前帮派组织之间不少起冲突，受伤的时候也不少，这样打结的话逃跑时也比较方便。

    林柏轩听他这样说，心里更纠结起来。他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变故，才让路明远成为现在的样子。而且他的心里有个更胆的猜测……

    总算是包扎结束，路明远扶林柏轩躺下。

    “真没想到，你和我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路明远闻言笑了一声，说：“没办法，谁叫你个傻缺非赖着我呢。今天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给你包扎算是报答咯。”

    “呵，那你这报答还真是简单。”

    “怎么，你还真想我以身相许。”

    林柏轩抿起嘴，表示不是不可以。路明远翻了个白眼，“我收拾一下，你记得把消炎药喝了。”

    等路明远收拾好纱布碘伏什么的，回到房间却见林柏轩在柜子里翻着什么，再看床上，居然都是些情趣用品。

    “……你这是在干嘛”

    “啊”回头看见路明远，林柏轩说：“哦，我看看这情侣旅馆里到底都有啥，没想到还真有这些玩意。”

    “……”路明远瞬间黑脸。他懒得搭理这个傻缺，脱了外套往双人大床上一躺，准备睡觉。

    林柏轩见他不为所动，拖着受伤的腿坐回床上。一边摆弄那些玩意，一边问到：“你知道那人是冲着你来的”

    “不是冲着我，难道是冲着你”

    “唉，看来爬得越高，树敌越多啊。”林柏轩哀叹着，“师兄，你要多加小心咯。”

    路明远睁开眼看向林柏轩，那人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还拿起一根小皮鞭挥了两下。路明远立刻闭上眼，心中念着：真是伤风败俗！

    是时候跟老刘说一声，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下了。

    见路明远不再理他，林柏轩也没了趣。他把那些东西往地上一扔，小心地躺倒床上，按下了床头的开关，瞬间屋内就暗了下来。

    他扭过头，看着路明远的侧脸――窗外情人旅馆的广告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映在路明远的脸上却变成梦幻般的色彩。刀刻般的颌骨，高挺的鼻梁，微扬唇形，林柏轩的视线一遍遍描绘着路明远侧脸的轮廓，脑海里却映出十年前这个人青涩坚毅的脸庞。画面重合，心情也重合，期待与不安，激动与克制，希望与困惑，林柏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他现在只为自己的推测感到震惊，但是一旦自己的推测是事实，他又会揪心忧伤。

    打击km行动，有卧底给特侦队提供情报。

    路明远打结的方式和刘海东一样。

    ……路明远，你是警方的卧底吗

    你是我的战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