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巫祝(二更)
作品:《病娇藩王宠妻日常》 二更
待裴鸢同女使三人从内侍局而出后, 见湛蓝的天际上虽是艳阳高照,但时辰却未到午时。
女孩回忆着韦儇适才在堂内的那副悻悻神情,她在同侍丞和侍监忙碌地打理账务时, 竟是都未察觉出韦儇到底是何时离开的。
绛云这时恭敬道“殿下,王上这时应该还未从讲武场归宫,您要回青阳殿先憩一会儿吗”
裴鸢听罢颔首, 刚欲携着女使折返青阳殿,却是蓦地想起了几日前在延英殿发生的那件事。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竟是说司俨像她的爹爹
虽说那个刀疤脸的智力可能不甚太高, 这才将面庞年轻的司俨看成了她的爹爹,但是她回宫后,却也一直在想着这事。
细细想来,除却在敦伦时, 她和司俨的相处方式,确实不太像夫妻。
而是像, 长辈和小孩子
思及此, 裴鸢的小脸儿稍显了几分无奈, 便软声问向身侧的绛云“绛云你说,王上平日待我的方式,是不是很像是长辈待小孩子啊”
绛云默了默,亦连眨了数下眼皮。
半晌之后, 还是如实回道“殿下自幼被丞相和班夫人娇养长大, 而您又是从上京远嫁而来,王上又比您年长了近十岁所以自会对殿下您更照拂些。”
绛云虽然并未直言, 可话里话外却也承认了司俨和她之间的相处方式更像是长辈和小孩, 而不太像是一对夫妻。
裴鸢的心情渐变得沮丧。
她自小到大, 便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照拂和宠爱。
所以自嫁到颍国后, 司俨既是也这般待她,她自是也对此习以为常。
他宠她,她便乖顺听话,就跟孩子予长辈的反应一模一样。
而她,既是已然过了及笄之龄,便很想让司俨将她完完全全地当成女人来看。
“王嫂。”
裴鸢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却听见有人用元气十足的嗓音唤住了她。
女孩循着声音望向了那人,却见司冉竟是站在了她身前的不远处。
身姿英挺的少女仍穿着一身玄色的袍袄,脚踩卷云纹靴。
遥遥观之,便觉其星眸朗目,神情间亦是英气十足。
纵是经行而过的宫婢知道司冉是女儿身,却还是禁不住多往这位俊逸“郎君”的身上多瞧了几眼。
毕竟,年岁尚小的姑娘们,还是最喜欢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待司冉走到裴鸢的身前后,便抱拳对她揖了一礼,复恭敬道“冉见过王嫂。”
裴鸢也仪态绰约地微微颔首,随即柔声问道“郡主这是要去哪儿”
司冉淡声回道“我要去渐台寻国师邹信,让他为我卜上一卦。”
裴鸢微作沉吟,半晌才反应过味来。
在颍国,神医亓官邈是国师邹信。
若他暴露了身份,远在上京且身患重疾的皇帝难免会对司俨兴师问罪,也会将亓官邈再抓回上京,为他诊治疾病。
“国师他竟还会卜卦啊”
司冉听罢微微挑眉,那副颇为不屑且带着些倨傲的神情不禁又让裴鸢想起了裴猇。
“这国师本就是神职,亓官邈虽然兼任太医令,但他最大的职责是掌宗祀之事,为颍国祝祷祈福。若放在一千年前,这国师一职便唤作大巫祝,这些祝官须得出身高贵,且血统也得纯正。你可别小瞧这巫祝一职,在一千年前,于各国的君王而言,最重要的官员便是这些神神叨叨的巫祝了。”
裴鸢听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小脑袋。
实则她对巫祝一职也不算是很陌生,毕竟建章宫中,那蓬莱假山之旁,也住着不少经常起舞祈雨的巫祝。
只不过,皇帝虽然有些迷信这些鬼神乱力之说,却严禁这些巫祝行巫蛊厌胜之术。
她的父亲裴丞相倒是不信这些,司俨貌似也不大信,只是他的父亲,亦是先王司忱却同皇帝一样,很信这些星占卜筮之说。
裴鸢每每见到这些巫祝时,也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想同司冉一同去渐台,也让亓官邈给她卜上一卦。
渐台离医者署很近,且这地可谓茂林修竹,亦有嶙峋奇石无数,倒还真给人一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裴鸢耐着心中的好奇,随着阔步而入的司冉进了渐台内。
“邹信何在”
亓官邈正在檀木案后专注地看着书,待听到了司冉的声音后,神色不禁一变。
他身侧的两个小童眉心点红,模样都生得机灵又讨喜,亓官邈便扬了扬下巴,示意小童出室去迎司冉。
实则这兄妹二人,亓官邈都很畏惧。
司俨的心思太过深沉诡谲,而司冉虽是个少女,性情却很是暴戾嗜杀。
可这二人,他又得罪不起。
他实在是不愿意给人占卜,若他无意间道出了天机,难免又会折寿。
不经时,亓官邈却见,进内的司冉身旁,竟还跟来了那位娇滴滴的小王后。
小王后见到他后,还对他甜美地笑了一下。
亓官邈得见裴鸢后,便起身对她恭敬地施了一礼。
司冉已然撩袍坐在了他书案的对面,语气不善地道“还请国师给我卜上一卦,卜我军的下场战役,到底是凶还是吉。”
裴鸢这时也乖巧地跪坐在了司冉身旁的茵席上。
亓官邈的面色却稍带着恐慌,却还是让小童将占卜的用具都拿到了案上。
卜需用龟甲,筮则要用策。
若无这些器具,亦可用三枚铜钱做六爻之术。
裴鸢在一侧安安静静地看着亓官邈眯着眼为司冉占卜着。
少顷之后,亓官邈终于卜算出了结果。
司冉凝眉,迫切地问道“是凶还是吉”
亓官邈眨了几下眼睛,恭敬地回道“回郡主是平。”
“平”
裴鸢和司冉不约而同地问向了亓官邈。
亓官邈因而颔首。
司冉的面上却显露了几分怒态,她沉声逼问亓官邈道“你知道我是看不懂这些卦相的,你莫不是在诓我平又是什么卦相”
亓官邈在司冉的恫吓中,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即耐心地解释道“郡主臣擅星占和卜筮,也擅相命和堪舆。这占卜之术于臣而言,可谓是最简单,也最不会出错的占卜的结果既为平相,便说明未来莫测的事情太多,是凶还是吉难以分辨。”
司冉如今的年岁是十八岁,亲身经历的小战却已是无数。
她既是武将,便意味着脑袋要随时悬在腰间。
她既是来寻亓官邈,便想在这位国师的口中听到吉相二字,以此来寻求某种心灵上的慰藉。
但亓官邈既是都这么说了,司冉也不好再逼问他。
却见这时,模样娇美的小王后竟是好奇地拾起了案上的龟甲,亦将它置于眼前仔细地打量着。
亓官邈见状,便探寻似地问向裴鸢“殿下臣为您特意配制的那些可增进记忆的汤药,您喝着如何”
裴鸢颔首,软声回道“那些汤药虽有些味苦,但本宫喝完它们后,记东西确实比以往快了。”
亓官邈小心地观察着裴鸢说这话时的神情,他无法确定裴鸢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司俨的。
但他既是寻到了机会,那便定是要在小王后的面前说些司俨的好话的。
“殿下,王上让您学那么多的东西都是为了您好。您若觉得疲累,便多想想王上的好,他从未如此地待过一个人且您既是同他成了夫妻,那便是荣辱与共,福祸相倚,上京再”
司冉自是不明亓官邈说这话的意图,只觉他今日异常话多,便掀眸睨了亓官邈一眼。
亓官邈因而噤住了声。
裴鸢放下了手中的龟甲,随即又细声问向亓官邈“上京再如何”
亓官邈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见身着华冕的司俨,竟是也寻到了渐台这处。
得见亓官邈的惊异神情后,裴鸢和司冉也转身看了过去。
司俨不解地低声问道“怎么都到这处了”
话落,便用眼示意裴鸢走到他的身侧。
他来渐台这处,自是要将小王后亲自接回去。
司冉见司俨至此,也站起了身子,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握拳轻咳了一声,便先行告退了。
裴鸢这时略有些兴奋地同司俨道“夫君,国师他可厉害了,他不仅会医术,还会好多好多不同的东西。”
亓官邈自是没料到裴鸢竟会这么夸他,他难能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
司俨微微垂目,眸色不明地凝睇着他娇软的小王后,只低声问道“你觉得他很厉害”
“嗯”
亓官邈心里美滋滋的,可待他再度抬首后,却正对上司俨那道冷瞥向他的锐利目光。
他因而在这炎热的夏季,竟是还打了个寒颤。
青阳殿内,可谓冬暖夏凉,夏蝉亦在热切地啾鸣。
司俨今夜一如寻常,陪着她在书房精进理账的能力。
裴鸢坐在他的身旁,悄悄地嗅闻着他身上清新微苦的柑枳香,竟是有种回到当年的感觉。
只不过在三年前,司俨只从初冬陪她到了初春。
而现在,他终于能陪她度过,这个全新的夏季。
且往后余生,每年的四季,他都能陪在她的身旁。
正这般想着,女孩却觉,自己的耳垂竟是被人给捏住了。
司俨并未看向裴鸢,只低声道“又走神了。”
裴鸢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只觉自己的小脸儿又熨烫了几分。
司俨这时松开了她红如滴血的小耳朵,复嗓音温淡地道“等你月事走了,再命人往这殿里多置些冰。”
见裴鸢不解地看向了他,司俨复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不然,脸为何这么红”
女孩的神情略有些懵然,小脸儿也往下垮了几分。
可她垮脸的缘由,却不是因为羞赧。
司俨揉她头的这个动作,也好像待小孩子似的。
这时殿外传来了张掖郡的急报,司俨起身出殿前,还叮嘱裴鸢先去寝殿睡下。
裴鸢乖巧地点了点头。
待司俨折返回殿后,却见美人儿趿着木屐,静静地站在了榻旁,却是并未安枕睡下。
裴鸢浓长的鸦发垂于腰际,背影虽然稍显纤瘦单薄,身段却貌似比从前多了些许的女子韵味。
裴鸢觉出了司俨已然归殿,亦阖了会儿眼眸,在心里暗暗地为自己鼓着气。
她要大起胆子来,不要害怕。
她已经是过了及笄之龄的女子了,她不能再让司俨将她当成小孩子了。
思及此,裴鸢终于张开了双眸。
司俨也已走到了她的身后,且离她极近。
女孩转过了身子,刚想大着胆子,踮起脚来主动吻他。
男人却用手攥住了她纤细的腕部,提着她那两条小细胳膊往上举了举。
随即,他那双清冷沉静的眸也下移着视线,往她的小腿看去。
裴鸢只听司俨低声道“裤腿和衣袖都短了些,明日得让人再给你制些新的衣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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