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番外一

作品:《内娱第一花瓶

    柯屿推开阳台门进来,对商陆笑了下,瞧着有些心虚“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商陆果然戳穿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回国后,”柯屿妄图大事化小,“只是偶尔抽,星期才抽根,没有瘾。”

    鸭子打着副本也不忘插入闲聊“你少来啊,我这半包都是鬼抽的”

    柯屿没这么奢侈自己买烟抽,他跟鸭子达成协议,他帮鸭子代写期末论文,鸭子包他整年的烟,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商陆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柯屿不知为何很迁就他,不愿看他担心自己,只能立刻赌咒发誓“好好好,我发誓,以后定不抽、少抽,撑不住了才抽,好吗”

    还未等商陆说什么,鸭子反倒声爆笑“宝贝儿,你发誓的样子好熟练,像极了渣男。”

    柯屿烦死他的嘴碎了,“管好你自己,要被boss打爆了。”

    把吹风机塞进商陆手里“头发吹干就先上去,我去洗澡。”

    短发干得快,商陆吹了没到两分钟就好了。刚好鸭子那边团灭,久攻不下,工会那边正反思是不是今天流年不利,磨磨蹭蹭的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再开次。商陆漫不经心地跟鸭子闲聊“那个体校的,经常找柯屿打球吗”

    “没有吧,”鸭子也不太清楚,“嗨,就是偶尔碰到,打球么,哪有那么矫情不过这事闹挺轰动的,你哥这个人嘛,你也知道,招蜂引蝶,不守男德所以有阵子大家都在聊这个事。”

    “不守男德”

    “对啊,”鸭子痛心疾首,“怎么能让这么多姑娘追他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怎么就没姑娘来追我还是我太矜持清纯的缘故。”

    商陆“”

    鸭子斜他眼,“你放心,你哥老直了,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有这么多花朵,何必去吊个树呢,对吧”

    “有男的追他,他不觉得恶心吗”

    “不觉得啊,”鸭子理所当然地回,“还好吧,我看他挺包容的,反正换我我肯定开揍了,屿儿敞亮,没那么狭隘,懂”

    商陆“嗯”声,鸭子嘿嘿乐“也有可能那体院的太磕碜,块头是挺大,讲话娇滴滴的,我们屿儿嘴上不说,其实标准是颜狗,”眼神转,重新调侃到商陆身上了“兴许你上你行。”

    商陆压了压上抬的唇角,“他是我哥。”

    柯屿出来时,商陆已经上床了,正坐着回裴枝和给他发的简讯。这场景很诡异,感觉商陆在等他。

    鸭子翻箱倒柜找条干净的毛巾,柯屿在床尾问商陆“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商陆瞥了眼矮矮的围栏,本能地觉得外面要危险点,说“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鸭子又多事“你俩睡床啊不嫌挤得慌吗不然让弟弟睡老三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柯屿看了商陆眼,商陆身体缓缓坐直,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柯屿笑了笑,打发鸭子“不用了,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再不然让弟弟睡你床,你睡老三的,他肯定没意见。”

    “我有意见。”柯屿淡淡地说。

    “啊,”鸭子寻摸过味儿来了,“忘了,您贫民窟贵公子,事多还洁癖。”

    柯屿随手砸他包纸,今晚上第四次说“求求你闭嘴吧”

    鸭子抱头鼠窜“得得得,睡睡睡,睡起,亲密无间相亲相爱”

    柯屿终于懒得理他,贴着墙坐下了,帮商陆抖落开被子。他床单刚洗被子刚晒,切都清爽洁净,商陆觉得这股气息很熟悉,那是他每次靠近柯屿时都会嗅到的,独属于他皮肤的气息。

    米二的床,要躺下两个成年男性真的太难了。柯屿侧着身,选择了背对商陆。在他的规划里,商陆应该也背对他,两人贴着背睡觉也还说得过去。

    但商陆从背后抱住了他。

    而且他抱得太自然顺畅,太冠冕堂皇,简直熟练。柯屿尚且身体僵,商陆却老神在在。

    两人都只穿了贴身t恤和平角内裤,柯屿被商陆如此抱着,后背被他的胸膛贴紧,感受到他微鼓的胸肌,和沉稳跳动的心脏。四条长腿避无可避地贴在了起,商陆的膝盖抵着柯屿的膝弯,产生温热的摩挲。

    这样大面积的肌肤触碰是属于他们的头次,商陆心里湖水般的澄净宁静,预想中紊乱的心跳并没有出现。他是蓄谋已久步步为营虎视眈眈伺机了整个青春期,怎么还会紧张、还会搞砸不会的,这是他十八岁贺礼的前奏。

    “别抱我。”柯屿微微侧转过头,对商陆说。

    “手没地方放。”商陆无辜得很,说话时,也不知道是真的挤到了这地步还是他故意的,热气就喷薄在柯屿颈后耳侧。

    柯屿不自在地挪了挪,似要逃离他的怀抱,但空间余地有限,倒像是蹭了蹭,商陆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你别乱动。”

    柯屿烦死了,硬着头皮说“你睡吧,我下去看书。”

    作势要起身,商陆却是手臂微微用力下沉,“不准。”

    浴室传来花洒声,鸭子终于开始洗澡了。他巨能磨叽,视洗热水澡为人生第享受,每天不冲够半小时都不带停的,非洲闹水荒得有他的汗马功劳。

    “太挤了我睡不着。”

    “不挤。”商陆简明扼要地说,“我陪你聊会天,聊会就睡着了。”

    柯屿“嗯”了声,尝试着松弛神经。

    “你和你前女友在起时,是你抱她,还是她抱你”

    柯屿“”

    刚刚才有点松弛下的身体又蹭得警觉僵硬紧绷了起来。

    睡前聊这个,有病啊

    “随便聊聊。”商陆漫不经心的语气。

    “没这么抱过。”

    商陆挑了挑眉“你当我是小孩子”

    “真的,”柯屿轻敛着眼眸,“怕忍不住做错事,所以直刻意保持尺度。”

    “跟女朋友做些亲密的事,也叫错事”

    “都还不成熟。”柯屿有自己的套价值体系,也许在当下的高校氛围里格格不入,但他问心无愧,“有些事成熟了再做,才有意义。”

    商陆口气叹在他耳上,吹得他的耳朵潮热。

    “好保守,好乖。”

    心在这个“乖”字里莫名颤,连带着身体都是空,股如电流般的细微酸麻传送到指尖。“你正常点。”柯屿故意用煞风景的语气,但尾音不稳,听着就是强弩之末。

    商陆不放过他丝毫的反应。与柯屿略带困顿的眼眸比起来,他的双眼睛沉静、锐利、镇静,是狮子成年后第次踏出领地亮出利刃,是年轻的领主蛰伏已久的首次狩猎。他不置可否地轻笑声,“谁不正常了”

    鸭子冲着澡就唱起了歌,破锣嗓子穿透水声,黑魔法般萦绕在两人耳边。商陆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他究竟在唱什么。就在柯屿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商陆贴着他耳边问“那你觉得我够成熟了吗”

    “对自己想做的事情考虑清楚了,而且拥有承担各种后果的能力和心里准备,就算是成熟。”

    商陆抬了下唇角,很喜欢他的回答,又反过来问他“那你呢你现在够成熟了吗”

    “嗯。”

    “你怎么知道”

    柯屿想起法国留学的人生豪赌,认真地说“正在尝试去做件会改变人生的事,也做好了如果失败、或者无效的准备,但不会后悔。”

    商陆直觉他在说留学的事,因为这对于柯屿来说,真的太艰难、太孤注掷。

    “怎么算失败怎么是无效”

    “失败就是没有做成功,”柯屿想,或许是成绩不够,钱不够,或者奶奶有了什么意外,无法出国,“无效,就是目的没有达成。”

    “什么目的”

    柯屿莫名静了下来,目的是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出人头地吗这些世俗意义下的成功,他留在国内会更顺畅。“想维系段关系的目的。”

    “什么关系”商陆温柔地问。

    “很重要的、唯的关系。”

    “我吃醋了。”商陆说。脸若有似无地埋在柯屿地颈窝里。大约是因为柯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半会竟然没有推拒他。

    “不用吃醋。”柯屿只是这样回他,讳莫如深,不必深入。

    “你也不会失败。”

    柯屿以为这是句祝福,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句承诺。

    鸭子五音不全的歌有着催眠的效果,柯屿的眼皮渐渐地沉重了下去,半梦半醒间莫名惦记到苏菲,含含糊糊未雨绸缪威胁他“你不会睡着睡着把我当苏菲吧我会把你踹下去。”

    虽然按商陆的说法是已经跟苏菲和平分手了,但少年人的爱恋分离朝令夕改,很难讲。

    “当成苏菲怎么”

    “当成苏菲”

    曲搭在腰侧的手臂不老实地往前探了些,在柯屿敏感的腰上轻轻握了下“这样”

    柯屿个激灵,瞌睡跑得干二净。

    在他发火前,商陆已经堪称绅士地退了回去“别紧张。”

    柯屿憋着口气,发不出火生不了气,商陆欲言又止,柯屿察觉出他的动静,冷冷道“有话就说。”

    “手麻了。”商陆淡淡地说“右手没地方放,压麻了。”

    柯屿尚未吭声,商陆以退为进“其实你可以睡我胳膊上,但是算了,我知道你不愿意。”

    虽然直觉他又在搞什么套路,但柯屿心里仍然开始做艰难的斗争,手指掐进掌心,在上面留下了个浅白的月牙甲印。

    “其实我直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紧张,”商陆略低了点头,嘴唇擦着柯屿的黑发,“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从小时候写信开始就是我追你躲,你应该是真的觉得跟我没话说。

    “都是我在追着你。

    “每年生日我都期望自己觉睡醒就变成大人了,可以快点变成成年人,进入你的世界,听你跟我聊感情学业和生活时,能帮你出谋划策。”

    在柯屿的生命里,商陆是不同的。他高于切,跟奶奶样重要,是独无二的存在。听到他淡淡地说着这些,柯屿的心都揪在了起,“我没有躲你。”他打断商陆,犹豫了最后秒,艰难地翻过身,与商陆面对面,把脖子稍稍抬了起来。

    商陆很轻很轻地勾了下唇,伸出手臂,垫在了柯屿颈下。

    这回真的就是抱住了。

    柯屿不敢看他,紧紧闭上眼睛“真的困了。”

    商陆拨了下他的额发“我看着你睡。”

    这句话起到的完全是反作用,柯屿蓦地睁开眼睛,眼眸里是有些冰冷的生气“你看我我睡不着。”

    商陆答非所问“你同学都叫你宝贝吗”

    他的宝贝和屿儿样,正如鸭子的宝贝儿和屿儿样,个是贯彻到底的戏谑,个是本正经的认真。

    “是宝贝儿,不是宝贝。”柯屿纠正他,“儿化音,贝儿连在起,开玩笑的。”

    心里隐隐崩溃,心想他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要来教个香港人怎么念宝贝儿

    商陆学不好,还是板眼的两个字“宝贝。”

    不过他也是学到了些的,譬如把“贝”的音放轻了

    他妈的听着更暧昧了啊

    柯屿心乱如麻,潦草地说“你还是别学了。”

    “为什么我也想叫你宝贝。”

    柯屿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干渴的痒,“别乱学”

    商陆眼眸中的不解显得很纯洁,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不太爽地问“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因为”

    “我比他们不重要”

    柯屿焦头烂额,觉得他套路怎么这么多,层叠层跟千层饼样,他不爱伺候不爱惯着了,烦躁地说“对,你比他们不重要多了”

    商陆的气息里带出声哼笑,“柯屿,屿儿,宝贝。”

    柯屿噎了下,脸上烧得滚烫,像鸵鸟样把脸深埋了下去,瓮声瓮气地崩溃道“你到底睡不睡”

    商陆收紧手臂,大手在他脑后黑发上揉了揉,“睡。”

    他并不是不困,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人怎么可能不困只是舍不得这么快放过柯屿,不舍得这么快就让这个夜晚溜走。毕竟温有宜问起来时,他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谎圆过去的。等明天从宁市离开,他就要短暂地扮演回商家二公子的角色,矜贵、冷峻、高傲,游刃有余地得体,不允许大跨度的行差踏错。

    什么算大跨度的行差踏错

    纵容自己步步喜欢上柯屿,从追逐他、专注他、想保护他,终究不可避免地沦陷为爱他,就是商陆此生最严峻最荒唐的出轨。

    鸭子冲完澡出来,歌声轻了,变成细细的哼唱。他下意识地仰头看了眼,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贯对别人云淡风轻的柯屿这么紧张他,这让鸭子觉得很新鲜。台灯拧灭,他按下笔记本电脑,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片深夜的寂静中,只有对床两人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是装的。

    谁都是装的。

    鸭子听不出他们的伪装,商陆听不出柯屿的伪装,柯屿听不出的商陆的伪装。最终只有鸭子真情实感地睡过去了,而且是秒睡,同时开始了有句没句嘟嘟囔囔的梦话。

    过了十几分钟或者其实是三四十分钟总而言之,是商陆心里漫长得看不到头的时间后,他才轻轻抬了抬业已僵硬酸麻的胳膊,捞着柯屿的腰肢,将他更近地贴进了自己怀里。

    他不敢吞咽,怕吞咽的声音在夜中那么清晰,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滚动着喉结,慢慢地吞咽了下。

    柯屿的呼吸还是如既往。

    商陆其实很想吻他,早就想吻他,从开始上床并躺下之后,就想吻他。

    这个吻还未发生,却又早已发生了。因而当他真正垂下脸,凑过唇,吮上柯屿的时候,他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自己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吻了他。这个吻究竟是在梦里演练了第千零次,还是真的在现实中无可救药地迎来了第次

    商陆分不清,他爱柯屿,爱成了个臆想症患者。

    柯屿的唇很软,正如想象的那样,柔软而带有香气,唇瓣厮磨辗转时,是有温柔的弹性的,这让商陆忍不住分开双唇,将他的下唇含进唇间,轻轻地舔舐吸吮。

    心跳太激烈了,在鸭子的鼾声中应和着,简直如惊雷般。

    因为自己的心跳太响,商陆既没有听到柯屿那瞬间凝滞的呼吸,也没有听到柯屿那同样沉重疯狂的心跳。

    预想中的惊醒、错愕和被推开都没有发生。

    其实发生了也无妨,正如柯屿所言,所谓的成熟,就是在做件事前,已经预设了所有最坏的结果,并且可以直面和承担。在吻上他之前,商陆已经想过所有。

    但是柯屿并没有醒过来。

    他甚至他甚至微微张开了唇,更深地接纳了商陆的唇,商陆的舌,商陆的吻。

    心脏被这个吻捏紧了,以至于都痛了起来。商陆的四肢百骸浸透了愕然、迷茫,并最终找到了个走入死胡同的答案

    他定很经常在睡中被人吻住,所以他的身体是如此习惯,因而并不抵抗。

    而有这个机会的人,只有那位前女友。

    柯屿把他当成了尹诗涵。

    股惊痛瞬间掠夺了商陆,如浪潮般轻易摧毁了他苦心维系了晚上的暧昧甜蜜。他几乎支撑不住,只能死死地、无望地、两手更重地扣住柯屿的背,更深地抱住他的脖颈与脑。

    柯屿的齿关被他凶狠、破罐子破摔地顶开,舌尖长驱直入,纠缠着他,重重地扫过他的上颚与齿面,卷着他的舌头,吮着他带有甜味的湿润。

    平心而论,商陆的吻虽然青涩,但居然是有技巧的。何况少年人的爱恋如此汹涌炽烈,可以弥补任何的技巧不足,只用爱淹没切。

    柯屿感觉到肺部的氧气在渐渐流逝,起消失的还有他的理智。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如此顺遂地接纳了商陆的吻哪怕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苏菲,但无论如何,他也该推开他,而不是将错就错地闭上眼张开唇,甚至回应他,与他舌尖相缠抵死渴望。

    除非,他就在渴望商陆的吻。

    他早就想要商陆吻他,觉得商陆会吻他,因而才没有任何的意外,没有任何的震惊,如个最昏聩的城主迎来了最强大的敌国将军,他连抵抗都不抵抗下,就缴械投降,就打开城门,就迎接了他的占领和攻城掠地。

    作为个成年人,柯屿,你要不要脸

    吻在失控的边缘的停了下来,商陆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灼热急促的呼吸刻意屏住,热气潮湿地喷薄在柯屿的颈侧皮肤上,很长时间都没有消失。

    过了不知多久,商陆亲他的脖子,亲他的下巴,亲他的鼻尖与眼睛。

    “对不起。”他那么轻地说,与喘息声并送入柯屿的耳朵,直接嵌入了他的心脏。

    是了,柯屿心里自嘲,他终于察觉到自己认错了人,也起错了反应、付错了热情,所以他要说对不起,不管柯屿听不听得见。这是商陆式的绅士,商陆式的坦荡。

    柯屿翻了个身,将商陆楼进自己怀里,如同顺手。

    翌日鸭子破天荒地发现,他们的学霸竟然比他还晚起了。

    “喂,宝贝儿,九点十分有课,你别睡过头了。”鸭子拍他的床栏,提醒他。

    狭窄的单人床上,柯屿缓缓坐起,他的身边空无人。

    “你弟弟走了啊,他让我跟你说声。”鸭子边套外套,边交待。

    柯屿怔住“什么时候走的“

    “七点多憋尿给憋醒了,刚好看他准备出门,”鸭子没太在意的语气,“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他让我别吵醒你,还说什么”

    他挠头,想不起来,柯屿的心提到了心口。“什么”

    鸭子叼了片面包“大概是让你记得吃早饭。”

    柯屿“”

    吃吃吃,噎死你得了。

    商陆其实并不想这么早走,而是温有宜那边发现了他的动静,他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匆匆回港接受盘问。大约是叛逆期直隐秘不发,温有宜并不侥幸以为他多乖,总疑心他在给自己憋个大招,因而盯得比以往都更紧。

    柯屿划开手机解锁,看到商陆发给他的简讯

    「情况有变,先回香港了,你记得吃早饭,还有,别忘了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还真是让他吃早饭。柯屿体谅地垂眸瞥了眼鸭子。

    鸭子抱起书打算出门“昨晚上不知道为啥梦到你俩在我跟前接吻,妈的吓得机灵,差点都变态了”

    柯屿语塞“你找个女朋友吧。”

    “我是得找个女朋友了,”鸭子神神叨叨地说,打开门出去,“我给你占个座,你快点儿的啊。”

    商陆这么自然,也就是说,他昨晚上伪装得很完美,没让他察觉到任何自己是清醒着的迹象。这种尴尬必须要双方都知道才会产生,只要对方不知道,那就尴尬不着。

    柯屿理清了逻辑,所以商陆昨晚说完对不起后便卸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只剩下他这个受害者剪不断理还乱。

    他心思乱糟糟地坐了会儿,下床洗漱也跟游魂似的,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其实有那么个瞬间,他很想出声,叫醒商陆,告诉他你认错人了,然后看他的反应。

    是怔愣,尴尬,愕然,无措,然后呢逃也似地跑走,还是继续吻他

    这个问题出现在柯屿脑子里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商陆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他妈的脑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这种假设

    他有病

    于是整个英文系五个班级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失常。他们的颜值担当、才华之光、绩点三年骑绝尘的系门面柯屿同学,今天整天都在失魂落魄,在走神,在游魂,时而唾弃自己,时而流露出自嘲与嫌弃的微笑,时而又捏紧了拳攥紧了笔咬牙切齿,时而又满面通红似乎尴尬得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总而言之,戏很多,病不轻。

    虽然温有宜邀请了,但商陆的成人礼柯屿并不参加,是要上课,请不了假,也不能冒着被点名的风险逃课,这对期末打分是灾难,二是柯屿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出现在那种场合那种恢弘、盛大、金光闪闪的显赫社交场,他虽然不至于灰头土脸,因为温有宜会打点他的切,但从本质上来说,是那么格格不入。

    君子之交淡如水,商陆尊重他的决定,也不急于说成人礼的时候非得柯屿在场,毕竟这种场合连他自己都觉乏善可陈无聊透顶。

    他在宴会上当回得体的商二少,切都游刃有余,把别人的句“少年端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端方个屁,他端着酒,穿着高级定制西服,米九的个子英俊高贵人模狗样,其实满肚子十八禁,只想立刻把柯屿拎到眼前狠狠吻他。

    吻是会上瘾的。

    管柯屿是把他当成了天天还是地地,总而言之切实吻了个爽的是他,而且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打持久战的准备那就是定要把柯屿今生的所有接吻所属权全部收归己有。

    而且老子从今天起十八岁了。

    商陆心里想着,接下杯酒,与对方碰杯,公式化又不乏谦逊地微笑,风度无可挑剔。

    十八岁比钻石硬,十八岁没有不应期,十八岁谈爱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等所有来宾该祝酒的都祝过了,现场开始跳舞,无数人想邀请他,结果遍地找不见人。

    躲在洗手间里跟柯屿视频。

    “生日快乐。”柯屿祝他。

    “好敷衍。”

    柯屿进行句子扩写,“祝我亲爱的商陆十八岁生日快乐,辈子都开心,摘星星摘月亮摘太阳也难不倒他。”

    商陆管他要礼物。

    “没准备,把我送你行吗”柯屿调侃。

    商陆披上了十八岁的铠甲,根本就是所向披靡无所顾忌了,略抬了下唇角,“你要是认真,我就行。”

    这回轮柯屿说不上话了。

    “说真的。”

    柯屿落荒而逃“谁跟你说真的。”

    洗手间门被轰然踢开,商陆看着商明宝勃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

    商明宝虎了吧唧的,脆生生嗲兮兮地大声说“小哥哥,我帮你排了十八支舞,快点去挑新娘子吧”

    商陆对手机里咬牙切齿笑“见笑了,舍妹恋爱脑。”

    明宝拉着他的手跑出去,“你快点娶新娘子,我给她当伴娘。”

    “你怎么不指望大哥大姐二姐”

    明宝心里很有逼数“他们大我太多了,我顶多当个花童。”

    商陆笑得要死,对着明宝,他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好,我有喜欢的人,保证很快让你当花伴娘。”

    明宝蓦然瞪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商陆认真地说,“不过你首先要祝我表白成功。”

    商明宝报菜名样“祝你成功,祝你心想事成,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早生贵子,祝你开枝散叶”

    “停停停,后面的用不上。”

    “为什么”

    “我丁克。”

    “我告诉爸爸去”

    商陆“”

    生日第二天还得在香港蹉跎日,以跟关系更紧密的几家人起喝喝茶吃吃饭会会球,这繁琐的切之后,商陆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

    他跑得飞快,等温有宜想起问问踪影时,明叔说他已经到了宁市了。

    温有宜意外之中又不觉意外,除了柯屿,也没有谁能让商陆这么放下高冷了。

    “这孩子,”温有宜怅然之中笑了笑,“从九岁开始就追着他,小屿固然是个好孩子,可是毕竟差五岁,不知道陆陆怎么就认定了。”

    明叔笑起来眼尾已有皱纹,这令他的笑在恭敬之中显得温和“少爷早就说过了,是见钟情。”

    柯屿在本市上大学,周末在咖啡馆和书店打工,每两周回乡下探望奶奶次。商陆来时,正是他回老家之时。

    奶奶觉得有段日子没见过商陆了“是不是快两年没见啦”

    商陆搀扶着她“奶奶记性真好”

    其实远不止于两年,是三年了,但商陆知道她的记性每况愈下,因而只想哄着老人家。

    奶奶眯眯眼笑,用粤语说“我肯定要记得的啦,你的小东西直保管在我这里,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取呢”

    “什么东西”柯屿问,瞥向商陆,“你跟奶奶还有小秘密”

    奶奶“嘘”了声,慈爱又神秘地跟商陆说“你来,跟我来,叨叨不要来。”

    柯屿只能等在堂前,看着商陆跟在奶奶身后,步步护着她爬上通往二楼的水泥台阶。

    他在八仙桌前坐下,开始剥柚子吃。

    奶奶把商陆带到了柯屿的卧室,来到书架前“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把信偷偷还给你吗”她絮絮叨叨地说,伏下腰,在洁净的堆得满坑满谷的故纸堆前细细翻找,继而从本专八词典中翻出了沓用皮筋捆好的信封。

    商陆动了动唇,想说奶奶记错了。他上次是跟她偷偷埋怨,怪她偷偷没收他的信,以至于他迟迟未收到柯屿的回音,而不是说让她把信还给他。

    可是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又是如何牢牢记了三年的,总而言之,似乎直在等商陆来拿这些。

    “嘘嘘,我直藏在叨叨这里,叨叨都不知道呢,”奶奶笑眯眯地说,拆开皮筋,“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商陆的心已经不会跳了,悬空在心口,只能顺着奶奶问“这叫什么”

    “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话就是说叫灯下黑。”

    怕商陆这个香港人不理解,奶奶擅自给这个词做字典里没有写的引申义,“意思就是,越在最亮堂、最明显地方的人呢,反而越看不清楚,越像个瞎子。”

    商陆说“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奶奶嗯嗯点头,也并不知道理解了没有,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口,“哎呀,你看,连灰都没有。”

    因为柯屿总是翻看,因为他总是用细绒布仔细地擦拭,因为他是保管得那么好。

    商陆封封地看,努力端正的小学生钢笔正楷,亲手在明叔指导下贴的邮票,从国外精挑细选的漂亮信封和信纸。

    这当然不是奶奶藏的,商陆眼就分辨得出,这是柯屿藏的。

    他直收到他的信,直保存他的信,只是不回,只是撒谎说自己没有收到。

    为什么

    奶奶扶着扶手步步慢慢下楼,柯屿放下柚子“别动,我来扶你。”

    奶奶摆摆手“我有这么没用吗”

    柯屿迎上去,对她的逞强有些无奈,“陆陆呢他怎么不送你下来”

    奶奶想了会儿,“哦,他在上面看信。”

    “信什么信”

    “哎呀。”奶奶闭上嘴。

    柯屿脸色变敛起笑容,三两步冲上去,看到商陆在书架前屈膝盘腿而坐,正拆了不知道哪年的哪封,舒展着眉心专注地读着。

    完了。

    商陆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看完页翻下页,直到看完了,才举起信纸扬了扬“我以前真有耐心,能给你写满五页。”

    柯屿“”

    “你以前也是真残忍,”商陆挑了挑眉,“个小朋友给你写了好几千字的课间烦恼人生疑惑,你竟然能忍住不回信,还当作从来没看过。”

    什么人生疑惑

    “柯屿,孔子说有朋自远来来不亦乐乎,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的那种疑惑吗

    柯屿装不下去了,推锅到梅忠良身上,“真的没收到,后来才收到的,梅忠良给我藏起来了。”

    商陆玩味冷笑“我不介意从牢里把他拎出来对峙。”

    柯屿“”

    “为什么不回我”

    “因为觉得这种关系不会长久,所以不想回应,不想每个星期都期待,然后等着希望落空。”柯屿很快地说。

    “现在呢”商陆将信纸重新折好,心里不免泛起冷意。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柯屿时,却总会又被他的疏离自保伤到新的分。

    “现在也这样觉得吗”商陆抬起眼,仰视着站着的柯屿。

    现在也是这样自我保护,对他年少满腔的爱慕视而不见,像奶奶说的,灯下黑他不是看不见,他只是刻意闭着眼。

    “你那天亲我了。”

    商陆没料到他会提这个,避无可避,惊慌和空白起落入柯屿眼中。

    “你还跟我说对不起,我听到了。”柯屿继续说。

    “你”商陆吞下后半句。

    答案不言自明,柯屿直醒着。

    “我没睡,直醒着,虽然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苏菲。”

    商陆脑子不会转。

    柯屿以为他把他当成了苏菲在亲吻,可是他还是回应了。

    他还是回应了

    “你觉得奇怪吗恶心吗”柯屿问他。

    商陆两手后撑着身体,只会摇头了。

    “你那天跟我接吻,虽然你把我当成苏菲,可是我知道跟我接吻的人是你。”柯屿的语气和呼吸起都快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松了口气,才继续说,“这两天我直在反思自己。”

    反思反思什么商陆目光凛,几乎就要从地上弹跳起来。

    别他妈瞎反思

    “我直在想,为什么明知道是你的情况下也回应了你,为什么跟你接了这么久的吻,不仅不觉得恶心,还觉得”

    “觉得”商陆不自觉吞咽,眼神直愣愣又忐忑地停在柯屿的脸上。

    柯屿难以启齿,用了毕生的勇气说“觉得喜欢,想直亲下去。”

    操。

    十八岁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瞬间就起了反应。

    这么明显的尺寸根本就逃不过柯屿的眼睛。他脸都红了,“你”

    商陆把拉低他,拉得他踉跄步跌入自己怀里,“现在就亲。”

    唇被封住,很久以后,柯屿才表达完整了自己的意思

    我现在不怕了,不怕开展段可能会无疾而终的关系,不怕追求段也许不被世俗祝福的爱情,不怕爱意得不到回应,不怕灯塔等不到信号,不怕岛屿等不到船只。

    他在灯下黑乎乎地摸索了那么久,其实灯直都开着,只是他没有睁眼。

    “所有的勇气都来自于你,所有的勇气都只给你。”

    二楼寂静,只传来农村里隔壁院门内的午后鸡鸣声。

    商陆气喘吁吁,捧着柯屿的脸“你傻吧,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苏菲我根本没吻过她。”

    “那你”

    “我以为你把我当成了尹诗涵。”商陆回忆起那整晚逼仄又无法辗转的身体,“早上走的时候很伤心。”

    “看到你不打招呼走了,我也”柯屿有点难以启齿。

    商陆地双眸认真盯着他,等着他。

    “我也挺难过的。”

    唇角终究忍不住抬起了,商陆亲吻他的脸颊嘴角,“宝贝。”

    柯屿整个人都颤了颤,四肢内流窜着滚烫的酸楚和喜欢。

    商陆重新吻住他,不再误会,是毫无芥蒂的彼此认定。

    奶奶在楼下仰着头喊,“面好啦吃长寿面啦长长久久咯”

    喘息声干净热烈。

    原来跟他接吻是这种感觉。

    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人想跟他起在火场里烧成两把枯柴,后人去捡拾,分不清彼此,只好笼统地扫进座坟墓,再在外面竖块敷衍的墓碑,墓志铭就写

    这里似乎躺了两个人,

    但其实只有个;

    同样的,

    这里似乎埋葬了两段人生,

    但其实只有段爱情。

    f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一段时间开始正文番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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