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44晋江独发

作品:《念你入骨

    44念你入骨

    晋江文学城独发

    季云淮额角青筋暴起,真真是忍耐到了极限。

    阴影之下,光是扫过一眼就知道弧度挺括的庞然大物。

    偏偏薄幸月双眸盈盈似水,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

    季云淮目光定定,视线如岩浆浓稠滚烫,轻叹一声“在这儿等着我呢。”

    男人的碎发覆下,温热的呼吸就覆在耳侧。

    黑色蕾丝边上就是半露不露的雪腻肌肤,薄幸月这才伸手拉好,想要捞过一旁的药膏。

    “只能拜托季队长先忍忍了。”

    口吻没半点儿愧疚,反倒是相当得意洋洋。

    随后,薄幸月的指尖穿梭过他乌黑的发茬,贴着男人的头皮轻轻摩挲。

    撩起火来不认人,是她本人了。

    可能是为了泄愤,凛冽的气息再度侵占而来。

    纹身处的肌肤被重重啃咬,犬齿厮磨,是肯定会留下印儿的那种力气。

    像是要把人融入骨血,毕生难忘。

    季云淮将药膏拿过去,卡在筋骨利落的虎口处,打算帮她上药。

    至于其余的,只能全凭体内的火自己消下去。

    涂药前,他特意幽幽解释说,“放心,我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

    到底心疼他的姑娘。

    光是下车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纱布下就牵扯出了血迹。

    胸口受着伤,想做什么剧烈运动都不太可能,干脆等会儿回去冲个冷水澡得了。

    缠绕的纱布打开,那道受伤的口子直接呈现在眼前。

    伤口偏长,幸亏划得浅,就是不知道这祛疤痕的药效用如何。

    若是留了疤痕,定然是可惜得让人心疼。

    他可还记得这姑娘最怕疼,高中时受了点小伤在他面前就要拧眉头,活脱脱娇气大小姐的性子。

    时间真的能治愈很多。

    也许是经历赋予,可能是职业加成,人原来真的会随着时光蜕变。

    思及至此,季云淮停下涂药的动作,抬眼看她,嗓音轻淡“怎么想到去当医生的”

    按照少女时期她肆意骄纵的性子,怎么看都难以跟现在穿着白大褂,奔波在救死扶伤一线的薄医生联系到一起。

    “我妈妈去世后,我就想我要是医生就好了。”说话时,薄幸月唇线绷直,整个人像一缕缥缈的雾,像是大风一吹就能散了。

    “要是能把她救活的话,这世界上就还有亲人爱我。”

    她垂下眼睫,倏地流露出无比脆弱的情绪。

    是那种以坚强为外衣,从未展示给他人的脆弱。

    季云淮愣怔片刻,被她这番话搅动得五味杂陈。

    她理科不差,当年即使留在国内通过高考考上a大或者其他综合类医科大学,也能走一样的路。

    “看着我。”季云淮掀起眼皮,晕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人间的浪潮再次拍岸而来,薄幸月狐狸眼里含着氤氲的雾气,迎上他如漆的瞳孔。

    “永远有人爱你。”他的大掌摁在她发顶,语气温柔到极致,“记住了吗”

    对季云淮而言,薄幸月永远是自带万丈光芒的存在。

    无论是少女时期,还是现在。

    她就应该一帆风顺,永远明亮,享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与善意。

    薄幸月呼吸微滞,胸腔如同洪水激荡,肆意回响。

    “那你呢,年级第一”薄幸月收敛好情绪,拖长了语音的尾调,“怎么会去当军人”

    远在洛杉矶时,她曾数次想过,二十多岁的季云淮会是什么样儿。

    按照他的优异成绩,可能会从最优秀的院校毕业,逐步成为某个行业顶尖级的人物。

    但从没想过,他会在大漠荒雪,山河万里中磨砺成长。

    季云淮碰了下鼻尖,简而言之“一时热血吧。”

    因为有忘不掉的姑娘。

    因为尝过了生活的苦。

    因为想守护更多的人。

    种种原因碰撞后,他报考了军校。

    季云淮将棉签扔到垃圾桶,站起身来,“我给你烧壶水。”

    毕竟开的药不仅有外伤的涂抹,还有口服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他才能放心些。

    季云淮轻车熟路走到厨房,接水后,厨房里回荡着轻微的轰鸣声。

    薄幸月坐在沙发上,才想起来由于今晚的跌宕起伏,她的资料都没来得及看。

    她走到书柜前,踮起脚,却发现稍微一动,伤口就会扯得疼。

    那本书放在书柜顶层,薄幸月确实够不太着,没办法,只能请季云淮帮个忙。

    “队长,你帮我拿个东西行吗”薄幸月的衬衫边儿褶皱翻起,眉目间媚而不自知。

    药膏都涂了,拿本书自然不在话下。

    季云淮覆身过来,长臂一捞,身高优势,拿本书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不碰巧,这本书抽离后,旁边的书如同连环效应,相连的好几本书应声掉下,闷声落在地板上。

    深藏于书页夹层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季云淮知道她受伤不方便动作,便弯腰去捡。

    却是在视线触碰的后一秒,

    那里面夹着的全是他的试卷,高中时大大小小的考试,有月考的、有联考的

    理科学科全部都是满分,语文英语的成绩很多时候都是名列前茅的高分。

    少年镌刻的字迹印在卷面上,卷面整洁,部分解题步骤流畅地写在题目旁边。

    为了宣誓主权,少女当年幼稚地在他的名字旁边旁边写下了“薄幸月”三个字。

    仿佛这样,两人的名字就能永远不分开。

    沉默半晌,季云淮喉头发涩,徐徐缓缓地问“这些你都还留着”

    问出来时,他的嗓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意。

    分手后,少年也想过算了吧。

    大不了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没有人是非谁不可的。

    可这么多年,他唯独过不去薄幸月那道坎儿。

    无论是读军校时,还是正式进入武警特警部队后,对他这一挂感兴趣的姑娘称得上前仆后继。

    可惜,无人似她,万人非她。

    重逢后,季云淮也陷入一段时间的挣扎中。

    自己喜欢的到底是那段回忆还是眼前的人。

    但有因才有果,过去也好,现在也罢,认准的那个人从未改变,这就够了。

    薄幸月应了声,看着他将东西收拾好,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在书页夹层里。

    那时候她会缠着少年,把他自己的卷子跟自己的做对照,不知不觉,一张一张积累下来,似乎从来没被回忆的逆流卷走。

    “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季云淮揉了下后颈,心脏慢慢沉下去几分。

    出去后,夜幕中圆月当空,他拢着火,眉骨坚毅,心口堵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青雾袅袅飘在周身。

    之后,想到今晚像是确认了什么。

    季云淮捻灭了烟蒂,扬起眉梢轻笑了声。

    当晚,薄幸月伴着床头的小灯入眠,没有做任何的噩梦。

    睡眼惺忪地望着天花板时,她摁亮了手机,生物钟作祟,只不过刚刚早晨七点。

    趿着拖鞋起身,薄幸月环顾一圈,桌面留了张压在杯底的字条。

    吃完早餐记得喝药。j

    她望着字条上熟悉的字迹,又将之放于书柜里另一本书里夹着。

    如果可以,那就一点一点把所有心动的瞬间珍藏起来。

    恍然间,脑海里的念头愈发清晰

    心动的少年是他,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也是他。

    薄幸月吃着面包,又冲了杯牛奶。

    窗外,日光如瀑,蓝天万里,仿佛世界都因此明亮起来。

    安主任给她发来一条微信,说是经过的医闹事件,院内给她批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养伤。

    针对此次伤医事件,网络上已然掀起一阵舆论风波,众说纷纭。

    甚至有媒体想当面采访她这个当事人,但都被医院一一回绝了,说是不想打扰到薄医生养伤。

    早上八点,季云淮准时抵达军区。

    他蹬着锃亮的皮鞋,军衬扣得一丝不苟,走路赫然带风。

    操场上,不少新兵正绕着跑道进行训练,一圈一圈,从未停歇。

    淋漓的大汗浸润了他们的背后,只能看见迷彩绿短袖的深色痕迹。

    万维均背着手,凌厉的眼神一瞥,带着肃杀的气场,“总感觉你小子最近喜气洋洋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不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听”

    季云淮喉尖翻滚,单手抄兜,立身于栏杆前,不免戏谑一句,“参谋长,您会读心术啊”

    “嘴贫。”万维均背过双手,笑声浑厚,“个人问题不用我再催了吧。”

    季云淮缄默了几秒,利落回话“会尽快的。”

    望着苍茫的天际,万维均感慨了一句“我们这职业,需要熬常人不能熬之苦,身边的人也得是个谅解你的才行。”

    “您说的对。”季云淮凝视过去,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笑意,“退休后,您不去当月老可惜了。”

    万维均年事已高,说退休也就近两年的事儿。

    “你小子”

    “当年我们队里流传着一句话,你是什么样,中国就是什么样。”

    万维均看向他的眼神承载着厚重的期望,“这句话你得常记于心,未来在你们这一代手里了,好好传承下去。”

    季云淮敛起松散的姿态,立刻向万维均敬了个军礼“明白,参谋长。”

    卧在懒人沙发上睡了个回笼觉后,薄幸月浑身的疲惫才得以消解。

    手机消息积累了很多,不外乎是关心她身体状况的。

    翻看到其中一条时,她眸色一沉。

    幸月,爸爸能找你说说话吗

    薄幸月想着,可能是新闻的大肆报道加持,估摸着薄耀舟也知道她受伤这事儿。

    正好,钟灵的微信映入眼帘今天有个电影的首映,晚上去不去看

    反正她也休假,闲在家没事儿做,薄幸月回道好啊。

    不过我下午要去医院换一趟药。

    钟灵行,那今天下午六点我过来找你。

    薄幸月出现在普仁医院时,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工作喜欢疯了,说好的休假又跑到医院来了。

    她只能好声好气解释了一通,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体没大碍了。

    问了下叶茜的身体状况后,薄幸月才打算从医院离开。

    走至门口时,她身形一僵,肩膀下沉,眼神顷刻间冷了下来。

    男人穿着正式的衬衣,轮廓依旧硬朗,只不过双鬓发白,气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不用跟着了。”薄耀舟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清清嗓子,“我跟我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薄幸月也没薄耀舟会亲自找过来,她在思考要不要装没看见一走了之。

    多可笑,对着薄耀舟,她居然连一声“爸”都喊不出来。

    薄耀舟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嘴唇翕动“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

    医院外人潮汹涌,薄幸月本能地不想跟他在这里纠缠牵扯。

    “我没什么事,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薄幸月攥紧了指节,明面儿上淡然的像一阵捉摸不住的风。

    薄耀舟无措地看着她,默然叹了口气“跟爸爸聊聊吧,就在你们医院旁边的茶馆。”

    薄耀舟担任市长数载,报道上他的照片刊登过数次,说不定就会有人眼熟他。

    不想被熟悉的同事撞个正着,薄幸月松了口,迈步走向茶馆。

    选了个僻静的角落,两人正对面坐着,关系尴尬到时间都要静止了。

    服务员将茶水端上桌,茶香蕴散开,漂浮在空气中。

    薄耀舟照例嘘寒问暖,又握着茶杯,酝酿了许久。

    薄幸月回的话很简单,基本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后,薄耀舟给她递过去一杯热茶,浑浊里的眼睛满是歉意“爸爸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当初爸爸不该打你的。”薄耀舟抿了口滚烫的茶水,勉强支撑着,继续说道,“你方阿姨也总惦记着这事儿,说我做的太冲动了。”

    那时候,因为她打了薄初那一巴掌,方兰茹就想动手收拾她。

    没想到推搡间,方兰茹流了产,根据医生的检查结果,她再不能生和薄耀舟的孩子。

    为此,薄耀舟大动干戈,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她,并且放下狠话,说不想再在这个家里见到她。

    薄幸月没说话,良久,了然般点头道“我之后会接受您的安排出国留学,不会再在这个家里碍您的眼了。”

    高考前夕,薄初故意通过他人告诉季云淮,薄幸月跟他在一起都是一种报复自己的手段,这段感情不过是他玩玩而已。

    所以少年才会在大雨天,于学校的后巷跟她对峙。

    少女撑着一把小伞,五官明丽,大雨纷飞中,眼前的那道身影都要变得模糊。

    雨珠坠到她的眼睫上,雾气濛濛,她的眼底爬上一层湿漉。

    薄幸月只是觉得,她已然深陷泥潭,生活中看不到一丝光亮,也不想再缠着季云淮了。

    他该拥有更好的,而不是跟她一起拥有一个未定的未来。

    所以,在那声质问后,少女说了最决绝的话。

    两厢对峙中,见她没开口,薄耀舟拿出包里的一份文件,眉目如皑皑风雪,“之后我要是不久于人世了,遗嘱我已经立好,上面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放心”

    薄幸月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够了,我只是不理解”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的爸爸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望着那杯茶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心绪也像不断被热水冲刷,唇角漾起自嘲的笑意。

    “可能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可能我不是你想要的乖小孩儿,可能比起方兰茹,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妈妈。”

    那些私心和残酷的真相被一点点被撕开。

    她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掌心的内里,起身从座位上离开,“对不起,跟你待在一起,每时每秒让我觉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