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2章 40
作品:《首领宰与绝望攻略世界》 这一刻太宰并不感到额外的苦痛。
他只是安静十分安静。他安静地听见血管中血液潺潺地流动, 心脏在胸腔里孱弱却平稳地震颤着。他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突然之间却意识到啊,原来我太宰治也是有心的。
为这个意外发现, 太宰浅浅地又笑了一下。
他今天的笑容,格外的多。
“不会有事的。”
太宰轻柔地说。
在两个问题中, 他对另一个避而不谈, 选择去回答那个相对而言更简单的。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连例行的追杀也不会有, ”太宰轻声说,“如果,芥川君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话。”
显然, 那里指的是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
织田作之助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意外获得另一份记忆时已经站在了的门口,和乱步一起去异能特务科窃取了机密情报之后他来不及停歇,敏锐的前杀手本能告诉他必须要快点、不快点不行,他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曾经在港口黑手党意外接上线的后手、某个负责着金库的线人,试图通过策反这个人而抓住掌控着黑暗世界的这个庞然大物的把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管不顾杀向港口黑手党、如同不知畏惧的野兽般撕咬着一切的,芥川龙之介。
可是,上一次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 由于“津岛修治”在武装侦探社故意拖延了时间,由于“太宰治”派出武装部队前往长屋,织田作之助迫不得已两边奔波,对港口黑手党的敌意也上升到最高峰。
但是此刻回顾一下, 织田作之助竟不得不承认
被这两人有意改变过的世界,竟比现状更加美满,宛如一个符合了所有幻想的理想乡。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芥川,被妹妹的照片引向最终计划、尚且没有学会爱人之心的, 无心之犬。
一想到正在港口黑手党口称“复仇”、实则肆意杀戮的芥川,织田作之助连放在枪把上的手指都不由得紧了紧。
但是、但是。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投注在身侧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个人同上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苍白隽秀的五官,依然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依然在等待着永恒地等待。某一刻织田作之助竟觉得他笨拙,像一个不知道主动争取、曾被火焰燎伤过手指便从此胆怯的小孩。
而那面孔上依旧浮现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换做旁人,必然会认定这微笑下埋葬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与阴谋,属下则会在这幅笑面前惊惧胆寒、瑟瑟发抖不知道多少条鲜血淋漓的命令是从这含笑的口中颁布下去的。
而织田作之助看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判断
看起来,这位首领大人并没有上一次的记忆。
然而在这中不知情的前提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竟说出了同头戴纸袋、赢得了武装侦探社全员信任的“津岛修治”,同他一样的话。
“不会有事的”。
太宰们说。
织田作之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异状,并把它当做了自己的突破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武装侦探社没有出现“津岛修治”这个男人,但是,面前不还有一个形貌一致的“太宰治”吗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他终究没去询问上一次未曾搞懂的疑点,也放弃对“两个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质疑。他像是透过瞄准镜聚焦目标,只关注于不加掩饰摆放于面前的突破点,像扣下扳机一般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不会有事的,”织田作之助说,“是因为早已经猜测到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也如同持枪的手一样平稳,并不因问题本身的一针见血而产生动摇。
太宰几乎要为此微笑了他的朋友永远这样临危不惧,真好。他微垂着眼睫,又喝了一口干马天尼,其实眼下他哪里尝得出什么味道,只依稀觉得冰凉酒液顺着喉管往下滑。该到这个问题了吧,太宰想,下一句,织田作就要想办法确认芥川君的安全了。真好啊。太宰又不由得在心里重复遇见了不错的前辈,真好哦,芥川君。
织田作的声音接着在右侧响起,太宰险些因不合时宜的走神错过它,幸好他的大脑还算好用。可是等太宰通过未散的尾音还原了整句话的内容时,差点被酒液呛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没有再去为芥川铺后路。他问
“你是怎么预先知道的,太宰”
哎呀、哎呀。
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呢
这一刻太宰好想把一切都对着织田作说出来,说他接收到千千万万平行世界的记忆有多么痛苦,以十八岁年龄仓促接替了森先生的位置、这四年半过得又是多么身心俱疲。他已经尽到一个太宰治所能够做到的最好,把他的世界、把他的横滨,打造成铜墙铁壁,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书页上一笔滑稽的笑脸。
他能说吗他能说吗说出来就要解释为什么一个太宰要放弃自杀、要压榨自己到这个程度,说出来就要解释织田作之助的死亡与那五个无辜牺牲的孩子。太宰说不出口,同时庆幸起来虽然不知道织田作怎么突然得到了一份平行世界的记忆,但好歹不是主世界的那一份。
说起来,所谓“卧底到武装侦探社的津岛修治”到底是哪个世界的太宰治,有这么闲啊
太宰想着便笑了。他依然端着那副笑脸,此刻这笑面比刚才黏得更紧固了些。他歪了歪头,蓬松黑发落了几缕在绷带上,让太宰无辜的神情显得愈发真实
“当然是我提前策划好了一切。”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说。他声音低沉而轻柔,不用太刻意便营造出掌权者的气势这四年半终究在他身上落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是有敌人在眼前,早已冷汗直流地腿软跪下了。
“”
太宰说完这句话便停了停。保险起见,他本该再多说两句,为自己的污名增添上新鲜的几笔,以免织田作对港口黑手党还有什么不符实际的期待。可是他终究还是有些贪婪,心底怀揣着小小的野望若是三小时之后,什么人的死讯借助黑夜的风传播开来,如果会有人因此停下脚步不必哀悼,不必悲伤,只是因为“曾经在一起喝过酒”而驻足的话想到这里,太宰没再继续往下说,只安静地笑了笑。
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相信了没有。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太宰一眼,换了个话题
“那么,邀请我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太宰微笑道,“是为了同你说再见的。”
他隐约预测着织田作要问“为什么要说再见”,没想到织田作开口却问“为什么是我”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太宰颇感到些好笑地想,却根本不觉得被冒犯,只心情愈发轻快、笑容满面地回答
“在别的本来的世界,我和你是朋友。在这个酒吧喝着酒,聊些无聊的话打发时间。”
因为过于荒诞,才能够讲出口。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才能够说出真心的话。
说完这句,太宰微微屈起食指弹了弹杯壁,侧耳听听酒杯发出的脆响,面容几乎要在这样的酒香里陶醉起来。
不知何时,歌唱着离别的爵士乐快要结束了。
唯独残余的钢琴声还在空气里盘旋。上升。盘旋。
“我也醉的不轻,竟然讲起这样的胡话。”太宰笑道,随意挥了挥手,“不过是发疯的酒话而已,你把它听完就忘了吧。”
他像是把这句话当做结语,已心满意足了般将要站起来
“不是胡话。”织田作之助突兀地说,“你是说真的,却要用假话把它盖住。真是个别扭的男人啊,你这家伙。”
说完这句话,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放松了许多,甚至把手从始终紧握的枪上松开。与之相反,太宰的笑容像是被人在脸上揍了一拳似的,微微开裂了。
趁着港口黑手党首领陷入了短暂的失语状态,织田作之助坦率地接着往下说。他从来都并不愚钝,只是始终被人为排除出局罢了。而现在,被他称为“津岛修治”、亦可称为“武侦太宰”的那个男人,他曾在一周目布下的后手,终于发挥了作用。
“现在想想,可疑的地方有很多。首先如果是作奸犯科之辈,根本不可能被社长准许入社才对;而且虽然表面上搞成那个样子,果然芥川和孩子们都不会有事。既然这样的话,”织田作之助平板地问道,“这一次,酒吧里有陷阱吗”
这段话里其余的部分让太宰陷入无法遏制的头脑风暴,听见这句却条件反射般微微睁大眼睛“怎么会”他堪称激烈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在给你设下陷阱”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竟然真的把收回了枪套。
他端起那杯螺丝起子,通透的酒液映照着昏黄灯光,竟也沾染上琥珀般的色泽。
“你、”太宰难得结巴了一下,简直不敢置信般反复眨了眨眼睛“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晃了晃酒杯。“来不来”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太宰感到心脏轻得像一片羽毛,又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本已放弃、可圣诞礼物却从天而降的笨小孩。他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得太蠢太傻,却忍不住幸福地弯起了眉眼他也端起自己的酒杯。
“敬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敬”太宰歪头想了想,含着笑意回答说“敬漫长的告别吧。”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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