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传言多误人。...)

作品:《皇后她作天作地(穿书)

    第一百零七章

    出宫前, 晋朔帝先把人背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道“不急。”

    而后命人烧了热水抬上来。

    宫中常年备着钟念月的衣物,自然也不缺那换洗的。

    钟念月被晋朔帝放在了贵妃榻上,她踢掉了脚上的鞋子。那厢立马有宫人取了袜子来, 先给她穿个两层。

    钟念月却是伸长了脖子, 只先去瞧晋朔帝如今的模样。

    他的衣摆往下滴了些水。

    鞋面被洇湿。

    头发丝更紧紧黏住了他的脸颊、耳廓和脖颈。

    这是在晋朔帝的身上,几乎从来瞧不见的狼狈模样。

    那厢孟公公递来了帕子, 她接到手中, 却是先递向了晋朔帝“陛下不擦擦吗”

    晋朔帝淡淡道“你方才在朕的背上, 拿袖子擦够了。”

    那是钟念月怕掉下去, 双手就牢牢环住了晋朔帝,她的袖口微宽, 便这样不停地擦过了晋朔帝的脖颈和下巴。

    钟念月也不脸红, 道“再擦擦。”

    晋朔帝眼底深藏的戾意渐渐化去,他这才缓缓挪动步子, 到了钟念月跟前。

    “我够不着。”钟念月理直气壮地道。

    晋朔帝便蹲了下身。

    面上的神色此时愈发缓和了。

    钟念月伸手勾住了晋朔帝的脖颈,这才捏着帕子给他擦脸。

    从额头, 到眉毛,到高挺的鼻梁, 微微抿住的唇这么仔细一擦,钟念月的思绪都不由自主地飘远了一些。

    好像突然之间,她就从原本的身份里跳脱了出来,然后正正经经地以两性的视角,重新将晋朔帝的模样收入了眼底。

    “念念,擦好了吗”晋朔帝压低的声音骤然响起。

    钟念月垂眸看了一眼。

    哦。

    还蹲着。

    怪累的

    尤其是为了迁就我这样的矮子

    钟念月飞快地收回了手,但目光却不自觉地又掠过了晋朔帝搭扣在贵妃榻边上的手。

    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微微凸起。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钟念月似有所觉, 一下赶紧乖乖坐好了。

    不多时,宫人来请她去沐浴。

    晋朔帝也去了另一厢的汤池。

    等到沐浴后, 换了新的衣裳。

    宫人们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钟念月。

    晋朔帝也换好了衣裳,他踏入殿中问“如何了”

    宫人们结结巴巴道“好是好了,只是姑娘的衣裳”

    “衣裳怎么了”晋朔帝转头一瞧。

    钟念月自及笄后,便如抽条似的,长得愈发地快了。

    身形、身高,都在长。

    过往备下来的崭新的还未穿过的衣裳,如今再穿上身,便难免有一分局促了。

    只是这古时候的衣裳,都讲究一个放量,而非窄窄紧紧地将人裹起来。于是不至于四肢都挤着。

    只是乍一瞧,好似那腰更细些了,腿更长些了,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脚踝,白得晃人眼。而少女胸前起伏的曲线,也显得更高耸些了。

    晋朔帝骤然间别过了头去。

    一瞬间,钟念月好似从他的身上又窥出了一分狼狈。

    晋朔帝低声道“取一件朕的披风来。”

    宫人应了声,连忙去了。

    等到再出宫时,雨已经小一些了。

    都察院的门口就这样迎来了皇帝的车辇。

    上上下下的官员,紧赶慢赶着到了门口,连同兵部的人都闻讯冒雨赶来。

    此时那马车的车门一开。

    晋朔帝走在当先,随即却是脚步一顿,又转过身,再接了一个人下来。那人身材纤细,身上结结实实地拢着玄色披风,披风上绣有龙纹,可见是陛下才能穿的样式。

    众人一怔,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钟家姑娘,未来的皇后亲至。

    身穿陛下的披风,遮风挡雨,身旁更跟了陛下本人。

    其中用意便是不说,他们也能猜到了。

    这便是意在告诉大家,自有陛下为她遮风挡雨,万府与惠妃的生父梁虎的纠葛一事,谁也不得再提

    谁提那不就等于谁死吗

    “陛下请”他们躬着身道。随即又看向了钟念月,道“贵人请。”

    钟念月在门口大大方方地揭下了兜帽,问“那些人可都供述干净了”

    众人一凝滞。

    这答还是不答呢

    钟念月立在晋朔帝的身侧,着实绝代佳人的模样。

    只见她浅浅笑道“若是都问出来了,那便告知以天下,再另行奏折,送到陛下跟前,请求重查当年旧事。务必将其中细节,无一疏漏,都查个清楚,再告天下。要使政务清明,而无遮掩含糊”

    众人刚听她起了个头,第一反应是,钟家姑娘气得说反话了。

    听到中间那段儿,他们愣愣心道,怕是钟姑娘有意在陛下跟前故作大度。

    而等听到后头,他们便是真的呆住了。

    这一字一句,将怎么去办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可见并非玩笑。

    其中“使政务清明,而无遮掩含糊”,更是叫人震撼。这岂是寻常人能说得出来的呢

    他们不由齐齐转头去看晋朔帝,便听得晋朔帝淡淡道“不曾听见姑娘的话吗都是为官数载的人了,还要小姑娘来频频提醒”

    众人深吸一口气,顿时重重拜下,沉声道“臣,定不负所望”

    既如此,他们又何惧卷入惠妃与新后的斗争其中

    若是谁有怯意,那便真成了缩头乌龟了

    钟念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便走“话也说了,便就此告退了。”

    她姿态散漫,而无多余的规矩。

    但此时众人已不敢真将她当做京中一娇蛮纨绔来看了。

    想来传言多误人。

    而今亲眼一瞧难怪陛下待她别有青睐。

    钟氏女纤弱之姿,稳立帝侧。

    见诸人,也不慌乱。

    着实胜出旁人许多

    此时晋朔帝手中仍旧撑着伞,他抬手抚了下钟念月的后脑,方才淡淡道“今日来时,念念已经与朕说过。莫要从此处起,开了个坏口子,起了一个坏头。该办的事,自该办到底。京中多王孙权贵。若今个儿有顾忌,明个儿一样还有顾忌。长此以往,尔等威信何在”

    说罢。

    晋朔帝方才与钟念月一同拾级而下。

    众人怔怔望着陛下为那钟氏女打开车门,再扶着她上了马车。

    泥水溅了些许在陛下的鞋面、衣摆上,连肩头都湿了些,吓得宫人连忙又撑伞去挡。

    那雨声繁乱地敲在耳中。

    却叫他们无端生出,眼前一幕如画一般的念头来。

    车辇缓缓驶离。

    众人再度深深拜下,心中何等的震颤与感动便不再提。

    陛下与钟家姑娘,全了他们的脸面,留了他们的威信。

    史上帝王、王后,又能有几个如这般

    他们只恨不能当场高吟一曲“士为知己者死”。

    众人匆匆一擦头上被溅到的雨水与汗水,转身回到了都察院内。

    “快将那人口供,重新呈上来”

    “研墨,起笔。”

    这厢忙乱起来的时候。

    万家顶替梁家功,更将其女收养,只为堵上嘴的消息,到底还是在京中悄然传开了。

    这回他们议论的可不是钟家姑娘,只是万家罢了,想来应当无事吧

    大臣间也难免有人心生不满。

    “你可曾听闻昨日大雨,那钟氏女都央求着陛下带她到都察院去施压了”

    “听闻了。有人瞧得真真切切的,只是雨声大,又不敢上前冲撞了圣驾,到底是没听清说了什么。”

    这些议论,经由太后的手,传入了惠妃的耳中。

    惠妃嘴唇轻颤,低低道了声“多谢太后。”

    她除了怕晋朔帝,其实也怕太后。

    太后此人与晋朔帝如出一辙的捉摸不透。

    晋朔帝还有个温和的时候。

    太后便总是耷拉着眼皮,躲在那阴暗的宫殿之中,垂垂老矣,仿佛随时要死去了一般,一张嘴都透着腐朽的气息。

    惠妃知太后之所以帮她,只是为了更好地用现状去逼迫钟念月低头听话罢了。

    可太后既帮了。

    她便只能领情。

    惠妃定了定神,心道,至少如今京中舆论确实紧迫了起来。

    与先前造谣钟念月与那匪首有一腿浑然不同。

    庄妃的娘家愚笨,想的只有这些个从女子清白上做文章的手段。而她要的,却是钟家与万家都一并覆亡叫钟念月再无可翻身之余力

    我且放心,放宽心

    惠妃如此自我安慰道。

    转眼又是一日过去。

    都察院传出消息,主理此案。

    再传消息,因着陛下将要大婚,那战败小国自然要前来朝贺。其中有一南郊国,当年惠妃的生父梁虎便是死在与其交战的战场上。

    而今要恭恭敬敬来朝贺称臣的,便是当年率领南郊士兵的大王子。

    众人闻声。

    心中一边感叹都察院好大的胆子,一边又心道,大王子若是率人前来,当年的事,不是就能查得更清楚了吗

    只是不知那时,可还有没有封后大典了。

    众人反应且不再提。

    却说钟府上。

    钱嬷嬷双手颤抖着,迈着一双老腿,闯入了钟念月的房中。

    钟念月睡眼惺忪地撑着坐起来,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那大王子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京中来了

    钱嬷嬷颤巍巍地将怀中的披风往前递了递,道“老奴给姑娘洗衣裳,可这怎么怎么上头还绣着金龙呢”

    钟念月咂咂嘴“啊。陛下的,自然绣着金龙。”

    钱嬷嬷吓得一哆嗦,差点当场把这东西供起来,再冲着磕两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