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该是今日这样。...)
作品:《皇后她作天作地(穿书)》 第八十一章
钟念月丢了的第四日, 钟随安与三皇子也都得了信儿。
因着各自手头的事务不等,他们出发较晚一些,此时离着晋朔帝一行人, 还足有小半月行程的距离。
钟随安此行身边带了一个长随。
那长随跟随他已久, 早从钟随安为了钟念月,惩处了身边胡乱说话的书童后, 伺候钟家公子的下人们便都知晓了钟念月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这一得信儿, 长随便当先变了脸色, 他仓皇道“这、这如何是好公子, 咱们今日快些上路,一路疾行赶回去罢”
钟随安面色冰冷, 但却出奇地冷静。
他稳坐在那里, 手中扣着一只茶杯,因为他紧攥的力道太大, 茶杯里的水都晃了晃。
“不。”钟随安道,“不要疾行。相反, 我们还要尽量地放缓速度。”
“公子为何”
“有陛下坐镇,临近的县城显然已经搜寻过了, 我们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只怕贼人挟着念念,连夜往外逃窜,我们要行得慢一些,沿途搜寻。”
长随恍然大悟“是是,公子说的是”
钟随安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道“取纸笔来。”
他不仅要一路搜寻留意妹妹的下落,还要写信回家去, 务必安抚住父亲母亲。
另一厢。
却说上回余光自恃表兄身份,试图用钟念月一样的法子来修复自己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 谁料反惹怒了三皇子,被三皇子招呼了几拳,一拳拳还净是打在了脸上。
若是在京中,余光自然可寻族中长辈哭号诉苦,要不了两日,庄妃就会寻三皇子去说话。
可如今么,这里既没有族中长辈,也没有庄妃。
余光吃了这样的大苦头,面上又着实挂不住。
于是他开始装病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三皇子还真软和了一分,跑去探望了他,又给他请了大夫,问他是不是染了疫病了,还是昨天下手太重了,瞧着倒是很关心的样子。
余光就这样过了些时日的轻松日子。
直到今个儿。
马车突然猛地窜了出去。
余光毫不设防,一头磕在了马车车壁上,好家伙,那脸上的伤痕方才好了呢,这就又给磕了个包上去。
这还不算晚,打从这一刻开始,那马车就开始一路疾驰,颠得余光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
一旁的小厮勉强扶着余光起了身“公子无事吧公子”
余光靠住马车,艰难地卷起车帘,大声问“出了何事为何无故狂奔”
听说大皇子剿匪去了,难道是有什么匪徒来追他们了
“余公子请坐好了,说是前头丢了位贵人,三皇子得了信儿,脸色大变,说要赶紧着赶到京城脚下去呢。”
“哪个贵人”余光神色变幻。
总不会是晋朔帝吧不不,若是他的话,此时恐怕都天下大乱了。
这时候三皇子骑着马从旁经过。
像是要从队伍后端,换到前端去。
余光连忙唤住了他“殿下,谁丢了”
“钟念月。”
还有个宣平世子。
但三皇子一心只知钟念月扮成了宣平世子,也就直接把这个名号给忽略了。
“钟家姑娘”余光面色微变,“她怎么会丢她不是在钟府”
三皇子心下已有不耐,只斜睨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道,表哥怎么这样蠢了连钟念月都没认出来,还真当她是宣平世子啊
三皇子随即不再看他,抬手一挥鞭,抽中了马儿的屁股。
马儿高声嘶鸣,冲了出去。
钟念月怎么会丢呢谁敢绑她呢
一片紧密的马蹄声中,三皇子略有恍惚地想。
她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啊。
钟念月打了个喷嚏。
一时其余人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一个个目光冷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恨不能扎死她似的。
“应当堵上她的嘴,当心惊动了旁人。”梅娘道。
手臂受伤的男子,梅娘称呼他为“武哥”。
武哥皱了下眉,但还是先请示地看向了相公子。
相公子已经被钟念月戳穿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假惺惺了。
他与他们光明正大地走在了一处。
此时夜色沉沉,月光压在枝头,他们行在一片密林之中,那树影绰绰,密密麻麻、张牙舞爪,好似野兽正在展露自己的狰狞。
钟念月一下无端想起了晋朔帝。
若是晋朔帝在,他怕是又该要不急不缓地走到她的跟前来,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上一声“念念怕黑么”
也不等她回答,他便会牵着她缓缓往前行走了。
钟念月及时压住了思绪,她抬眸看向相公子,嘴角一撇,讥讽地道“我一个喷嚏就能惊动人了连夜翻山越岭这蠢法子,才容易惊动别人呢。你见过有谁无故在深夜,穿得整整齐齐,有男有女,一个个穿梭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的吗但凡是有谁往这边瞧上一眼,都要被吓得报官去了。如此藏藏躲躲,岂不是鼠首偾事之辈”
这一番话,说得相公子的一干手下都是面色涨红,又惊又怒。
谁愿意被人比作老鼠
更何况还是被这样一个柔弱娇气的女子瞧不上。
相公子神色不变,笑问“那依你之见呢”
钟念月掀了掀眼皮“要抓我的是你们,干我何事呢”
“我还当钟姑娘要提议我们,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而入。”
钟念月“你是猪吗”
相公子“”
钟念月“猪才会听信这话。”
相公子面皮抽搐“我等自然不是。”
钟念月“嗯,那不就是了既然说了你们也不会听,那我浪费口舌作什么”
相公子实在忍不住,神情似怒似喜,哼笑道“钟姑娘真是,半点也不怕啊。”
“怕有什么用呢”钟念月说罢,缩了缩肩道“烦请你们谁人,脱件衣裳给我罢,这山林间有几分寒意,一会儿我就可不止是打喷嚏的事了。我体弱得很,若是一受风寒,你们怕是得请十个八个人来抬我走才行。”
“你体弱”武哥冷眼看着她,将她从头到脚如此打量了一遍。
相公子轻叹一声,他瞧了瞧钟念月,插声道“她确是体弱。”
说罢,他定定看着她道“我算是知晓了,晋朔帝为何将你养得这般娇气。”
钟念月心道那你可就想错了,没见着晋朔帝之前我就这副德行了。
相公子手底下的人倒是十分信服他的。
听他这样说,武哥便不情不愿地道“我脱件衣裳给她便是。”
相公子看了一眼,笑道“她那样娇气挑剔,你那衣裳,她怕是不肯要的。”
武哥扭头“那梅娘”
相公子却突地冷笑一声道“她对女子也怜香惜玉得紧,只怕也是不肯要的。”
想是想到了洛娘背叛的事上去了,认定了是钟念月叫洛娘改变了主意。
相公子说罢,解了自己的外裳下来,递给了钟念月。
此时林中光线昏暗,只余一点月光。
月光洒落在钟念月的面庞,更勾勒得那五官精致美丽,如玉,似仙。
这人确实生得一副好模样,苏倾娥没有说错,是无数人见了都会禁不住心生一分向往和怜惜的模样。
只是相公子这念头才刚起呢,便听得钟念月道“谁要你的衣裳”
若是晋朔帝知晓了,是扒了你的皮还是扒了我的皮钟念月脑中蓦地冒出了这句话。不过随即她便摇摇头,将这点儿思绪从脑中甩了出去。
怪了,我想这个作什么
钟念月心道。
我与晋朔帝又并非是真有一腿。
“那你要谁的”相公子不快地问。听他语气,倒好似因着钟念月拒绝了他,心生被冒犯的不满来。
“梅娘。”
“你怎么”
“谁叫她揪我头发”
相公子这才又露出了笑容,当即叫梅娘脱了外裳。
梅娘身上穿的外衣,乃是驼色并印秋香色花纹的衣裳,颜色与花纹款式都极贴合她的年纪,但于钟念月来说,就未免老气了。
只是这生得美的人,便是穿上这最老气的衣裳,那换在现代也叫“复古风”。
钟念月眼睛都不眨一下,接过来穿上了。
女子的衣裳干净又柔软,大多还会熏些好闻的香。钟念月对此分外满意。
相公子却是怔怔望着她,蓦地道“若是将头发都梳起来,梳作堕马髻,那便更美了。”
钟念月知他曾说过洛娘像是他娘。
她便一扬眉道“若是梳起妇人发髻来,你就要认我做娘吗好儿子。”
这事其实相公子的手底下人都知晓,但从来无人讥讽此事。
只因相公子性情诡谲,这样不着调的事落在他身上,旁人也不敢觉得滑稽。
一时众人面色古怪了一瞬,不过都没说什么,甚至还松了口气。
相公子认过的娘啊,那可真是没有十个八个,也有六七个了,管她是谁,最终都不过是相公子手里的工具罢了。相公子是真正心中只有大业的人物
他们原先还怕相公子是真对这钟姑娘另眼相看呢,如今一看,不过依旧是老把戏罢了。
相公子哈哈一笑“那不成。”
随即就不再说话了。
钟念月紧紧裹上外衣,没走几步,便又喊累。
“她当真柔弱到了这等地步”武哥咬牙切齿。
“嗯。”相公子低低应声,转头问钟念月“清水县那一回很难熬罢你替晋朔帝受了过,只怕那病根子如今还落在骨头里呢。”
众人闻声,目光变幻一瞬,心道原来如此。
那毒确实厉害。
公子为了装病也服了一样的药,只是少了许多剂量,如今都还难受着呢。
“我背你罢。”相公子道。
钟念月倒也不客气,她折磨起他来,可是从来不会觉得心有愧疚的。
她当即攀住了相公子的背,喊了声“驾。”
武哥“”
梅娘“”
妈的。
他们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吗
相公子面色不变,牢牢托住了钟念月,缓步走在起伏的山坡上。
相公子其实并未真正见过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早早就死了,只留下一些画像。可画画的人,似是心中有鬼,画得多是侧影、背影,少有正脸。
这从未见过,自然心生向往。
可他母亲并非是个什么好人。
她盘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将他的身份陷入尴尬境地。
她心中从未惦记过自己的孩子,只将他当做博弈、争夺荣华的筹码,最后她输了,死得干净,他却要背负她的仇恨挣扎下去。
于是相公子又向往她,又瞧不起她。
他说洛娘似她,实则也生了半分羞辱自己生母的心思,是暗暗指她与洛娘一样,辗转数人之间。便从这般隐晦的报复之中,获得一分快意。
钟念月像什么呢。
倒像是他年幼之时,于虚幻之中想象出来的,最想要的母亲的模样。
她美如天仙,翩若惊鸿,气质高贵,娇养长大,聪颖又锐利,娇蛮又甜软。
符合着这世上男子对女子的所有美好想象。
若他有生之年能背着他符合他所有美好想象的生母,走入孤寂无边的黑夜
那也就该是今日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