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他要她的话将来有千金之重...)

作品:《皇后她作天作地(穿书)

    第七十四章

    交江县的街头渐渐有了点往日的模样。

    洛娘还有香桃两个丫头, 再加上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并一个武安卫,如此将钟念月团团簇拥着, 她方才得了个上街的机会。

    街上已有不少百姓识得她了, 见她依旧着素裙,仍是那般宛如神女, 通体贵气, 连多看一眼, 都觉得有些脸热。

    钟念月一边走, 也一边舒了口气。

    “瞧见还有这么些人仍活着,一日比一日活得好, 那便是好事了。”

    洛娘应了声“是”。

    在他们转过弯儿后, 街头百姓却是低低议论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好像从她身上瞧见了一丝紫气”

    “那叫瑞气。”

    “王麻子家的,你那日去领钱, 你沾着贵人身上的气了吗”

    “我、我不敢。”

    “什么敢不敢你就学我这样,用力, 一吸,那不就沾着了吗”

    “当真有用么”有人小声问。

    这还算是其中难得有自我想法的一个了。

    这时代阶级分明。

    但凡是从上头放下来的话, 他们便没有人去疑心的。

    “有怎么无用你知晓原来住那城南的吴家媳妇儿吗之前瘦得一把骨头,脸白白的,跟要死了一样。那日去领钱,你晓得她胆子有多大她竟然敢叫那贵人赐她一句话”

    “那赐了么”

    “赐了啊就是因为贵人赐了话,叫她沾了那样多的福气去,你瞧这两日,她看着可算像是个活人了。那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走路都带风你见过吗”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我还见着她打她男人了。”

    钟念月还挺爱听八卦, 她放慢了脚步,跟着听了一耳朵。

    他们口中议论的,是那日那个,看着面黄寡瘦,跪下来祝她来日嫁个好夫君的女子么

    于这时候的女子来说,“嫁个好夫君”应当便是最好的祝福了罢。

    她那日还怕那女子活不下来呢,却原来活下来了。

    此时有百姓喝道“那怎么成她怎么敢打她男人反了天了”

    旁人嗤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男人,与贵人,谁轻谁重”

    “自是贵人。”

    “她沾了贵人的福气,那贵人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啊整日浸染着龙气呢那她不也就高了她男人一头打他算什么还没叫他跪下呢”

    钟念月抿唇一笑。

    这逻辑没毛病。

    难怪古时都爱用些神佛道一类的东西,来教化百姓。

    此时读书普及不到寻常百姓家去,你与他们讲道理,未必讲得通。

    但若是拿权势规矩一压,拿神鬼之说一震慑,自然可以使民顺。

    钟念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见百姓如今都有余力开始重建自己的房屋了,损毁不严重的,便几人合力修补修补。

    如此之后,她方才回了县衙。

    晋朔帝坐在那正厅中,知县等人正躬身问呢“敢问陛下龙体可安好”

    他们几人都惶恐得厉害,生怕陛下在他们的地界上染了什么病症。哪怕只是个小病,也足够叫他们脑袋上落下祸事了。

    钟念月听见这话,倒是禁不住笑了一声。

    瞧吧。

    叫你装吧。

    几个县官听见了笑声,抬手擦了擦汗。

    这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却紧跟着便又听得那姑娘娇声问“陛下今日还用得下膳食么”

    他们心下一松,心道这才对,到底是关心着陛下。

    方才那般笑声,想是见了陛下高兴吧

    却只有晋朔帝知晓这小姑娘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儿。

    他抬了抬眼眸“嗯,念念在此,朕自然用得下了。”

    这话倒好似说她秀色可餐似的。

    钟念月有点耳热。

    但转念一想,不成,我害羞什么

    晋朔帝叫人搬来椅子给她,随即才又与几个县官说了会儿话。

    等将交江县后续的事都安排好了,晋朔帝便打发走了他们。

    他问钟念月“念念可从中学到了些,大灾当前时,该如何有条不紊地处置的道理”

    钟念月点了点头“学到了一些。”

    兴许晋朔帝是个好老师罢,他每次与人议政事,也竟是从不避开她。于是她要吃下这现成的学识,就比想象中容易了许多。

    钟念月禁不住道“我那日只是随口编的什么龙气福运,谁知晓今日上街,倒还见着有百姓当了真,并因此生活全然变了副模样。”

    真是奇妙。

    晋朔帝淡淡应声“嗯,念念不编撰这一番,朕也是要命人去做的。”

    钟念月问他“做什么”

    晋朔帝淡淡笑了下“你明日便知晓了。”

    又一日过去。

    该是最后一次发钱的时候了。

    今日前来领钱的女子,早早排在一处了,她们都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钟念月。

    钟念月隐约能听见她们的议论声。

    “一会儿我胆子要大些,我定要多吸几口贵人身上的气。”

    “是呢。吸了气,我也就不怕我男人了。”

    钟念月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吸了。

    左右吸的不过是她身上染的一点熏香气罢了。

    她们走远时,却还口口声声欣喜道“果真有用,吸了气后,竟是觉得耳聪目明了许多。”

    有些熏香本就有提神醒脑之效。

    钟念月心道。

    钟念月跟前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走过。

    不多时,那日那个妇人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钟念月压低了声音问她“今日拿了钱回去,你家里人还会怕你么”

    其实将救灾的钱,分作几次发放,也是一种保护妇女的法子。

    否则一次就取完了,难保那些个遭了大罪,饿到极致失去理智的人,会动手抢钱,不管不顾。

    但这么几日下来,有吃的有喝的了,还有钱拿。

    谁再会去干那损己的蠢事呢

    要知晓这妇人平日里也是劳动力,还肩负着照顾孩子、生育之责呢。

    只是这妇人动手打了丈夫,就怕她丈夫生报复之心。

    那妇人此时却是笑道“多谢贵人,贵人的福气要伴我一生呢,他要怕我的。”

    钟念月这才笑着点了头。

    等放完钱,她便起身回去了。

    回去的途中,她在马车中听外头的人道“你们听说了吗那贵人说是,今后青州难遭大水了”

    钟念月不由扭头看晋朔帝“此事如何作得准呢”

    晋朔帝淡淡道“朕要在此地兴水利,此事便交给你兄长来办。”

    钟念月“”

    真有您的

    就是给人修点大坝,疏通水渠呗。

    但这也不一定能保不遭水灾啊。

    后世都做不到。

    钟念月转念一想哦,难怪方才那人说的是“难遭大水”,而非“不遭大水”。

    他们在交江县又捱了两日。

    方才启程往永辰县回去。

    走的这日,无数百姓相送。

    早无人记得什么秦姑娘了。

    这些百姓目光灼热地望着车辇,口呼“送陛下”,却也还口呼“送贵人”,声响几近震天。

    钟念月闻声,不由扭头去看晋朔帝。

    这便是晋朔帝想要的结果吗

    可是做皇帝的,不是该最忌讳旁人揽得声望吗怎么他倒还要生生往她手中送呢

    晋朔帝当真是将她弄糊涂了。

    他到底是要把她变成当代武则天呢还是他对她真有心思不,等等。

    钟念月发觉自己好似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想起那武媚娘还是李治的妃子时,李治一面抬起她打击世家,并不阻碍她一并处理政务,一面也拿她当妃子。

    好像并不冲突啊

    啊这。

    一妃多用,那不是更可恶了吗

    晋朔帝浑然不知道钟念月在想什么,他垂眸,从掀起来的车帘缝隙,望向外面的百姓。

    便从此地起吧。

    将来好让念念的每一句话,也成为千金之重。

    他们一行人渐渐行出了交江县。

    等都出了城门了,钟念月方才想起了苏倾娥“那个秦姑娘没抓着么”

    晋朔帝“她往永辰县去了,武安卫跟上去了,咱们这不是正要去永辰县抄底吗”

    钟念月忍不住拍了拍手。

    晋朔帝是真的妙

    与这人在一处时,便好似天底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就算是头顶女主光环的苏倾娥,都变得几近可以忽略了。

    可是

    钟念月一下又难得惆怅了几分。

    晋朔帝当真喜欢她么

    这古人怎么还不知羞的她与他辈分都不同。

    这倒不算什么。

    钟念月的认知中,亲情总比爱情更长久。友情也比爱情要坚固。

    晋朔帝待她的确是极好,因而她待他也同样有着深厚的情谊。可若是一朝全变了味儿了,那情谊也就都碎了么

    她并不大想失去晋朔帝。

    钟念月烦闷地踢了下腿。

    这才在车辇中躺了下来,道“我睡一觉罢,总觉得累。”

    晋朔帝应了声“嗯。”

    不知多久,他的声音才响起来道“念念要及笄了。”

    钟念月没由来地打了个激灵。

    及笄便可以嫁人了。

    她早先还与他认认真真说什么,再过两月我就及笄了,你要为我寻个了不得的梳头人。

    这不是自己往坑里跳么

    钟念月抓了抓头发。

    更觉惆怅了。

    当年她爸就不该抓她早恋的问题,早知有今日,她那时但凡谈一回恋爱,积攒半点经验,也不至于如今在这里把头发都抓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