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梦境

作品:《误入眉眼

    这一下众人皆慌了神,  卫玠铁青着面容,命属下取药,自行则抱着萧扶玉上了她来时的那辆马车。

    云峥离得最近,  手疾眼快地翻上赵家马车,谁知两道出箭声响起,车中传出他的吃痛声。

    直到片刻后,才从中寻找到解药,云峥落下车,  手臂上赫然一支袖箭,  他拔去箭,  将装有药的瓷器交给禁卫军。

    众人不禁沉一口气,  幸好不是卫丞相亲自取药,  禁卫军还未走近马车,  里头便传来卫相的冷声,“先给赵千檀吃一粒。”

    细雨连绵之中,  赵千檀握着残臂,  浑身乏力地躺在地上,他忍着痛楚艰难地道“陛下与我情深似海我自不会有害她的心那便是解药,  你何须疑心。”

    可话音刚落,  就被禁卫军塞了一粒药丸入口,  赵千檀因此被呛到,猛咳几声。

    片刻后,赵千檀任着他人用绷带止住他流血不止的手臂,  并无中毒迹象。

    在场的气氛紧绷之极,众军跪在华贵的马车周身,没有里面人的话,谁也不得进去。

    车厢中,  萧扶玉靠着车壁,面色煞白,身躯也越发冰冷,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肩处的银针已被取出来,衣衫揭去,白皙的肌肤上有两个细小的针眼,眼上泛黑。

    卫玠覆在她身前,低着首含住伤口,将里头的毒液吸出来。似有疼痛,萧扶玉紧蹙着眉头,轻轻哼声。

    卫玠则将带有毒的血液吐在茶杯中,又覆上伤口吮吸,直到流出的血泛红。

    车外的顾风眠禀道“师兄,赵千檀说的是解药无误。”

    卫玠启首,薄唇带着润色,“拿进来。”

    言罢,他用车中茶水漱去口中的毒血味。

    顾风眠掀起车帘,将药瓶送进去,卫玠正挡在萧扶玉身子前,他敛着眸色。

    见此,顾风眠没有停顿,退出车厢,候在外面的霍方焦急不安,忙询问情况。

    顾风眠回道“毒吸出来了,霍统领放心。”

    霍方连连颌首,而另一方的赵千檀等人皆已被押下。谋害陛下,回京之后摄政王也难保赵千檀。

    车厢之中,瓷瓶中的解药被倒出来,卫玠顺着茶水喂入萧扶玉的口中,她咳着声,身子颤抖不已。

    卫玠搂着她轻轻拍着后背,只听她神志不清的呓语“卫玠玠对不起”

    他垂着眼眸,心一阵阵的疼,“我在这儿,没事。”

    卫玠将金创药抹到她伤口上,萧扶玉呼吸浅浅的,不再乱动,外衣已被细雨打湿,便他被脱了下来,仅留里衫。

    卫玠握住她的手腕探脉,跳动薄弱,却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如似滑脉

    随即他面容僵住,大掌抚向萧扶玉的小腹,雪儿有了身孕

    卫玠怔怔地看着怀中的萧扶玉,面色苍白,不知是惊是喜,更是升起一抹担心。

    萧扶玉无意识地蹭着他,轻声“卫玠,好冷”

    卫玠忙将潮湿的衣物脱下,他把她紧抱在怀中,低声安抚着“一会就暖了。”

    此时的细雨停下,天色阴沉,残留的雨珠顺着车盖流落下来。

    禁军候在外头静听吩咐,云峥手上的伤口已上了金创药,众人只听车里的男人传来冷喝,“启程,回京”

    霍方一顿,听这语气恐是不妙,立即招人扬鞭回京,一众禁军颇为浩荡,急匆匆地行上官道。

    天色阴沉,沾了水的路较为泥泞,马车行驶起来比平日摇晃许多。

    萧扶玉仍是不清醒,苍白面颊多了点血色,唇瓣轻轻启动,没有出声。

    她里衫单薄,柔软的身子紧贴卫玠的胸膛取暖,葱白的手微微颤抖,使得他的心越悬越高。

    这怎能不让他惊慌失措,可她却因他而受伤,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

    卫玠眉头不展,用薄毯捂着萧扶玉的身子,不知怎的,她轻泣起来,不停喊他的名字。

    他放柔着声地回应着她,问她何处难受,萧扶玉似乎听不见他的询问,将眼泪蹭在他的颈侧,凉凉的。

    忽然萧扶玉猛咳起来,卫玠连忙轻抚着她的身子,素来不露声色的面容上皆是心疼与紧张。

    她几声咳后,竟咳出血水来,卫玠心中发凉,慌张地擦拭着她的唇上血色,声音微颤道“雪儿别吓我可好。”

    她受伤她难受,他皆会心疼,陷得如此深,哪恨得了她,只是怨她负他深情。

    不还了,欠他的不还了,现在只要她醒来,只要她和孩子平安无事。

    ***

    如幻如梦,萧扶玉脑海里再度传来刺痛,疼痛不止,仿佛要将她撕裂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散尽,她的意识却越飘越远,一段记忆流进脑海里。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萧扶玉半趴在地面上,满身冰凉,玉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嵌着金线的鞋履缓缓停在萧扶玉眼前,抬首看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玄金的华袍,衣袖绣着五爪金龙,喻意着天子身份。

    萧扶玉心中一震,他的脸熟悉得可怕,清冷孤傲,左眼戴着墨色眼罩,深不见底的重眸凝视着她,无一不透露着冷漠疏离。

    他是卫玠,但又不是他的神色。

    男人俯下身来,气息冷漠得让她不得不屏住呼吸,她的脸实在太小了,轻而易举地就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萧扶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面若冰霜,一字一顿道“现在你是我的,还想逃去哪”

    随之不可控制的泪水盈满她的眼眶,掉落在他的手指上。

    这个梦里满满皆是心痛,卫玠为何如似换了一人,凌厉得使人胆寒。

    见萧扶玉落泪,他松开她的下巴,缓缓站起身,她趴在地面上,脸颊被他捏得泛红。

    意识模糊间,只听卫玠声音再度响起,“忘了吗,是你伤了我的眼。”

    那般失望的语气,仿若浸着冰雪。

    萧扶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浑浑噩噩中,只知她不再是皇帝,那人也不在是臣子,他们彼此折磨。

    被抓回来后,他用金链将她锁在龙榻上,单薄的衣衫,赤着双足,除了寝殿,再去不了任何地方。

    她成为新帝的榻宠,他会抱着她温柔地修剪指甲,也会在夜里贯穿着,蛮横地霸占着她,再无自由可言。

    昏暗的榻帐里,满是炙热,卫玠面容上带着细汗,湿热地贴在她的耳侧,精壮的身躯紧拥着她,呼吸颇重。

    有一瞬间他没那么冷漠,他说他曾爱过她,在风雪还未发生前。口吻就像她从不知晓他爱过她一样。

    他们似乎不曾有过太子,不曾相互拥有过彼此,也不曾相爱,这不是上一世的记忆,更不是今世。

    萧扶玉思绪渐渐迷离,分不清哪个是卫玠,也分不清梦与现实,她要那个还爱着的卫玠

    这样的记忆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直到石子落入深潭,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涟漪阵阵。

    昨日的雨已停,宫廊上的积水被太监清扫而去,朔风吹来,阵阵凉意。

    寂静的寝殿里,檀香缕缕,榻旁的摆放着诸多炭火,将殿内烤得暖堂堂的。

    萧扶玉被梦魇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呼吸难平,她久久失神,心口尚残留着痛楚。

    梦里的记忆深刻不已,犹如曾经发生过。

    待回过神来,萧扶玉微微侧首,只见卫玠靠睡在榻旁,深邃的眉目间带着疲累,眼下有淡淡的青。

    一夜未眠,他面庞有着点点胡渣,萧扶玉怔着神,微微心怯。

    卫玠似乎感觉她的动静,欲要转醒,她心一抖,连忙扯起被褥盖住自己。

    卫玠醒来便见萧扶玉缩进被褥里,随之便听她吃痛一声,恐是扯到肩上的伤口了。

    他连忙将被褥拉下来,望着她紧张地询问,“怎么了,哪儿疼”

    萧扶玉抬眸瞧着他神情,心中一酸,眼红得像只兔子,记忆映入脑海,梦里的卫玠一直欺负她,对她都不好。

    这下眼泪都掉下来了,卫玠更为心疼,不知她醒来是哪里不好受,当即对外冷道一声传太医。

    卫玠本想查看她的伤口,萧扶玉却背过身去,不让他碰,他也怕伤着她,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片刻之后,宫女太监皆候在帏帘之外,刘太医背着医箱走进来,匆匆行礼后,在卫玠的眼色下,连忙给皇帝诊脉。

    卫玠紧着眉头,则退到梨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龙榻上的萧扶玉。

    昨夜她高烧不已,直到凌晨才睡去,好在及时吸毒出来,没有扩散,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卫玠守了一夜,见她安稳下来,刚合上眼眸,她便有所转醒,眼下哭得他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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