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光乍亮之时，斑睁开了双眼。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半晌，然后瞬间恢复了清醒，猛地坐起身来。

    他这时才发现，柱间的手还横在他的腰上，以一种极富侵略性的姿态扣着他的腰。斑有些无奈，试图将少年的手臂移开，但是就在他碰到对方手臂的时候，柱间已经睁开了眼睛。

    柱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慢吞吞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暂时还没发生什么。但是要是我还不走，那就要发生大事了。”

    “……你要走了”柱间的双眼已恢复了清明。

    斑点头，无意识地伸手触碰他柔软的头发，“你继续睡吧。”

    柱间坐了起来――已经不复之前那虚弱勉强的模样。斑隔着绷带碰了碰他的伤口，见他神色不变，再次为他惊人的恢复能力震惊了。

    柱间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笑眯眯地对他说：“要是每次我受伤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斑收回手，对他的调戏不予理会。

    他掀开被子，正准备站起来，却猝不及防地被扣住了手腕。他扭过头，正对上柱间那双熠熠的双眸。见状，他有些无奈地叹气，凑上前去亲吻恋人的嘴角。

    一吻罢，柱间总算是松了手。

    斑站起来向大门走去。他的手已搭上门把，却突然回过头，正好捕捉到柱间那一瞬的失落。他嗤笑了一声，说：“只是受了点小伤，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被发现了之后，柱间反而变得理直气壮了。

    斑挑眉，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那你就当做我们在偷情，这样会好受一点。”

    柱间沉默几秒，说：“你也偷看了枫保存的那些小说啊，根本就没资格说我吧。”

    “总之，”斑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别再受伤了。”

    柱间只一个劲地冲着他笑，并不答话――他从不给出无法兑现的承诺。

    斑自然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只觉得愈发无奈。他最后看了柱间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拉开门消失了。

    （二）

    柱间又坐了一会儿。鉴于他一向没有赖床的习惯，而且现在没人和他一起睡，他对床铺没什么留恋，于是他干脆起身晨锻――与其说是锻炼，还不如说是“复健”运动比较好。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到生活在战争时代忍者的状态。

    早上七点，扉间因着上学时候的生物钟而准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看见兄长正独自挥动着苦无。

    他的第一反应是――咦，斑没有和你一起训练吗

    在这话出口之前，他自己先愣住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现在他身处的已不是现代日本的日暮宅了。

    柱间注意到愣神的弟弟，笑眯眯地冲他道了句早上好。

    扉间点头应了，然后有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

    “总觉得……”扉间皱着眉头，“没什么实感。”

    柱间附和地点头，十分忧愁地说：“一想到以后都吃不到枫的早餐，我就觉得很难过。”

    虽然知道兄长是在耍宝逗他笑，扉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得承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很怀念日本的食物。

    “你已经可以活动了”

    “嗯，伤口已经愈合了。”

    “以前你伤口也好得这么快吗”

    “没有。”柱间耸了下肩膀，露出了极刺眼的笑容，“大概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很好吧。”

    扉间看清了兄长脸上的表情，一时觉得十分无语。柱间本人肯定不知道，他现在脸上就印着大写的“恋爱中”三个字啊。

    ……无论怎么想，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吧

    扉间拒绝让自己在这件事上深入地思考下去。

    “他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你们在说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板间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扉间不禁扶住了额头。大概是安逸日子过多了，他的感知能力着实退化得厉害，竟连弟弟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他生怕柱间说出什么“我的恋人”之类惊世骇俗的宣言，赶紧说道：“一个朋友。”

    板间看着柱间，心中略感疑惑――大哥这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提起了一个朋友。

    扉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脸荡漾的柱间。他按捺着捂脸的冲动，推着弟弟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板间没有挣扎，顺从地任由他推着，“但是，早饭时间已经过了啊。”

    扉间停下了脚步。他这时才想起来，早饭时间是在六点半。

    “我以为你是因为太累了，”板间小声地说道，“我应该叫醒你的……”

    “不是你的错。”扉间用力揉乱他的头发。

    柱间失魂落魄地蹲在角落里。虽然这个时代的食物不好吃，但是他更不能忍受饿肚子的感觉啊！

    （三）

    千手佛间走进后院，看见的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自瓦间死后，他已经很少看见几个儿子这么轻松的模样了。而且他竟想不起来，扉间何时露出过如此欢快的笑容。

    板间看见了来人，下意识地揪紧了兄长的衣角，喏喏地开口喊道：“父亲。”

    扉间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场的三个男孩子之中，只有柱间的态度还说得上自然。

    千手佛间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扉间，你和我过来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疑惑地抬头，试图从父亲脸上瞧出什么端倪，却失败了。他和柱间隐晦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迈开步子赶上了父亲。

    带着次子走远了一些，千手佛间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对上扉间那懵懂（误）的眼神，他不自在地轻咳几声。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面上十分镇定，扉间的心里其实相当混乱。鉴于千手佛间的表情实在太过郑重，他不禁怀疑他是发现了有关柱间和斑的蛛丝马迹，专门跑来向他求证的。

    “扉间啊，你大哥他……”千手佛间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恋爱了”他表情郑重得仿佛刚才不是在八卦，而是在给儿子布置任务。

    “……”扉间的大脑当机了，他花了足足几分钟的时间才强制重启了系统，张嘴机械地接话，“不，我没有听说。”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父亲脸上闪过了几分失望。扉间脸上一片空白，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幻灭感。

    良久的沉默过后，扉间终于没能按捺住心中的疑问，问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佛间努力摆出正经的样子，“我在他房间里找到了一根黑色的头发，看上去似乎不是他的。”

    扉间都不知道该先吐槽他爹居然能从一根头发上发现问题，还是该吐槽斑作为一个忍者居然会留下痕迹。

    “抱歉，我没有听说。”他又重复了一次。

    千手佛间故作正经地点头，正准备开口让扉间回去，却被他抢了话。

    “父亲，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什么事”

    “板间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希望您暂时不要给他分配任务。”扉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眼神却分外坚定，带着毋庸置疑的决意。

    佛间沉默片刻，冷哼了一声，“你和你大哥串通好了吧。”

    扉间一愣，“大哥也说了相同的话”

    “说什么板间还没能从瓦间的死里走出来，”千手佛间有片刻的恍惚，但是他很快恢复到了冷硬的模样，“千手一族的子弟，怎能如此脆弱”

    扉间强忍着与父亲争论的冲动。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在那个世界，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枫与他相处的时候还总是把他当成孩子；而在这个世界，一个不过七岁的男孩，就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在这一刻，扉间更加坚定了辅佐兄长的决心。虽然柱间构建的世界显然十分理想化――他从不觉得世界能拥有永久的和平，但是……即便只是短暂的和平，也足够美好了。

    扉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照顾好他的。”毕竟，板间现在是他唯一的弟弟了。

    千手佛间眼神闪烁，片刻过后仿佛妥协地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

    扉间长出一口气，像个幽灵似的飘回去了。

    扉间回到后院里，板间看见他恍惚的神情，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哥哥，父亲给你布置很难的任务了吗”

    “不用担心，没那回事。”扉间低头对上弟弟那清澈的目光，心中一软。

    板间似懂非懂地看他。过了一会儿，板间小声说道：“我今天和人约了一起训练。”

    “去吧，早点回来。”

    板间用力点头。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后院里只剩下柱间和扉间兄弟二人。

    扉间不满地对兄长抱怨道：“拜托你们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情了。明明是个忍者，潜入的时候居然会留下头发这种证据，斑真是太了不起了。”

    柱间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咳嗽了起来。

    扉间装作不懂的样子。

    “所以父亲问了你什么”

    “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

    柱间咳嗽得愈发大声了，“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我不知道。”扉间没好气地回答。

    柱间松了一口气。

    很快，扉间脸上的表情就变为幸灾乐祸，“你要是一直不承认有恋人的话，父亲估计会给你安排联姻。”显然，联姻的对象不会是宇智波，更不可能是个男的。

    柱间动作一顿，表情却丝毫未变，“到时候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