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出院了。虽然身体还没能完全适应完整的尾兽封印，但是我硬撑着出了院。因为将我带大的奶奶得了重病。

    我陪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个月。她最后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过得开心、别委屈自己，我含着泪点头答应了，她就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伤心，却也没有到悲痛欲绝的程度。前世今生加起来，这不是我第一次送走重要的亲人了。况且，她是含笑而终。在这个动荡的、普遍短命的忍者世界里，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的好结局了。

    生老病死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躲在被子里哭几个晚上，再难过的日子都会慢慢过去的。

    （二）

    我操心完奶奶的葬礼，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忍者医院的工作。玖辛奈总担心我会搞垮自己的身体，水门老师却难得与她站在了不同的阵线上。他很体谅我，还将研究带土身体治疗方法的任务交给了我。

    这个任务的任务对象有些特殊。

    事情要从带土右半边身体说起。使他右半边身体恢复行动能力的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细胞。虽然他很幸运地没有出现排斥反应，但是右半边身体的状态还是不稳定，偶尔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变成流体状。而我接到的任务，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代号天藏的男孩子是大蛇丸人体试验的唯一幸存者，是木叶曾经唯一能使用木遁的人。……当然，现在已经不是唯一的了，因为带土也能使用木遁，只是还不够熟练而已。

    今天是我和他第一次会面的日子。

    在隐蔽的医疗室内，有一个略显瘦弱的男孩似乎等待已久。他在病床上正襟危坐，太过拘谨了反而显得有些好笑。由于他带着面具，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我瞄了一眼他的医疗记录――虽然上面标着机密二字，但是水门老师很大方地给了我――不由得对着男孩受伤的次数之多、程度之严重而咂舌。

    明明才十二岁，而且还只是暗部的预备成员，但是几乎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都要造访医院。又因为他暗部的身份和特殊的体质，他有专属的医疗忍者负责。看着手里这份医疗记录，我只想说……之前负责他的医疗忍者前辈，你们辛苦了。

    他的战绩中还是很值得称道的。但凡有他在小组里，伤亡率会稍微低一些，这细微的差别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了。

    我压下各种奇思妙想，“天藏”

    他点头回应。虽然他的态度略微有些冷淡，但是我却觉得他似乎借着面具的遮掩在偷偷地看我。至于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只能说，卡卡西带面罩这么多年，我早已练就了隔着面罩猜想法的绝技。

    “你好，我是野原琳，从今天开始就是负责你的医疗忍者了。这段时间就请多多指教了。”

    他的头微微一动，似乎有些疑惑。

    我解释道：“之前负责你的医疗忍者主动申请去出野外任务去了。”

    我阅读完了医疗记录，了解了情况，也打过了招呼，便切入主题，对他说：“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就脱衣服吧。”

    他没有反对也没有疑问，只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他的动作突然僵在了，然后他扭过头来问我：“为什么要脱衣服我受的伤不在上半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那种男孩子变声期的沙哑，听着有点微妙的可爱。

    ……我有罪，我忘了我应该先替他治疗腿上的伤口了。

    “抱歉，那你先把裤子脱了吧。”

    “……”

    ……这句话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我咳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让你把裤子脱了，好让我看见腿上的伤口。战斗服都是紧身的，不方便治疗。”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地解释了，我还是没能挽回我在他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他看我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不过，他最后还是痛快地脱掉了裤子。只是脱掉了以后，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活像被强迫的小姑娘。

    我有些无语，便直接隔空使用掌仙术治好了他的伤口。

    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眼神落在我的手上一动不动。

    “你想说什么”我问。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治疗。”

    我笑了一下，说：“原本能使用掌仙术的医疗忍者就不多，更何况像我这样用。隔空用医疗忍术的话查克拉的使用效率不高。现在不是战争期间，受伤的忍者也不多，没必要省查克拉。”而且――我的查克拉有那?么多。

    他恍然大悟般点头。

    “能这么快治好，和你的体质也有点关系。”我补充道。

    “哦……”

    “不过说真的，你能用木遁变出花来吗花也算是植物的一种吧”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片刻之后，他说：“既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治好的我的伤口，为什么还要我脱裤子”

    “……”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开了口。他问：“火影大人是你的老师”

    他问得小心翼翼，我回得非常随意，“嗯，是啊。”

    “也就是说，您和卡卡西前辈是一个小队的”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还用起了敬称。

    我回头看他，然而他戴着面具，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装作沉思，趁其不备伸手摘掉了他的面具，看见了他脸上还带着没能完全收敛的欣喜。这模样，和别的十多岁的男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这家伙，原来是卡卡西的狂热粉丝啊。

    真希望看看他和带土、卡卡西三人齐聚一堂的场面，我莫名生出这种想法。

    他眼中闪过震惊，然后陷入了失落中难以自拔――呃，大概是因为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摘掉了他的面具

    我成了三尾人柱力之后，作为忍者的资质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又因为三尾特别好哄，我没花多长时间就能自由使用他一部分的查克拉了。玖辛奈说现在把我丢上战场，我完全能充当人形兵器的作用。

    然而对于一个懒得上前线的医疗忍者来说，忍术、体术、幻术、力量、速度和结印的提升并没有什么卵用。

    也就是说，他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没能对我的动作做出反应是很正常的。……不过我可没有好心到向他解释这么复杂的东西。太麻烦了。

    （三）

    “琳，我找了你好久――”

    我还没看见带土的人，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天藏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摸大腿处，然后才意识到他已经快被我扒得光溜溜的了，哪里摸得到忍具包。

    下一秒钟，带土从天花板中探出头来，把天藏吓了一跳――因为，他只露出了头。

    我没好气地和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人说：“别装神弄鬼的了，你吓到我的病人了。”

    他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把我旁边的唯一的椅子拖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工作干嘛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门突然被推开了，天藏一惊一乍地望向了门的方向。而推开门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卡卡西前辈。

    我说：“因为我在执行机密任务。”

    卡卡西扶额，无奈地说：“带土，我不是和你说了说这是特殊任务吗！要是被老顽固知道，他们会想方设法封印你的能力的。”

    “这不叫闯进来，”带土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诉诸暴力手段，也没有损害门窗或是天花板。”

    我和卡卡西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此刻，我们大概有一样的疑问――带土的口才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前辈”

    病床上身体紧绷着的天藏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中满是遇见偶像的欣喜。很快，他又意识到这喜悦有些不合时宜，干咳了一声，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卡卡西愣了一下，“天藏”

    “……请不要在任务意外的时间叫我的代号。”

    我明知故问：“呃，你们认识”

    “嗯。前段时间老师怕我太颓废，把我放到暗部去锻炼了一阵子。我和他都是暗部的预备成员，所以就认识了。”

    “认识了很久啊……”带土突兀地开口，我听着总觉得他语气酸溜溜的。

    我有些好笑地说：“认识了很久还不知道他的脸长什么样”

    卡卡西说：“暗部的人都带着面具，看见脸能认出来的反而是少数吧。”

    “你那标志性的发色和眼睛，想认不出来都很难吧。”我做出结论：“所以说，你不适合暗部啊，少年。”

    “没听出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关联。而且你能别用那种奇怪的语气说话吗”

    带土说：“所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家伙还穿得那么少。”说到最后，他坏笑着看着我。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天藏boy明显是害羞了。他的视线开始四处游荡，就是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多纯情的男孩啊。

    我接着带土的话，说道：“说得好像我帮你疗伤的时候你不用脱衣服似的。”

    “你今天怎么总帮着这小子说话”

    “因为我站在真理的一边。”我冲他假笑。

    “……”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天藏硬着头皮开了口，“请问，这位是”

    我没接话。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带土――主要是，我得给他找个合理的身份，让他闯入机密任务现场的行为显得不那么突兀。

    带土一脸期待地看着卡卡西，似乎是想让他来介绍自己。可惜卡卡西久久没有回应，带土只好自己进行自我介绍。他刚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卡卡西却拦住了他。

    “这是宇智波带土，”他语气平淡，“是我想要战胜的人，也是我……一生唯一的对手。”

    带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卡卡西。尽管他没听到卡卡西将自己作为恋人来介绍，但是――这话对带土来说，杀伤力不亚于公开表白。

    ――连我都觉得，这个有关“唯一”的告白，实在是很动人。

    虽然卡卡西说这话的时候表现沉稳，说完之后却终于维持不住淡定的模样，悄悄移开了视线。

    天藏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时有些困惑。在他看来，这句话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几秒之后，他突然十分坚定地说：“前辈，我会努力的。”

    卡卡西不解地看着莫名燃起来的少年，而带土的情商突然飙高，理解了天藏话里“我会努力成为您的对手”的含义。他大约是有了危机感，猛地跳起来，一把将卡卡西拽到自己的身后，盯着天藏的目光说不上友好。

    而卡卡西……他走到旁边找了张的凳子坐下来，一副懒得理会带土的嫌弃模样。

    天藏扭头，小声地问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我顿时同情心泛滥，安慰了他一下，然后对带土说：“你别想太多了。他对卡卡西只是单纯的同伴之情，和你不一样。”

    天藏一愣，“啊什么叫单纯的同伴之情”

    带土没理他，和我说：“对待喜欢的人，要防火防盗防后辈，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然后……我听见了咚的一声――那是天藏男孩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卡卡西和带土这两人每和一个人公开他们俩的关系，这世上就多一个人的爱情观被重塑。……说真的，看到这些人惊讶的表情，我的心情还挺愉悦的。

    “我是说过要防火防盗防后辈，但是这前后两句话明明是被你强行组合在一起的！”

    “琳，你不觉得应该和我坦白一下你究竟都给这个笨蛋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吗”卡卡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我却打了个寒颤。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