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作品:《年代文里随娘改嫁养娃

    沈晓月看着阿花, 心绪有些复杂。

    她想跟太太说, 不能把豆豆交给阿花,得长个心眼儿。

    对阿花,她不知该如何评价?

    小姑娘不过十四岁, 就从老家出来帮佣了。大夫人把她分配给了三太太,伺候她们三个。小姑娘干活很麻利, 跟太太也很亲近,太太脾气好, 从不摆架子,待阿花亲如姐妹。

    解放后,阿花的对象从老家赶过来, 要她回去成亲。阿花不肯, 还是太太出面给了钱,退还了彩礼, 才解除了婚约。在太太的鼓励下, 阿花上了识字班,毕业后去工厂里做工,不再当佣人了。

    后来,阿花结婚成家, 生了孩子。

    运动来了, 阿花的革命劲头可高了, 跟他们家一刀两断不说, 还揭发了她们娘俩。娘挨批, 她被下放, 都跟阿花有点关系。

    好在这一切还未发生,还有机会补救。

    出发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大夫人带着两位嫡小姐登上了客轮,一起运走的还有十多只箱子。大房那边也是浩浩荡荡的,宅院里是一扫而空。

    沈晓月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大夫人上路了,跟香江那边的消息就错开了,豆豆就安全了。公馆里的电话也停了,就更不方便通消息了。

    当家的一走,公馆里就没了约束。

    二太太是个性急的,当天上午就找了几个人过来拉东西。她把五小姐和六小姐丢在公馆里,自己搬到公寓里去。

    沈晓月趴在窗前看热闹。

    见二太太穿着红色毛呢大衣,站在小汽车前,容光焕发,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有点担心。

    二太太这是扎上姘头了?

    按照书中描述,她找到了昔日的“表哥”,不清不白的,后续惹出了天大的麻烦,把小命也给丢了。自己作死谁也救不得,可如果影响到了一大家子,就不能不救一救。

    二太太是个苦出生,变成这个样子跟环境有关。她本质上不算坏,就是虚荣心强,见钱眼开,被那个表哥糊弄住了。

    沈晓月想了想,这件事得找奕宣哥哥帮忙。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还处于萌芽状态,也没人会相信她。

    第二天,江采莲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搬家。

    为了不暴露豆豆的行踪,她没敢让江家出面,只是拜托沈管家雇几辆黄鱼车来搬运东西。沈管家心地善良,见三太太带着七小姐很不方便,就亲自押车把东西送到了公寓。

    阿花已经打扫好了房间,麻利地指挥着车夫们摆放物品。

    不过半天功夫,东西都运走了,剩下的是一些大件家具。

    “姆妈,能搬走的都搬走吧……”

    沈晓月背着小手,在屋里转着圈圈。

    江采莲看着那张雕花大床,神色复杂。

    这是她回到申城后,继昌专门定做的。当时请了最好的木工师傅,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做好,很是精美。这张床就留在这里吧,那边搁不下也搬不走,她也想跟过去的生活做个了结。

    “姆妈,拆开来……”

    沈晓月摸着雕花床头,舍不得。

    “娇娇,还是搁着吧……”

    江采莲下了决心。

    “姆妈,以后就给我睡吧,公寓那边只有一张床……”

    沈晓月猜到了太太的心思。

    “好吧,那就找个木工师傅来帮忙……”

    江采莲锦衣玉食惯了,还不晓得过日子的艰难。沈晓月早有思想准备,能节省的就要节省,能用的物件就绝不能浪费。

    李阿娣听说三太太连床都要搬走,很生气。

    “这都和离了,要床做什么?”

    她去找沈管家交涉,沈管家说“唉,过日子不容易,就随三太太的意思吧?”

    李阿娣气鼓鼓的,想找奕宣少爷。

    可奕宣少爷去码头上送人,就没再回来,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她不想抬高大太太的地位,就没再言语。

    午饭过后,沈管家找来了木工师傅。

    木工师傅拆掉了雕花床上面的阁子,把床顺利地搬出了屋子。又随着沈管家去公寓,把床再装起来。

    屋里搬空了。

    沈晓月检查了一下壁柜,抹去了一切痕迹。

    “姆妈,小书房里的书是不是带走一些?”

    “好吧,我去找李妈开门……”

    书的事,江采莲跟大夫人提过,大夫人说跟奕宣少爷商量,如果他允许就可以带走。可奕宣少爷去了哪里?谁也不晓得。

    李阿娣沉着脸,打开了小书房。

    在她的监督下,江采莲捡了几本中英文版的,塞进了袋子里。沈晓月也抽了两套线装书,搁了进去。

    就要离开了,沈晓月跑到阁楼上看了看。她跟格子间说了“再见”,就下了楼。

    江采莲带着女儿离开了公馆。

    她坐在黄包车上搂着女儿,脚边是一只箱子

    “太太,一路走好!”

    在门房的目送下,母女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她们来说,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华东公寓到了。

    这一片属于文化区,离申城大学不远。

    沈晓月仰着小脸,看着三楼。

    这里就是她的新家,她很开心,也很激动。从此以后,她和太太就要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了。

    这跟书中的描述有很大不同。

    在书里,她跟太太住在公馆里锦衣玉食,成了寄生虫,与外界也脱离开来,思想陈旧,小姐习气十足,被班里的同学诟病。

    这一回,她要以崭新的面貌来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当然,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先要解决吃饭问题。

    进了公寓,沈晓月顾不上打量,就揪住太太的衣襟。

    “姆妈,快去买米买面,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太太,我已经买了半袋子了……”

    “阿花姐姐,那不够,过两天大米还要涨价……”

    沈晓月晓得接下来物价还会持续暴涨,那些套物资的资本家和投机势力要多狠心就有多狠心,粮食、布匹、棉花、医药,那是一天翻几番,钞票就跟手纸似的,一钱不值。

    经济崩溃了,财富被转移走了,剩下的大鱼小鱼还在相互倾轧,这是人吃人的旧社会,呆在公馆里还不觉得,出来后才叫一个可怕。如果不是解放后抓了一批,只怕老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江采莲顾不上休息,就跟阿花去了米店。

    她第一次买米就吓了一跳。

    “东西咋这么贵啊?”

    以前一块大洋能买到二十多斤大米,现在只能买五斤米,其他东西也是贵得惊人。当然,那法币就更不值钱了,按照目前的市价,十万法币连一粒米都买不到。

    看来,娇娇说得很有道理,赶紧存点粮食吧,别到时候抢都抢不来。还要跟父亲那边通通气,按照人头存上半年左右的口粮,省得饿肚子。

    回到公寓,太阳已经落山了。

    三个人安顿下来。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带着客厅和阳台,有卫生间和抽水马桶,厨房里还通了煤气管道,很是洋气。

    阿花很勤快,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看着很舒服。

    “阿花,你住这间,我和娇娇住那一间……”

    江采莲分配好了房间。

    那张雕花大床已经拼好了,靠着山墙摆放着,她跟娇娇睡在上面。日子艰难,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沈晓月很满意。

    她仰着小脸,拉着阿花的手。

    “阿花姐姐,以后不要再喊我七小姐了,就喊我娇娇哦……”

    她想,改造太太和阿花从现在开始。首先要跟阿花明确她们不是雇佣关系,是一家人,不存在剥削和压迫,是平等的。

    阿花明白太太和七小姐的一片好意。

    只是开口就喊娇娇,不合规矩吧?

    一夜无梦。

    虽然换了一个新地方,江采莲睡得却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以后,要自己做饭了,不能再睡懒觉了。

    “太太,这个煤气炉子怎么使啊?”

    阿花也起床了。

    她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公馆里没通煤气,烧的是蜂窝煤和焦炭,那炉灶跟这个不一样。

    “这个啊……”

    江采莲也是头大,这些年她从未下过厨房,哪里晓得这个?想着娇娇人小鬼大,懂得比她还多,就想去问问。

    沈晓月正睡着,就觉得鼻子一凉。

    “姆妈……”

    “娇娇,姆妈问你煤气炉子晓得吗?”

    “晓得……”

    沈晓月披着棉衣下了床。

    她进了厨房,指着那个管道阀门说“先把总管道的开关打开,再把这个阀门扳下来,这个开关要拧小一点,再用火柴点着……”

    沈晓月指挥着,阿花动手,才把炉子点着。也亏得沈管家交过煤气费,不然这煤气炉子就是个摆设。

    李阿娣腰里挂着一串串钥匙,一间房一间房的检查着。

    那些空屋子都要锁起来,让崔阿婆定期打扫通风,那些不用的家具也要集中起来,不能谁想搬就搬,那样还有规矩吗?

    大夫人最讲究规矩了,不能被这些人破坏掉了。

    市面上乱哄哄的,学校里也不安宁,快开学了,师生们跑得跑,躲得躲,开学日期就延后了,不晓得奕宣少爷在忙什么?很难照面。

    一夜无梦。

    虽然换了一个新地方,江采莲却睡得很踏实。第二天一早,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以后要自己烧饭了,不能再睡懒觉了。

    “太太,这个煤气炉子怎么使啊?”

    阿花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公馆里没通煤气,烧的是蜂窝煤,那炉灶跟这个不一样。

    “这个啊……”

    江采莲也是头大,这些年她从未下过厨房,哪里晓得这个?想着娇娇人小鬼大,懂得比她还多,就跑过去问问。

    沈晓月正睡着,觉得鼻子一凉。

    “娇娇,煤气炉子晓得吗?”

    “晓得啊……”

    沈晓月披着棉衣,进了厨房。

    她指着那个管道阀门说“姆妈,先把总开关打开,再把这个阀门扳下来,这个开关要拧小一点,再用火柴点着……”

    沈晓月指挥着,阿花才把炉子弄着。

    对娇娇的聪明,江采莲早就习以为常了,阿花却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沈晓月嘻嘻一笑,说是从书本上看来的。

    一通忙乎,早饭烧好了。

    白米粥,小咸菜,跟大公馆是没法比的。

    “阿花,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卖鸡蛋的?以后每天早上要吃一个鸡蛋……”

    江采莲对营养很关注,娇娇年纪小得吃点好的。

    沈晓月考虑着,得培养太太和阿花烧饭做菜,日子艰难不能出去买着吃,不然,再多的银钱也不够使。

    说到钱,就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两千块大洋不能搁在银行里,得分批运回来。可运回来之后藏在哪里?是个问题。

    趁着阿花出去买菜,沈晓月跟太太商量起来。

    江采莲在屋里巡视了一圈。

    心说,要是有个密室或夹壁就好了,用来藏东西刚刚好。

    “姆妈,就藏在大床里面吧?”

    说着,沈晓月掀开了褥子。

    这里面有个机关,昨天木工师傅拆床时,拍着床板说“这床设计得可巧妙了,下面有两个暗盒,开关就在这里……”

    她在旁边刚好听见了,就把这个秘密跟太太说了。

    江采莲是又惊又喜。

    睡了那么多年,却不晓得这床里还有个暗盒?继昌应该知道吧,竟然一直瞒着她?这个死东西就会糊弄人。

    “娇娇,一会儿去你外公家,让舅舅陪着姆妈去银行……”

    江采莲收拾了一下,准备回趟娘家。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阿花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晓月蹬蹬蹬地跑过去开门。

    “谁呀?”

    “七小姐,是我,快开门……”

    “奕宣哥哥?”

    沈晓月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吃了一惊。

    奕宣哥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踩着凳子,趴在猫眼上朝外瞄了瞄。见沈奕宣穿着大衣,捂着右臂,面色苍白,头上还冒着虚汗,就赶紧打开了房门。

    “娇娇,是谁呀?”

    江采莲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太太……”

    沈奕宣声音很虚弱,晃悠了两下,差点栽倒。

    “奕宣哥哥……”

    沈晓月赶紧撑住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江采莲也顾不上避嫌,把人搀到榻上,让他躺下来。

    “奕宣哥哥,你发烧了?”

    沈晓月探了探额头,烧得滚烫。

    “唔……”

    沈奕宣指了指右臂,那里勒着一条白毛巾,已经被血浸透了。

    “奕宣少爷受伤了?”

    江采莲瞪大了眼睛,手也哆嗦起来。

    “姆妈,快把奕宣哥哥挪到里间……”

    沈晓月立马反应过来。

    奕宣哥哥是搞地下工作的,这是被便衣特务打伤了?想着解放前夕,申城的特务无孔不入几近疯狂,到处都有盯梢搜查的,弄不好就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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