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总是走得很快速，墨绍珩在户部呆了半月左右，进入二月份后，他琢磨着他是不是太清闲了呢

    春龙节过了，初三这天，墨绍珩按照这半月的习惯依旧在自己的办公房看户部账册，按照他的速度，他已经把五年前的账册都看完了，通过大数据，不论是人丁还是税收等等，都能让他对大夏朝有了一个更直观的认识。

    嘭嘭嘭，有人敲门进来了，赫然是一个墨绍珩不认识的官员，不过看他的官服，应该是五品官衔。

    来人拱手一礼：“下官工部郎中桑子昂拜见王爷。”

    墨绍珩直勾勾地看着他，愣了半晌，才说道：“桑大人免礼，进来说话。”

    他是来要钱的吧墨绍珩瞬间精神大振，他的精神力告诉他，隔壁办公房的骆尚书并不在里面，那么他是巧合不在，还是给他表现的机会

    桑子昂很明显有些囧，神情有几分忐忑不安，但没办法，工部尚书说今天若是不能把修缮宗庙左殿的款项拨下来，他们就要开天窗了。

    但谁知道户部尚书不在，他在一众户部官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来找九皇子，就算要当这个试路者，他也必须硬着头皮踏上去。

    “王爷，去年冬天宗庙左殿被大雪压垮了，还请王爷批了这批款项，工部正等着这笔款补修宗庙左殿。”

    墨绍珩看了一眼桑子昂，而后拿过他手上的申请书，上面就只说了宗庙左殿坍塌，需要多少资金修补，但其它全部都没有。

    不过款项倒是不多，也就两千两银子。

    墨绍珩从左手边摸了一张白纸，在白纸最上头写上宗庙左殿修缮计划表，而后画了一个表格，竖格子六个，横格子就相对多一些，分别在竖格子第二三三四填上数量、计量单位、单价、金额、总金额，横格子第二三四五填上木材、瓦片、砖、铁钉等修建房屋需要的一些常见材料，竖格子往下有一个波浪号，代表着无穷，而后最左下的格子上填上总金额三个字。

    他把自己临时制作出来的表格推给桑子昂，说道：“桑大人，你们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到位，不能你们说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们先做个计划表，注意哦，供货商必须提供收据。”

    不过现在人们的习惯是从右往左，所以他这个简易表格也是从右往左的，反正这几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桑子昂看着面前的表格，瞬间傻了眼，这是什么玩意当然这个通俗易懂，只是他扫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们肯定对左殿的坍塌部分做了测量，依照你们的经验来判断需要用到多少木材、砖头瓦片之类的，还有供货商的商人必须有收据之类的作为依据，上面要有供货商的签名和印章。”

    墨绍珩继续说道：“第一次，本王就行个方便，只要你们做了这个计划表过来，本王就先行拨一笔款项，等修缮完宗庙左殿，拿着供货商的收据来户部多退少补。还有，材料需要你们工部官员检收，保证其质量，若是左殿坍塌的部分修建好了，管不了一年又塌了，质量方面需要检收人员负责。”

    桑子昂依旧双眼呆滞，墨绍珩微微笑了一笑：“桑大人听明白了吗需要本王再讲一次吗”

    听是听明白了，但桑子昂觉得他拿着这个计划表回部门之后，他肯定会被侍郎大人和尚书大人给骂一顿，说不定以后就只能坐冷板凳了。

    “不，不用了，下官已经听明白了。”桑子昂摇头道，在九皇子慈爱的微笑之下，他木然地走出了九皇子办公房，而后又走出了户部。

    墨绍珩的办公房大门是开着的，外面公共办公区的各司郎中、员外郎、主事都在，他们也都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不过有点云里雾里来着。

    宗庙左殿修缮需要的款项并不多，与动不动拨出去修建水库呀、堤坝呀、春耕播种款项等之类的几万两、十几万两，简直是小意思，户部尚书一向不会在这样的小钱上面吝啬，他只在大宗项目上面比较吝啬，如果今天骆尚书在，桑子昂这笔款项肯定就拨下去了。

    桑子昂满是沮丧地回到了工部，立即就被同僚给围上来了，左侍郎还带着关切的笑容说道：“桑大人，景王批了吗”

    此时桑子昂脑子还有点懵圈，心情也有些忐忑，所以没有留心其它，他把手上拿着的那张计划表放在左侍郎的面前，把九皇子吩咐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讲完了。

    左侍郎和其他同僚听罢面面相觑，有一个主事突然说道：“景王不会派人去调查那些商人吧”

    然后若是发现商人供给工部的货物单价和市价不一样，或者质量不相同想一想，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左侍郎脸皮抽了抽，而后无力地摆摆手道：“桑子昂，你们赶紧按照景王的要求把这张计划表写好，今天务必要从户部拿到钱，明天就要开工了，这几天天气好，若是下起雨来，那可就糟糕了，必须要在下雨之前修缮好。”

    桑子昂等几个负责宗庙左殿修缮的官员立即凑到一起开始写计划表，当然一张表不够用，他们模仿能力很强，很快原模原样地做出第二张计划表，最后统计出来的总金额是一千八百五十两银子。

    他们本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然工部的账册会做得非常完美，不会让户部察觉，而后多出来的那一点点余额，大概就会被几个官员分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能搞特殊，不然在哪个部门都做不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桑子昂再次来到户部，心情仍然有几分忐忑，他把手上的计划表呈递给九皇子。

    墨绍珩低头认真看过之后，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而后朝外面喊了一声，叫了一位主管京城各处账目的郎中，仔细吩咐了他之后，就让郎中领着桑子昂去库房那边领钱。

    库房登记账目出入的官员仔细看了看桑子昂递上来的计划表，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做好登记之后，就从库房拿了一千八百五十两银子出来。

    等桑子昂离开，那郎中返回库房这边，从那位官员那里借来了计划表仔细看了看，而后拿回办公房和同僚讨论来着。

    “你说这样的计划表是不是一目了然”比他们写什么二月初三工部领宗庙左殿修缮款项一千八百五十两更加直观呢而且还附带有各材料的数量、单价等等，在这上面做文章的话，就比较难一些，当然都是常年和账目打交道的，也知道想要做手脚也很简单，除非把源头堵上。

    “对呀，这就是刚才王爷让桑子昂做的计划表”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用途”

    “肯定有啊，把上面的名称改一下，比如水渠修筑计划表，在这里天上需要石头、石灰、砂、糯米等等，这不就很通用了么”

    “像今天出多少银钱，收入多少银钱，也可以做个表格，比如拨给了兵部多少钱，用途为何；工部多少钱，用途为何，这样以后查账目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嘿嘿，对呀，不用满篇都是字，看起来一目了然。”

    可谓一通百通，右侍郎是一个比较耿直的官员，他从外面回来，听到同僚他们的讨论，而后他听明白之后，说道：“我们去请教一下王爷，如果真这么好，以后都用这样的方式记账，也免得看得头晕眼花。”

    此时临近午时，快到晌午吃午饭的时候了，他们上午的工作基本上做完了，剩余这点时间可以消遣一下。

    墨绍珩并没有藏着掖着，表格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个通用品，一通百通，根本不用他教，不过他额外推荐了洋人传过来的阿拉伯数字，阿拉伯数字是在两个朝代以前就传进华夏的，只是一直没什么实用之处，自然就没有人去用它，但用在账目上面，却又能减轻从事会计行业的人的工作，毕竟满篇的汉字，没有简洁的数字来得一目了然。

    右侍郎感叹道：“王爷，您是如何想到的呢下官等人做了这么久的账目，就从来没有想过改进改良记账方法。”

    墨绍珩眨了眨眼，他能怎么说呢只好含糊道：“我也是为了解放我的眼睛，最近我看了户部这么多账册，看得头晕眼花的。”

    一众官员面上含笑，心中感慨万千，当他们不知道这些日子九皇子看了多少账册吗但他真的看进去了么不会是走马观花吧

    墨绍珩中午没在衙门膳堂吃饭，而是领着赵华去了他的王府，他的府邸正在做设计图，是工部和宗人府那边请的建筑师特意画的设计图，墨绍珩也不懂设计图，就让他们拿主意，反正如果不影响王府的磁场风水，他完全没意见。

    但如果要他看出来哪里磁场风水不对劲，必然要王府修建好之后，他才能察觉出来，所以现在他就只能听之任之。

    与此同时，户部衙门，户部尚书骆修筠和左侍郎从外面回来，他几乎迫不及待地了解他不在户部这半天，到底九皇子披没有批工部那笔两千两的款项

    而后当骆尚书了解了全部的经过，他摸着下巴心中有点欢喜，看来九皇子不是那种滥用权力的人，甚好甚好。

    只是当右侍郎他们强烈建议要采用这种简单易懂的表格，并且用上阿拉伯数字之后，他就有些苦笑了。

    “你们若是觉得好，那便在户部用吧。”至于麻烦，那不是九皇子带来的吗触及到各方利益的话，会有人替户部解决麻烦的。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还没有挥发出汹涌的波涛。

    不过从这天开始，墨绍珩就从无人问津到每天都有其他部门的官员找他签字拨款，他依照他的准则不是每笔钱都会签字，像什么工部修建皇帝陵寝的追加款项，他并没有批复，因为那不是着急的事情，能省一笔钱是一笔钱。

    至于父皇知道之后，会不会给他穿小鞋，他觉得他可以以实际的大数据说服他。

    墨和风自然知道九儿子在户部的动静，坐了半月的冷板凳，各部门就忍不住开始试探九儿子了。

    两年前，墨和风在江南批准了一块用地，作为修建行宫的场地，现在行宫初具锥形，但花钱如流水啊。

    还有从他登基开始就在修建的陵寝也是需要花钱的，结果今年行宫和陵寝修建的款项都被他儿子给卡住了，户部没钱了吗

    墨和风正琢磨着要不要吓唬一下老九，又听说了一件事情，康毅伯来户部借钱，他儿子起初推脱了，让那官员次日再去，结果他转头就派人去调查那官员的家境，次日那官员来户部借钱的时候，他懒洋洋地讲出了一大堆康毅伯府上下奢侈度日的事情，比如康毅伯儿子在青楼为花魁一掷千金，他为他宠妾一掷千金

    这不是墨和风开启的仁政，而是从太祖年间就有了这种传统，因为一些官员确实清贫，为了养家糊口，皇帝同意户部借钱给他们。

    “康毅伯，你觉得你有资格借钱吗”墨绍珩轻飘飘地瞟了康毅伯一眼，他的眼神是笑非笑，康毅伯满头冷汗，而后赶紧告罪，急慌慌地跑出了户部。

    而后户部尚书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中犹豫不决，要不要把那些到户部借钱的官员统统打发到九皇子面前呢

    墨和风本来想晚一点召见九儿子着重叮嘱一番，让他不要那么耿直，毕竟满朝文武大臣不好相与。

    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在初十这天大朝会结束之后立即召见了墨绍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