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作品:《潮汐》 薄夜里被强行带回房间, 管家按照薄至诚的吩咐落了锁, 旋即又深感不安地回1楼劝言。
“先生, 少爷他刚回来,可能一时间还不习惯, 您……”
话到一半, 被薄至诚打断:“不习惯这里是他的家!不习惯这里习惯哪儿!”
管家连忙垂头,躬身半晌后,再次开口,“潘医生以前说过,少爷的精神状态一直在崩溃的边缘,这样会不会刺激到他”
“别听他瞎吹!心理医生就是神棍的变种!”薄至诚冷哼,“都有闲心带着个丫头光明正大地逛街,可见他所谓的心理障碍早就已经没了!让人看紧,没我同意不许放他出来!”
管家还想劝,薄至诚已经起身, 大步流星地离开。
不多时,窗外亮起车灯,大门敞开又合上, 别墅却无法再回归平静。
三楼卧房前,两名保镖双手交叉驻守在侧。
门板被砸得哐当直响,暴跳如雷的低吼不断传出——
“开门!”
“薄至诚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操!”
闹腾了足足一小时,屋内人声音都喊哑,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 便慢慢消停。
保镖们对视一眼,同时暗舒一口气。
家务事,向来是旁人最难插手的。
管家看着餐桌上几乎没动几筷子的菜,担心薄夜里没吃饭饿坏身子,又不敢违背薄至诚的命令给他送饭,只能示意佣人们把东西收拾下去。
拐出餐厅,来了个佣人,递上一部嗡嗡作响的手机:“这是少爷落在楼梯上的,您看……”
管家瞥了眼屏幕上“小鹿”二字,摆摆手:“先放着吧。”
又过了两小时。
门外传来尖锐的摩擦声,两束车灯照得人刺目,逆光中,霍亦轩飞奔而下,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是小舅子!
“夜里呢!马上把人给我交出来!”
管家和门卫都不好拦,只能由着霍亦轩大步流星跃进客厅,四处找人。
“马上通知先生。”管家低声嘱咐保镖一句,追着霍亦轩一路上了楼。
“霍先生!少爷就在他自己房内,没有事,您别激动。”
“我的人可说了,把夜里送回来后一直不见他出来,想进去要人,却被拦在外面,手机也一直打不通,这叫没事!”霍亦轩破口大骂,“他要是掉一根头发丝,我跟薄至诚没完!”
管家:“少爷可是先生的亲儿子,怎么可能让他有事”
霍亦轩已经来到三楼,一眼望见守在侄儿门口的保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叫没事!”
他冲过去,用力地压门把,见落了锁,扭头呵斥:“还不快把门打开”
管家十分为难:“先生吩咐过,没他的同意不能开门。”
“呵!”霍亦轩冷笑,“我姐死了,你们就这么欺负夜里的”
被扣上这样的罪名,管家简直冤枉,夫人死后,先生一直未娶,就是担心少爷会跟继母处得不愉快。这么多年,先生虽然嘴上刻薄,但私底下却默默关心着少爷,薄家唯一的继承人,谁有胆子欺负
给薄至诚打电话的佣人匆匆赶来,附在管家耳边悄声说了句话后,管家表情更加纠结。
半天没人拿钥匙,霍亦轩狠踹了两下门,催促:“快点儿!”
管家:“霍先生抱歉了,先生说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现在不是带不带走的问题!”霍亦轩额角青筋都凸起,模样很是骇人,“你们知道这样关着他多危险吗刺激他发病了怎么办!”
他急得要命,大力垂着门,冲里面喊:“夜里夜里你应一声!你跟舅舅说句话!”
门内一片死寂。
“夜里你听到没有!舅舅来带你走,啊你回一句!”
即便有再好的隔音效果,也不至于听不见霍亦轩的高喊。
走廊上聚满了保镖和佣人,不安无声无息地蔓延。
“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窃语四起。
管家眼皮跳了跳,也开始慌起来。
他可记得,一年前绑架案之后,少爷也发病闹过自杀,难不成,还没治好
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管家这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锁。
门刚一打开,霍亦轩就猛地冲了进去。
卧室里乱七八糟,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他扫视一圈,没看到人,余光瞥见浴室虚掩的门,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夜里!”他颤声喊了句,抖着手推开了门,紧接着,呼吸一滞,眼前发白。
管家和保镖也相继跟来,瞧见浴室里的景象,连忙大呼:“快!叫医生过来!马上!”
宽大的浴缸里。
薄夜里闭眼靠在缸沿,半个身子浸泡在血水里,脸色苍白如纸,他那么安静,连呼吸都听不见。
就像是……
永远睡着了一样……</p>
霍亦轩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当初刚把薄夜里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不过好在保镖医生24小时监视,才能及时避免悲剧的发生。
他以为,薄夜里在江岛休养了一年,甚至主动提出返京,证明他的病已经好了。
可现实,却总猝不及防给他一刀。
就像他敬爱的姐姐,那么年轻就患癌症过世,留给两家人难以忘却的悲伤。
他们霍家是做了什么孽
要遭受这些苦!
“我跟潘医生花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让他有所好转!你们这样子践踏别人的心血!”他揪住管家的衣领,字字如刀,“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你们全都得给他陪葬!”
鹿晴在深夜赶到薄宅。
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她拢了拢衣服,跟在潘医生身后狂奔上三楼。
走廊来来往往都是人,休息厅,霍亦轩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吵架——
“他是薄家的继承人,这点心理承认能力都没有,将来怎么经得起大风大浪”
“薄至诚你他妈闭嘴!他是个病人!他承受不起!”
“我也经历过生死,为什么我好好站在这儿”
“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没得ptsd不代表夜里不会!这是心病!再坚强的人也不一定能扛过去!别他妈不懂还在这儿指手画脚!”
有力气吵,说明薄夜里已经脱离了危险。
潘医生清了清嗓子,冲霍亦轩道:“鹿晴来了。”
“鹿晴来了”霍亦轩眼睛一亮,立马从凶神恶煞转换为和颜悦色,再也不看薄至诚一眼,快步迎了过来。
还没走近,就听见房里传来一阵低呼。
紧接着,就看到薄夜里从屋子冲了出来,手背因强行拔掉针头而溢出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揽住鹿晴后颈,将人重重地摁进怀里。
感受到他的心跳。
鹿晴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揪住他衣摆,浑身都在后怕地颤抖:“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傻不傻啊你!”
薄夜里下巴倚着她额角,深深嗅着她的气息,方才在黑暗中缠住他的绝望,慢慢收回了枯藤般的手脚。
他低喃:“见不到你,我宁愿死。”
这话让走廊又静了几分。
霍亦轩和潘医生倒是不意外,薄至诚却面露惊愕,他将视线放在儿子怀里的小姑娘身上,眼底都是探究之色。
霍亦轩察觉,一扯嘴角,没好气地说:“多亏了鹿晴,夜里才有勇气回来,结果被你一搅和,差点又出事!”
薄至诚嘴上虽不服输,但儿子躺在血池中的那一幕还是令他深深震撼。
见薄夜里以如此依恋的姿态拥抱着鹿晴,他有些不是滋味儿地想,儿大不中留,说女朋友几句不好听的,就能拿了酒杯砸老子。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摆手吩咐:“快让他躺回去,刚缝了针。”
众人这才回过神,潘医生笑眯眯道:“放心吧,小鹿晴来都来了,不会走的,你俩有时间慢慢说情侣间的悄悄话。”
“咳咳。”薄至诚假意咳了两声,眼神告诫潘医生不要太过分,“好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薄夜里这才松开鹿晴,笑容虚弱地安抚:“我没事。”
“这叫没事又渗血了!”鹿晴拉过他左手,见纱布透了红,急得掉眼泪,“快躺回去吧,我扶你。”
“好啊。”薄夜里眼里盛着笑,顺势将胳膊搭在她肩上,半倚着她往屋里走,趁她不备,猝不及防在她侧脸亲了口。
鹿晴吓一跳,回过神来羞恼地瞪他:“你、你干什么呀!”
他却弯出得意笑容,无赖得不像他。
薄至诚简直没眼看,默默错开了视线。
躺回床,医生重新给他吊上点滴,鹿晴扫见他手背上未干的血渍,心疼得不行:“干嘛强行拔输液管都肿了。”
“一听你来了,我就想赶紧过去,没想那么多。”
鹿晴气结:“几分钟都等不了吗”
“等不了。”薄夜里端了认真表情,黑眸紧紧注视着她,“你这里,我一分钟都等不了。”
被喂了一嘴狗粮,医生们摆弄好器械默默退场,留给这对情侣足够的空间。
失血过多本就虚弱,加上药物作用,薄夜里控制不住地犯困。可担心一闭眼又会跌入空荡荡的黑暗,便强撑着不肯睡去。
鹿晴察觉,替他捻好被角,低声诱哄:“睡吧,这样伤好得快。”
手被用力捉住,她愣了愣,枕间的少年露出孩子般任性又脆弱的神情,要求说:“你陪着我。”
“好。”她声音很轻,“我陪着你。”
薄夜里这才舒了眉头,安心地闭上眼睛……
薄至诚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外,将一切目睹。
和薄夜里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撒娇示弱,仿佛冰冷的娃娃被赋予了感情。这着实令他诧异。
这个女孩……
究竟有什么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