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作品:《劫道》 戴克已经把金莉的伤口处理妥当,头上罩了一个网帽,配上她的埃及艳后发型,像足了网兜西瓜。只有依然牢牢绑着的手脚没有掩饰她人质的身份。
aj和图图仍旧被当小朋友对待,留在门外把风。其实都是自家地盘,何至于看守,工人大部分下工回家,值夜人的宿舍在池塘的另一侧,靠近游征小院这边有人在不必巡逻,加之四处都是摄像头,一般而言不会有外来者。“把风”不过是不想她们参与的遮羞布。
戴克给金莉清创时,图图就问aj那女的是谁,毕竟她是今晚唯一没参与外出行动的人。
aj支吾片刻,隐去跟随过金莉一事,含糊总结:“是道上一个非常恶毒的女魔头之一。”
图图不悦,“你当我小孩子啊,还给我讲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
“差不多一回事。”aj举头望月,回想起往日辛酸,金莉一伙连他名字都记不清,当他无名草芥,需要时薅一薅,嫌碍事时弃之如敝履。虽然在游征这边也没机会参与核心任务,他也无当将军之志,只要他们不舍弃他这个小兵,他已心满意足。“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多揍几拳没关系。”
图图不可置信地问:“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aj俏皮笑笑,“知得少,没烦恼。”
他的乐观让人不可思议,图图薅起一根茅草,一小段一小段地揪下丢掉。
aj没话找话,“你说这池塘里有鱼吗,我们怂恿戴叔明天给烧条鱼来吃”
图图兴致寡然坐到路边一块大石上,石面不算太粗糙,高度合适,看来就是特意搬来当凳子的石墩。
aj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尴尬地又拣石头打水漂。
仓库里。
拴在柱子旁的女人耷拉着脑袋,仿佛怨恨的力气已耗尽,吝啬于再多瞧绑匪一眼。
甘砂和游征两个后到者居高临下盯着她,交换一个询问的眼神。甘砂首先弃权,“你们问吧,她恨着我呢,估计什么也不肯说。”
旁边有条长板凳,甘砂手指揩了下,没有灰尘,估计戴克看守姚仙芝时坐过。她在那坐下,从三人站位形成的豁口里瞧被缚的女人。
三个男人无声计议,白俊飞慵懒地耸耸肩,戴克看向游征一锤定音,“你问吧。”
“抬起头。”游征当仁不让地命令,金莉当然不会乖乖听命,像被风吹歪脑袋的稻草人,颓败而死气。他跨前一步,拐杖底端挑起金莉下颌,迫使她抬头。
金莉厌嫌甩头,避开那根铁棍。倒是没再低头,目光仇视如刀,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游征问:“谁派你来追杀我们的”
“哼!”
意料中的回应,游征本就不期待她能口吐真言,只能旁敲侧击,从她反应里推出谜底,这是最好的预想。当下也不恼,游征换个问题:“既然你自己的事不肯说,那我问别人的总成了吧。你认不认识蓝雪峰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一如预期的沉默。
游征略加重语气,说:“金姐,是吧我可丑话先放在前面。”他指指戴克,“今晚他能给你脑袋砸开花又合上,一会还能再来一次。”
戴克低低哼声,极尽不屑,抱臂冷眼接过话头,“直到药品用完。这天气猪肉放一天都会馊,更何况是流血的猪头肉。”
三人默契配合的威胁以白俊飞的狞笑腿推上高潮。
金莉剧烈喘息,死亡大概是没有绝望之人的共有恐惧。眸色如发色一样黑,就是这浓稠的颜色,让她眼里的恨意显得更嚣张。
“雪佛兰啊,谁不知道他是余瑛走狗。”吟诗的语调,轻蔑的尾音,“恐怕不止是走狗,说不定还是男宠哈哈哈……”
对一个女人最大言语恶意莫过于荡-妇羞辱,甘砂的反感一时间压过撬开蚌精的喜悦。
“雪佛兰,雪峰蓝,蓝雪峰。”白俊飞绕口令似的琢磨诨号玄机,破案后微微一笑。
原以为金莉惜字如金,得上酷刑才能撬开她的嘴,没想一开口就掀人老底,但这回答像天上掉馅饼,让人怀疑其真实性。游征没表现出相信与否,只是稍稍蹙眉。
“如果蓝雪峰真的是余瑛的走狗,他追杀我理所当然,但你又是为谁卖命可别告诉我你只为了那二三十万暗花,你的名头我还是听过,你能打,有谋略,不至于这么点没出息的追求。”
甘砂豁然抬眼,想瞧清这人说话时的表情,究竟有几分真诚,几分恭维。可惜游征只留给她一侧面,勉强看清鼻子笔挺的剪影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莉自嘲道,“钱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嫌多。”
“这我倒是同意。”游征说,“你和蓝雪峰总是一前一后出现,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上。说是前后夹攻,可这‘前后’隔的时间超出战略范围,明明你们俩如果同时上,效果会更加好。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俩是竞争关系,至于是否为同一个人卖命,这不好说。”
似乎游征刚才听上去极为真诚的夸奖起了作用,金莉状态稍显平和。
“我低估你了,看来你也不是一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悍匪。”
肘拐成了他的教鞭,游征轻敲脚边水泥地板。
“多谢夸奖,但你可别想着我刚才说过的话是开玩笑。”游征敛起那点悠哉悠哉的神色,肘拐忽然抬起,探到她网帽凸起的纱布处,转头问戴克:“‘敲门砖’是这里吧,你说我再敲下去,你得花多久修复”
戴克冷冷一笑,“你敲的凭什么要我帮你收拾残局”
游征想了想,“也对,不过可惜了,我只做过杀鸡宰鸭的粗活,缝缝补补怕是做不来。所以你……”
拐杖底端颤颤悠悠,在金莉头顶将落未落,一滴明显的汗珠从她太阳穴滑下,混着血的淡红,坠到的她下巴处。
甘砂在旁等好戏。这些男人表现的言语恶劣让她开眼,原来先前游征待她算体贴有加,任她打骂,也只笑嘻嘻打太极,至于此等威胁,那是断然没有。不知笃定她于他无害,还是性格如此。
但奇怪的是,甘砂有种坚定的直觉,游征不过是吓唬人,不会真动手。
金莉咬牙切齿,眼珠子上吊,提防那根拐杖底端,她已经感到伤口发麻――
拐杖底端隔着网帽,点到纱布上。
游征发出最后警告:“说不说,你上面是谁”
金莉还在死咬牙关,固执让她两腮肌肉绷紧。
游征倏然回头,冲着甘砂这边,“喂,她上次打你哪了,你要不要报仇”
视线相接的一瞬,如拨云见日,甘砂刚才的疑惑有了答案。
这个人本性就如此,他对待异性称得上君子,哪怕对方是他的敌手。所以甘砂与他第一回交锋,明面上是他无意冒犯她,实则甘砂卑劣地利用他这个“弱点”,逼迫他缴械。所以现在哪怕言语再恶劣,也不显猥琐之态,甘砂笃定,那根拐杖不会落下,起码不会由他挥出。
处理金莉,现场甘砂最为合适,没有性别相异造成的不对等,悬殊的只有人质与绑匪的关系。
甘砂起身,蹲到金莉身边,跪坐地上的她头发凌乱,衣服污浊,像一滩烂泥上支起一根腐朽的木桩,起头令她生疑的那股香味已被药水味和汗味掩盖,定格下的只有甘砂自己的记忆。
“在聚落镇时候,你打我哪了,我有点记不清了,你帮我回忆一下。”
金莉双目瞠红,刚才在游征面前维系的平和表面被甘砂目光击碎,狰狞尽显。
“我要是出点什么差池,余瑛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们就等着受死――”
啪――!
甘砂左手掴了她一巴掌。
嘶。
白俊飞倒抽冷气,替金莉配音叫疼。
“狗diǎo――”
啪――!
又是一下,阻断污言秽语。
甘砂平静地说:“上次你用右手打我,我现在只能用左手,打你两巴掌,算还回来了。好了,两不相欠。――你们想问什么可以继续了,不用再捎上我。”
游征回味金莉情急之下的叫喊,“也就是说,你跟蓝雪峰其实是同门相斗”
金莉似乎受尽委屈,倚着柱子精疲力尽合上眼,嘴巴抿得像上了胶水。
白俊飞出主意,“来桶水她醒醒神”
“悠着点。”戴克留意游征和甘砂表情后说,“伤口在脑袋,天热容易发炎。到时候出人命咱吃不了得兜着走。”
甘砂已经起来往外走,游征略一踟蹰跟上。戴克会意,把白俊飞拉一旁商量今晚守夜看人如何安排。
池塘边的图图和aj听闻开门动静,立刻迎上来。
“姐――”图图叫她,甘砂先望了眼游征,后者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会意说:“我们进屋里说,这里蚊虫多。”
甘砂拐了下图图胳膊,“今晚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没那么快上去。”
图图心脏突突跳,越想越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堵在嗓子眼,又有口难言,最终只憋出低落的一声哦。
四人两前两后沿着机耕道返回院子,步履匆匆,甘砂没留心图图的异样。
aj和图图上楼,游征把甘砂引向一楼厨房,掩上门。
“你怎么看金莉的话”游征在餐桌旁落座,舒缓患肢。
甘砂也在他旁边坐下,左手指着额角,手肘搭在餐桌上。
“你怎么每次都想空手套白狼,问之前好歹先表个态度。”
疲累让她又暴躁起来,语气很冲,或许也跟眼前这个人有关,她张牙舞爪发泄情绪,游征总是默默全单照收。话出口甘砂又后悔,她是在糟蹋他的好脾气啊。
她矛盾地咬咬下唇。
坐得近,对方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收罗眼里,游征大概故意撇开眼,给她点自由释放脸部情绪的空间。
她悄悄叹了口气。
游征分析道:“一个人能轻而易举交代对方想获知的情报,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所供出的情报跟自己无关,属于别人的信息,对自己无害或有利;二是,情报是假的。”
甘砂替他连线,“蓝雪峰部分应该属于第一种,他向谁效命对金莉无害;而金莉拐弯抹角透露余瑛会为自己报仇,这部分是假的”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伪命题。”游征食指点着餐桌,“如果两人上面都是余瑛,那 ‘蓝雪峰为余瑛’效命对金莉来说就不是无关情报,再怎么内讧,抵御外敌时蓝雪峰和金莉都应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至于为了内斗而乱了阵脚。”
甘砂说:“那你没听过胳膊肘往外拐也许金莉就想借我们削弱蓝雪峰实力,等双方力量变弱,她再坐收渔翁之利,除了蓝雪峰,收了咱们,岂不是一石二鸟。”
游征反击:“余瑛凭什么要花费两倍的人力,去追杀两个脑袋加起来只值一辆mini的人据我所知,道上能像金莉和蓝雪峰这等身手的人不超过十个。我还是认为,金莉在蓝雪峰的身份上没撒谎,毕竟敌手暴露得越多,对自己越有利。而关于自己身份,她用假东西忽悠我们。”
甘砂盯着他,时间越久,对他逻辑考验得越深。他大概不晓得,甘砂只是在权衡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得有十秒后,甘砂忽然嗯出一个音节。
游征没想自己推测那么轻易被肯定,诧异道:“嗯什么嗯”
甘砂抿抿唇,上身稍向前倾,吐露秘密的典型姿势。
“蓝雪峰是不是给余瑛卖命我不敢肯定,但金莉肯定不是。”
“哦”游征听出玄机。
“齐烨。”甘砂试探他反应,“应该是他。”
“……”游征像没听过这个名字,茫然片刻,旋即拐杖底端重重敲击地面,冷硬的瓷砖将之弹起挺高一段。
“你要信我,就别问我从哪得知。为了我们之间短暂的和平,我选择闭嘴。”
游征无力笑笑,“好,我信你。”
“真的”
“嗯。”
像是某个零件坏了,两个爱斗嘴的人骤然寡言起来,气氛怪异,沉闷。联结他们的不止金店被劫的余瑛,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他们初见之时冥冥之中把他和她牢牢拴一块。她没问过他为什么出现在齐家,他也没问过她和齐烨关系。甘砂和游征约好了似的,都把“红厂”当做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平白无故的掩饰必定有所蹊跷,齐烨成了秘密口袋的另一个扎口,解开这层关系,也许很多疑团就能迎刃而解。但现在不是时候,所有状态都不合适,不管是他们,还是环境。
甘砂站起身,给他留点梳理的时间,“先睡了,明天还得琢磨一下怎么处理金莉,也不能一直囚禁,现在警方在找你,一旦有人再使上点手脚,直接点名道姓指认你,再多背一条 ‘绑架罪’可不太好。”
游征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人走到门口,也站起来说:“浴缸消毒过,需要的话自便。”
甘砂扶着门框,点点头,“谢了。”
她等到他,两人并肩沉默地穿过大厅,一个往左,一个向右,分别进了卧室和出了门。
甘砂问:“喂蚊子”
“我找阿尔法玩会。”
孩子气的回答让甘砂莞尔,不合时宜的笑容让游征微微一愣,像忽然被人把泥淖里拔起一点,脑袋得到喘息机会。他掩饰道:“别睡着在里面。”
甘砂已经走到敞开的卧室门口,游征不知道在想什么,伫立在门框里不进不退。她在关上门前喂了一声。
游征回首,甘砂只探出个脑袋和一边肩头,还是那条裙子,一字肩让她肩膀赤裸,乍一眼望去竟像没穿衣服。邪念让他不禁老脸一红,语气生硬起来,“干什么”
“半小时我没出来你叫我一声吧,我怕我睡着了影响你休息。”
“……”游征不耐烦地离开。
“这人……”
院子摆了把藤椅,游征坐上去,吹了声口哨,阿尔法还没跑到跟前,烦人精先出来了。
“又干什么”
甘砂对他的火气莫名其妙,大步走向面包车那边。
“拿衣服。”
虽然“十里鸭场”是他们的营地,但“百亩仓库”被毁后,她的财产只剩下这辆二手长安之星,她的重要东西都在上面,严格意义声讲,这才是她自己的营地。
甘砂的背包在副驾座上,游征扭头过去,人已经猫进大半,裙摆给弯腰的姿势提上去一些,光溜溜的大腿笔直地裙摆里延伸而出,膝盖微曲,两脚稍微分开。
游征只看清她的动作,马上转开眼,脑海只留下黑白两种矛盾的颜色和模糊的身姿。
甘砂返回时,游征不知从哪儿拨出一个球,一脚踢开逗阿尔法去捡。阿尔法再叼回来,两脚兽已经不理它了。
游征叫停她,“你是不是还得再谢谢我。”
甘砂知道他所指何事,走过去诚恳道:“谢谢你,要不是你冒险赶来,今晚被绑在别人家柱子上的人就是我了。”
“就这么谢”
“……”
甘砂思虑片刻,再走近一步,左右四顾,似乎有点别扭地说:“那你、闭上眼睛。”
“哟。”游征不怀好意地笑。
“闭上啊。”她催促。
游征勉为其难闭上。
“不许偷看啊。”
“罗里吧嗦。”
眼前漆黑一片,只有耳边虫鸣不止。
倏然间,女人香软的呼吸呵到他脸上,应该是她弯下了腰,游征睫毛被惊扰似的颤了颤。
下一刻,脑门给人轻轻弹了下,半是薄恼半是温柔的声音说道:“以后不许你为我冒险。”
游征捂着脑门睁开眼,人已经逃之夭夭。
“臭――”本想骂臭丫头,可丫头这词显得太过可爱,不适合甘砂。脑袋被弹坏了似的,平时思维活络的一个人,好久才笑着憋出一句:女魔头。
空空院落,静谧黑夜,一人一犬,显得有些无聊。
卧室是普通而整洁的风格,入门左手边设了一个迷你阅读角,摆放书架和一条双人沙发。右边床铺甘砂没仔细打量,左手揽着衣服进了浴室。
浴缸很宽敞,底下架子摆了好些瓶瓶罐罐,甘砂懒得捣鼓复杂的,注满温水高举右手躺进去,胳膊搭在边沿。
大半身体被温水妥帖地浸泡,像情人的拥抱那般舒服。疲累消失大半,甘砂毛巾垫在脖颈后,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起先琢磨着今晚游征对齐烨的反应,几分真实几分掩饰;接着想到明天得让图图帮忙洗个头,自己操作不易;然后又想到现在的姿势有点像《马拉之死》,可怎么也想不起刺客身份……
……
笃笃笃。
敲门声将她唤醒,甘砂惊醒幅度过大,险些滑进水里面。
“喂,到点了,淹死了没”
水已经全凉了,甘砂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泡水那边手指已经发皱。
“穿衣服就来。”
她给浴缸放掉水,尽自己最大速度忍着伤痛套上衣服。
提着换下衣服的袋子出来时,卧室空无一人,房门敞开,游征不知又去了哪,只有屋后芭蕉叶沙沙低语。
甘砂正想离开,一段熟悉又陌生的铃声响起,熟悉那是游征的车里放过的《粉红色的回忆》,陌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自己新设的铃声。
她从袋子里掏出手机,纯音乐的铃声还在轻快地闹不停,像把人摇回上一辈那个时代的舞厅,屏幕显示的号码让她愣神,甘砂没有立刻去接,直到对方挂掉。
房间恢复寂静,铃音似乎犹在耳边。
像美人袅袅娜娜的舞姿,如夏日飘逸轻扬的裙摆。
也挥不掉心头陡生的不祥。
倏然间,后颈被一只温润的大手轻轻钳制,属于男性的吐息和声音迫近耳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
手从右边来,甘砂反射性左手反抓对方手腕,以后腰为支点,把人轻而易举拖拽、撂翻到沙发上,跪坐大腿压制不让其起身,然后单手掐喉。即便单手,动作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然一气呵成了,因为对方压根不反抗。
游征慢慢举起双手,又作出投降的姿势,人也让她压着,不做任何反击。
甘砂呼吸急促,心脏怦怦跳,不知是因为使劲过猛的反应,还是其他。在她稍微松手的那一刻,游征明显咽了口口水,喉结在她掌心滚动,感觉非常微妙,好像游征使坏让她摸他口袋里的一颗核桃,等她探手进去时,发现是他的拳头,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也间接等同触抚了这个人。
甘砂过电似的从他身上跳开,拎起衣服袋子匆匆跑掉。
游征没有起来,就着头枕沙发扶手的歪斜姿势,望着空白的天花板,浮现痴笑。
然而笑容才刚起了个头,健肢那边胫骨剧痛传来,游征嚎叫弹起,手肘支着沙发,发现甘砂不知几时又跑回来。
游征一看是她,笑容又刹不住车,更是激怒了甘砂。她又补了两脚,游征只摸了一把,才不会赔那么多,小腿左躲右闪,完美避开。
“你他妈有病,你再敢偷袭把你狗腿都打断!”
甘砂恶狠狠丢下一句,横竖此仇已报的气势,头也不回地爽快离开。
甘砂又气又乐,倚在楼梯转角的墙壁上,其实还再回头,再踹他两脚。其实心里明白,并非想揍他,而是想看他打闹时的笑脸。这个男人虽然心思深不可测,讲话真假不分,但他笑起来时,是真心实意的,那股自然的少年气如春雨后竹叶上的露水,夏夜灌木丛里的萤火虫,每一瞬都是弥足珍贵的惊艳。
甘砂后脑轻轻撞着墙壁,让自己冷静。
但久久没起效果,直到手机进了一条密文消息,翻译过来后,整个人恢复了警惕与沉着――
你妈有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