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作品:《劫道

    aj仍然心结难解,跟在游征屁股后问:“哥,你是不是哪又不小心惹到姐了”

    离开了街道,游征踏着月色和别人家漏出的灯光而行。

    游征说:“我还不小心,我他妈比走钢丝还小心翼翼,碰到蚂蚁都绕道而过。”

    “哎,那没事,越吵感情越好,床头吵架床尾和――”

    游征忽然止步,冷不丁回头,aj比刚才危险,跑得再急点都要亲他哥脸上了。

    游征说:“你懂得还挺多,这还叫没谈过恋爱”

    aj见他没生气,笑嘻嘻继续说:“我就是空有理论,还没机会实践。哥,你们俩咋认识的”

    游征眼瞅着他越挖越深,虽然没有恶意,但说不出来的烦躁,也许是因为即将来临的pk,更或者他自己也闹不清甘砂行为背后的原因。

    游征简单地拉住他,也是告诫自己:“我和她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道扬镳。”

    aj一下懵了,早上才信誓旦旦说要提钱入伙,现在发觉压根不成“伙”,主心骨已然四分五裂。aj一时为难得想父母离婚不知道要跟谁好的孩子。

    最终说:“那我要跟你走。”

    游征斜了他一眼,眉头微蹙没再说什么。

    到达破庙。

    周围的茅草依旧影影重重,沙沙声如神明低语,月光像亮度衰弱的老旧日光管,给周遭一切镀上森然的浅灰色。唯有香灰炉里的香烛摇曳着幽幽黄光。

    庙里空无一人,游征和aj一左一右开始绕了一圈,在破庙后碰头时依旧一无所获。

    游征问aj几点,后者掏出手机看时间,还有半小时。

    “那还得等等。”

    破庙旁的桃子树低矮不足藏人,游征和aj躲在侧门墙边,门框在泥地投下一片淡影,可以靠此判断是否来人。

    游征脊背贴着破庙粗糙的青砖墙,扭头看aj一眼,给他做思想建设。

    “一会我先上,没出声你就不要乱动,免得添乱。”

    听这语气也是不是特别自信豪迈,aj犹犹豫豫说:“哥,我们、能打趴他的么……”

    那个们字是他自己往脸上贴金了,但也是委婉地试探游征的底。

    游征果然说:“我咋晓得。”

    aj急了,难怪甘砂不跟着来,说不定早看穿了游征这个花拳绣腿的二皮脸,不想以身涉险。他说:“不是吧哥,我还以为你特别有信心呢……”

    游征倒坦然,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手是用来打人的,腿是用来逃跑的。不然长那么长干什么。”

    aj:“……既然打架,为什么不抄家伙”

    游征敲了敲他的脑袋,“武器用多了会依赖,你再看那破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地取材哪样不能做武器”

    猫头鹰又发出不祥的哀鸣,aj莫名打了一个寒颤,说:“不会不来吧……”

    话音刚落,一阵不属于静谧月夜的声由远及近,像什么动物扒开茅草而来。

    aj凝神屏息,悄声问:“哥,来了吗”

    游征做了噤声的手势。

    粗犷的脚步声逼近,每一步都毫不介意鞋底磨损似的擦地上,砂石挤压出干燥刺耳的声音。

    “人呢”男性嗓音厚重,应该是目标没错。

    “在这呢。”游征又捏起嗓门道,声线离普通女性的相去甚远,阴阳怪气的,但安静环境突然冒出异动,任谁都会凑近一探究竟。

    何况此男精虫冲脑,欣喜之下并未分辨出声音的差异,快步往侧门走去。

    “是你――”

    还没“吗”出口,拳风袭来,一只铁拳直逼他门面。也幸得他平时身经百战,脑袋一歪,堪堪避过。

    游征手上没得逞,嘴上也没忘占便宜,“是你爸爸我。”

    椒哥愣了愣,也很快明白过来中计了,“操-你娘的臭婊=子呢,竟然敢他妈玩老子!”

    游征只听清这一句,后面还夹了许多大概是方言的污言秽语,跟他外号一样辣耳朵。

    “别废话,打赢我再说。”

    那边也嘴上不饶人,“老子拳脚不长眼,次次打死人。”

    说罢,椒哥一脚踢出,正正指向游征腹部。游征赶不及跳开,一吸腹,一手握他脚尖,一手托他脚底,生生把这一脚的劲头卸掉。

    游征嬉皮道:“确实不长眼,踢都没踢中。”

    然后握脚尖的手一转,换成托脚底板的方式,两手合力,把椒哥的脚推了回去。

    “妈了个=逼逼的!”

    初战告败,椒哥大概摸到对方的底,知道是个角色,不敢掉以轻心。

    游征忽而脚尖前擦,铲起一拨尘土砂石,绷直脚面往对方门面挑。椒哥迅速后移,扭过头,小臂交叉挡去飞来的尘土。游征趁势而发,一跃而起送去一招凌空翻身踢。

    椒哥也不是吃白食的弱鸡,跳起一脚踢开游征的劲道。

    两人已然来到破庙前面的空地,周围茅草成了擂台围绳,月亮是他们的聚光灯。

    游征和椒哥拉开阵势,打着圈互相防守。

    椒哥犹蒙在鼓里,势必刨根问底:“你到底是谁”

    游征下一招攻势已成,喝道:“那要看你这口气能不能喘到最后!”

    aj还隐在侧墙的阴影里,看样子还未被发现。第一次亲身面对有模有样的打斗场面,他也热血沸腾,两人的每一招拆解出来都是攻防经典,这可不像以前那些操棍操刀的混混,毫无章法乱砍乱打,直奔下三路――

    哦,定义下得太早。

    椒哥的高鞭腿往游征太阳穴上走,游征往旁边弓腰避开,一脚踹椒哥大腿内侧,也不知道有没命中脆弱部位。反正aj看着都禁不住夹腿,生怕往自己身上招呼。

    怕给游征碍手碍脚,aj老实躲着观战。

    但这位置显然比不上庙里案桌那个裁判位,人影跳至破庙另一侧时,视线就被挡住了。更何况,游征抱着灯笼椒滚到了庙里面。

    果真像游征说的那样,庙里的零碎都成了他们的兵器。两个都是不信鬼怪不求神明之人,一时间乒乒乓乓、嘶啦嘎吱等等,各种难以名状的声音层出不穷。

    aj很想一窥究竟,现在他就像被父母阻止看电视的小孩,满腹委屈。

    实际上他也如不规矩的小孩一样,偷偷看了。

    aj从侧门小心探出一双眼,犹如墙边冒头的土拨鼠,可还不待他看清,一拳黑乎乎的东西朝他飞来,土拨鼠立马缩回土洞。

    一只香灰炉撞在桃树树干上,香灰一路抖下来,尘埃飞舞,最后炸散在树干上,威力堪比烟雾=弹,也不知道谁的手笔。

    游征掷出烟灰缸那一刻,弯腰抓住案桌的两条腿,掀起案桌抵挡椒哥飞来横踢。

    可惜年久腐朽,椒哥铁脚之下,轰然穿裂,粉尘迸溅,游征胸口吃下了这一脚的劲力,登时疼得摔坐到地上。

    椒哥发出野兽般的笑声,轰鸣如山洪,穿透耳膜。那得意劲化为呲牙咧嘴的笑,嘴角眼看裂到挂钩处,像个只敷上一层薄皮的骷髅,咔擦咔擦咬动牙齿。

    aj听到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已猜到己方落了败势。又不能上前瞎掺和,只有捂脸跺脚干着急。

    椒哥森然道:“来啊,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想打趴老子的人多了去了,被老子撂倒的人,整座山头都埋不下。”

    椒哥又补上一脚,游征呻=吟着滚到一边。游征一身肌肉也不是特意练就,体格没有椒哥魁梧,胜就胜在身形灵活。椒哥再踢,他再滚;又踢又滚,避开对方的连环踢。

    可庙就巴掌大的地方,厚蛋烧似的滚那么几下,游征已然滚到墙根。

    没法了,随手胡抓,捞到小石头都比徒手强。慌乱中,游征抓住原本盖案桌上的红布。

    这可是好家伙!

    游征把抓到的布两手拉开,成了一根粗壮的绳索,往椒哥脚踝上一绞,勉强拴住。他翻身拽过布头,身体往后坠,生生把椒哥的脚拉垮,一字马劈在地上。

    顷刻间,灰尘腾起,看着都疼。

    但游征可不打算适可而止,拖行了一段直到侧门边。

    门槛是凸起的石条,游征已从地上跃起,又将椒哥的脚往上提,狠狠摩擦在粗砺的石条上。

    眼瞧着鸡蛋就要撞上石头,椒哥也打滚着,以臀部为支点,在空中转了半圈剪刀腿,猛力震扯红布绳。

    游征手心辣麻,红布绳从手里脱落开来。

    他也并不可惜,利索地倒挂上桃树,猴子捞月地和椒哥互相攻击门面。

    ……

    aj也被逼缩到庙的背后,月光昏淡,看不清两人是否挂彩,但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弱的斗嘴上判断,双方应该都没讨到便宜。

    持久战耗下去恐怕对游征不利,他毕竟非专业出身,且不说平时训练量跟不上,这三天的奔波也销蚀了他不少体力,单单的一个白天、三顿好饭也滋养不出立竿见影的效果。

    aj眼睁睁看着游征连续吃了几拳,而打出去的拳头都捣在了空气里。

    难怪刀姐不来助攻他一肚子火,料想也知道自己的能耐,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才叫偷袭、阴公。

    aj急得要跳起来,而下一秒,他也真的跳起来了。

    有人拍了拍他肩头!

    “哇――!”

    甘砂嘘声的同时,aj也捂住自己的嘴巴。

    打架声那么大,应该盖住他的惊呼了。aj自我安慰。

    “姐!”

    激动和低声是两个矛盾点,aj把它们都诠释到了声音里,显得特别怪异,好像有只叫“激动”的巨兽在“低声”的小口袋里挣扎,想要逃出来。

    相较之下,甘砂淡定如裁判,冷静地问aj:“几比几了”

    aj宣布噩耗一般悲怆地说:“哥快要倒了!你救救他!”

    甘砂依旧隔岸观火,打趣道:“倒了你也不帮忙扶一下。”

    “我我我――”aj一紧张就舌头打结,还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结巴早出卖了他的无能为力。

    甘砂浅浅叹息,说:“我去帮忙会不会添乱呢”

    aj从话里抠出希望,好像从一碗快见底的汤面里捞出一只卤蛋般惊喜,说:“添乱的是我,姐,你是助攻――不,你是我哥的神之队友,你俩在一块双剑合璧,威力无比――”

    “好了,我知道了。”甘砂及时打断他,怕这样下去连倚天剑屠龙刀都要搬出来了。“正好一天没打架,骨头痒了。我也去会会那丑了吧唧的灯笼椒。”

    一个黑影晃动,甘砂消失在aj眼前,留下这位迷瞪瞪的、也是唯一的观众。

    甘砂恰好赶到椒哥后面,椒哥断然想不到游征会有帮凶,于是她一脚轻而易举地落在他脊背上。

    椒哥腹背受敌,吐血般几乎踉跄到地上。

    他利索退到一边,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椒哥看清了背后的敌人。

    椒哥满脸厌嫌地啐出一口血沫,骂道:“操=你妈!原来是你这个臭婊=子。”

    甘砂可没那么容易被激怒,平直的声音有点无聊,说:“是吗,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椒哥没工夫与她废话,自然是把人干翻再说。游征已是强弩之末,没这位的帮忙估计顶不了多久,于是火力都集中在残兵身上。

    游征的感激没来得比先前的怨念厉害,仍嘴硬:“我让你来帮忙了吗”

    呵,起内讧了。椒哥乐享其成,加重攻击。

    甘砂应付着半个椒哥,应道:“既然是要阴他,两个人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我还惦记着十万奖金呢。”

    游征愈发左支右绌,干脆顺了她的意,说:“好啊,他笑得可真他妈难看,我要让他哭。”

    甘砂避过一拳,重新盘在脑后的发髻摇摇欲坠,说:“奖金四六分。”

    游征嚎:“喂!讲不讲道理,上场打拳的可是我!”

    甘砂倏然收手,快步退到一边,躲进柱子后,把擂台留回给两人。

    游征突然失助,椒哥伺机出手,游征嘴角立马吃上火辣辣的一拳。

    甘砂隔岸观火,说:“分不分”

    游征歪着嘴,拔牙般抽气,“……二八,你二我八。”

    甘砂说:“折中一下,三七,我三你七。”

    游征好汉不吃眼前亏:“成交!”

    甘砂抿嘴含笑,跳进了战局里,才故作关切道:“没死吧”

    游征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说:“死也不死给你看。”

    “哟!”甘砂初初上场,气力尚足,理智清晰,何况游征脚步虚成这样,对方肯定也吃了不少苦,拿下他几乎是坐享渔翁之利,于是更加气定神闲。“想不到还是把硬骨头。”

    甘砂和游征被手铐禁锢时尚能急中生智理出一套应敌模式,如今成了两个自由人,一攻一防的配合自然不在话下,两人拳脚编制出的防御网坚不可破。

    这边救兵既来,那边aj也就放开地围观,不再惧怕那壮汉,甚至激动得拍手叫好。

    也恰在此时,椒哥闻声才意识到对方还有躲着的第三人,并且就在他的攻击范围内,当下速速转身,巨手抓出,眼看这就要揪住aj衣襟――

    游征见势不妙,捞过一条桌腿,飞扑过去击打他的脚踝。

    椒哥冷不丁吃了一棍子,脚上抽疼,天崩地裂地倒在地上。甘砂逮住良机,跳起翻身砸向他,手肘狠狠摔打在他胸膛,犹如锻造时锤子击打赤红铁块。

    椒哥仍旧垂死挣扎,想要坐起,甘砂劈腿过头,柔韧漂亮的一脚把他脑袋重新震回地上。游征不甘落后,把他双臂卸脱臼。

    那清脆的关节声后,是椒哥的鬼哭狼嚎。

    aj逃过一劫,抚胸庆幸,也喘着大气来到游征身旁。

    甘砂从地上起来,拍去衣服和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俯视缩成一团的巨人,蹙眉道――

    “……他哭起来更丑。”

    游征蹲下,小臂搭在两边膝盖,好整以暇看着他,忽然咧嘴,露出带血沫的牙齿,但与他的不同,骨相和皮相在那,这个人怎么也狰狞不起来,反而含笑的懒眼更显浪荡。

    “想报仇叫人到君再来303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