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孙林眼神四处观察着对梁亦为说，他和孙兵互相看了一眼，已有退意。

    碰上梁亦为本人，他们是真怯了。

    当年梁亦为帮宋应跟他们打过架，他们深知梁亦为的身手有多好。眼下宋应已经让他们行动颇为困难，再打也赢不了。

    不过，他们一时慌不择路，都没有仔细去想，梁亦为是不是有备而来。

    更不知，警察已经在出口守着了。

    再之后的事，宋应已经懒得关注了。他被梁亦为匆匆抱着进了医院，梁亦为的袖子已经被弄脏了，蹭出一片不规则的血迹，倒有种后现代的艺术感。

    在这过程中，宋应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一直断断续续出现当年和梁亦为的种种。

    像现在这样，自己被梁亦为抱着去医院，也是有过的。

    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是因为什么病，自己在公寓呆着没去医院，导致昏睡了两天，后来梁亦为联系不上他，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把他抱去医院的。

    那时候梁亦为一路都在问他，到底哪儿不舒服，昏睡前都有什么症状。

    对于经验不足的人来说，看到昏昏欲睡的人，总有种怕对方睡死过去就再也醒不来的恐慌感。所以，梁亦为一直强迫他说话，不许他睡过去，就这样一直到检查结束，才安下了心。

    后来因为这件事，梁亦为跟他严肃地谈过一次话，不舒服的时候不能不当回事，不能擅自忍着。

    如今回想起来，宋应觉得那些过去还挺美好的，梁亦为在乎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也懂他，更愿意让自己学会依赖。

    所以，也自从那次之后，但凡身体有点小毛病，宋应都会很乖地向梁亦为报备，然后，就会有人关心他了。不会像在学校里，除了某些女生花痴的眼神，就是那些对他不屑一顾或者满怀恶意的人会投来嘲弄的眼光。

    虽然他习惯了，也不会在意，不过，有梁亦为心疼他确实很不一样，他也是有人爱，有人珍惜的。

    这次去最近的医院，还好不算远，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然后梁亦为就陪同宋应处理伤口，为防万一，害怕刀子不干净，还盯着打了破伤风，才放心把人带回家。从头至尾，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

    宋应看得出梁亦为心情不好，但又觉得，梁亦为似乎不是因为自己没把那些过去的事告诉他而不快。

    难道他什么都没听到吗

    不会吧那个时候，总该听到一些的，怎么也不质问……

    回家后，梁亦为抱着宋应去洗澡，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全程都是梁亦为帮着洗的。

    宋应一直很安静地配合，盯着梁亦为忙忙碌碌，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大学。

    那时候，梁亦为特别喜欢帮他洗澡，尤其是每次“享乐”完，都要洗好久，总要亲一亲，搂一搂，还会说一点亲昵的情话。

    “学长，腿抬一下，我仔细帮你擦。”

    “不是擦过了”

    “好看，让我多看会儿。”

    “嗯……”

    这是他们之前再普通不过的状态了，实际最后就演变为，手指碰一碰，嘴唇亲一亲，然后，再是舌头无尽地品尝……

    只是如今的梁亦为，虽然还是那么喜欢帮他洗澡，却不再有那些恣意爽朗的状态了。

    人，终究是会变成熟的。

    随着际遇的不同，以及长时间在社会中碰壁，终究会被磨平棱角，然后渐渐改变，不知不觉。

    有人会变得世故，有人，会更加封闭自我。而有人会选择逃避，比如宋应。

    所以他会选择拒绝社交等等，但他又极其难能可贵的是，永久保持真我，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如梁亦为所言，坦率，直言不讳。

    于是，他终究是无法平息内心乱七八糟的猜想，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生气了……”这是宋应第一次这样做，以往都是梁亦为先哄他的。

    梁亦为正坐在床边收拾今天从医院拿回来的药，他望了一眼宋应，有些莫名：“没有。”说完又继续把别的东西往抽屉里收。

    “你不理我。”宋应很小声地说。他不是矫情，也不是闹性子，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今天惹到梁亦为了。此时，他低着头，手抓着睡衣下摆，有些懊恼，有些焦急，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梁亦为恢复平常：“你……什么时候……能好……”

    重点是，梁亦为到现在还没过来抱他，很反常……

    梁亦为叹口气，把手里的养眼液放下了，然后坐到了宋应身边。他看宋应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还是没忍下心说什么重话，只是把宋应轻轻搂进怀里，又是无奈又很无力地低声说：“你怎么敢一个人去，你怎么敢……”

    宋应傻了，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梁亦为根本就没去多想，梁亦为自始至终担心的，都是他的安全。接着他又听梁亦为说：“如果发生了严重的意外，你让我怎么接受”

    “我……打得过的。”

    宋应的语气已然心虚……他今天的伤就是太过自信的后果，假如没有梁亦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结果，谁都不敢设想。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会打架很了不起”

    宋应闷在梁亦为颈窝里，没敢抬头看梁亦为的表情，他听得出来，梁亦为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

    宋应想说，他怕清晰的图片再被曝出来，会被梁亦为知道他们的过去。那……以前的事，就要被迫面对。他很胆小，他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怕，怕梁亦为得知真相，怕他们会就此完了。

    “那你今天听到了多少”宋应不想回避了，他抬头看向梁亦为，眼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梁亦为沉默了一下，他反问道：“有那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宋应重重点头，倔强道：“重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又不要我了呢！”话至最后，声音都快是喊出来的，他这是控诉，仿佛这样就能把九年来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了。

    反正，他认定梁亦为都听见了。

    “不会。”梁亦为深深看着宋应，又重复了一遍：“不会了。”

    宋应红了眼眶，低低道：“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明知道……只有你……才会真心喜欢我……明知道……唔……”

    梁亦为狠狠吻住宋应，舌头霸道地在宋应口腔里不断掠夺……疯狂地吸咬让宋应差点透不过气来。宋应拼命地从梁亦为口中想要得到喘息的机会，可梁亦为没够，他就是要把宋应吻得失去思考能力，让他软在自己怀里，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等停下的时候，两人嘴唇都快没知觉了，梁亦为退了出来，感到舌头有点僵麻。而宋应似乎还不满意，他喘息着又贴上梁亦为的嘴唇亲了亲，才小小哼了一声：“亲我也不温柔。”

    某人彻底被磨得没脾气了，他把宋应揉进怀里，轻声道：“下次注意，好么”

    宋应没回答，他咬了咬梁亦为的下巴，记性极好地又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到底听了多少”

    “大学的事，我都猜到了。今天只是确认了而已，包括照片。”那些照片梁亦为都看见了，他认识自己穿过的衣服，还是自己拿到大学通知书后，去店里买的限量。

    这回宋应沉默了，梁亦为什么都知道……那他还知道什么，知道他爸妈的死……跟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么知道陆家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吗

    这些问题，宋应很快就抛到脑后了，因为，他选择了坦诚：“那天你爸妈本来要临时出差，他们看见你带我回家，很生气，我只好走了，后来……你追我……”宋应的呼吸起伏很大，手一直攥着自己的睡衣角：“我跑到一个车库，你跟过来了，你说会说服他们，让我等你。可我等了一晚上，你都不来，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你了。再后来……”

    再后来，他们就分手了。

    而且，梁亦为的父母，死了。

    梁亦为心口隐隐作痛，难怪宋应容易在车库迷路，原来是自己扔下他造成的。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对他守口如瓶。

    为什么爸妈不同意，宋应没有坚持是了，自己的爸妈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就像陆伯伯那样，根本不会对宋应有什么好印象，只因为宋应是男人……

    梁亦为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没有大学的记忆，可以为了宋应放弃远洋，那当年呢，自己怎么放手的爸妈事故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答应了回去找宋应，却决定分手了

    陆井杉是不是瞒了自己什么事，还是说连他也不知道那他允许宋应来远洋，是和宋应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越来越多的疑惑，让梁亦为愈发觉得，他失去的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

    梁亦为轻揉宋应后脑的发：“我还是让你哭了。”

    他很自责，从前到现在，真正伤害宋应的人，不是陈崇那些人渣，而是他自己。宋应对外人的伤害哪怕感到恐惧，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可自己呢，他让宋应从九年前就开始难受，哭了一次又一次。

    梁亦为想到此，越来越懊悔。

    他应该早点和宋应说开的，不然，宋应今天也不会去冒险，也就不会受伤了，他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

    “梁，梁……”宋应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勾住了梁亦为的脖子，一声一声如此叫着梁亦为，满含着痴恋和眷恋。

    “嗯，我在……”这是宋应等了九年，久违了的回应。

    “不许再走了。”宋应哽咽着亲了梁亦为。

    “当然。”梁亦为一点点吻着宋应的耳廓，不断轻声安抚：“老婆，我是你的，不会走了。嗯”

    梁亦为在想，还好宋应没事，还好宋应兜兜转转还是来找自己了。

    他的人生里，从不会怕什么，也不怕输，可唯独，他心尖上的人，不能输。

    唯独，宋应，他输不起。

    “宝贝，今晚我不困，你呢”梁亦为咬着宋应的耳根，灼热的气息，就快把宋应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