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叛逃
作品:《穿剧后我C位逆袭》 端午节就要到了, 薅毒草运动接近尾声,卢南樵一边忙着善后,一边跟公社其它领导交接工作, 为去震旦大学深造做准备。
临近中午, 他没去食堂吃饭,先去河堤上买了些时鲜蔬果, 拎回小院做饭。
看见甘露坐在藤椅上发呆,揶揄她:
“又在打坐修仙了悟出什么人生至理没有, 分享给我听听。”
甘露哼哼, 抱着不知道谁家养的橘猫,暖洋洋地晒太阳, 黑炭已经被送走,没了黑大王坐镇, 小院里时不时就有不速之客,除了这只胖橘猫,还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喵。
甘露躺在藤椅上小憩,它俩一只趴在甘露膝盖上, 一只坐在扶手上,相安无事打呼噜。
橘猫除了胖,没别的特点,小白喵除了小, 脖子底下还坠了一个银铃铛,淡粉色的编绳手艺精致,不像是村民能养得起的。
它也不是自己跑到小院来的, 是甘露在野外瞎逛,路边捡到的,当时已经饿得快不行了,一身白毛也脏得看不出本色,瞧见有人过来,挣扎几下要躲,力气奄奄动不了。
甘露以为是谁家嫌猫崽子多,养不活,扔出来的,嘀咕几句心肠真狠,捡回来投喂,清洗干净以后,发现小白喵颜值爆表,白得只有尾巴梢上有点杂毛,金黄色的眼珠又大又萌。
卢南樵猜测,这喵是旁边车站乘客携带的,不知怎么跑丢了,被甘露捡到。
这年月人都吃不饱,哪有闲心养猫逗狗那枚银铃铛虽然不算昂贵,一般人也舍不得戴到“家畜”身上。
甘露不管小白喵原来的主人是谁,捡回来就是自己的,还给它起了个萌哒哒的名字“白雪公主”。
她最近因为胡芳菲和高举的事,心塞,沮丧,活泼可爱的小白喵帮她冲淡了不少。
卢南樵从莲花缸里捞起一条大鲫鱼,刮鳞剖洗干净,抹上调料和细盐,一边腌渍入味,一边生火上屉清蒸。
今天河堤上有人卖芦花大公鸡,他买了一只,羽冠硕大,毛色鲜艳,拎在手里起码四五斤重。
“中午吃竹荪炖鸡,加一点青笋,再贴几个水饼。”
甘露不好意思白吃,帮着打下手,芦花鸡连同之前那条大鲫鱼,挖出来的内脏,都被橘猫吃了,这货又肥又壮,凶残地不像宠物,卢南樵给它起了个谑号“老虎”。
白雪毕竟是公主,吃相甜软,两只小白爪按着一块鸡肝慢慢吃,不争不抢,抢也抢不过。
橘猫能在缺吃少穿的年月胖成加菲,靠的就是凶残,人家捉田鼠、田鸡的本领一流,不需要主人投喂,全靠打野食就能吃得肚皮溜圆,甚至敢在野地里撵灰兔,还真就撵上了。
它赖在卢南樵的小院不走,除了这里有食物可以白吃,还把这儿当成窝了。
卢南樵买回来几棵生菜,一片片清洗干净,摆在盘子里当素菜吃,又凉拌了一个青瓜。
甘露对他的厨艺很服气,自己跟他一比,就是个渣,煎鸡蛋都能煎糊掉的那种渣,厚着脸皮吹他彩虹屁:
“治大国若烹小鲜,小卢主任的厨艺、德操都比肩上古贤相,那什么高举高飞高大跟你一比,全是弱鸡。”
卢南樵轻笑:“高举可不是弱鸡,他心思缜密,每次遇到危机,都能化险为夷,还不走寻常路,做事出人意料,有枭雄之才。”
甘露不屑:“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利欲熏心,只管自己一时舒坦,不管身后洪水滔天!”
胡芳菲虽然骄横跋扈,小姑娘一只,又没刨了他家祖坟,居然用那么龌龊的手段害人,毁了人家一辈子的清白名声,现在的胡芳菲,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真成癫痫患者了,多大仇呀。
“是胡仁杰抢了他的女朋友,是胡仁杰当众宣布离婚,逼死了那个营业员,高举要报复,去报复胡仁杰呀,折腾仇人的妹妹算什么好汉”
卢南樵苦笑:“高举当然要报复胡仁杰,他临走之前,把他这些年搜集到的黑材料,凡是跟胡家人有关的,全都寄给了公安局,还给胡家的仇敌、政敌也寄了一份,已经闹翻天了……”
这些黑材料涉及贪污受贿、吃拿卡要、欺男霸女、欺上瞒下,最劲爆的内容,跟甘露捡到的那个布兜有关。
胡仁杰粗心大意,弄丢了这么一笔巨款,自己赔是赔不起的,全家一起赔都不够,胡文虎痛揍了儿子一顿,还得想办法捂住。
这个办法不但无耻,还凶狠,胡家人联手设了一个套,假装把那笔钱款锁在会计室的抽屉里,叮嘱值班的大叔小心看着,夜里却放了一把大火,连人带假现场烧成一片废墟。
大叔侥幸躲过一劫,躲不过胡家人的栽赃,他们一口咬定说值班大叔擅自离岗,让蟊贼钻空子夜闯供销社,偷了东西还放火。
甚至有可能,就是大叔跟蟊贼串通一气,偷了供销社的这笔钱票,放火掩人耳目。
大叔百口莫辩,黑锅扣在头上甩不掉,被开除公职,连儿子儿媳一起被撵出县城,回老家山沟里种地去了。
天网恢恢,胡仁杰放火的时候,被一个打更的老大爷撞见了,怕惹事没敢吱声,某次喝醉酒胡乱吹牛,被高举的小弟听到了,吊打老大爷两天,问出了口供,又顺藤摸瓜,找到了胡仁杰购买柴油的证据。
胡公子弄丢那个布兜,当时急着乱找,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少,有心打听,不缺证人。
尤其是朱一飞吃牢饭以后,聚集在他身边的小团体分崩离析,人心浮散,凭胡仁杰自己弹压不住,被高举钻了空子,翻了案。
胡文虎有本事搞定派出所,没本事搞定所有仇敌,供销社这种油水丰厚的单位,巴望着领导倒台自己上位的人不要太多,万众一心倒胡,他不倒也得倒。
拔出萝卜带出泥,胡文虎这棵大树倒下了,三亲四友被牵连的很多,包括朱克文这个远亲,都已经被传唤到派出所好几次。
搁在平时就算了,眼下是他“转正”的节骨眼,罗凤霞和其它想上位的人,怎么会放过泼他污水的好机会
不出意外,他这次没戏了,错过了这一次,以他的年纪,就趴在副职上养老等退休吧。
甘露听得发怔,当初她在村口捡到那个布兜,犹豫再三没吱声,藏了起来,怕的就是后续扯不清,反被朱一飞那伙人倒打一耙。
后续她没在公社听到什么传闻,心里还奇怪,原来是胡家人在堃县唱了一场双簧,把事情遮掩过去了。
胡仁杰安然无事,不用赔偿,也不用担责任,倒霉的是那晚上值夜的大叔,全家都被开除公职撵回老家了,不知道惨成啥样。
高举把真相曝出来,他们应该可以平反恢复名誉,重回供销社上班了,遭了小半年的罪,肯定不会轻饶了胡家人。
照卢南樵的说法,高举之所以盯着胡芳菲不放,原因是她跟“嫂子”的死有关系。
那个漂亮营业员原本跟高举情投意合,被胡仁杰横刀夺爱,娶回了家,婆家的人强势霸道,她一个新媳妇日子难熬。
胡仁杰过了新鲜劲以后,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胡芳菲这个小姑子更是跋扈刁横,两人平时的磕绊争吵、构陷挖坑不说,“嫂子”自杀现场,她是唯一目击人。
唯一的!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寻死,胡芳菲说不清,就说清了,高举也不一定信。
甘露恍然,这胡芳菲,也是倒霉催滴。
原本只是家庭内部矛盾,小姑子和嫂子你一嘴我一嘴互掐,谁声音大,谁帮腔的多谁赢,结果闹出人命,“恶小姑子”不在场就罢了,在场,还只有她在场,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别人会锁定你害了嫂子,逼死嫂子,就算不是你亲手杀人,看见嫂子寻死,不去拦着
是没拦也好,是没拦住也好,在高举眼里,是一个意思。
甘露都忍不住揣测,是不是胡芳菲说了什么狠话,刺激了嫂子,才让她寻了死。
真动手杀人,葫芦妹没那个胆子。
卢南樵的看法,跟甘露一样。
高举满城抛撒黑材料,趁着胡家乱成一团,掳走胡芳菲,想祸祸她都是其次,最主要的应该还是为了弄清楚那个营业员的死因。
胡芳菲能活着出来,就证明了她不是凶手。</p>
厨房里,卢南樵熄了灶火,让余温慢炖芦花鸡,拉着甘露的手坐回院子里,一边吃刚摘下的山草莓,一边闲聊:
“高举临走的时候,去了一趟墓地,挖走了那个营业员的骨灰,还带走了他的独臂干爹,你猜得没错,他就是不打算回来了。”
甘露一惊:“挖走了……骨灰!”
卢南樵点点头,被甘露提醒以后,他格外关注高举,发现很多疑点。
首先是“援战团”的人选,高举专挑那种家庭成分不好,或者个人污点大的知青和青工,薅毒草运动薅出来的几十棵毒草,一大半都被他吸纳入团。
根正苗红、个人表现好的知青,他反而不感兴趣。
“毒草”、“狗崽子”想入团援战改变命运,不想一辈子落魄潦倒,其它出身农村,没能在部队提干吃上商品粮的退伍兵,想法大概也差不多。
这些人年轻,有文化,有黑历史,有野心,前途渺茫,最容易被高举这种野心家煽动裹挟。
卢南樵通过父亲的人脉,提前告知南疆方面警惕高举这支“援战团”,却没料到高举那么诡诈,他压根就没去南疆,直接带着这支队伍七拐八绕,去了粤江!
扯着“援战”的幌子,穿村过寨,畅通无阻,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小码头,叛逃出境!
甘露算算时间,从头到尾只用了七八天,堪称神速。
“他们一路扒火车,跟不上掉队的人都被扔掉,三百多人的团,抵达粤江边上的时候,只剩下一百多个,有人不肯叛国,跑了,没跑掉的那些,都被高举捆上手脚扔河里,一连投了十几个,剩下的都不敢吱声了。”
卢南樵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甘露一眼:
“高举渡河的那个码头,就是你表哥甘煜当年游泳渡江的地方,当天他派了两艘雷公艇,亲自接应高举。”
甘露:……
什么鬼
高举跟她表哥甘煜,有交集吗这俩人不是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吧
甘煜为了躲避运动,九年前就偷渡去了港城,投奔他的“生父”霍阿旦,那时候的高举还在念小学,他认识甘煜吗
甘露蹙眉想了想,恍然:
“是高举的干爹!”
算算年纪,这“干爹”跟霍阿旦、跟甘金花是同时代的人,同在沪城讨生活,同为下九流,极有可能是旧识,有很瓷实的交情也说不定。
高举不认识甘煜不要紧,他干爹认识甘煜一样的。
时隔多年,两拨人不约而同选在同一个地点偷渡……细思极恐。
卢南樵猜测,甘煜从小在沪城长大,从未去过粤江,却能在情势危急的时候,精准抵达那个藏在深山密林,废弃了二十多年的小码头,顺利渡江保命,多半是有人指点了他。
目前来看,高举的干爹嫌疑最大。
当年他帮了甘煜,换来甘煜现在帮他。
即便如此,也无法解释,甘煜怎么就那么巧,知道高举和他干爹哪天要偷渡
还缺一个居中传递信息的人,这个人要双方都信得过,又有隐蔽的渠道,不声不响办成这件事。
甘金花!
她蜗居11号院,再怎么戒备森严,不会隔断她跟境外亲友的正常联系,那些亲友的存在,就是她的价值所在。
每个月,她都会写一两封信去港城,字里行间藏着点小秘密,不了解内情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甘露又气又急,猫都顾不上撸了,习惯性抵赖:
“不可能!我姑妈不可能做这种事,她自顾还不暇,哪里还敢管旁人家的闲事就算她跟高举的缺德干爹有点交情,也不会为了这点交情,就……就把亲儿子拖下水!”
卢南樵好笑,安抚她稍安勿躁:
“你表哥人在港城,就算他帮高举这些人渡江,也奈何不了他,身陷险境的人是你姑妈。”
甘露恨恨:“我表哥也太不小心了,做坏事就悄悄的,怎么敢被人发现!”
“他很小心了,可惜运气不好,或者说是高举的运气不好,他们几十个人,在河边扎了几个竹筏,摸黑渡河,才刚出境,就遇到港警巡逻队,穷追猛打,很多人落水被抓,你表哥只好开着雷公艇去救场,暴露了行踪。”
甘露无语,事已至此,只能顾着姑妈这边,她不要被连累了最要紧。
卢南樵打听到的消息,非常不妙,说甘金花已经被“严管”,勒令交代问题,她最近几个月寄往港城的信,11号院的人都拍照存档过,现在被调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排查,已经确定了她传递信息的方法。
“你姑妈不承认,说这是构陷,是文字狱,她就是写了几封平平常常的家信,每一封都经过组织审阅,确定没有不妥才准她邮寄,她没有在信里做任何手脚。”
她就这么一说,别人哪里肯信
霍阿旦反应迅速,事泄当天,就主动给11号院的领导打电话,解释甘煜为什么会出现在偷渡现场,为什么会出手救人。
“霍会长说再怎么都是同胞,不忍心看他们被洋佬殴打丢命,先救了人再说,他不承认高举是投奔自己的,另外帮他们找了个名义上的靠山,道理上能糊弄过去。沪城这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配合,不会太为难你姑妈……一场风波,是免不了了。”
高举临走之前,派出风雷指的小弟,围着11号院转悠了俩月,想把甘金花一起带走,戒备森严没能得逞,却误打误撞认识了几个有至亲在港城的黑崽子,把那些人裹挟出境了。
卢南樵盯着甘露,她发辫上没戴小白花,高举那天就没把花还给她,事后再想起来,懒得跟那种无赖纠缠,就当已经烧掉了。
甘露还懊恼,她这花是借给胡芳菲的,却被高举送了回来,当时她气鼓鼓没多想,事后再看,那时候的胡芳菲,应该就已经被他掳走祸祸了,做了坏事还若无其事,真无耻!
卢南樵想的更深一层,他怀疑高举那天来,就存着把甘露也掳走的歹心。
甘露是甘煜的亲唯一活着的表妹,带她一起过去,可以邀功,可以联姻,可以要挟,用处很多。
但他这个知青领头羊也不是浪得虚名,高举心里忌惮,没敢真的动手。
甘露被卢南樵点醒,气得一佛出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心狠手辣卑鄙无耻无节操无下限的人渣败类,简直了简直了!!
卢南樵用长竹签戳了一颗大草莓,喂给甘露吃,等她慢慢消了气,继续说起甘金花的事:
“11号院要组建一支帮扶队,帮扶教育院里的侨眷,我给你报了名,政审通过以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看姑妈,她现在处境糟糕,风口浪尖上,你小心不要泄露了身份,好好劝劝她。”
甘露大喜,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沪城去,问问姑妈到底怎么回事。
高举叛逃,证据确凿,他掌舵的风雷指倒了大霉,除了被他这个“司令”带出去的骨干,剩下的炮灰都被拉清单,毙的毙,判的判,跑的跑,偌大堃县,乱得鸡飞狗跳。
由此也掀起一股清算潮,黑底红边的这个队那个派,排着队地倒霉,他们身后的各种势力也被牵连,树倒猢狲散。
甘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去沪城,当天就捎信给沙雕爹,让他和老驴头一起帮着把行李运回村里,悄悄把甘煜、高举的事也跟他说了一遍。
沙雕爹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想要跟甘露一起去沪城,说小半年没见姐姐了,想念思念各种念。
甘露摆摆手不同意,让傻爹老老实实呆在村里,当他的红牌支书,装没事人,装啥都不知道,别添乱就是帮大忙了。
就沙雕爹这演技,去了现在的11号院,分分钟露馅,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甘露这些天忙着刷题,忙着撩卢南樵,没怎么回村里,居然就有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