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作品:《榕树下[穿越时空]

    19.

    梁然紧紧抱住双臂、护在胸前, 保持着急速奔跑后缓和时、本能下蹲的姿态。

    急速的下坠感在耳边留下呼呼风声,失重感之余,四面却没有丝毫移动空间,仿佛被钳制于封闭甬道, 只能不住往下,往更——

    “汪!”

    突如其来的空阔错觉和鼻尖青草气息,夹杂着几声犬吠,让她倏而浑身一抖擞。

    “汪汪汪!”

    颤巍巍间,梁然缓缓睁开眼, 却正对上眼前的大黄狗龇牙咧嘴,利齿裹挟着诞液横飞的凶狠模样,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 这狗竟浑身毛发根根炸起,

    仿佛下一秒就要来一阵穷追猛咬似的!

    “我靠!!”

    猛地一个对视,吓得她连脏话都飙出口, 慌忙手脚并用站起又退后。

    却没来得及躲多远, 又被这狗狂吠着逼近而骇得趔趄倒地。

    眼见着这凶狗就要扑到面前,梁然霎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秦四逗闹邻家猎犬时,

    三哥教过两人的那些“保命技”,忙把双手抵住面前,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的装死。

    正在心头祈祷又祈祷, 恰是时, 却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响在耳边:“阿旺!去、去去!”

    话音落下,犬吠声戛然而止。

    嗯?

    她悄没声息掀开一边眼皮, 只瞧见狗在面前不住哈气,爪子扑腾着,终究没有继续往前。

    一口气还没松,肩膀却倏而被人重重一拍,梁然下意识猛一抬头,瞧见个老人微微蹲下身来,对视间打量她一眼,半晌,复又微微蹙眉,“小姑娘家家的,大白天蹲人家大门口干嘛?”

    老人看起来约莫七八十岁年纪,虽说已然满头白发,倒依旧精神矍铄,背脊挺直,不见半分衰态,见梁然好半天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似的,又自个儿接上话茬,“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的,和隔壁那个小子应该差不多大吧?是不是走错门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然这才抬眼打量四周,果不其然,确实是正则村那四面青瓦红墙、老树参天的古朴景观。

    她又一次回到了两年前。

    脚下是微微湿濡的黄土地——昨夜应该才刚下过雨。

    嗡嗡细响的耳鸣声逐渐消去,清晰传到耳边的,还有不远处、来来去去的妇女唠着嗑晾晒衣物的响动。

    梁然垂眼,反复活动着五指,等到三觉五感都适应过来,这才迟钝又笨拙地站起身来——瞧见那狗凶相仍未褪去,忙又后退几步。

    “谢谢爷爷,我应、应该是走错了,”说话间,又被那大黄狗阿旺一声犬吠吓得脸色苍白,险些一个趔趄,好在老人眼疾手快,将人稳稳一扶,她复才定了定神,连声感谢几句,“没事,我我我、我就是有点怕狗,我不打扰了,我先……”

    “喂!小子!”

    她话还没说完,老人倏而对着她身后斜侧一吼。

    “这是不是你同学?人都找错地方了,怎么报地址都没个准信的!”

    “……”

    梁然一怔,回过头去。

    池戬这天穿着件白衬衫,戴了个黑色鸭舌帽。

    校服松松垮垮系在腰间,瞧着裹两圈还有余地,那蓝白色的袖角耷拉着,却还没到膝盖,愈发显得人腰细腿长,说是书生气也就罢了,偏偏那提着两桶满当当水的手臂肌肉曲线分明,略显瘦削的侧脸轮廓,依稀又有刀刻斧凿般深邃痕迹,抬眉时锋芒毕露。

    他有着过分尖锐的少年气,和远超年纪的沉寂狠戾。

    闻声朝这边看来,二人目光相撞,梁然来不及说句客套招呼,却见池戬蓦地眉头紧锁,将手中水桶就地一放,随即朝这头走来。

    也没问,也没寒暄什么。

    只一边走,一边解着腰间松散活扣,将那蓝白校服随手扯开,待走到她面前,又严严实实将那校服从她肩膀一盖,长度足足快到她膝盖。

    梁然配合着伸出手臂钻进袖口,复又微微扭头,瞅了自己身后一眼,这才发觉刚才那接连几下跌坐在地,早已蹭得身上这件小礼服裙脏得不成样子。

    小礼服裙?

    鞋还是出门穿的运动鞋没错,可自己明明已经换上淮水一高的校服——

    “别动,”池戬把拉链拉到顶,帮她把裹在了领口的头发捋出来,“会卡到头发。”

    她听得这一句,终于定下神来,也懒得再去计较校服变礼服的怪事,只仰头冲他一笑,软乎乎回一句:“……哦。”

    便这样乖乖不动,任他整理了。

    一旁的老人家瞧着二人默然无语间,又隐约有些小年轻不言自明的温柔意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冲着池戬“你”了好半天,也没“你”出个后文来。

    倒是池戬扭头看人,拘谨地斟酌半晌措辞,说了句:“邱伯伯,谢谢。”

    这句千斤重一样难言的道谢,听得邱建国一怔,复杂的眼神在这少年身上逡巡一圈,末了,只摆摆手,“没事,趁着周末,带你这朋友四处逛逛,好好玩。”

    话音落下,便牵着那条大黄狗转身离开走远。

    剩下两个小年轻,池戬复又微微弯腰,同梁然平视,指了指隔壁那熟悉的小院,参天榕树青翠。

    “我去提水,”他说,“今天人都不在家,先进去坐吧。”

    梁然点点头,却没进屋,只小步跟在他身后。

    原想问手机是不是被他捡到,可既然池戬没提,她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怀疑他“拾金有昧”似的,是故好半晌,都跟进院里了,才想起轻轻问了句,“池戬,我们……多久没见了?”

    她还得确认一下,这次再过来,该不会又过了一年吧?

    好在,瞧着对面的脸色,似乎……

    “快一礼拜吧,”池戬搬了张小板凳给她,摆在榕树树荫下,瞧见女孩如得大赦般松口气,复又补充,“今天周六了。”

    他好似一点也不对那天她的“不告而别”感到好奇,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真是奇了怪了。

    是故,没等池戬就这样把话题随意掀过,转身去给水缸灌水,反应过来的梁然又蓦地一伸手,双手相合,紧紧握住他右手,及时把人一拉。

    直拽得他险些往后一栽。

    池戬:“……”

    他没动没甩,任她拉着,“怎么了?”

    眼角余光却瞥过两人交握的双手。

    他掌心的老茧触觉分明,她那娇小软乎的手掌与他白皙纤长的手指叠在一处,平白有种可怜兮兮、叫人不忍撒手的“视觉冲击力”。

    少年脸色如常,眼神却不自然地往地上偏,白衬衫没遮住的那片清瘦锁骨往上,开始飞速地蹿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好在梁然一贯是个厚脸皮的,只愈发把人手指攥住,开始故意结结巴巴地“背词”。

    “我的意思是,就是那天我、我没跟你打招呼我就走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呃……我家人路过,可能是宋致宁告状了!你知道,我、我家不太让我去拳场,所以很急,也不听我解释就把我拉走了,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要是添太多麻烦就不好了。”

    早已默默内心排演过千百万遍的谎话,果然信口就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在拳场已经大声表露过身份,她也不怵多利用几次,连话语间停顿的妙处都把握极好。

    末了,话音百转千回,方才终于落到一句:“可那天我走以后,有没有……我就随口问问,就是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现在看起来,梁然想,自己才是奇怪本怪就是了。

    可池戬也是个心大的,自己这神出鬼没,他竟然也没有一点惊讶质问的意思,最后还得靠自己自露马脚来试探虚实……

    思绪飞散间,突然才意识到沉默半晌也没得到回答,她忙仰头看向池戬——原以为的那些晦涩表情,却半点也没能在对方脸上读到。

    她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唇角轻轻弧度微扬,长睫低敛时,竟平白显得整张脸都柔和下来,还未细看,脑袋上却忽被轻轻一盖。

    原是那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低,严严实实地挡住她面前视线。

    难得有些孩子气,撤开手时手指顺势向下,刮过她鼻尖。

    “挡挡阳光,”他说,“没什么奇怪的事,但我捡到了你的手机,几天没开机也没电了,我去拿给你。”

    梁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帽檐,微微推起。

    听他这么一说,却不自觉也被带进坑里,呆呆笨笨地,跟着点两下头。

    等到想起问句“你笑什么”却只来得及看见他步伐轻快,已径自走进院落一侧的小厢屋里。

    “……”

    真是。

    她叹了口气,却竟也不知何故跟着抿唇一笑,垂眼,细细瞧着方才曾紧握住池戬的双手。

    阳光自头顶倾泻,叶间细影碎碎洒落,手背上明暗光斑如梦幻泡影。

    她复又高举了手,愈发沐浴在阳光里般,恍惚伸手就能抓住那些从缝隙间错落投影的阳光。

    暖洋洋的。

    池戬,在我不在的日子里——

    她静默间,只是想着这话:

    如果啊……如果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开心,那比什么都重要。

    思及此。

    她双手一撑膝盖,轻松站起。

    咕哝了一句“不说就不说吧”,随即也小跑着,跟进厢屋里。

    “我看看?啊,确实是没电了,没事,我找找充电……完了!”

    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背上那个被自己装了满满当当家当的书包。

    充电器就算了,最关键是,花钱从来没有个准头的梁大小姐,这次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头痛欲裂。

    这下可真是……

    这天是2011年5月25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六。

    梁然第三次通过一种似乎名为“时空缝隙”的介质,在未知的时间线安排下,来到了池戬人生的“命运契机点”

    她反复在脑海里确认过5月25日并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池戬的重大事件,日记的相关内容也被撕毁,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自己被传送到这个时间节点的意义何在。

    一边想,一边倒也跟着池戬在院落中忙前忙后——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池戬在挥汗如雨,她一要动手,池戬就先一步给解决了,实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至多只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头递递东西。

    是故,她刚来时约莫上午七点多,等到池戬打水灌水劈柴甚至中途还上屋顶徒手修了个天线下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对外是大哥,对内依旧无所不能的池戬,复又钻进厨房,抱了一堆菜出来,堆在露天灶台边,从底下竹筐里抽出一块砧板。

    “我能帮什么忙?”她凑头过去问,“切菜?”

    池戬瞥了一眼她那一看就是从没沾过阳春水的白嫩手指。

    要换了旁人,他至多赏赐一句“让开,碍事”,换了眼前人,喉口憋了半晌,却换作一句:“洗菜吧?冲冲就好。”

    梁然从没下过厨,自从辛丽来了家里,连厨房都是能不去则不去,还以为洗菜是多隆重的工作,接过池戬递来的一颗白菜,便蹲下身来,把菜放在水槽中细细……搓洗。

    一边搓,一边又问:“所以今天周六,你妈妈他们去哪里了呀?”

    池戬给那白菜投去个难得怜悯目光。

    心中忽觉好笑,以至于连沉重话题也显得轻描淡写,不过笑笑,“去看我爸了。”

    那个在坐牢的爸。

    梁然手中动作一顿,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便顺口接上一句:“为什么不带……”说到一半,不知想起什么,急忙又刹住,转而换了个说法,“你为什么不去?”

    池戬正切着辣椒,刀工流畅得很,切出来细丝寸缕分明,瞧着连厚度也几无差别。

    闻声,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如实答她:“我外婆很不喜欢我爸,外婆又跟我最亲,临走前让我发誓,一辈子也不准去见我爸。更何况我妈和王军每次去见他,回来都得打架,闹得很不愉快,我懒得蹚他们两夫妻的浑水乱账。”

    他把自己和所谓的家庭撇得清楚分明。

    梁然点点头,不再搭腔。

    但提及监狱里那位,她倒隐约记得自己之前看过的池戬身世背景里,那些营销号曾经写过——大概也就是两个多月以后,2011年夏天,池戬的生父似乎就在监狱中重病离世了。

    只是……对于池戬来说,远离那段父辈的历史,或许是件好事吧。

    在这方面,她或许不该多管闲事,自以为正确地帮他做决定。

    改变历史的决定必须慎之又慎,她要用在更关键的地方。

    思及此,定了定神,她复又重新开始手里那把小白菜,不再任由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思绪飞散。

    可就是这样,等到自觉搓得不能再干净了,菜一递出手,她自己看着,还是感觉颇为不好意思。

    毕竟那菜叶子似乎越洗越焉了吧唧似的,一看就是门外汉的做法。

    瞥了一眼。

    池绞尽脑汁想夸词顺带尽量不笑场戬:“洗得挺好的,挺卫生。”

    虽然知道这夸奖多来自于美化后的主观感受而非客观现实,梁然却依旧没忍住笑。

    等他转头过去,复才甩干湿淋淋的手捧住下巴,仰头看人。

    他忙碌于灶台前,颠勺起锅颇有架势,无奈近炉火热,偶尔还得手背拭汗,白衬衫后头也晕开大片汗渍,可脸上照旧没半点不耐烦神情。

    一点也瞧不出在拳场上拳拳到肉狠绝如恶鬼般气场,更别提未来的那个雨夜里,挥刀而下的果决张狂,好像比起那些个被生活磨砺出的锋芒冷厉,在烟火气里柔和了眉目,又早早懂得了生存的少年,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她轻声喊了句:“……池戬。”

    “嗯?”

    他扭头来看她。

    无话间,她闷笑一声,脑袋埋进膝盖,也没掩饰住恍惚间红透了的脸颊。

    “没事,”她说,“……我就是叫你一声。”

    =

    这顿饭原也吃的简简单单,一荤一素一汤刚刚好,无奈饭吃了一半,住隔壁的邱建国邱老爷子“路过”,又进来送了一大碟红烧肉,平白让分量多出一截。

    美其名曰“把小姑娘吓着了,专门去炒一个大菜招待一下”,两人不知道这老爷子什么想法,也不好推脱,便顺势收下了。

    好不容易把咕咕哝哝爱挑剔的老爷子送走,回到桌前,梁然尝了一筷子那肉,登时脸色大变。

    “不好吃?”池戬问她,“不好吃就……”

    “不是诶,真的蛮好吃的,”梁然回味了一下,又给池戬夹了一块放进碗里,糖色在米粒上染开,肉香扑鼻,“这个爷爷很会做饭吧?比我在好多好多酒店吃过的都好吃。”

    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像个牛鼻子老道,但竟然意外的手艺奇佳。

    毫不夸张地说,放在外头五星级酒店改改卖相,绝对也能大受欢迎。

    “不太清楚,他很少跟我们往来,”池戬笑笑,咬了一口那肉,也没太惊讶,很快便放下,“性子又刚,村子里就只有他敢当着王军的面骂人,之前还被王军打过,后来更不跟我们说话了。”

    想来是也同样没搞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示好。

    好在也不是什么值得思虑的事,梁然点点头,便不再纠结这问题。

    等到折腾着,这顿饭吃完,池戬复又起身去洗碗。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要帮忙,人已经点了点不远处那熟悉的位置,“你坐那消消食就好,这里我弄吧。”

    “……”

    梁然瞥了一眼那些个锅碗瓢盆碟,比起洗菜切菜,洗碗看起来简直太太太太麻烦了。

    是故,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她也不逞强,很快乖乖搬了小板凳坐在那大榕树树荫底下。

    不得不说,这时的梁然委实有点迷茫,只能盯着池戬忙碌的背影兀自出神:毕竟,比起上次知道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池戬留下第一个案底,这次过来,她完全对所谓的“命运契机”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那些关键的改变会和谁有关:那个奇怪的老爷子,又或是他的生父,他的哪个朋友……?

    正发着呆,她忽而听见厢屋里头传来手机振动的声响,一下接一下,完全不带停的意思。

    “池戬!”于是喊了句,“有电话,我帮你接吧?”

    他洗着碗,手上全是泡沫,也确实不好“脱身”。

    见池戬点了头,梁然很快起身小跑进了那厢屋里,在最后一声结束之前,及时接起了书桌上响动不已的电话。

    那头,是丁老三熟悉的聒噪嗓音,也不管谁在听,劈头盖脑就是一大通:“池哥!趁今天放假,要不要去旱冰场?……你可千万别不吭声啊哥!我跟你说,他/妈的那个杨然天天天天找我说你,比那个什么什么顾如安,比顾校花还难缠!咱们大老爷们干脆当机立……”

    “你说什么呢老三!”大概是老二在边上搭了句腔,“咱老大可名草有主了,你嘴上可得把门啊。”

    阿超也插嘴:“你别给池哥乱牵红线惹麻烦,到时候嫂子搞你信不信?哈哈哈哈咱嫂子,那可是一顶一的刚,那天在拳场,谁见了不犯——”

    梁然扶额。

    “是我,你们下午和池戬去旱冰场?和杨然?”

    就是那天在公交车上看见那个黑长直吧?

    丁洋:“……”

    梁齐:“……”

    杜超:“……”

    隔着手机也能脑补到对面一时之间风起云涌的内心os。

    耳听得他们不吭声了,梁然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追问了一句:“几点啊?我转告池戬吧。”

    说话间,瞧见书桌边一叠崭新书本摆的不太整齐,复还伸手理了理。

    也就是这么一理。

    蓦地,却瞧见最底下书本挪动过后,露出来鎏金名片一角。

    “是我,陈旸,老五,”那头换了个人接电话,“嫂——梁然吧?我们就是想问问池哥要不要来旱冰场玩玩,时间没个准,他什么时候方便都行。”

    梁然没搭腔,只默默扯出那名片,一个字也不放过的细细看去。

    “但他是不是要陪你?你们自个儿玩也行……丁洋!……就,你和池哥一起过来当然是最好了,我们一起玩嘛,难得放假。你觉得呢?反正你ok我们就都ok,以你们为准嘛。”

    【——tas,kasel cheng.】

    【tel:13845xx62xx】

    “梁然?”

    她语速飞快:“我会转告池戬,对不起啊,他那边好像有事,我先挂了,到时候再联系。”

    也没等对面反应,便挂掉电话。

    比起吃什么旱冰场黑长直的飞醋,孰轻孰重,她拎得很清楚。

    垂眼,梁然复又看向手里这张名片,正反两面如出一辙,鎏金花体字繁琐贵气。

    沉默半晌过后,她转而盯着池戬的手机。

    深呼吸,再不犹豫,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拨通过去。

    滴声不过一秒,对面便飞快接起。

    “喂?池戬。”

    熟悉的声音。

    “我是程医生。”

    熟悉的开场白。

    “之前你说要考虑一周,怎么样,现在有结果了吗?我们整个小队,都在等你的答复。”

    梁然:“……”

    她咬紧了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