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真相(十)

作品:《天生秀骨

    “师尊!” 素容死死地拉住他的袖子。

    “我头次遇上你时, 你不过十六岁,修为尚低, 就能无意间走入御虚幻境之中。你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就在附近?”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至少知道你是真的。” 商沉心头有气,看着他,“你告诉我, 是不是从我下阴山的时候就跟着我了?”

    “没有。”

    死不承认,还硬犟。商沉垂首看他一眼“你再不说实话, 我今后不进来了。”

    “你不进来, 就能控制得住不想我?”

    放肆!简直——

    “你好自为之。” 商沉的声音变冷,说毕不等他再说话, 意念一动,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扶着桌子,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急促的呼吸未定, 院外传来人敲门的声音。

    这时已是傍晚,商沉只当是外门弟子前来送饭, 走去将院门打开, 却是扶铮的妹妹扶荇陪着周萱前来, 腼腆地站在门口“沉哥哥, 周萱从今早开始就看着一碗粥不吃不动, 我问她怎么了,她又没动静,我问我哥该怎么办, 他让我带周萱来找你。”

    看着粥不吃不动,怕是有话想对他说,却说不出口。

    说话间,蓝英缓缓从西间走出,看着面无表情的周萱,走到商沉身边低声问道“这是……”

    “我表妹。” 说着商沉把周萱拉到身边,“让她留在这里,我今天不下山。”

    扶荇不料这里还有别人,见他长得温文儒雅,与御虚道里道长气质大不相同,好奇问道“这位是谁,沉哥哥新收的徒弟么?”

    蓝英一笑“我是他的花匠。”

    扶荇狐疑地心道御虚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讲究简朴么,道长们竟然养着花匠?她看看商沉又看看他“真的么……沉哥哥院子里只不过有个半新不旧的葡萄架子,养花匠做什么?”

    商沉瞄一眼蓝英,冷冷淡淡地说“他不是花匠,他明天就走。”

    蓝英轻声笑“山上风景好,你这里又有闲房,再多住几天也可以。”

    扶荇自己还有事,再耽搁下去要就被她娘亲骂了,对商沉道“你好好开导周萱,看她究竟怎么了,我有事先走,晚上再来接她回去。”

    “去吧。”

    扶荇一阵风似的下山远去,蓝英的嘴角微微带着笑,半蹲下来看着周萱的脸“不错,与你长得确有几分相似。”

    商沉拉着周萱的手,小心引着她往院里走“小时候遭遇了不测。”

    “什么不测?”

    “似乎被人不知喂了什么东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商沉转过身看着他,“我记得你专喜欢钻研各种药物?”

    蓝英走到周萱的身边,抬起她的手腕为她把了半刻脉,安静地看着她的脸色,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皮。

    “看得出?”

    “自然看不出。” 蓝英抬眸笑着,“这都多少年了,看几眼就能看得出?” 说着站直了身体,“宗主想让我替她看也未尝不可,却要给我几个月的功夫,让我给她试试药。”

    “……你来了也好,若能找出她的病因,是再好不过。”

    蓝英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和一枚长针,将周萱的指尖刺破,抹了不让血液凝结的药。周萱的神色仿若静止般不动,指尖上的血沿着瓶口流入,不多时便装了小半瓶。

    商沉领着她在正屋的椅子上坐下来“饿么?”

    周萱一动不动,商沉拉了椅子坐在她的身边,转过脸问蓝英“如果她当年真的被人暗算,她现在能听得见什么,感知些什么?”

    蓝英寻思了片刻“我看书中说,有人做活死尸做了几个月后醒来,说那时候周围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根本听不清是什么,眼前的人走来走去仿佛影子,无暇应结。可情绪却不知怎的,有时会悲伤,有时又会生气,时而高兴,时而恐惧,皆因身边是不同的人而致。换言之,五感消退,可对周围的感知却不曾消失。”

    “周萱当年变成了活死尸?”

    蓝英默然片刻“你说她是被人暗算,我也只能往这上面想,传说中把人变成痴痴呆呆的活死尸的药物有几种,却得细查究竟是哪种药。”

    “我说话,她听不见。”

    “你倒不如好好在她身边坐着。”

    商沉不出声,静静坐在周萱的身边,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傍晚吃了饭之后商沉坐在窗边对远山眺望,周萱抚着身边长剑,也寂然无声,仿佛浑然不知周身之事。蓝英看着她们两人,站在门边笑了笑“周萱若知道清醒过来之后,要像你这样郁郁寡欢,只怕宁愿像现在这样懵懂不知。”

    商沉一声不吭地望他一眼。

    “心里有事?”

    商沉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就来。”

    他此刻只要不做事便要想起素容,可手头上有多少疑问,多少解不开的结?老神医究竟是死是活,静禅宗附近的阵法是怎么回事,周萱小时候被什么人所害,阴山的水将军又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当年的素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白道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不知不觉,又落在白道长闭关的山洞入口。白天送进去的信仍在洞口不远处躺着,如今夜里阴冷,冷风自山洞里阵阵散出,叫人忍不住心惊胆战起来。

    商沉在山洞门口寂然站着,忽得声音提高,说道“白道长,晚辈有急事相询,道长再不出来,晚辈要闯进去了。”

    谁都晓得闭关之时不得打搅,可谁知道里面的人是死是活?换成商沉自己,必然不会让白道长活着。

    他足尖一点,直直飞向山洞的洞口,还未落下,只听见地动山摇,洞里一道紫光,四周的山岩崩落,如雨点般落下来。

    摇摇晃晃中他落在山洞之外,周围远远近近的有人飞来,只听见甄敛的声音“什么人!在做什么?”

    飞近之后才发觉是商沉,几位道长在他身边落下,向来好说话的连茴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商沉,你在做什么?”

    商沉轻咬着牙“我担心白道长出了事。”

    “白道长在山洞中闭关,能出什么事?” 甄敛急了,“你岂能不知道硬闯入闭关的山洞中是犯了多大的门规?”

    “我知道。” 商沉望着死气沉沉的山洞,“我硬闯山洞破他的结界,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师叔们不觉得白道长出了事?”

    连茴的脸色肃穆“你为何觉得他出了事?”

    商沉微微皱眉“他与当年的素道长相识,我不得已有事问他,之前已经在山洞口寻过他几次,没有半点的动静。”

    甄敛此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商沉,你还在执迷不悟?素容的事已经说过多少次,你还要疑神疑鬼?”

    “师叔,这事关系重大——”

    话说到一半,只听见山洞里一阵细微的声响,仿佛是乱石被拨开的声音,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以浮尘扫去身上的尘土,飘然从洞中飞了出来。

    甄敛即刻道“白道长。”

    商沉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竟然没事?

    “是我们疏忽,打搅白道长清修。” 甄敛的语气重了些,“商沉,去向白道长赔罪!”

    白道长轻轻一摆手“罢了,他之前已在我洞前求过几次,我修炼关头不能出关同他见面,也怪不得他。” 说着神色又落寞了些“我虽在洞中闭关十几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当年素道长将那男孩交给我,我一时疏忽让他受了十几年的苦,是我有愧。”

    “我们不叨扰道长。商沉,走!”

    商沉站着不动“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素道长将男孩抱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境况?”

    甄敛怒了“商沉!”

    白道长又轻轻摆手“不妨事,都已经出来了,多说几句话也未尝不可。” 说着他遥思当年之事,静了许久“你有多少时间,去我院中坐坐?”

    “商沉,你爹不喜你——”

    商沉回过头道“师叔,我去白道长院中坐坐,等会儿说完了,今夜我就去训诫房领罪,跪上一夜。”

    他这么说了,别人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商沉只闻身后传来轻轻叹气之声,走到白道长身边“道长请。”

    他如今顾不上别人对他有多失望,纵观御虚上下,周围的人已经将他当成执迷不悟的疯子,就连他亲人也不例外,可他却不能松手。

    商沉随着白道长来到他的院里,进门便问“当年素道长将那男孩交给白道长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差不多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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