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作品:《相公,你也复生了?

    关于秘道的惊悚梦境, 一去不返。

    仿佛在烈火灼烧般的烈日下,瞬即坠入冷凉流溪, 阮时意迷迷糊糊掬起一泓清凉,浅尝一口。

    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四肢百骸如有温凉气息流动。

    大抵先一日心悬于空,外加奔波劳碌,她这一觉睡到天色大明, 方慵懒睁目。

    嗯什么烈日,什么清溪, 一概不存在。

    她穿了三层衣裳,侧卧于床榻, 双手双腿全往徐赫身上堆。

    徐赫懒洋洋仰面而躺,觉察她有所动作, 他转眸笑道“阮阮,你手脚麻不麻是否需要帮你揉揉”

    阮时意回神, 细辨周遭环境,总算确认一事她昨夜陪他作画,全然忘记回房, 直接依靠在外间睡了。

    至于为何会黏上他,必定因她衣裳穿太多,而他体温自带寒凉之气, 使她睡梦中不由自主靠近。

    “你、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她自知此言乃废话, 仍禁不住愠恼。

    “看你睡得香, 我既舍不得唤醒, 又不忍心让你睡短榻当然要把你抱回床上”徐赫笑语哼哼,“放心,我没胡来,是你主动抱我的。”

    “哦那真是抱歉。”

    阮时意镇定从他腰腹腿上撤退,缓缓坐直身子。

    有过数次经验,她深知自身越是表现怯意与赧然,那家伙将越发得瑟地逗引。

    她得学着厚起脸皮。

    当务之急,应趁其他人未发现,赶紧溜回客房。

    见徐赫大模大样躺着不动,她没好意思从他躯体上翻趴而过,遂按捺窘意,推了推他。

    “嗯”他似笑非笑望着她。

    “我、我要下去,你让一让。”

    “哦睡完就跑”

    “别瞎说”她使劲儿推搡他,强行从床尾“突围而出”。

    徐赫伸手搀了她一把“急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阮时意下床后,顾不得他耐人寻味的视线,径直褪下他的灰色外披,却听他暗笑,“呵呵,老夫老妻的,用得着这般见外”

    她懒得搭理他,谨慎绕过屏风,确认外头无异动,悄然拉开房门。

    尚未提抬足跨槛,她动作微凝。

    只因,她跟前两尺外,正整整齐齐蹲坐着五条大狗,团团围住门口,吐舌摇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更尴尬的是,阿六与沉碧刚好从廊下端着洗漱用具走来,恰好瞧见阮时意蓬头乱发、衣裳不整、被狗儿们围困的窘迫场面。

    “姑娘,您醒了给您备了水。”沉碧似早觉察她在徐赫房内,半分惊诧之色也无。

    “我昨晚陪先生作画,不小心睡着了。”阮时意自诩说的全是大实话。

    “嗯,”沉碧一本正经点头,小声补充道,“其实,您犯不着对下人解释。”

    阮时意方觉自己无意识暴露了心虚的一面,速即从大毛二毛之间挤出,“这几个小家伙怎么回事”

    阿六笑道“昨晚叔说了,它们若乖乖守夜,不乱吵闹,就赏好吃的,这不一大早在等着么”

    “那昨晚真没人来扰吧”阮时意始终放不下心。

    徐赫悠哉悠哉从里卧披衣而出“他们可警觉了昨夜晟儿尚在院门十丈以外,二毛和四毛便开始挠我的门倘若是陌生人,怕是早吠叫了。”

    阳光落在他那张红肿渐消的脸上,残留的药膏斑斑驳驳,兼之胡须粗犷,衣冠凌乱,与阮时意并立,难分谁比谁更狼狈。

    天知道沉碧和阿六要多努力,才能压抑得住唇角的弧度。

    徐赫这座无名宅院原先只住了三个人,粮食储备本就不多,忽然加上阮时意、沉碧、阿六和狗,没两顿已然吃空。

    中午,徐府仆役手持首辅手谕,为他们送来一整车粮油米面、蔬菜肉类,还有活鸡活鸭活鱼等物。

    阮时意瞧着那阵势,总觉儿孙有意让她在“情郎”处多呆几日,莫名生出一种“老人家被子女嫌弃”的错觉。

    二人未能从徐家仆役口中探寻地下城的处理情况,只知徐明礼连夜召集内阁群臣商议对策,料想此案棘手,已超出众人预料。

    徐赫没法亲自前往郡主府回覆夏纤络的要求,唯有请徐府人替他捎去手书。

    内容具体是什么,阮时意不得而知。

    是日,沉碧、阿六与两名老仆忙着安置食材,而徐赫则抓紧时间临摹。

    阮时意四处收拾,见徐赫旧袍裳磨损,她挪至窗边,对着光穿针引线。

    徐赫百忙中抬头,目睹她以不熟练的动作认真缝补,不禁一笑“不论过了多少年,阮阮始终是位贤妻良母。”

    “别笑话我,”她轻轻一啐,“我生完明初当晚,便听闻你的噩耗,坐月子时日夜哭得撕心裂肺,哭伤了眼,这三十多年来不但没作画,连针线活也基本不碰”

    见徐赫神色怆然,她笑了笑“我说这事,并非怨你,而是怕你嘲笑我缝得不好,事先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徐赫停下手中笔,挪步行至她身侧,谨慎从她手上夺过针线。

    对上她狐惑且怨怼的明眸,他探臂将她上半身拢向自己。

    阮时意靠在他劲瘦的腰上,他的体温明明带着凉意,却醺得她脸颊微热。

    “你又借机对我动手动脚”

    被他衣袍上的沉水气息乱了心神,她稍稍挣开。

    徐赫没再勉强她,只是低下头,静静凝望她温婉沉静的面容。

    他所在角度,能见着她黑如墨染的青丝,白如冰玉的纤颈,红润亮泽的嘴唇。

    黑白红三色相映,如墨画点朱,娇媚动人。

    阮时意被他大胆炙烈的眼神一烫,赶忙抓起被他丢弃在旁的衣裳,未料一时不慎,指尖被针扎,缩手之际,免不了“啊”声惊呼。

    “疼不”

    徐赫急急抢过她的手,毫不犹豫挪至嘴边,以舌尖轻舐。

    阮时意怔然瞪视他这无比流畅的举措,心跳凝滞,指尖的刺痛瞬间被温热濡湿的酸麻所取代。

    心底滋生极其微妙的情愫,隐隐酿了蜂蝶无法抗拒的蜜味。

    这一刻,他的焦灼关切,比起以往所有的亲吻黏缠,更能令她胸臆间曾无坚不摧的要强,一点一点软绵坍塌。

    她甚至忘了把手指抽离,任凭他浅吮安抚。

    似仅有半盏茶时分,又如过了漫长半生,夫妻二人一坐一立,以纤指与唇瓣相勾连。

    谁也没率先放开彼此。

    初夏日影描摹俊美姿容,为这顷刻间的缄默镀上温暖色泽。

    直至门口探出两个黑白色的身影,且歪着脑袋打量他们,似在思考,为何男主人要啃女主人的手指头二人方如梦初醒。

    为缓解悠长沉默所致的靡丽颓唐,阮时意悄声愠道“你定是跟狗混久了,动不动就又咬又舔的”

    徐赫唇畔噙笑“有吗不就上次被皇帝气着了哦”

    他猛地记起前几日活色生香的旖丽画面,笑得意味深长。

    “不许再想快把你脑子污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去掉”阮时意软糯嗓音既有严厉,亦掺杂了三分气急败坏。

    徐赫抿笑不语。

    他可以不宣之于口,但绝对已铭记于心。

    次日,趁阮时意主仆晾晒被褥,徐赫在阿六的协助下,兴致勃勃按照前朝食谱做面食。

    他将阿六剥好的虾仁捣成泥胶状,加上虾汁和面、揉面;以虾壳、虾头、鸡骨熬制高汤,又把鸡肉剁成肉泥,鲜笋切丝;后将醒好的面擀好、切细、煮熟,在汤中加入鸡肉末、笋丝、青菜等。

    当腾腾热气挟着鲜美的香味溢满院落时,阮时意好奇步入厨房,驻足于门口,眼里如有期许与唏嘘。

    徐赫与阿六以碗逐一装好新鲜出锅的红丝馎饦,分批端出。

    加入虾肉的面条呈现淡粉色,饱吸鸡骨虾汤,口感细腻柔滑;面汤清醇味美,温热入腹,也妥帖了阮时意的心。

    诚然,从相识之始,到热切爱慕,再到成婚生子,从未有过“她做家务事、他下厨煮面”的平淡日子。

    因一场劫难,被迫留守在依山傍水的宅院中度日,他们相互协作,研墨临摹,共同主理家中诸多琐碎事务,乃至同床共枕宛如世上最寻常的一对小夫妻。

    唇齿间萦绕他亲手制作的美味,脑海依稀浮出去年的几句言词。

    他说,二人在子孙成人后仍维持年轻容貌,是上苍给他们弥补遗憾的机会。

    她宣称自己“日子充实、了无遗憾”,他却语带戏谑说了句,没他陪着,怎能称得上无憾

    先前,她没往心里去;此刻,她忽而明白,她固然觉此生无憾,却未曾奢想,如他在旁,人生或许会有另一种圆满的可能。

    正当她于融融温情中品尝面条时,大犬们停下讨吃举动,纷纷警觉竖起耳朵。

    有人靠近

    果不其然,没多久,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与车轮声,随即大门被敲响。

    在全城戒严、剑拔弩张的形势下,谁会贸然到访

    夫妻二人放下碗筷,领着狗儿快步出迎。

    打开院门,出人意料,马车上悠然下来一名通身浅素的女子。

    容色姣好,云鬟雾鬓,柳眉如烟,群芳难逐,竟是徐明初。

    她静然立于阶前,历来淡漠的神情在目视二人并肩相迎的刹那,逐渐漫过愉悦暖意。

    阮时意极为震悚“王后大驾光临”

    话说到一半,又觉客套话理应由主人家来说,忙用手肘轻碰徐赫。

    徐赫为她不自觉端起女主人架势后急忙放下的矛盾情态而窃笑,当下客气招呼徐明初入内,并询问来意。

    徐明初笑颜温和“我此行前来,是给二位送些生活必需品。”

    她边说边命下人挑扛几只大箱笼,乍一眼看不出为何物。

    徐赫与阮时意面面相觑,均觉“书画先生”与“阮姑娘”的身份,按理说不致让堂堂赤月国王后屈尊降贵至斯。

    莫非是因他俩在地下城一案中起推动作用之故

    “敢问王后,外界情形如何”阮时意最关注的莫过于时局。

    “那帮人狡猾得狠,而且在禁卫军、城防卫队、各处大牢里均有奸细,竟逃脱了不少。被羁押者毫无例外自裁,或因中毒而丧命,背后隐藏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徐明初随二人入正厅落座,清亮眼眸闪掠忧色。

    缓了缓,她又提及,静影已苏醒,基本无恙,受人蛊惑进入地道,极可能中了强烈致幻药物所致;如今由大夫调理,等完全恢复后,再来守护“阮姑娘”。

    阮时意沉吟道“我非众矢之的,倒是徐二爷身边,理当有高手相护。此外,你们母女,切莫掉以轻心请务必珍重。”

    她无意间泄露惯有的长者口吻,立马以谦逊态度补了半句。

    等到赤月国仆从办完箱匣后,对上阮时意好奇的眸光,徐明初莞尔解释“别无他物,主要为衣裳裙袍、胭脂水粉、山珍干货、书册、画具等,大多是长嫂所备,我不过负责跑腿而已。”

    “兴许我不必等戒严结束,就能回徐府,他们何必”

    阮时意已猜出长媳心思,暗自微恼,又觉徐明初眼底流露玄之又玄的异样感。

    聊完正事,无甚话题的三人相对静坐,半晌无话。

    最终,徐明初端量徐赫与阮时意许久,眸色略显寥落,优雅起身,礼貌告辞。

    阮时意总为女儿出行安全而忧虑,低声对徐赫道“篱溪地僻,你去送一送”

    “你独自留下,我岂能安心要不咱俩一块送”

    “我怕被巡逻卫队逮住”

    “那就到竹林边”

    二人恭送徐明初出厅时,你一言我一语,以几不可闻的话音争论不休,冷不防徐明初停下步伐,对仆从摆了摆手。

    众人退至院落外,沉碧与阿六见状,识趣回避。

    阮时意只道徐明初另有要事商量,温声道“王后有何吩咐”

    徐明初眸光盈盈,流连于二人容颜,精致丹唇挑起淡淡苦笑。

    “事到如今,您还是不愿意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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